英國生涯教育新變革：進程、障礙及其調整策略

潘黎，修南

（遼寧師范大學教育學院，遼寧大連 116029）

2010年，英國政府著手對教育制度進行改革，鼓勵不同學校之間展開交流，給予學校廣泛的自主權，保障所有學生享有受教育的機會。同時，受全球化和知識經濟的雙重影響，為有效提升英國①本文中的英國主要指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United Kingdom of Great Britain and Northern Ireland,United Kingdom）的英格蘭、蘇格蘭和威爾士地區。的經濟競爭力，必須努力提高勞動力的知識及技能水平。所以，在追求自由、責任、公平的教育政策及全球化的推動下，英國實施了以“蓋茨比基準”（Gatsby Benchmark）為核心內容的生涯教育變革，在制定政策、創建機構、服務社會和開展評估等方面取得了一系列進展。但由于政策本身的制定與實施以及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英國新一輪的生涯教育變革在運行過程中逐漸暴露出一些問題，英國政府為此提出了進一步的調整策略。

一、英國生涯教育新變革的進程

（一）政府進行頂層設計，制定宏觀生涯教育戰略決策

2011 年，英國教育部頒布《2011 年教育法》（Education Act 2011）提出，“將職業生涯指導工作從地方當局移交給學校”[1]，這一舉措賦予了學校高度自主權，使學校有權決定生涯教育的途徑、形式和內容。[2]生涯教育指導主體責任的交替揭開了英國新一輪生涯教育變革的序幕，然而《2011 年教育法》的落實遠不如預期。2013 年，英國教育標準局（Office for Standards in Education,Children's Services and Skills,Ofsted）在報告《去往正確的方向？》（Going in the right direction?）中指出，由于學校缺少資金的支持，出現了生涯教育指導不夠全面，信息獲得渠道較為匱乏等問題，其培養質量甚至不如從前。[3]這一情況隨即引起了蓋茨比基金會（the Gatsby Charitable Foundation,GCF）的關注，該基金會立刻組織調研，研究有效解決上述問題的策略。2014年，蓋茨比基金會正式發布《好的生涯指導》（Good Career Guidance），明確界定了生涯指導的內涵，提出了八項基本標準，即“蓋茨比基準”，基準1至8分別是：穩定的生涯指導方案；在職業生涯和勞動力市場中獲得信息；滿足每個學生的生涯發展需求；將課程學習與生涯發展融合起來；提供與雇主、員工的交流機會；獲得工作經驗；接觸繼續教育和高等教育；進行個體指導。[4]

2017 年底，英國教育部發布了《生涯戰略：充分利用每個人的技能與天賦》（Careers strategy:marking the most of everyone's skills and talents）報告。該報告希望通過大量的資金投入以吸引雇主積極參與生涯教育，發揮主體地位；強調學校應以蓋茨比基準為依據，制定生涯教育戰略；任命生涯領袖，提高師資隊伍質量；充分利用數字技術，為學生提供充足的信息；重視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教育（Science, Technology, Engineering and Mathematics Education,STEM）及英國職業技術教育高級水平課程（Technical-level,Tlevel），將學習與工作經驗聯系起來。[5]2018年，英國教育部又相繼印發《為教育和培訓提供者提供生涯指導和途徑》（Careers Guidance and Access for Education and Training Providers）和《生涯指導：繼續教育學院和第六級學院的指南》（Careers guidance - Guide for further education colleges and sixth form colleges），規范企業為學校提供生涯指導的外部責任，同時表明學校應為學生提供最新的生涯指導和積累工作經驗的機會。英國通過一系列生涯教育戰略決策的部署，標定了生涯教育的基準，提供了強有力的政策保障。

（二）創建生涯教育機構，全面指引生涯教育發展方向

為推動生涯教育新變革的有效落實，英國政府及各地方組織建立或重組了一些生涯教育機構，旨在發揮課程指導、標準制定、信息服務、實踐指導和企業聯系等方面的重要作用。主要的生涯教育機構包括生涯發展學會（Career Development Institute,CDI）、職業與企業公司（The Careers&Enterprise Company,CEC）、英國地方企業合作伙伴關系（Local Enterprise Partnerships,LEPs）和生涯管理質量聯盟（Career Management Quality Alliance, CMQA）等。

生涯發展學會創建于2013 年，是為所有從事生涯指導、生涯發展、生涯管理等領域的專業人士提供服務的機構。2014 年，生涯發展學會發布了《學校生涯指導：實施生涯指導服務的最佳實踐指南》（Career guidance in schools and colleges:a guide to best practice and commissioning careers guidance service），2018 年，生涯發展學會推出《學校和學院的生涯指導》（Careers Guidance in Schools and Colleges），旨在為學校的生涯指導提供有價值且實用的信息及建議。為進一步細化生涯教育的發展目標，生涯發展學會于2015 年11 月發布了《生涯、就業及創業能力框架》（Framework for Careers,Employability and Enterprise Education），并在2018年8月對其進行了修訂，針對不同的關鍵階段①英國將義務教育劃分為初等教育和中等教育兩部分，初等教育分為關鍵階段1（5-7歲）和關鍵階段2（7-11歲），中等教育分成關鍵階段3（11-14歲）和關鍵階段4（14-16歲）。設置了對應的學習目標，遵循“認識自我-認識世界-生涯規劃”的基本邏輯，引導學生進行科學的自我規劃。[6]

2015 年，英國政府宣布成立職業與企業公司和英國地方企業合作伙伴關系兩個機構，協調和加強學校與雇主的合作網絡，從而幫助學生進行“有意義”的交流。2017年，英國教育部推出《適合每個人的生涯戰略》（A careers strategy that works for everyone），呼吁為每個人制定有用的生涯戰略。2018年，生涯發展學會整合了生涯評估服務公司（Career Assessment Service Company）等四個組織成立了新的生涯管理質量聯盟，致力于提高生涯教育的服務質量。生涯教育機構的建立或重組的意義在于盡可能地為每個學校提供專業的指導，持續推進生涯教育的發展。

（三）凸顯生涯服務功能，兼顧國家發展與個人的成長

一直以來，英國生涯教育通過國家和生涯教育機構的協同推進，有效地整合社會各界的力量，服務于國家發展與個人成長。然而，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直接或間接影響了英國生涯教育的發展進程。一方面，英國生涯教育突出強調服務國家發展。尤其在應對疫情的特殊時期，為避免大規模失業，穩定社會結構，生涯發展學會的下屬組織生涯發展政策集團（Career Development Policy Group,CDPG）向社會發出緊急呼吁，“為企業提供支持，穩定勞動力市場，幫助青年保持技能和就業能力，緩解社會的不公平”[7]。2021年8月，生涯發展學會修訂了《學校和學院的生涯指導》，規范了學校和學院的生涯指導模式，以保證所培養的人才可以服務于國家的發展。[8]另一方面，在這一特殊時期為個人提供特別的生涯指導，實施單獨的政策，發揮生涯教育服務功能，幫助個人擺脫困境。據英國相關機構2020年10月的報道，新冠肺炎疫情導致在16 歲到25 歲人群中，有超過1/10的人失去了工作；每10人中就有6人的收入有所下降；女性、貧困家庭以及個體經營者的損失更為嚴重。[9]因此，2021年4月，生涯發展學會發布了新的《生涯發展框架》（Career Development Framework），更新了終身發展、生涯管理和創造機會等六個核心學習領域，涵蓋17個要點目標的生涯框架，對應蓋茨比基準作出了進一步的標準細化，并提出重點支持關鍵階段3、關鍵階段4和16歲后的生涯指導。[10]通過生涯教育框架的重新調整，助力個體能夠在關鍵時期更好地成長。由此看出，英國充分發揮生涯教育的服務功能，推進國家及個人的協同進步。

（四）定期開展生涯評估，重視生涯教育整體實施成效

英國尤為重視生涯教育的實施成效。2014年，蓋茨比基金會委托普華永道（PWc）事務所對蓋茨比基準的制定成效及學校實施蓋茨比基準的成本和潛在的經濟回報等問題進行了調研。《評估好的生涯指導學校基準》（Assessing benchmarks of good practice in school career guidance）報告顯示：“政府為每一名‘啃老族’（不繼續學習、不就業或不參與培訓的個人）支付的費用相當于為208名學生提供蓋茨比基準所消耗的費用。”[11]該報告還認為，生涯指導能夠為學生個體、雇主和弱勢群體帶來潛在的經濟和社會效益，因此有必要在全國范圍內實施該基準。2015年，蓋茨比基金會委托德比大學（University of Derby）對蓋茨比基準的試點情況進行了評估，選取了英格蘭東北部的16所學校（3所職業學校、1所學生轉介中心、12所中等學校的高年級）①選擇英格蘭東北部16所試點學校的原因是該地區地理面積較大，學校數量多，城鄉環境復雜，教育計劃更側重于技能訓練。，探求蓋茨比基準所取得的進展、影響因素和學生職業生涯教育的實施狀況。《蓋茨比基準東北部實施試點：中期評估（2015-2017）》（Gatsby careers benchmark north east implementation pilot:interim evaluation,2015-2017）報告顯示，“穩定滿足每個學生的生涯發展需求、將課程學習與生涯發展融合起來和獲得工作經驗”等三個方面在實施過程中相對困難。[12]此外，蓋茨比基金會和英國政府共同開發了一個在線自我評估工具（Compass），目的是幫助學校進行自我評估。此后，德比大學對16 所學校進行了持續地追蹤評估，以驗證新的政策對蓋茨比基準的實施效果，2021年發布的《英格蘭東北部好的生涯指導的蓋茨比基準評估報告》（An Evaluation of the North East of England Pilot of the Gatsby Benchmarks of good career guidance）顯示，相較于2015年而言，全部八項“蓋茨比基準”都有所提升。[13]（圖1所示）從某種意義上講，英國生涯教育質量的提升得益于定期開展的評估。

圖1 2015年、2018年、2019年達成蓋茨比基準中各項基準的學校數量

二、英國生涯教育新變革存在的障礙

（一）雇主對生涯教育缺乏主體認同感，合作溝通不暢

生涯教育的開展離不開行業、企業及社會力量的廣泛支持。一方面，各郡政府正在積極地推動學校與雇主的合作，因此特別設置了企業協調員和企業顧問職位，加強雙方的溝通；另一方面，學校需要充分利用英國地方企業合作伙伴關系聯系雇主，帶領學生參觀工廠，進行學徒制實習，幫助學生獲得更多的工作體驗。

但是英國雇主實際上對生涯教育存在一定程度的認知偏差。第一，雇主并不清楚長期合作的效益何在，因此只愿意參與短期合作。第二，課程學習的決定權在學校手中，雇主無權決定課程內容和活動形式。第三，學校無法給雇主更多的時間讓學生去了解、參與行業、企業所組織的實習與實踐，導致雇主不能充分地吸引學生，學生難以獲得有效的實習經驗，合作被迫流于形式。第四，如何讓私人有限公司、合伙企業“敞開大門”，積極參與生涯教育，仍然困難重重。第五，對于弱勢學生人數較多或農村地區的學校而言，企業并不愿意為學生提供工作機會。第六，雇主如何擺脫新冠肺炎疫情所帶來的危機，重新建立起與學校的聯系也是當前亟待解決的問題。[14]

（二）學科教師對生涯教育認可度不高，隊伍建設困難

英國生涯教育教師隊伍主要由生涯領袖、生涯顧問、學科教師以及相關負責人等組成。生涯教育教師素質的參差不齊，嚴重影響了生涯教育的質量。

依據要求，生涯領袖和生涯顧問需要持有六級或七級生涯發展資格證書（Qualification Certification Accreditation,QCA），而學校內部的教師，如學科教師只需要達到生涯發展資格證書四級。通常而言，“學生在遇到生涯問題時，第一時間想到的求助對象是學科教師”[15]，但根據《蓋茨比基準東北部實施試點：中期評估（2015-2017）》顯示，學科教師普遍認為生涯教育并非分內之事，學科課程也不與生涯教育存在關聯。所以，學科教師不能很好地將學科內容同生涯教育相整合。正是由于學科教師對生涯教育的認可度較低，破壞了生涯教育師資隊伍指導的整體性，難以形成合力，導致教師隊伍在領導、管理、協調和構建人際關系等核心素質上難以為學生提供相應的指導，[16]追蹤評估顯示，使得蓋茨比基準中的基準4“將課程學習與生涯發展融合起來”是全部八項基準中完成度最低的。如果生涯教育教師隊伍的整體質量不能得到提升，那么在面對后新冠肺炎疫情時代復雜的社會環境時，無疑會困難重重。

（三）缺少免費和即時的生涯信息渠道，信息傳遞不暢

雖然英國在生涯教育信息渠道的傳播方面進行了廣泛的探索，形式上也有所創新，但仍然存在著不均衡的現象。

第一，大多數的私人有限公司、合伙企業沒能主動公開所掌握的信息。通常情況下信息的不對稱會使廣泛的合作關系轉變為從屬關系，一旦這些企業所掌握的信息超過了學校，那么生涯教育就難以得到企業的支持，使得企業和學校的關系處于失衡狀態。第二，生涯和勞動力市場信息（Career and Labor Market Information,CLMI）等網站提供的演講、課程以及其他特殊活動所傳播的生涯教育信息，其獲取方式并非公益性的，缺少對特殊群體的利益關照，有違英國政府一再強調的公平性。第三，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大多數雇主難以通過所公布的信息招聘到合適的員工。換言之，正是因為英國當下極為缺乏免費的、即時的生涯教育信息傳播渠道，導致了一些青年失業。

（四）資源投入難以維系生涯教育發展，體系運行受阻

提供更好、更公平的教育一直是英國生涯教育的主要原則，為此英國投入了大量的資源用以推進生涯教育的發展。英國教育部自2015年開始每年投入2000萬英鎊用于生涯教育，同時投資500 萬英鎊創建了職業與企業公司。[17]隨著生涯教育在全國實施，已有的教育資源遠不足以維系生涯教育的發展需求。

第一，生涯教育教師的人力資源匱缺。這導致英國新一輪生涯教育難以再為“有特殊教育需求、有可能成為‘啃老族’以及有特殊天賦的學生提供有別于他人的職業課程和生涯指導”[18]，也難以尋求英國地方企業合作伙伴關系的個別關照以及領域專家的特殊指導。第二，交通資源的匱乏被認為是影響學生獲得良好職業體驗的障礙因素之一。參與試點的部分學校缺乏公共交通工具，無法組織學生前往企業進行實習，大多數學校因此舉步維艱。第三，投入生涯教育的財政資源不足。由于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在全國范圍內實施大規模生涯教育，英國當前投入的資金顯得“力不從心”，難以保證生涯教育的正常運轉。

（五）生涯教育評估與問責機制不健全，政策調整滯后

重視生涯教育的績效與問責是提升教育效益及質量的關鍵，雖然英國在全國推廣并使用了在線自我評估工具，對生涯教育質量進行監測，同時委托普華永道、德比大學、英國教育標準局等機構對生涯教育質量進行評估，但小規模評估以及缺少問責的機制難以對生涯教育起到有效的規約和促進作用。

一方面，缺少全覆蓋的生涯教育評估機制。2012年以來，英國生涯教育未曾進行過全國性的評估，其生涯教育質量能否通過小樣本數據進行佐證，不得而知。另一方面，缺少生涯教育評估的問責機制。就連蓋茨比基準中所提出的最簡單的規定“生涯領袖或生涯顧問應為學生提供30～45分鐘專門的個人生涯指導”都難以得到有效的保證，而是否尊重學生的自主性，與其達成一致性的生涯教育“共識”，監督起來更為困難。[19]綜上所述，評估和問責機制的不健全使得新變革缺少及時、有效的反饋，導致政策調整相對滯后。

三、英國生涯教育新變革的調整策略

（一）確保雇主居于生涯教育主導地位，發揮企業主體的引領作用

英國歷來重視雇主在生涯教育中的作用，蓋茨比基準和《生涯戰略：充分利用每個人的技能與天賦》等重要文件表明，雇主需要積極參與學生的生涯教育發展過程并提出寶貴的意見。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2021年初，英國考慮恢復和重建技能培養體系，解決大規模的失業問題，正式提出將雇主置于生涯教育的主導地位，與繼續教育學院及其他利益相關者，制定新的地方技能改進計劃，以滿足地方勞動力市場的需求。通過地方技能改進計劃，加強雇主和職業與企業公司等團體的伙伴關系，創建最為有效的雇主發展模式。2021-2022年間，在試點改革地區投入戰略發展資金，支持各學校與雇主建立廣泛的聯系，力爭到2030年，建立由雇主主導的國家標準體系，將16歲以上的職業教育培訓與雇主主導的標準協調一致。[20]因此，雇主需要參與整個技能培養體系，確定職業培訓及職業資格鑒定等各方面的標準。繼續發展學徒制，使雇主和學生都能從中受益。同時，雇主需要支持年輕人向學徒或其他職業過渡，大力推進STEM教育和英國職業技術教育高級水平課程，滿足雇主的用人需求，支持全體學生獲得進一步學習的機會。

（二）提高全體生涯教育教師職業素質，提升教師的生涯指導能力

進入21世紀，行業和職業的變遷加速，出現了許多新的形態，生涯路徑更為多元，職場的規則也不再一成不變。這一趨勢使得年輕人直面更為復雜的勞動力市場，資歷、技能、職業生涯之間的關系越發難以把握，急切需要生涯教師引領學生開啟生涯體驗，為其生涯發展提供指導。所以，提高生涯教育教師隊伍的整體素質就變得尤為重要。

早在2014年，英國政府為提升學科教師對生涯教育的認同感，要求學科教師同生涯領袖共同審核校本課程，以確認是否將學科內容與生涯教育建立起了有效的聯系，學科教師還需要同學生一起參加與學科內容相關的工作體驗活動。學科教師需要幫助學生認識到當前學習的學科知識與技能同長期的生涯目標之間的聯系與相關性，完善STEM教育和英國職業技術教育高級水平課程在生涯教育中的整合作用。[21]2019年，英國政府進一步要求所有從事生涯指導的教師經過入職培訓，積極引導、支持并幫助他們承擔起生涯領袖或生涯顧問等新職位，包括生涯指導與實踐、制定戰略計劃和管理方法、規劃課程及處理課程主題等職能。[22]總體來看，學生未知的職業生涯需要生涯領袖、生涯顧問、學科教師等發揮引領作用，教師能力的提升和對生涯教育的發展顯得愈發重要。

（三）提供多種生涯教育數字網絡服務，拓寬生涯教育的信息途徑

數字技術應該探索如何更廣泛地與社會進行互動，探索如何改變個人的生涯教育方式。[23]數字技術已深深融入生涯教育的各方面，應通過數字技術為學生提供更為豐富的網絡服務。2021年，英國教育部印發的《認識到技術在教育中的潛力》（Realising the potential of technology in education）提出，支持學校開發和嵌入數字技術，以減少工作量，提高教學效率，消除教育障礙，改善教學效果，滿足師資的工作需求，培養數字素養。[24]本著這一原則，英國提出要在2021年底之前為年輕人提供在線基本技能培訓、實現在線學習和培訓。英國還指出，要進一步完善全國生涯教育服務網絡，提供免費的、實時的生涯教育和勞動力市場信息，創建實時生涯追蹤平臺，引入人工智能和大數據等數字技術手段、強化各主體的溝通，實現多方主體的有效互動，幫助學生獲得有效的生涯指導。2022年6月，英國數字、文化、媒體和體育部（Department for Culture,Media and Sport,DCMS）頒布《英國數字化戰略》（UK digital strategy），要求國家生涯服務局（National Careers Service）向本國的成年人提供免費、公正的生涯教育信息并為其提供建議和指導，確保人們能夠及時了解并獲得廣泛的學習與工作機會。[25]

（四）加大對生涯教育的資源投入力度，緩解可能到來的失業危機

針對生涯教育資源匱乏這一問題，英國選擇率先從財政資源入手進行改善。英國教育部頒布《后新冠肺炎疫情時代下保持發展與進步的緊急生涯發展計劃》（An emergency career development plan to maintain productivity and progression post-Covid-19），宣布在2021年內投入2600萬英鎊，為因新冠肺炎疫情而失業的人提供高質量的生涯指導。[26]2021年，英國教育部發布的《就業技能：終身學習、機會與成長》提出：“將通過15億英鎊的資金來支持地方技能改進計劃、推進國家技能標準等計劃的實施，改善學校的條件，另外再投入2.91億英鎊用以支持16-19歲學生的生涯發展。”[27]英國2021年2月份的調查顯示，全年全民就業率下降1.5%，降至75%，凈流入失業人數達到14.1 萬。[28]隨后英國政府緊急推出了快速啟動計劃（Kickstart Scheme），預計到2021年底投入20億英鎊，為20萬長期面臨失業風險的年輕人提供為期6個月的實習機會并且實施重新啟動計劃（Restart Scheme），投入29億英鎊為失業者提供12個月的生涯指導與實習。[29]與此同時，英國要求各主體重視生涯教育，拿出足夠的資金，提供足夠數量的生涯教育教師幫助青年人，以緩解失業可能會帶來的社會失衡問題。資金的投入無疑為生涯教育的發展增補了更加豐富的資源。

（五）逐漸完善生涯教育評估問責機制，保證生涯教育的發展質量

針對生涯教育評估和問責機制的不完善，英國提出進一步的改進思路，豐富在線自我評估工具的使用功能，提供獎勵措施并強調問責的實際成效。

第一，更新和完善自我評估工具及其他的評估數據包，使其具備對全國學生的生涯課程學習、個人生涯指導過程以及與工作過程相關的實習進行全程的、客觀的、追蹤的記錄，同時提出對特殊群體的生涯教育實施情況給予個別關照。[30]另外，在2018年又引進了目的地數據（Destination Data），由學校、地方當局和其他機構對學生的生涯教育進行全程記錄。[31]第二，為保障生涯評估和問責機制能夠有效運行，提升教育質量，推出一系列獎勵計劃。如2017年提出的相對新穎且簡單的質量保障模式，即生涯教育、信息、建議和指導質量獎（Careers Education,Information, Advice and Guidance, CEIAG）。第三，建立全新的問責機制。問責機制追求生涯教育的質量，對蓋茨比基準和相關配套政策的實施情況進行監督，同時引入新的問責架構，以支持地方政府的就業技能改進計劃。[32]英國通過保證生涯教育的評估與問責機制全覆蓋、可監測、全歷程、重引導和強問責來提升生涯教育的發展質量。

四、結語

面對日益復雜的社會環境，年輕一代經常被要求作出選擇，教育與職業的抉擇對青年有著深遠的影響，間接影響著國家的社會和經濟發展。為此，英國通過頂層制度設計，有目的地引導學生開啟他們的職業生涯。英國創建了若干個相對獨立的生涯學校，有效地拉近了企業與學校的關系，指導生涯教育的發展方向。這一舉措有利于學生更好地體驗職業，積累工作經驗，有助于學生個體的生涯成長，進而推動國家的整體發展。與此同時，英國尤其重視生涯教育的成效，設計了在線自評工具，并通過小規模試點評估對生涯教育展開監督。因此，英國具有良好的生涯教育基礎。

然而，受新冠肺炎疫情等突發事件的影響，致使大批青年失業，加劇了社會矛盾，阻礙了經濟發展。為此，英國對生涯教育的建設思路展開了本質性思考，提出要從以學校為中心的生涯主體轉向為企業主導，進一步指出要考慮企業雇主的需求，圍繞企業雇主來重構國家標準體系。英國通過提高全體生涯教育教師職業素養，提供生涯教育數字網絡服務，加大對生涯教育的資源投入，逐漸完善生涯教育評估問責機制等舉措來保證生涯教育質量，維系教育公平，穩定勞動力市場，維護國家及個人利益。隨著后疫情時代的到來，英國經驗對于世界各國解決技術與就業、公平與效率、供給與需求等矛盾，實現社會穩定和可持續發展不乏參考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