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醫院魚水情

※文/羅錦高

福興樓外貌

2007年秋，攜子返鄉，祭祖之余，也帶著晚輩看看我記憶深處的陳屋土樓。這老樓曾是當年“紅軍醫院”的所在，在這里發生了許許多多軍民魚水情深的感人故事。

這座位于福建上杭縣大洋壩村頭的陳屋土樓，為古堡式土木結構，呈長方形，共有四層，建于清朝乾隆年間，建成之初便擁有一個寓意美好的名字“福興樓”。這座土樓雖已歷經兩百多年風雨，卻依然昂首矗立，滄桑而厚重。

1930年10月到次年11月，隨著反“圍剿”戰場形勢的變化，閩西蘇維埃政府和紅十二軍領導的紅軍醫院，從龍巖撤退到上杭縣大洋壩“福興樓”之中。由于國民黨反動派對紅軍根據地的嚴密封鎖，紅軍醫院醫療物資難以為繼，手術器材和治療藥物更是稀缺。缺少手術器材，醫院就采用土辦法，用竹片竹筋削成鑷子，煮沸消毒后再用；缺少紗布繃帶，就將群眾送來的被套蚊帳，撕成條狀消毒后給傷員包扎；藥物不夠，群眾就上山采摘中草藥替代補充；傷病員食物短缺，群眾就送來平時舍不得吃的大米、地瓜干、梅菜等。不僅醫院缺什么群眾送什么，而且當地群眾還義務組建了擔架隊、運輸隊、洗衣隊等擁軍組織，同時承擔起了傷病員術后的休養照顧工作。

在一次戰斗中，有位紅軍戰士陳月娘被敵軍子彈打穿乳房，傷勢嚴重，由前線擔架隊迅速轉送到紅軍醫院救治。在紅軍醫院竭盡全力救治后，陳月娘術后養護的重任落在了醫院洗衣隊隊長羅連秀的肩上。

紅軍醫院舊址福興樓

相處沒幾天，陳月娘和羅連秀就情同姐妹。陳月娘給羅連秀講部隊的戰斗故事，羅連秀同她拉拉家常話，以寬慰她安心養傷。有時候還會輕聲哼唱山歌，分散她對傷痛的注意力。在她們朝夕相處的這段日子里，羅連秀得知陳月娘的丈夫前不久背叛了革命，當了叛徒。這位不怕犧牲、立志獻身革命的女紅軍戰士陳月娘，既要忍受胸部槍傷帶來的生理疼痛，還要強忍自己愛人背叛革命、背叛理想的內心憂傷。羅連秀發自內心敬佩陳月娘，她知道自己無法為之分擔傷痛，只能通過盡心盡力照料來表達自己的敬佩之情。羅連秀為陳月娘熬制湯藥，擦洗身子，送湯喂飯，漿洗衣物，端屎倒尿。她倆之間的感情比親姊妹還要親。

有時，陳月娘的傷口疼痛難忍，渾身虛汗，難以入眠。羅連秀發現后就鼓勵她說：“你想哭就痛快地哭吧，哭了興許能輕松些”。當時的陳月娘畢竟才22歲，放在今天，還正是在母親身邊撒嬌賣乖的年齡，然而在戰爭年代，她早已成為了擁有崇高革命理想，勇敢剛強的紅軍戰士。

福興樓內景

陳月娘曾對羅連秀說：“阿姐，請把我的軍衣洗凈補好，日后傷好了，我要穿上重返前線，我如果死了，就請你把軍衣交還給部隊?！绷_連秀趕忙捂住她的嘴：“別說不吉利的話，你命大福大，一定能穿上軍裝歸隊的。”說完就從自己的包袱里捧出早已洗凈補好的軍衣，放在了陳月娘的枕頭邊。陳月娘蠟黃的臉上，泛著幸福的光暈。羅連秀明白，陳月娘把軍衣看得比她自己的生命還重。

十天過去了、二十天過去了，陳月娘的傷口非但不見好轉，反而繼續腐爛化膿，她的傷情進一步惡化，危在旦夕！臨犧牲前，羅連秀為陳月娘穿上素凈的軍衣，紅領章像兩朵含淚的映山紅，映襯著這張消瘦而蒼白的臉龐。

閩西向來是客家人聚居之地，民風淳樸，加之紅軍善待百姓，百姓也擁戴紅軍，窮苦人都把紅軍當成貼心人。“前方后方一條心/百把針子千枚針/一夜做得萬雙鞋/送給親人當紅軍。”“做雙布鞋千萬針/縫縫密密真苦心/出哩多少手指血/拗斷幾多繡花針?！边@一首首山歌無不飽含著老區人民擁護紅軍的一片深情。正是有著這么多老百姓的支持，人民軍隊才能在國民黨反動派瘋狂的“圍剿”中保存革命火種，從勝利走向勝利！

如今，當地政府投入巨資把這座土樓修繕一新，成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意在讓后人傳承紅色血脈，銘記先輩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