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凡/文
漫才是日本傳統喜劇表演形式之一。由于中日兩國存在諸多語言、文化上的差異,要使得中國觀眾體驗到日本幽默文化的魅力,漫才的翻譯仍面臨許多難題。本文將運用功能翻譯理論,借助翻譯實踐探討日本漫才的翻譯。
漫才是一種日本傳統喜劇節目,一般由兩人一組,主要以對話的方式制造笑點,在表演形式上類似于中國的對口相聲,一人負責裝傻(ボケ),一人負責吐槽(ツッコミ),對應相聲中的逗哏和捧哏。本文將運用功能翻譯理論,選取日本搞笑組合“三明治人”的漫才作品進行翻譯實踐,從目的論和文本類型理論兩個視角探討日本漫才的翻譯。
翻譯的歷史源遠流長,近代各種翻譯理論百花齊放。其中,功能翻譯理論為如今頗具影響力的翻譯理論之一。功能翻譯學派于20世紀70年代誕生于德國,以弗米爾提出的目的論為核心。目的論認為,翻譯行為所要達到的目的決定了整個翻譯行為的過程[1]。弗米爾跳出源文本與譯文“對等”的束縛,認為翻譯是一種交際行為,譯者應根據譯文的預期目的或交際功能制定翻譯策略,其中跨文化交際更是一大重心。漫才作為喜劇節目,向觀眾傳達幽默即其最主要的目的。日本漫才包含大量諧音、雙關,背景多有日本文化要素。在翻譯漫才中跨文化背景內容時,更需以目的論作為指導[2]。
凱特琳娜·萊斯基于德國功能語言學家卡爾·布勒的語言功能三分法,將文本主要分為三種類型,即:信息型、表情型、感染型。萊斯將文本類型理論與翻譯策略結合,來幫助譯者確定翻譯目的所需的對等程度。其中,信息型文本側重內容,要求譯文簡單明了;表情型文本側重形式,需要表達情感與態度;感染性文本側重感染作用,需要接受者產生共鳴[3]。同時,一種文本也可能同時兼具多重功能。漫才以對話為基礎,題材涵蓋日常生活、流行文化、政治經濟等各種領域;表演者除了裝傻和吐槽,還要通過鋪墊(フリ)推動表演進行。筆者認為漫才中同時包含信息型、表情型、感染型文本,在翻譯漫才時,應根據文本類型的不同制定不同的翻譯策略。
本章從三明治人的漫才作品中挑選6個例子,在功能翻譯理論的指導下進行翻譯實踐。本章中A、B分別代表表演者伊達、富澤。
日本漫才的鋪墊部分通常較短,用于在出場后迅速引出故事背景。在三明治人的表演中,鋪墊通常被一句話帶過。
源文本1
A:どうも、サンドイッチマンでございます
B: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
A:まあ世の中ね、興奮することがいっぱいありますけども、一番興奮するのはやっぱ犬の散歩してる時ですね
譯文1
A:大家好我們是三明治人
B:請大家多多關照
A:大家都知道世界上有許多刺激的事情,其中最刺激的就是遛狗了。
(出自:犬の散歩)
此類鋪墊內容通常僅用于拋出隨后的矛盾和沖突,本身不包含笑點,也不與之后內容做呼應,筆者認為漫才中的鋪墊部分屬于信息型文本,應用簡單明了的語言進行翻譯。在若是翻成“令人興奮的事情”,在短短的一句話內出現兩次則略顯拖沓。譯文1將其譯為更加簡短的“刺激”,在保證忠實性的同時迅速將信息傳達給觀眾,以便之后段子的展開。
源文本2
B:ね、伊達、答えてくれ、
A:死んでんだよ
B:お前は本當に他界したかい?
A:やかましいわおまえ。なんだ他界したかいって...なんでちょっと笑わせようとしてんの?おかしいじゃん、弔辭で
譯文1
B:伊達,你告訴我吧
A:我都死了還怎么告訴
B:試試就逝世是不是真的呀?
A:試試試試什么試啊。悼詞里拿人找樂像話嗎,葬禮上沒有說這個的
(出自:弔辭)
源文本2中“他界したかい”是日本人盡皆知的日式諧音笑話,通過在葬禮上開玩笑這種不合時宜的行為制造本段笑點。筆者認為,這種利用諧音制作的文字游戲屬于一種表情型文本,需要譯者的再創作。譯文1模仿其構造,采用網絡流行語“試試就逝世”取代直譯。既保證了上下文的流暢,也不失文字游戲的趣味。隨后捧哏的回應則語氣強硬,屬于典型的感染型文本,于是模擬相聲中捧哏的說法,用中國觀眾更加熟悉的方式,使譯文更加生動,營造漫才的喜劇效果[4]。
源文本3
A:お父さんがへらへらしてるから息子はちゃんと育たないんですよ
B:何なんすか、なんで赤の擔任にそんなこと言われなきゃいけないの
A:赤の他人みたいにいうな
譯文1
A:就因為當爹的嘻嘻哈哈,兒子才這么不聽話
B:你憑什么這么說別人啊,這么好為人師
A:憑我就是當老師的
(出自:家庭訪問)
如源文本2中的例子所述,漫才中的部分諧音和雙關梗可做到源文本與譯文形式與內容基本對應,然而這種情況并不總能出現。“赤の他人”常被翻譯為陌生人、路人等,表演者利用“擔任”和“他人”的諧音,編造出一個不存在的詞“赤の擔任”,成為了翻譯的難點。譯文通過“好為人師”一詞,另起諧音梗,觀眾便可以迅速理解對話中的矛盾,從而完成笑點的同步。
源文本4
A:ラーメン屋さんというのはね、鳥ガラも豚ガラも大事だけど、結局一番大事なのが人ガラっていうからね
B:ははは…ちょっと何言ってるか分からない
A:なんで分からないんだよ
譯文1
A:拉面店想要開得好,使用的雞架、豬骨固然很重要,但最后還是人品最重要。
B:哈哈哈……不太明白你在說什么
A:有什么不明白的啊
譯文2
A:拉面店想要開得好,不僅要保證雞好、豬好,更重要的是得保證開店的人好。
B:哈哈哈……不太明白你在說什么
A:那你笑個屁啊
(出自:ラーメン屋)
漫才中并不是所有的諧音梗和雙關梗都承擔著笑點的功能。“鳥ガラ”、“豚ガラ”的“ガラ”為骨頭之意;而“人ガラ”中的“ガラ”指人的品格。譯文1采用直譯,體現不出這一雙關。并且這三個詞作為拉面業界的名言廣為人知,出現在漫才中并不能承擔搞笑功能。這一段對話中笑點在于裝傻一方回答的荒謬。譯文2加強吐槽部分語氣,明確笑點的重心,從而營造喜劇效果。
源文本5
A:あれ、昨日の夜まで何もなかったのに急にお弁當屋さんが出てきてんな、興奮してきたな。ちょっち入ってみるか
B:いらっしゃいませ。ソースはお付けしますか
A:何にだよ。最初に聞くんじゃないだろばか野郎
譯文1
A:誒,這怎么開了個便當店啊,昨天還沒有呢。太刺激了,我進去看看
B:歡迎光臨。餐具給您放袋子里吧?
A:我還什么都沒買呢。哪有一進門就說問這個的
(出自:お弁當屋さん)
漫才中許多笑點都來源于生活場景,此處的笑點就在于扮演店員的富澤在客人剛進店時就說了結賬時說的話。“ソースはお付けしますか”多見于如文中便當店等提供外賣服務的餐飲店鋪,而中國的類似店鋪則無需詢問顧客此類問題。譯文中將此處替換為中國便利店員結賬時說的常用語[5]。
源文本6
A:サスペンスドラマ、あれ面白いですよ、二時間始まるでしょう、始まった瞬間は大體ね、朝ジョギングしている人が死體を発見するんですよ。第一発見者は決まってるから
B:なるほどね
A:こうやってね
B:あの、東京から來たんですけど、お父さんは今これなにしてるんですか
A:それ第一発見者じゃなくて第一村人発見だよ。所さんのやつだそれ
譯文1
A:刑偵劇很有意思的,每次兩個小時,開頭一般都是晨跑的人發現了尸體。第一發現人都差不多的
B:原來如此
A:咱倆演一下
B:不好意思,我是從東京來的,大爺您現在是在做什么呢?
A:是我要發現尸體,你發現我干什么呀。怎么采訪上了
(出自:サスペンスドラマ)
除生活場景,漫才也會借助大家耳熟能詳的電視節目或藝人編織笑點。“兩小時電視劇”是日本電視臺的一種節目播出形式,播放內容多為刑偵劇,譯文中放棄對節目的名稱的翻譯,轉換為對節目時長的說明,既保留了源文本信息,足以讓了解這一節目的觀眾做出反應,也讓新的觀眾不覺得突兀。日本電視臺娛樂節目“笑ってこらえて”中將采訪村落中遇到的第一位村民稱為“第一村人”,主持人為所ジョージ,因而需要觀眾對節目有所了解。若采取直譯加注釋的方式則難免影響觀看節奏,沒有觀看經驗的觀眾也無法取得共鳴。由于此處吐槽意在指出二人表演的分歧,譯文通過將笑點的設置從娛樂節目的梗轉換為不合時機的采訪,通過另起分歧的方式來逗笑觀眾。
本文以三明治人的漫才作品為例,在功能翻譯理論的指導下對不同版本翻譯進行分析,對日本漫才的翻譯進行考察。綜上得出以下結論:(1)萊斯的文本類型理論中提到的三種文本在漫才中均有出現。漫才的對話部分多為感染型文本;漫才中的諧音、雙關內容屬于表情型文本;漫才的鋪墊通常為信息型文本。(2)漫才最主要的目的是通過各種方式來逗笑觀眾。根據目的論,在翻譯漫才時,相比內容的對等,保證笑點的完成與同步更為重要。(3)對于跨文化背景的內容,由于需要觀眾產生共鳴,在條件允許時要將背景同等替換至中國;在無法替換時,需要對內容進行改動,甚至重新編輯笑點,以達到傳達幽默的目的。■
引用
[1] 仲偉合,鐘鈺.德國的功能派翻譯理論[J].中國翻譯,1999(3):48-50.
[2] 張美芳.文本類型理論及其對翻譯研究的啟示[J].中國翻譯,2009(5):53-60.
[3] 張錦蘭.目的論與翻譯方法[J].中國科技翻譯,2004(1):35-37.
[4] 李雨璇.從漫才看中日兩國「說笑」文化的差異[D].上海:上海外國語大學,2019.
[5] 謝世奇.關聯理論視角下的漫才翻譯研究[D].南京:南京航空航天大學,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