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吉崗,吳嘉莘,楊紅娟
(1. 昆明理工大學管理與經濟學院,云南 昆明 650093;2. 昆明理工大學城市學院,云南 昆明 650051)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政府以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為減貧的基本方略,把脫貧攻堅擺在治國理政的突出位置。2021年,習近平向世界莊嚴宣告,脫貧攻堅戰取得全面勝利,提前十年完成《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制定的減貧目標,創造了貧困治理的中國樣本,為國際減貧事業提供了中國方案。然而,現行標準下“脫貧摘帽”僅是貧困治理的階段性勝利,中國經濟社會發展中最明顯的短板仍在“三農”,中西部脫貧地區尤為突出。中西部地區是脫貧攻堅的主戰場,也必將是鄉村振興過程最難啃的硬骨頭。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既是對脫貧攻堅取得成果的鞏固,也是對未來工作的全方位謀劃。而發展產業在鞏固脫貧攻堅成果和鄉村振興中都處在極其重要的位置。發展扶貧產業是實現產業興旺的時序前提,產業興旺又促使扶貧產業提質增效。
已有研究文獻主要聚焦產業扶貧經驗總結或啟示[1-3]、產業扶貧模式[4-5]、產業扶貧效果[6-8]、產業扶貧與產業興旺的邏輯關系或異同[9-10]以及產業興旺的困境與發展思路[11-13]等方面,系統探討中西部脫貧地區如何實現產業興旺的文獻較少,以中西部脫貧地區為對象研究產業興旺實現路徑具有典型性和普適性。該研究構建產業興旺綜合評價體系,運用層次分析法(Analytic Hierar?chy Process,AHP)-模糊綜合評價法(Fuzzy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FCE)(簡稱AHP?FCE 方法)對不同類型產業的效益進行評價,確定綜合效益最大化產業作為中西部貧困地區優先發展方向,運用決策實驗室法(Decision?making Trial and Evaluation Laboratory,DEMATEL)-解釋結構模型法(Interpretative Structural Modeling,ISM)提取發展產業存在的關鍵制約因素,并提出政策建議。通過研究試圖解決鄉村振興背景下中西部脫貧地區實現產業興旺的路徑問題,豐富產業興旺的理論體系。
《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從五個方面明確了產業興旺量化指標,即糧食綜合生產能力、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農業勞動生產率、農產品加工產值與農業總產值比、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接待人次。鄉村振興戰略提出后,國內學者圍繞產業興旺的評價體系展開了相關研究。張挺等[14]以農村產業結構、農業科技水平、農村市場化程度三個指標衡量產業興旺。韋家華等[15]從農民對農業基礎設施的滿意率、二三產業占農民總收入的比重、農業機械化比重、農戶參加農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比重、特色優勢農產品的比重、小農生產和現代化農業融合率、農產品出口率七個指標構建了衡量產業興旺的評價體系;毛錦凰等[16]、易小燕等[17]、楊阿維等[18]也構建了相似的產業興旺評價體系。以上研究成果對農業宏觀發展情況跟蹤評價具有較強的應用價值。在綜合國家政策性文件、文獻研究成果、田野調查的基礎上,文章認為產業興旺既要與鄉村振興戰略其他四個方面協同推進,又要與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的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和生態文明建設“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相匹配。因此,中西部脫貧地區產業發展既要考慮經濟效益,也要考慮政治效益、社會效益以及環境效益,四種效益相互協調才能實現產業扶貧到產業興旺。
鄉村振興戰略是繼脫貧攻堅戰之后,中國在治理貧困領域又一重大決策部署,是今后相當時期內指導“三農”工作的一項極其重大、極為嚴肅的民生工程。因此,鄉村振興背景下產業仍要發揮政治效益。產業的政治效益衡量指標主要包括精準性、益貧性和普惠性。脫貧攻堅時期,不可否認產業扶貧存在“精英捕獲”現象[19-20],但總體上較好地發揮了精準性和益貧性,普惠性欠缺。政治效益是產業興旺對產業扶貧的繼承和發展。首先,習近平系統、全面地闡述了精準扶貧的內涵,扶貧對象精準等“六個”精準是其核心要義。精準扶貧理念貫穿脫貧攻堅整個時期,該理念同樣指導鄉村振興全過程。產業選擇的精準性是指在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下,布局具有比較優勢且遵循市場運行機制的產業。其次,脫貧攻堅后,農業農村基礎差、底子薄、發展滯后的狀況尚未根本改變,部分農戶脫貧主要依賴政府輸血,自身造血功能欠缺。鄉村振興戰略實施期間,要提高農戶自身造血功能,發展產業仍須具備益貧屬性。優先受益對象應是脫貧質量不高的脫貧不穩定戶、邊緣易致貧戶。最后,農戶間的收入差距逐漸縮小,為避免“福利陷阱”和“懸崖效應”的蔓延,發展產業還應具有普惠性,受益群體不應局限于貧困農戶,而是所有農戶。相對而言,非貧困農戶的綜合素質較高,為產業發展提供更優質勞動力[21]。
產業以企業為主要載體存在,承擔社會責任是企業應盡的義務。產業的社會效益衡量指標體現在農戶增收能力、財政貢獻能力和產業帶動能力。脫貧攻堅時期,扶貧產業顯著提高了農戶的收入,但其財政貢獻能力和產業帶動能力較弱。社會效益是產業興旺對產業扶貧的發展和補充。首先,收入是農戶生計目標的核心內容,通過帶動農戶就業,提高農戶收入是發展產業最直接的社會效益。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顯示,全國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從2015 年的31 195 元提高到2020 年的43 834元,年均增長率為6.75%。同期,全國農村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從11 422 元提高到17 131 元,年均增長率8.33%。全國貧困地區農村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從7 655 元提高到12 588 元,年均增長率10.74%。可見,從增長速度上,全國貧困地區農村常住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長速度最快,全國農村常住居民次之,但是城鄉差距、貧困地區與非貧困地區農村常住居民之間的差距仍然明顯且絕對差值不斷擴大。鄉村振興背景下,要實現生活富裕,脫貧地區必須通過發展產業帶動就業,進而持續提高農戶收入且增收能力要更強。其次,脫貧攻堅時期,扶貧產業受益于財政政策傾斜,稅費貢獻能力較弱,還不同程度地獲得各類財政補貼,加劇了脫貧地區財政負擔。發展產業應通過交納稅費對財政收入做出貢獻,也是企業本應承擔的社會責任。通過提高財政收入才能加快基礎設施建設和提高教育、醫療等方面的公共服務能力,從而使得脫貧地區社會發展步入良性循環。最后,扶貧產業存在產業鏈短、小而散、競爭力不強等缺點[22]。鄉村振興背景下,脫貧地區選擇的主導產業應具備較強的產業帶動能力。縱向層面,通過主導產業的發展增加投入要素的需求,帶動上游產業的發展,從而形成優勢產業聚集高地,延伸產業鏈,提高競爭能力。橫向層面,通過主導產業的發展提高農戶的收入水平和消費能力,進而促進餐飲、娛樂、零售等行業的發展。
政府主導的產業扶貧一定程度上損失了經濟效益而凸顯政治效益[23]。從投資主體角度,作為理性的經濟人,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是其首要目標,是投資者的內生動力。因此,從產業扶貧到產業興旺,需遵循產業的市場化運行邏輯,保障投資者的經濟效益,產業發展才能行穩致遠。產業的經濟效益衡量指標體現在投資回報率、投資回收期、資源配置效率。經濟效益是產業興旺對產業扶貧的發展。首先,從項目投資決策角度,投資規模相同情況下,投資回報率越高,越受到投資者的青睞;其次,項目投資回收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資本的周轉速度,資本周轉速度越快,回收期越短的項目風險越小;最后,產業的資源配置效率是以投入要素的最佳組合來生產出“最優的”產品數量組合。產業的資源配置效率與經濟效益密切相關,資源配置效率越高,經濟效益越好;否則,將抑制經濟發展。
黨的十九大強調“建設生態文明是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千年大計”。生態文明建設已經上升為國家戰略,事關人民福祉和民族永續發展。因此,無論是產業扶貧還是產業興旺,要牢固樹立“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展理念。良好生態環境是農村可持續發展的最大優勢和寶貴財富[24],經濟發展不能以犧牲環境為代價,要走綠色低碳的發展道路。產業的生態效益衡量指標體現在生態破壞性、“三廢”排放量、自然資源利用率。首先,發展產業對生態環境的破壞主要體現在水土流失、沙漠化、生物多樣性的減少等多方面。生態環境一旦遭到破壞需要很長時間復原,甚至永遠不能復原。其次,發展產業排放的廢水、廢氣、固體廢棄物等多含有害物質,若不妥善處置或超過環境承載量,不僅危害人們的身心健康,還加劇生態破壞。最后,自然資源具有稀缺屬性,甚至具有不可再生的屬性,是人類從事一切活動的基礎。粗放型生產在短期內可能會帶來較好的經濟效益,但不可持續。自然資源的利用效率越高,越能促進產業可持續發展。
脫貧攻堅時期,在政策支持下,特色種植業和特色養殖業成為脫貧攻堅戰中扶貧產業的首要選擇。實踐證明,以上扶貧產業總體較好地發揮政治效益中的精準性、益貧性,社會效益中的提高農戶收入能力以及生態效益,但在其他效益方面表現一般。因此,鄉村振興背景下,脫貧地區優先選擇的產業類型應實現綜合效益最大化。由于很難獲取產業效益的精確數據,故采用層次分析法(AHP)和模糊綜合評價法(FCE)對不同類型產業的綜合效益進行評價,以確定鄉村振興背景下應優先發展哪種類型的產業。為保證不同產業的效益具有較強的可比性,提出“同一行政區域、投資規模相同、不存在制約因素”三個假設條件,圍繞政治效益、社會效益、經濟效益、生態效益4個維度,12項具體指標分別對特色種植業、特色養殖業、特色手工業、勞動密集型產業、鄉村旅游業進行評價。AHP-FCE 評價方法廣泛用于幫扶績效[25]、農產品供應鏈績效[26]、科技園區可持續發展能力[27]等多個研究領域。文章綜合效益評價步驟參照以上文獻,具體過程省略。
首先,建立層次結構模型。目標層為產業效益評價,準則層為政治效益、社會效益、經濟效益、生態效益,12項具體項目為指標層。其次,構造判斷矩陣,請產業經濟、公共管理、環境科學、“三農”問題等方面的專家采用德爾菲法,對準則層和指標層按照9標度法給出意見后形成判斷矩陣,運用和積法計算出權重。最后,對層次單排序一致性檢驗。專家一致認為產業4個維度的效益同等重要,故準則層的權重均為0.25,CR=0,指標層的CR均小于0.01,通過一致性檢驗。權重分布和一致性檢驗詳細結果見表1。
表1 權重分布和一致性檢驗結果
2021 年4-8 月采用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方法進行問卷調查。調查對象以該領域的專家、中西部地區駐村干部以及實務工作者為主,共發放問卷200 份,收回有效問卷180份。為更好地比較不同產業的綜合效益,對評價語集賦值,“非常好=5”“好=4”“一般=3”“不好=2”“非常不好=1”。指標層的最終得分為平均分,具體得分情況見表2。在調查問卷中已說明投資回收期、生態破壞性、“三廢”排放量3個負向指標越短(小)得分越高。
表2 指標層判斷矩陣
各類產業的政治效益、社會效益、經濟效益、生態效益分值以及綜合效益分值見表3。
表3 五種產業準則層分值與綜合效益分值
根據效益評價結論,具體指標方面,勞動密集型產業的普惠性、提高農戶收入能力、財政貢獻能力、產業帶動能力、資源配置效率方面均表現優異,較好地彌補了脫貧攻堅時期產業扶貧的不足。分項效益方面,政治效益和社會效益得分最高的均是勞動密集型產業,生態效益和經濟效益表現最好的分別是特色種植業與鄉村旅游業。綜合效益方面,五種產業類型的綜合效益得分排序為:勞動密集型產業>鄉村旅游業>特色手工業>特色種植業>特色養殖業。誠然,發展何種具體產業必須因地制宜,與脫貧地區的發展基礎、勞動力素質、勞動力年齡結構、性別等多重因素相適應,避免同質化、一刀切。
公開資料顯示,“十三五”期間,中國工業增加值由23.5萬億元增加到31.3萬億元,連續11年成為世界最大的制造業國家。然而,中國制造業主要聚集在東部地區,東中西部生產力布局層次豐富,區域發展不平衡問題非常顯著。中西部脫貧地區工業基礎薄弱,甚至處在工業化初級階段,還必須高度重視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28]。當前東部地區勞動密集型產業面臨成本上升、環境約束以及產業轉型升級的多重壓力,勞動密集型產業由東部向中西部轉移是工業化進程的時代選擇。徐萬剛[29]基于文獻研究多視角梳理了勞動密集型制造業轉移問題。認為在農村剩余勞動力豐富且工業化和城鎮化嚴重滯后的中西部地區,加快推進勞動密集型制造業的承接發展和培育,其重要性更為突出,需求的現實性和緊迫性尤為明顯。勞動密集型產業向中西部地區轉移的益處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勞動密集型產業帶動就業能力強,吸引中西部地區農村剩余勞動力回流,實現就地就業或兼業,為鄉村振興留住人;二是勞動密集型產業更容易形成自我強化的循環累積效應,有利于加快中西部地區城鎮的集聚進程,推動區域經濟與城鎮化協調發展;三是勞動密集型產業由東部地區向中西部轉移,在促進東部地區產業升級的同時,有利持續保持“中國制造”的大國地位。
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無論是特色種植業還是特色養殖業,仍然面臨人多地少的天然約束,多數地區無法實現規模經營,生產效率提升幅度也會受到限制。農業生產本身處在產業鏈的底端,農產品的收入需求彈性小于1且隨收入上升而下降,不同部門間的勞動報酬差異會促使勞動力從農業部門向非農部門轉移[30],農業勞動力借此實現兼業化和非農化轉型,以尋求收入增加。脫貧攻堅時期,鄉村旅游業得到大力發展,但同質化嚴重,客流量不足,實際效益遠未達到預期。以云南省某彝族自治縣的一個省級鄉村振興樣板村為例,依托蒼山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又有千年古核桃樹加持,通過招商引資投資近億元發展鄉村旅游業,疫情發生前景區也是門可羅雀。因此,鄉村振興切忌盲目發展鄉村旅游業,沒有第二產業支撐,低端的第三產業如同無源之水,無根之木。同時,與勞務輸出相比,就地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不僅可以解決剩余勞動力就地就業問題,還可以讓務工者兼顧家庭,解決好“三留守”問題。隨著農戶收入水平的提高,又可以就地消費,帶動第三產業的發展。
鄉村生產空間是以提供農產品為主體功能的國土空間,糧食安全是國家安全的重要基礎,堅守18億畝耕地紅線是中國人的飯碗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中的根本保障。然而,脫貧地區產業的發展空間不應局限于鄉村,至少應拓展到鄉(鎮)政府為中心的小城鎮,為勞動密集型產業發展提供空間基礎。《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也明確了鄉村的邊界,包括鄉鎮和村莊。因此,農村仍然是以發展農業為主,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絕對不是“村村點火、戶戶冒煙”,要嚴守耕地紅線,堅決遏制耕地“非農化”。同時,以鄉鎮政府駐地為中心,利用閑置土地建立產業園區,集中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形成規模效益、產生集聚效應和輻射效應,也便于環境污染防治和管控。
綜合以上分析,鄉村振興背景下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具有較強的可行性。2022年中央一號文件《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做好2022 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也明確提出,大力發展縣域富民產業。支持大中城市疏解產業有序向縣域轉移,在縣域范圍內發展比較優勢明顯、帶動農業農村能力強、就業容量大的產業,推動形成“一縣一業”的發展格局。相比其他產業,勞動密集型產業具有投資回收期更長、環境不友好的劣勢,但是通過產業遴選、技術創新、環境管控等措施一定能夠走出一條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可持續發展道路。不具備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條件的地區,也應當依托特色種植業和養殖業,發展二三產業,并促進產業之間深度融合。
關于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從產業布局和產業轉移兩個視角。產業布局方面:賀燦飛等[31]研究了中國制造業省區分布以及影響因素,發現政策制度、勞動力素質和成本、規模經濟、自然資源和區位通達性是影響產業布局的重要因素。趙儒煜等[32]通過計量分析得出勞動力、運輸成本、地方保護與對外貿易對中國勞動密集型制造業聚集具有明顯影響。陳柯等[33]則認為中國制造業集聚已經脫離了依賴區位自然資源優勢的早期制造業集聚模式,而知識溢出效應、出口需求拉動和規模經濟對于制造業集聚水平存在顯著正向影響。產業轉移方面:Pennings 等[34]提出“勞動密集型產業轉移理論”,并認為承接地要考慮要素稟賦優勢。劉明等[35]基于2007—2017數據研究發現交通條件、勞動力要素、市場規模、資本要素、技術創新和全球化等是中國制造業空間轉移的顯著影響因素。已有研究成果為研究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存在的制約因素提供了有益借鑒。但不足之處在于,以上因素多屬客觀因素,忽略了產業發展的主觀因素。因此,在已有研究成果和深入調研的基礎上,結合產業經濟學、產業布局理論、產業轉移理論等,從發展基礎、發展理念、發展要素、發展環境四個方面設計16項實現產業興旺的潛在制約因素。其詳細釋義見表4。
表4 脫貧地區實現產業興旺的潛在制約因素
決策實驗室法(DEMATEL)和解釋結構模型法(ISM)在紅色旅游景區高質量發展[36]、員工綠色行為[37]、木材產業園消防[38]等關鍵影響因素的提取中得到應用。文章采用DEMATEL?ISM 方法構建因素間影響關系矩陣以明確因素的重要程度,并建立因素解釋結構模型解釋影響因素間的作用機理和邏輯關系。通過以上分析,獲取制約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的關鍵因素并提出對策建議。
步驟1:確定潛在制約產業發展的N個因素,標記為
f1,f2,…,fn。
步驟2:構建因素之間的直接影響矩陣。
簡寫為:X=(xij)n×n
其中:xij表示因素i對因素j影響程度,采用專家調查法可獲得S個直接影響矩陣,利用均值法進行數據處理。
步驟3:規范化直接影響矩陣。采用最大行值法對直接影響矩陣進行規范,如式(2)、式(3)所示。X'為規范化影響矩陣。
步驟4:求解綜合影響矩陣。
T為綜合影響矩陣,I表示單位矩陣。
步驟:5:計算影響度、被影響度、原因度和中心度。
D為影響度向量,影響度表示該因素對其他因素的綜合影響程度。B為被影響度向量,被影響度表示該因素受其他因素的綜合影響程度。W為原因度向量,原因度將影響因素分為原因型因素和結果型因素,原因度大于0為原因型因素,反之則為結果型因素。Z為中心度向量,中心度表示該因素在體系中的重要程度。
按照“無影響”取0,“影響適中取1”“影響較高取2”“影響極強取3”的標度方法,請25 位產業發展方面的專家分別給出直接影響矩陣,然后根據公式(1)計算平均值得到16個因素間的最終直接影響矩陣,見表5。
表5 產業發展制約因素的直接影響矩陣
在直接影響矩陣的基礎上,根據公式(2)—(4)計算綜合影響矩陣,根據公式(5)—(8)計算影響度、被影響度、中心度和原因度,結果見表6。從中心度和原因度分析,發展基礎維度四項指標的中心度都不高,但原因度得分均大于零且排名靠前,說明發展基礎是制約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的深層原因。發展理念維度四項指標位居中心度的前4名,說明發展理念對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特別是內生動力因素,中心度和原因度排名都位列前3,說明該因素是制約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的關鍵核心。發展理念中發展定位、發展規劃、招商力度的原因度得分小于零,說明這些因素是結果型因素,會受到其他因素影響。發展要素維度四項指標中心度排名位居中游水平,但其原因度得分均小于零且排名靠后,說明發展要素不是制約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的關鍵因素。發展環境維度四項指標中心度和原因度的得分排名出現分化,說明四項因素在產業發展中起到的作用存在差異。值得注意的是,營商環境的原因度得分排名第2,說明該因素也是制約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的深層原因之一。若以中心度為橫坐標,原因度為縱坐標,橫縱坐標的交叉點為中心度的平均值[39],將因素劃分為四個象限,第一象限的驅動因素(Driving Fac?tors)為核心因素[39-40]。內生動力的中心度和原因度都高,位于第一象限。可見,內生動力是制約產業發展關鍵因素的核心。
表6 各因素的影響度、被影響度、中心度和原因度
為進一步分析各項因素間邏輯關系,通過計算可達矩陣,構建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影響因素的解釋結構模型。
步驟1:建立鄰接矩陣M。
步驟2:確定閾值λ。
其中:μ,σ分別表示綜合影響矩陣T的均值和標準差。不同的λ取值對應的影響因素邏輯關系不同,基于統計分布的均值和標準差之和客觀性強,可降低主觀因素 的 影 響[38]。mij= 1,表 示 因 素fi對fj有 直 接 影 響;mij= 0,表示因素fi對fj無直接影響。
步驟3:計算可達矩陣H。
I為n階單位矩陣,M為鄰接矩陣。以布爾運算法則為基礎,當滿足公式(11)時,得到可達矩陣H。
步驟4:建立層級遞階模型。
對可達矩陣進行分解,確定影響因素的可達集C(fi),先行集F(fi),進而依次分級獲得制約貧困地區影響因素的層級結構,最終建立閾值下的解釋結構模型。
綜合影響矩陣的標準差為0.057 9,均值為0.047 3,根據公式(10)得到λ = 0.105 2,根據公式(9)、公式(11)得到可達矩陣見表7。
表7 可達矩陣
按照公式(12)進行層次劃分,依次確定6 個層級,構建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影響因素的解釋結構模型。根據解釋結構模型,進一步將層級劃分為根本原因、間接原因和直接原因。劃分目的是確定優先解決的問題,解決下層問題是解決上層問題的先決條件,進而系統性地消除制約因素,從而促進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具體分析三層原因并提出對策建議。
第一,根本原因層。第五六級因素為制約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的根本原因,包括資源稟賦、經濟地理位置,基礎設施、公共服務、內生動力和營商環境。資源稟賦和經濟地理位置具有先天性,短期內很難改變。基礎設施、公共服務、內生動力、營商環境四個因素是可以改變的關鍵因素。首先,基礎設施建設和公共服務是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基礎要素,也是改變經濟地理位置,融入中心城市發展和城鄉一體化發展的重要手段。中西部脫貧地區抓住鄉村振興的戰略機遇,做好產業發展所必備的交通、水、電、互聯網等基礎設施建設,提高教育、醫療、養老等公共服務能力。其次,良好的營商環境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要條件,也是招商引資的基本前提,只有好的營商環境才能“招得來,留得住”。脫貧地區的政府要切實轉變職能和角色,營造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高效廉潔的政務環境、公正透明的法治環境、開放包容的人文環境,以“店小二”的精神做好產業發展的保障工作。最后,DEMATEL 因素分析法和ISM 結構模型均得出內生動力是關鍵核心因素。已有文獻研究闡述了激發農戶內生動力的重要性[41-43]。政府特別是主政者也應具備強烈的自我發展的意志力、責任感、時代感,摒棄“等靠要”的思維,由被動發展轉為主動發展,通過發展產業,增強中西部脫貧地區造血功能,引領激發農戶的內生動力,從而使得地區發展進入良性循環。
第二,間接原因層。第二三四層級因素為中間因素,包括發展定位、政策支撐、發展規劃、環境承載力、招商力度、經濟態勢。中間因素既受根本因素的影響,又影響直接因素,起承上啟下的作用。首先,發展定位處于間接因素的起點。從產業類型視角,勞動密集型產業綜合效益最大,但具體選擇什么產業,需要政府嚴格遵循科學決策程序。其次,明確發展產業具體方向后,在環境承載力約束下,配套稅收、金融等方面政策支撐,做好產業發展規劃。最后,加大招商力度,落實好發展定位和規劃,持續促進地區經濟形勢向好發展。
第三,直接原因層。第一層級因素為直接原因,包括資金、人才、技術、土地四項發展要素。發展要素雖然不是制約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的根本性原因,但是事關產業能否落地。土地相對于資金、人才、技術要素較容易解決,技術也可以通過市場購買、培訓、合作等多種方式獲得,而資金和人才是最難解決的要素問題。招商是獲取資金最有效的途徑,人才需要引進和培育相結合。通過以上研究解決了如何衡量產業興旺、發展什么類型的產業以及存在哪些關鍵制約因素三個問題,嘗試構建了中西部脫貧地區實現產業興旺的路徑,見圖1。
圖1 中西部脫貧地區產業興旺的實現路徑
產業興旺是實現鄉村振興的首要任務和根本保障。要實現中西部脫貧地區產業興旺,必須回答好如何衡量產業興旺、中西部脫貧地區優先發展什么類型產業、存在哪些關鍵制約因素等問題。首先,文章從效益角度構建產業興旺的綜合評價體系,無論發展何種產業均應實現政治效益、社會效益、經濟效益、生態效益。其次,根據產業興旺綜合評價體系,綜合效益的分值排序為:勞動密集型產業>鄉村旅游業>特色手工業>特色種植業>特色養殖業。同時,從理論、實踐、空間視角佐證了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可行性,建議中西部脫貧地區跳出農業去發展農村,在鄉(鎮)中心建立產業園區,承接東部地區轉移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優先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不代表不發展其他產業,而是發展產業的重心轉向勞動密集型產業。最后,運用DEMATEL?ISM 方法發現制約中西部脫貧地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的關鍵因素是基礎設施、公共服務、內生動力、營商環境,其中內生動力又是關鍵核心因素。解決好基礎設施、公共服務、內生動力、營商環境關鍵制約因素,以鄉(鎮)中心建立產業園區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最終實現產業興旺的政治效益、社會效益、經濟效益、生態效益四個維度上綜合效益最大化。該研究仍存在不足之處:如產業興旺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鄉村振興背景下中西部脫貧地區產業興旺實現路徑內容不夠全面和細化;研究方法以定性為主,數據采集源于專家學者的主觀判斷;研究結論的準確性有待實證檢驗。以上不足是下一步研究的工作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