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老年群體的社區圖書館場所精神構建模型及應用研究

陳冀宏，周 微，程 名

（長沙市圖書館，湖南 長沙 410008）

中國社會進入新的發展時期，城鎮化疊加老齡化，改變著圖書館讀者群體結構，以公益、均等為基本服務理念的公共圖書館實踐“積極老齡化”［1］戰略，是一個巨大挑戰和機遇。公共圖書館總分館制改善了基層文化生活，但仍有不少社區圖書館場地閑置，使用率較低，尤其大量老年人還沒有養成使用習慣。為此，本文借助場所精神理論，提出適應社會老齡化需求的社區圖書館場所精神構建模型和可行性策略，打造養老、孝老、敬老的公共文化政策體系和閱讀環境，提高城市公共服務精細化治理水平，建設幸福城市提供有益參考。

1 研究回顧

老齡社會與公共圖書館的研究起源于西方。Gerald Bramely（1979）［2］提出圖書館要對包括老齡人群在內的弱勢群體提供有針對性的服務。20 世紀90 年代，美國圖書館協會發布了《圖書館老齡讀者服務指南》，英國圖書館情報專家協會修訂了《圖書館老齡讀者信息服務指南》。Takashima（2011）［3］等日本學者提出針對時代變遷與高齡者需求研訂法案，特別重視高齡學習與參與權。由此可見，西方學者多關注根據老年人自身的特殊狀況改善圖書館服務，制定相關政策。隨著研究的深入和老齡服務社會實踐的發展，Svensson（2009）［4］等學者發現公共服務體系的合作對于老齡人群服務照顧的迫切性。

國內研究肇始于對老年群體服務必要性的論證，并長時期內停留于對老年群體提供特殊服務的理論設想，如朱本義（1989）［5］、趙秀山（1987）［6］、馬曉峰（1997）［7］等人。伴隨縣級圖書館建設和公共圖書館總分館體系發展，孔健、張懷珠（1998）［8］等學者關注到社區圖書館對于老齡人群服務的特殊價值。2010年以來，隨著我國人口結構的變化，相關研究進入了快速發展階段，許多有社會學、心理學、法學研究背景的學者，如趙楓（2010）［9］、馬晶（2020）［10］基于宏觀的積極老齡化理念，研究公共圖書館對于老齡化社會應該發揮的功能。但這些研究偏重于理念指導和分析，對于圖書館的具體情況認識不深。

圖書館學領域內部則更為關注老齡化背景下的閱讀服務，張映梅（2019）［11］、石竹青（2013）［12］等學者提供了包括老年群體閱讀需求調查、適宜老年群體的資源建設、老年信息素養教育等業務思路，并思考了老年人參與圖書館事業的具體方法，這些研究將老齡化視為圖書館事業發展的一種社會背景，但忽略了圖書館作為主體對于老齡化社會的功能與意義。此外，張雅麗（2010）［13］、魏兵（2020）［14］關注到圖書館的特定服務對于老齡化社會的積極影響，但主要集中于公共圖書館服務對老年教育的推進作用上，其他服務與積極老齡化其他內涵之間的關系少有論及。王曄（2015）［15］、黃華明（2020）［16］發現社區圖書館低效能運行的重要原因在于僅提供了一個“讀書看報”的功能性空間，而沒有為讀者建設一個有意義的場所。由此，社區圖書館的精神、意義建構被納入空間和場所研究中，成為老齡化背景下新的理論生長點。

2 社區公共空間的場所精神

挪威學者諾伯格·舒爾茨提出“場所精神”（genius loci）理論，場所是承載生活、開展活動的空間，具備強大包容性，場所精神（亦稱“場所感”），即場所展現出的特質和意義使建筑和諧、協調地融入環境，其形成包括地域、生態、社會、歷史、人文等內容，能給人帶來震撼與啟發。場所在一定時期對特定群體產生一種特別用途，能形成廣泛時空秩序（方向感）并與人產生精神互動（認同感）［17］，令人誠服而融為一體（歸屬感）。

2.1 認知特征

（1）方向感。方向感（orientation）指明確行動目標,感知個體同場所關系的能力。老年人的方向感大都是人生經驗積累的下意識抉擇，空巢老人比例增加，許多老年人獨居、情感缺失，一些老人退休以后，易產生孤獨、自閉心理，較難激發對新事物的關注與興趣，心理退化表現出懷舊情緒。老年人的類似經歷和記憶，相仿成長背景，更容易引發他們的共鳴。其獨處需求、交往需求、和睦需求、依存需求和受尊重需求成為決定他們方向感的重要因素。

（2）認同感。認同感（identification）指與特定環境友好相處的心理表現。場所建構時常常“移情”，即“人在觀察外界事物時，……把原來沒有生命的東西看成有生命的東西。”［18］主體對客體使用、體驗進而進行觀照、審美，把自己的情感心境、意志與人格等移注到對象中去，從而使客體獲得生命與意義。老年人處于孤獨、無意義和自我價值感知下降的境地，易形成代際隔膜，與社會脫節，對于環境刺激反應變緩，對外界的情感投射也比年輕人慢，對客體感知需要反復強化才能形成認同。那些居住生活幾乎一輩子的“老街坊”，必然對社區產生了深深的情感依賴。

（3）歸屬感。指個體對特殊群體及其從屬關系的劃定、認同和維系的心理表現，它決定了“人能與其環境之間建立有意義的聯系”，直接影響著個體“棲居”（dwelling）意愿。是否樂“居”是歸屬感的根本特性，如同舒爾茨所說：“人類得以棲居，是因為人類可以在世界中找到意義，找到存在意義上的落腳點。”［19］場所是人、建筑和環境組成的整體，當人領悟到場所的意義時，既產生歸屬感又發現自我。社區環境流露的場所精神得到認可并樂意與之為伴時，老人們便產生良性互動關系，理想社區生活場景得以形成。

2.2 發展邏輯

美國社區營造專家馬提斯許定義的社區是居住在同一地理區域的一群人彼此之間，以及他們與其生活所在之間形成社會的、心理的聯結［20］。場所精神的形成過程就是社區居民辨認方向、認同環境、產生歸屬感的過程。對場所精神的追求代表了個人對生存環境、生活空間、社會責任及自我價值實現的高層次追求，場所精神認知發展邏輯過程如圖1所示。

圖1 場所精神認知發展邏輯

（1）居民的物境構成。空間參與者通過環境融合，完成了角色轉變的心理認同。城市小區的居民正在失去以往鄰里親和氛圍，日本社區營造專家山崎亮指出：“比設計空間更重要的，是連接人與人之間的關系。”［21］社區公共空間逐步改變，實現轉客為主需經歷一個一代乃至幾代人才能完成的“本地化”過程。當今中國隨著城鎮化快速發展，以往以機關大院、廠區宿舍、單位小區構建的熟人社會被打破。城市發展呈現出新特點，與智力、知識產業相關的創新創意群體成為各大城市“搶人大戰”中的重點，吸引人才的不僅是收入等經濟因素，人們越來越看重城市環境、空間品質、文化娛樂以及實現個人全面發展等非物質因素。

（2）居民的情境升華。空間參與者通過空間構境，完成場所精神的敘事構建。在辨認方向階段，居民通過道路、區間、建筑、標識等媒介確定與場所的關系，開展必要性活動；在認同環境階段，居民與社區接觸日漸增多，和社區場所要素及人互動，進行自發性活動；居民在使用社區空間過程中逐漸代入精神屬性，萌生空間情感，形成歸屬感，引發社會性活動。日常光顧的積累促使居民不斷深化對整個空間的認識和感知，隨著路徑依賴、行為依賴的產生，逐漸從主人的角度建構出場所精神、意義和責任價值，最終產生情感依賴。場所精神的建立是長期的過程，涵蓋了家庭生命全周期，對代際融合有重要作用。每一代人在社區公共空間中的活動都會沉淀為場所記憶，在代際更迭中傳承，異代間社會文化背景的差異逐漸在場所精神的共建中消弭，合作、共享、信任的社區共同體便建構起來了［22］。

3 社區圖書館場所精神構建要素及模型

社區圖書館是公共閱讀空間的重要組成部分，具備相對獨立的物理空間，通常指由政府主導或由社會力量共辦，主要通過文獻資源為社區居民提供知識服務和文化休閑服務的公益性開放場所［23］。完成由物境向情境的演進變化，社區圖書館場所精神構建必然由外部環境、空間設施、資源保障、服務活動、專業管理、技術支持等要素的相互作用形成，并由用戶通過此過程中產生共同記憶、情感價值來完成。要素間的作用、整合，對心理認同反應、場所精神形成，及場所精神對居民的匯聚影響形成一個完整閉環（如圖2），對進一步完善區域圖書館服務體系建設和政府公共服務，促進社區建設、基層治理、城市發展都有參考意義。

圖2 社區圖書館場所精神構建模型

3.1 由供給端物質保障產生“方向感”

辨識度是由多種因素相互作用交織而產生的綜合判斷，當下的公共閱讀場所、城市新建圖書館大多在籌建時即廣泛征求公眾意見建議，但這種工作最終由專業的人員來完成，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陣地選址、外部環境、空間設施、資源提供等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人們的方向感選擇。

（1）外部環境。環境影響人也改變人，立普斯的《空間美學》中分析了道芮式石柱證明了空間的形式感與生命力是不可分割的［24］。總分館制實施以來，社區圖書館建設在考量服務人口和服務半徑的基礎上，綜合考慮場地特征和環境區位、便于達成社區共識的價值理念和場所精神的基礎上展開。交通可達性保障居民良好“方向感”。圖書館的平均服務半徑約為2 公里，步行15分鐘可到達，公交覆蓋，車位充足。其次是空間協調，建筑與社區、與自身場地的關系處理十分融洽。社區圖書館在輻射區間內往往具有極佳的可見性、辨識性，建筑周圍往往設置一定的開放空間和景觀空間形成過渡和緩沖，營造強烈市民氣息和沉浸體驗感。

（2）空間設施。社區圖書館的空間設施，其建筑通過形、色、材等要素吸引使用者，營建文化空間的特色氛圍。考慮老人的生理特點和實際需求，社區閱讀空間往往處于建筑臨街的一樓，色調以和諧溫馨為主，材質以本地及綠色可持續為原則。場所營造中家具的設計既要重視功能美觀，又要避免不同空間家具風格同質化、在地文化缺失和場所感弱的問題。小區是市民便利、閑適、和諧的生活場所，應當呈現自身獨有的文脈氣息與韻味，設施、景觀都是為了塑造出獨具本土特色的“場所精神”。如南方的“巷弄”、北方的“胡同”記錄著獨特記憶風情，在居民內心揮之不去。

（3）資源建設。社區圖書館區別于其他城市公共文化空間的顯著特征在于擁有相當規模的閱讀資源，包括總分館體系內的電子讀物、數據庫、網站鏡像讀物以及一定數量及時更新補充的紙質圖書。此外，規模較大的、地方文獻資料豐富且注重系統收集整理的社區圖書館還擁有相當一部分的灰色文獻，更直觀體現了自己的地域文化特色。這些資源構成了一個社區館的服務力和吸引力，是開展其他服務的基礎條件，也是構成場所精神的重要元素。誠然，光顧社區圖書館的居民并非因為圖書資料而來，但一定是為了這個場所而來。

3.2 由需求端互動選擇決定“認同感”

對于城市空間的認同包括且不限于發展過程中相關的經濟、文化、身份、群體等方面認同。閱讀空間認同主要表現為需求主體在利用的過程中，能夠感覺到管理者匠心獨運，服務的專精貼切以及無處不在的科技便利，需求方的信仰、理念、情感和思維方式通過空間參與互動產生情感共鳴，從而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和價值。

（1）服務活動。老人受益于高凝聚力、高參與度環境空間，社會參與體現了老人的社會認同及個體價值。老人借助圖書館服務參與文化活動、了解社區事務、交流生活問題，完成了社交連接。圖書館的存在價值首先是推廣閱讀，即通常所說的“為人找書”“為書找人”，但也遠不止于此，城市文化中心的功能讓社區圖書館社交屬性得以加強。長沙市圖書館推出“百師千課”，每年招募百位名師開設千堂音樂、書畫、語言等公益體驗課，深受老年讀者喜愛。諾伯格·舒爾茨認為“藝術作品的概念是生活情境的‘具現’”［25］。藝術活動開展成為社區圖書館場所精神“認同感”塑造的重要手段。在此，藝術不再是少數人專利，人人都可平等參與、公平分享。

（2）專業管理。老齡群體由于生理和心理特征發生變化，學習能力下降，信息素養相對薄弱。對圖書館而言，老年群體是未來最大最穩定的用戶，應擔負起老年信息素養教育的責任。面向老齡群體的圖書館人專業性要求越來越高，既要通曉國家老齡事業、公共文化相關政策，了解服務標準，還要做信息導航員、心理輔導員、活動安全員，關鍵要能將各種場所要素能動整合，提煉社區共同價值，吸引居民熱心參與社區事務。

（3）技術支持。圖書館服務由于信息技術的加持，變得更加有力便利。國務院印發《“十四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規劃》提出，培育老年人生活服務新業態，推動“互聯網+養老服務”發展，支持社區養老服務機構平臺化展示，利用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創新服務模式，提供“菜單式”線上線下融合、就近便捷為老服務［26］。對圖書館而言，新技術服務不是傳統服務的終結者，而是升級者。圖書館讓老年人分享數字紅利，為居家養老、文化養老、幸福養老提供有力的圖書館支撐。

3.3 由情感依賴產生“歸屬感”

城鎮化過程中，在地文化的多元性在社區圖書館得到最大體現和尊重，其場所精神在多元文化的共生共融下光彩照人，呈現出參與社區活動的美好記憶以及家的溫暖，以文化情感價值為底色的氛圍使居民心悅誠服融入社區。

（1）共同記憶。美國圖書館學家巴特勒指出：“圖書館是將人類記憶的東西移植于現在人們的意識之中的一個社會裝置。”［27］吳慰慈認為，圖書館是社會知識、信息、文化的記憶裝置和擴散裝置［28］。對富有記憶和歷史的場所的保存，是城市社區圖書館營造認同的另一有效途徑，它能將人與過去和經驗聯系起來，建立、強化社區居民的共同價值觀。同一地區的居民能享有共同記憶，也能通過事件聚集創造共同記憶。基于空間平等和社會安全角度呈現出來的價值社區作為居民共同家園，不僅是居住空間和活動空間的共享，更應是生活記憶和情感的連接，在精神空間中享有共同的價值觀和情感認同。“記憶不僅是一種個體認知現象，它同時是連接個體與家庭、群體、宗教、文化的主要因素。”［29］

（2）溫馨的家。21世紀初我國進入老齡社會，政府提出探索建立以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機構為支撐的多層次照護養老體系目標。2008 年，全國老齡委辦公室、國家發展改革委等十部門聯合下發了《關于全面推進居家養老服務工作的意見》；2011年，國務院印發《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建設規劃（2011-2015）》，明確了居家養老服務和社區養老服務相結合的具體內容；2013 年國務院發布的《關于加快發展養老服務業的若干意見》提出，要拓展老年文化娛樂、健康、精神慰藉等方面的服務，不斷滿足老年人持續增長的多元化需求［30］。作為個體、家庭與社區之間的媒介場所，社區圖書館在老人心目中日漸成為居家的情感依托。社區圖書館是城市文化中心，在保障基本閱讀功能的前提下，能提供多樣的服務與實踐活動，緩和矛盾，和諧鄰里，激發社會潛能，密切人與社區聯系，現實價值體現的場所精神強化了社區歸屬感，“圖書館是我家”的自我存在感油然而生。

（3）文化價值。積極老齡化一直是國際社會關心的重大社會問題，1999年聯合國確定建設“不分年齡、人人共享”的社會，構建包容型老齡社會，為終身發展創造支持性的環境。運用空間異質性功能，打造不同代人與社區的物理聯結，豐富不同代人群活動交往方式，使不同代人之間形成持久穩定融合關系，消除年齡歧視和促進社會團結，逐步解決代際間的經濟、社會和文化問題［31］。美國社會心理學家馬斯洛把人的需求從低到高分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歸屬與愛的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五個層次［32］。當下的中國城鎮社區老年群體的物質需求已基本滿足，其精神需求顯得更為強烈。圖書館是公共文化服務的一種制度保障，是滿足老年群體精神需求的重要手段與基本方式，老年人同樣可以通過圖書館參與社會生活，體現個人價值與成就。

4 面向老年群體的社區圖書館場所精神構建策略分析

一個場所往往具備客觀物質、功能活動以及場所意義三個基本屬性，既包括場所本身，也包括由場所表達的象征意義、情感態度、社會價值、文化價值等內容。隨著年齡的增長，老年人群生理機能不斷退化；心理上表現出易孤獨抑郁、失落焦慮、多疑固執等消極情緒，對空間的安全性、舒適性、便利性、美觀性、友好性以及鄰里認同、空間私密感都有強烈的需求，希望與周圍社會環境保持良好的協調關系，能保持較好狀態適應社會［33］，希望圖書館能在社交連接、康養支持、學習提升、代際融合、創新創業孵化等方面提供幫助。

4.1 方向感：提高辨識度的品質建設追求

凱文·林奇提出“空間結構由路徑、邊界、區域、節點和標志物所標識，……這些要素在知覺上彼此關聯形成環境意象。一個好的環境意象能使它的擁有者在情感上產生安全感，能由此在自己與外部世界之間建立協調關系”［34］。這些“要素”在居民腦海中串聯成完整的情景故事，成為居民集體記憶的一部分，從而提升社區公共空間的可識別性。

（1）吸引老年人流連的外部環境。社區空間能作為故事的“發生地”將不同的場所元素融合成有機整體，凝固居民對社區的共同情感。首先，塑造場所風格的親切感。主立面盡量透明，入口醒目，與街道氛圍相統一，形成代入；建筑風格在整體“市容規劃”中努力尋求不同，在整齊劃一中增添自身識別度，讓本地居民因為特色傳統而增加對家園的情感。其次，改善老年人健康生活環境。老年人因身心健康的變化，對社區環境有特定的活動需求。生態優化的休閑游憩空間，以場所要素營造的社區環境，無形中能給老年人以積極健康的生活暗示。最后，營造老年人社交場景。加強老年人的社會連接，排解可能郁結的消極情緒，比如露天演出、廣場舞等具備較強的連接作用，但缺點是易受天氣限制，而全天候公共閱讀空間更受青睞。因此，需要進一步完善總分館服務體系居家、就近閱讀條件，優化社區圖書館環境，提升服務老年讀者能力。

（2）適應老年人使用需求的空間設施。老年人是利用社區公共空間頻次最多，也是最主動熱情的群體，對公共空間的依賴性較高［35］。從適應老年人需求的空間布局、增強連接力方面確立社區閱讀空間敘事功能，使用戶通過空間構境建立集體記憶、塑造場所精神。一是家具設施注重老年人的舒適感。社區公共空間中家具的合理運用能很好地提升生活品質。人與家具的“互動”，體現的是場所營造中的功能性；利用當地文化元素及特征，表現的是地域性，活動場景、民間故事可以傳神地塑造“這個”場所；配以富有設計感的軟裝搭配，營造“家”的溫馨感、護佑感。二是用光造景提升老年人的愉悅感。區域閱讀、光線整合景觀的無主燈設計烘托氛圍。窗戶的巧妙運用保證通風采光，連接室內外景觀，通過空間層次的視覺變換，營造出遠中近的景觀縱深，常綠藤本植物構成綠墻，圍合出靜謚空間，既滿足了讀者私密要求，又體現了公共閱讀空間氛圍的良性引導。三是空間營造增強老年人的體驗感。無障礙設計理念從殘障人士擴大到老年群體，圖書館充分考慮活動能力衰退者、不足者和缺陷者使用體驗，運用聲、光、色、料等手段配備服務功能與裝置，打造友好和諧的使用空間。如在圖書館一樓近門處設置老年閱覽空間，配備老花鏡、紙筆、雨傘、常用藥品，并為視障老人配備專用設備、設置專門閱覽室。

（3）考慮老年人特點的紙電資源。調動老年人資源建設積極性，組織設立老年讀者委員會，征求他們對紙電資源選購、管理服務的意見建議；調整文獻結構，將老年讀者喜聞樂見的圖書、報刊納入社區圖書館配置計劃。在購置文獻資源時，根據讀者大數據，適時增加老年讀者閱讀頻率高、需求量大的紙本圖書、報刊；針對老年讀者生理特點，引入大字版紙質讀物、視聽讀物數據庫，改善視障老年人閱讀困難的實際問題。城市改造發展、街巷提質升級過程中，有目的、拯救性設置地方文獻專區專柜。很多老年人閱歷豐富，愛好地方文史，寫作能力強，有的自身就是本地文化、城市變遷的參與者、見證者，有條件的還可以開展口述歷史的工作，豐富地方文獻的載體形式。

4.2 認同感：擴大參與度的均衡服務效能

新型城鎮化為老齡事業發展補齊公共服務設施短板提供物質條件。疫情沖擊下我國以“內循環”為主的“雙循環”戰略使經濟社會發展擁有了廣闊空間，尤其是文旅、休閑、康養領域的高質量產品供給存在巨大缺口，公共圖書館在服務、技術、機制上推進我國老齡事業發展擁有充足的機遇。

（1）策劃適老的服務活動。根據行為科學的研究，人的健康行為與空間存在著必然的聯系，社區公共空間作為老年人日常主要的活動場所，是實現老年人康養的基本單元。社區圖書館的場地、資源條件在老年人健康教育、心理服務方面擁有得天獨厚優勢，有助于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發展。從服務內容看，除了書籍借閱、教育培訓、數字閱讀等基本服務外，積極豐富閱讀服務模式，如按需開展送書報上門、定期配送服務，滿足老年人居家閱讀的需要；完善公共圖書館流動服務站點體系，促進公共圖書館資源的社區流動，提升24小時自助閱覽室空間品質，增加自助借還機的覆蓋點位，確保公共圖書館服務更加均衡、便捷。從活動內容看，講座、觀影、手工、沙龍、展覽等十分豐富，活動中積極鼓勵大家參與創新，倡導平等與包容，建立居民與社區之間的信任，讓本地人強化主人翁意識，使外來者逐漸融入當地，構建起場所歸屬感。在公益講座中，有意識增加“積極老齡化”內容，如生理心理健康知識、老人權益保護等，吸引老年讀者入館學習，將針對老年人的閱讀推廣活動常態化、精準化，培養老年人圖書館意識與自覺。

（2）價值感提升的專業管理。一是出臺圖書館老年讀者服務手冊。在《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公共圖書館法》框架下，借鑒美國圖書館協會（ALA）和英國情報專業協會（CILIP）的《老年讀者服務指南》以及各類老年讀者服務的工作指導規范等［36］，編制符合新時期要求的老年讀者保障制度，完善專門服務體系、服務標準。二是定向策劃專項閱讀活動，通過組織講座、培訓、沙龍等，幫助社區老人提升健康信息素養，能根據自身健康狀況自行選擇網絡檢索工具、查閱書報獲取有關疾病、保健護理等方面信息，并能評估這方面信息可靠性加以合理利用，提高管理自身健康的能力和素養。三是開展類似“銀齡閱讀活動”評估各項閱讀活動績效［37］，針對性改進老年人閱讀推廣工作；成立老年閱讀俱樂部促進空巢老人相互之間的交流，緩解其心理空虛，引導其積極面對晚年生活；組織老人們開展力所能及的文旅休閑活動等。

（3）事半功倍的效能利器。老年讀者記憶力、動手能力、視力等下降，存在電子產品使用隔膜，在智慧時代逐漸被生活邊緣化，為此，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的實施方案》［38］，圖書館可為信息弱勢群體開展針對性幫扶，提升他們智慧城市的生活能力。從2014 年開始，長沙市圖書館與高校志愿者團隊合作，在社區分館舉辦E課堂，手把手指導老年人手機各類APP實操，指導老人識別電信詐騙信息，熟練網購技能，化解手機應用風險；同時提升老年人電子閱讀的積極性，增加圖書館數字資源的點擊率，選擇性地開放戲曲、養生保健等視聽資源遠程訪問權限，規避圖書館擴大數據訪問范圍存在的法律風險，加強社區基層的數字服務能力。

4.3 歸屬感：篤定開放性的融合發展理念

隨著我國可支配收入持續增加以及老年群體代際更替，老年群體對于豐富多彩、有尊嚴、能積極作為的晚年生活更加渴望，對于社區發展廣參與、有溫度、可成就的閱讀保障和服務供給提出了新要求。

（1）凝固集體記憶的情感故事。充分發掘在地性文化主題、故事，發揮老人的閱歷優勢，征集符合社區特色的文化老物件、檔案、圖片、造型等載體素材。聘請專業空間設計師，以主題與結構等敘事性原則，將這些素材加以組合、重構，塑造出既能代表社區特色、居民審美，又獨特美觀的小品景觀，在凝聚集體記憶的同時，創造新的居民交往聚集點。法國學者卡特琳·格魯提道：“公共空間不只是眾多個體集結的空間，它尤其是一個可以讓人相遇相互聆聽的空間，一個含有視覺和聽覺的空間。”［39］整合社會力量，策劃體現本土特點的文化活動，北京磚讀空間每周舉辦“京味”沙龍，以視覺、聽覺喚起讀者的老北京記憶；杭州市西湖區的茶文化主題分館，更是用嗅覺、味覺講述別樣杭州故事，傳播中華茶韻之美。經由敘事化改造的公共空間講述多種社區專屬故事，成為居民集體記憶的一部分，在提升社區空間可識別性的同時，塑造出熟悉感、溫暖感和庇護感。

（2）打造家庭般溫馨體驗。社會的快速發展，使得老年人的身心健康狀況發生變化。據研究，老年人大都有慢性病且伴發焦慮、抑郁癥狀，需關注這些易導致焦慮、抑郁的因素［40］。社區圖書館可以根據老年人心理健康的特點開展服務，一是進行健康科普，通過公益講座、檢索閱讀提高老人對健康的認識，提升健康信息素養，養成科學、文明、健康的生活習慣。生理學研究表明，自主閱讀的過程是一項積極的思維活動，可延緩大腦神經系統的衰退，進而延緩人的整個生理和心理的衰老。二是組織開展親近自然、適度鍛煉、文化休閑等方面活動。緩解疲勞，產生多巴胺，宣泄不良情緒，釋放壓力，豐富精神世界。三是引進專業精神健康機構開展老年人心理衛生咨詢、療愈活動、情感陪護，鼓勵老年人多參與社交活動，有助于提升社會適應能力、幸福感和自我價值認同。總之，社區圖書館能幫助老年人樹立終身發展理念，展現健康樂觀積極有為的新時代老年人風采。

（3）樹立城市發展老有所為的價值理念。隨著擁有健康身體、更高教育水平和更高收入的老年人數量日益增多，老年人能扮演生產性角色，“積極老齡化”理念已成共識。社區圖書館擁有便利條件，可以在老年人社會參與的途徑、動力和機制上發揮積極作用。2012 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以下簡稱《保障法》）修訂增加了鼓勵、表彰、獎勵老年人繼續參與社會和做出貢獻的一些條款［41］。首先讓社區圖書館成為“代際空間”，成為有益于代際間相互學習的場所。利用老年人和兒童、青少年各自所擁有的知識、技能、經驗、活力來服務彼此，通過代際閱讀、合作學習、運動游戲等活動，推動老人與后輩之間的代際互動，減少年齡隔離與孤立，提升社會凝聚力。其次，開展生態保護方面知識普及培訓，引導老年人參與創建綠色家庭、綠色社區行動以及垃圾分類志愿活動。最后，為老年人“雙創孵化”提供支持。《保障法》指出，要為老人參與社會發展創造條件，包括依法參與科技開發和應用、從事經營和生產活動、興辦社會公益事業等［42］。圖書館通過提供空間、信息和咨詢服務可以降低雙創成本，培育和釋放老年人力資本和價值。老人憑借經驗多、能力全、資源廣和心態穩的優勢，能更低風險、更高效率地與年輕人合作創業。借鑒倫敦的創意屋（Idea Store）作法［43］，讓社區圖書館成為雙創場所，打造創意社區。

5 結語

老齡化背景下，基于居家養老的社會現實需求，老年人是社區圖書館的穩定讀者群體。圖書館閱讀服務體系的結構和功能需要做出“適老化”調整，建造與老年群體需求相匹配的服務空間，營造與老年群體特征相適應的文化氛圍，打造吸引老年讀者廣泛參與的場所精神，這是圖書館人需要積極面對、認真思考的迫切現實課題。場所精神的三個認知特征——方向感、認同感、歸屬感是營造社區圖書館空間場所的重要參考范式，相對應的九個構成要素是具體工作的衡量指針。社區圖書館場所構建、場景服務對促進城市閱讀服務體系效能提升，推進建設積極老齡化社會、城市創新創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城市社區積極貫徹落實新發展理念，整合場所精神要素，營造出面向老年群體的各種社區公共閱讀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