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微型無人機作戰應用及其應對策略研究*

王遠航

（陸軍炮兵防空兵學院鄭州校區 鄭州 450052）

1 引言

無人機最早誕生于19世紀20年代，那時候人們并沒有意識到這個不起眼的家伙竟會在一個世紀后改變戰爭的格局。無人機開始被應用于實戰則是在19世紀60年代的越南戰爭［1］，主要用于擔負戰場偵察的任務。隨著科技水平的不斷進步，無人機制造工藝的不斷發展，無人機在戰場的運用越來越廣泛，已經成為現代戰爭中不可或缺的元素。2020年9月的納卡沖突，阿塞拜疆僅憑無人機的出色運用，就取得了令世界驚嘆的戰果，使亞美尼亞的防空體系無所適從，再次掀起了世界各國對無人機作戰運用的研究熱潮［2］。小微型無人機由于體型小、造價低廉、采購渠道豐富、操作簡單等突出特點，能夠很好地在戰場中執行偵察、襲擾和破壞等任務，更促使其成為現代戰爭的寵兒。

無人機在戰場的廣泛使用，促使世界各國開始思考如何應對無人機帶來的軍事威脅，尤其是小微型無人機，紛紛開始著手研究反無人機作戰。2018年俄羅斯赫梅米姆空軍基地和塔爾圖斯海軍基地遭受不明來源的數十架簡易自殺式小型無人機集群的攻擊，被俄羅斯“鎧甲-S”防空系統和電子戰系統成功擊落或控制，未造成人員和裝備損失［3］。消息一出，世界輿論嘩然，被俄羅斯嚴密的防空體系震驚的同時，也在思考如何應對小型無人機對現代防空體系帶來的沖擊。要想找到破解小微型無人機的策略，首先要對其典型的作戰應用進行分析，理清其作戰應用背后的機理，才能對癥下藥；然后結合現代防空體系的特點，分析其在面對小微型無人機的沖擊時所表現出的局限性；最后，結合新戰法新技術給出反制小微型無人機的主要策略。

2 小微型無人機典型作戰應用

小微型無人機通常是指低空（高度100m～1000m）或超低空（高度100m以下）飛行、體積小、重量輕、速度慢的旋翼或固定翼飛行器，以消費級無人機或工業級無人機為主。據統計，目前全球無人機市場中民用無人機占97%以上，既可安裝光電載荷實施情報搜集，又可攜帶危險品執行自殺式攻擊。隨著民用無人機技術的快速發展和市場迅速擴大，這類無人機的獲取成本和應用門檻進一步降低，很容易被不法分子或恐怖組織利用，對我重要目標進行襲擾。小微型無人機主要由機體和控制臺組成，既可以按既定程序進行飛行，也可以由控制臺進行人工控制飛行，通常由民用導航衛星來提供定位服務，其工作原理圖如圖1所示。

圖1 無人機工作原理圖

小微型無人機隱身特性好、突防能力強、使用靈活多樣，經過改裝后能夠很好地勝任戰場情報偵察、對地攻擊和對重點目標發動自殺式攻擊等任務。主要有以下典型的作戰應用。

2.1 執行抵近偵察任務

根據OODA理論，破解戰爭“迷霧”的關鍵在于情報信息的獲取上，無人機的出現使得偵察情報的獲取手段更加豐富。小巧易攜帶的小微型無人機，只需對其加裝簡易的偵察設備，就可以大大延伸單兵偵察的距離，可以有效地彌補雷達偵察、衛星偵察等手段的不足。在作戰過程中，小微型無人機由于其自身獨特的優勢，可以在偵察活動中大顯身手。一是小微型無人機可以有效克服人類的生理極限，可以在高寒缺氧、氣候惡劣、環境復雜的區域執行偵察任務；二是小微型無人機體型較小，可以貼地飛行，能夠有效地避開敵探測和攔截系統，實現低空偵察和抵近偵察，幫助情報機關準確掌握敵方兵力部署、武器裝備配置和戰場環境等一手的情報信息［4］；三是利用小微型無人機實施偵察活動，可以有效避免外交糾紛，能夠輕易解決有人駕駛偵察機入侵其他國家失事或飛行員被俘而引起的外交糾紛，因為小微型無人機的來源渠道豐富，加改裝容易，很難確定其來源信息；四是多架聯用，實現全時戰場態勢感知，制約小微型無人機偵察周期的主要因素是其續航時間，若將多架無人機聯合使用，接續執行偵察任務，就可對某一特定區域實施全時偵察。

2.2 對城市重要目標實施突襲

城市中重要的目標，諸如發電廠、自來水廠、政府辦公大樓、化工廠等事關國計民生的重要設施，一直以來都是敵對勢力和恐怖分子重點襲擊破壞的對象。小微型無人機的快速發展，讓不法分子找到了可乘之機，多次以此為平臺發動暴恐襲擊。比如，2018年8月，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在首都加拉加斯出席軍隊紀念活動電視講話時，若干架無人機進入演講現場，并在演講臺附近引爆了裝有C-4炸藥的炸彈，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城市之中高大建筑物林立，街道交錯復雜，便于小微型無人機的隱匿，為不法分子利用小微型無人機實施不法行為提供了可能。受建筑物遮蔽的影響，現在的雷達探測、光電偵測等無人機探測手段很難有效對其實施探測。

2.3 以集群飽和攻擊的方式打擊重要軍事設施

現有防空體系在設計之初主要的打擊對象均為中高空、大中型、高速運動的空中目標，對于無人機這種新興的“低慢小”目標缺乏行之有效的手段?，F代戰爭中，無人機逐步發展成為空破敵防空體系的關鍵一招，在貝卡谷地之戰中，黎巴嫩憑借薩姆導彈構建的現代防空體系曾經風光無限，讓有著戰斗民族之稱的以色列空軍一時手足無措，最終還是憑借著無人機的巧妙運用，才破解了黎巴嫩經營了數十年的防空體系?，F代戰爭中，重要的軍事目標周邊往往都部署著強大的防空火力，比如指揮所、軍火庫等，依靠常規的空中手段很難突破實施有效打擊，無人機集群則有著天然的優勢，既可以充當誘餌，又可以實施自殺式襲擊，同時還可以依靠數量的優勢有效規避敵防空火力，能起到很好的打擊效果。

2.4 無人與有人協同作戰

無人作戰與有人作戰各有其優缺點，無人機作戰能夠適應多種作戰環境，降低人員傷亡率，執行特種作戰任務等，能夠很好地彌補有人作戰的不足，但無人作戰也存在一些固有的缺陷，比如對現場情況處置的靈活性不夠，只能依靠既定程式執行任務，缺乏隨機應變的能力，需要作戰人員運程進行協助，因此無人與有人協同作戰成為了現代戰爭的基本形式［5］。小微型無人機的發展，大大拓寬了無人與有人作戰的渠道。小微型無人機的便攜性、易操作性、低成本性，使其在協助作戰人員完成特定任務中具有先天的優勢。便攜性是指小微型無人機重量輕、體積小，易于攜帶，作戰人員可以像攜帶隨身輕武器一般攜帶小微型無人機，而無需要專門的運輸載體；易操作性是指其操作簡單易學，只需要經過基礎的培訓就可以完成相關操作任務，不需要有相關的專業背景知識作為基礎；低成本性是指小微型無人機造價低，可用于大規模配發官兵使用。以上的這些特性，促使小微型無人機在協助戰斗員執行特種作戰任務、戰場毀傷評估、察打一體和目標引導等任務中具有較強的適應能力。

2.5 模塊化靈活運用

小微型無人機歸根到底就像是陸軍車輛、水中艦船一樣，只是一種載體，區別在于這種載體比較小，能很好地適應低空和超低空飛行。未來戰爭中，小微型無人機執行何種作戰任務，取決于對其加裝何種作戰模塊。加裝偵察模塊的無人機可以執行偵察任務，加裝打擊模塊可以執行打擊任務，同時加裝偵察和打擊模塊可以執行察打任務，更加適應快節奏的戰場變化，加裝遠程引導裝置的無人機可以勝任遠程引導任務。諸如此類，小微型無人機作戰一種“低慢小”的空中載體，其作戰運用可以根據不同作戰需求靈活調整，更加適應多樣化的戰場需要。

3 反制小微型無人機面臨的困境

戰爭是演變是攻守雙方螺旋式上升的過程，無人機為新興的作戰力量，在面對現有的防空體系時，顯得得心應手。小微型無人機在軍事應用上的飛速發展，促使各國紛紛著手研究反無人機作戰問題，緊急上馬了一大批項目，但在應對小微型無人機方面還存在比較突出的問題，主要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

3.1 小微型無人機的發現問題

小微型無人機在躲避現代探測技術方面有著天然的優勢，其體積小，雷達反射截面（RCS）小，加之很多小微型無人機為規避雷達的探測，在制造的過程中大量使用吸波涂料和吸波材料，使其在雷達上的顯示就如一只空中的飛鳥一般，指揮員很容易對其進行誤判。在作戰使用過程中，小微型無人機則采用貼地飛行、依托高大樹木和地表建筑物飛行的方式，來躲避敵方雷達、光電等探測手段，使其能夠輕易接近目標而不被發現。

3.2 打擊小微型無人機的效費比問題

現有的地面防空火力裝備主要是針對中大型空中目標，比如巡航導彈、戰斗機等，這些空中目標都屬于高價值目標，因此地面防空火力裝備在設計之初就未考慮打擊的成本問題。而當面對小微型無人機的攻擊時，就不得不考慮打擊的效費比問題，跟動輒幾萬元甚至數百萬元的防空導彈相比，小微型無人機的造價只有數千元，用造價昂貴的防空導彈去打擊小微型無人機無異于“大炮打蚊子”，效費比非常低?，F有的電子對抗裝備具備一定的反無人機能力，可以對其實施壓制干擾，但在應對小微型無人機等新型威脅方面，明顯缺乏針對性和有效性，不適合攔截低空來襲的近程小目標。

3.3 反制小微型無人機的附帶損傷問題

現有的防空手段中，能夠對小微型無人機實施有效抗擊的裝備主要有高炮、防空導彈和電子對抗裝備等。由于小微型無人機的作戰作用特點，這些武器裝備在抗擊小微型無人機的過程中會對周圍環境或友鄰部隊產生附帶損傷，主要包括動能彈藥的爆炸碎片和大功率電磁波產生的電磁污染。比如，小微型無人機在城市作戰中，通常會以建筑物作為掩護來實施攻擊，此時若高炮和防空導彈等動能武器對小微型無人機實施打擊，很容易對周邊建筑物和居民造成損傷，造成惡劣的政治影響；若使用高功率電磁武器進行壓制干擾，雖然可以降低對地面人員和設施的損壞，但很容易對我空中目標造成誤傷，因為電磁壓制這種面殺傷無法有效區分敵我目標。

4 應對小微型無人機威脅的主要策略

隨著無人機的軍事威脅越來越大，尤其是納卡沖突以來，各國紛紛意識到反無人機作戰已經刻不容緩，上馬了大批反無人機研究的相關項目，主要集中在戰術創新和裝備革新，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小微型無人機相對于傳統無人機有著其特殊性，必須結合其作戰運用特點，立足現有技術，努力尋求破解之法，提升應對小微型無人機的能力。

4.1 多管齊下，復合探測

對小微型無人機的探測預警是實施反制的信息源頭，也是OODA環的起點，應復合運用多種探測手段，實現遠中近、高中低全方位探測［6～7］。不同的探測手段各有其優缺點，雷達探測具有探測精度高、主動性強，能適應多種氣候條件，但由于需要主動發射電磁波，容易暴露自身位置；無線電偵測是一種被動探測方式，能夠很好的隱藏自己，實現全時段偵測，但定位精度不夠理想；光電探測距離近，受天氣影響較大，對于抵近的小微型無人機具有很好的發現能力。小微型無人機在工作過程中，由于智能化程度不夠，需要經常與控制臺之間進行信息交換，回傳自身的數據信息，接收控制臺的控制指令和作戰任務，可以利用這一特點對其實施全時段無線電偵測。同時，應加強各種探測手段之間的信息交互共享能力，建成一方發現、全網共知的偵察預警網，充分發揮前沿觀察哨的靈活性，對雷達、光電、無線電探測進行有效補盲。只有復合運用多種探測手段，才能實現對小微型無人機的盡早、盡遠發現，為實施反制行動贏得先機。

4.2 點面結合，多重抗擊

小微型無人機追求低成本、輕便化，這決定了其本身不可能具備較強的電磁防護能力，容易遭受電磁打擊。高功率微波武器和電子對抗裝備均是利用電磁波對空中目標實施打擊的手段，具有打擊成本低、攻擊范圍廣、工作時間長、響應速度快等特點［8］，可以對空形成“殺傷面”。高炮、防空導彈、激光武器等“點殺傷”武器，在對抗小批量無人機時具有打擊精度高、作用距離遠等優勢。在反制小微型無人機的作戰過程中，應結合無人機來襲數量、發現距離、作戰樣式等，決定采用不同的抗擊手段，點面結合，分層抗擊，既可以對無人機集群進行打擊，也可以對游離襲擾的無人機進行打擊，實現對重點目標區域的防護。

4.3 軟硬并用，信火聯合

小微型無人機在工作過程中，對電磁信號的依賴性特別強，首先是導航信號，需要與導航衛星進行實時通信，以定位其自身位置和目標位置；其次是通信控制信號，保障小微型無人機與控制臺之間的信息交互。在作戰過程中，一方面利用電子對抗這種“軟殺傷”手段對小微型無人機進行導航干擾、通信干擾、導航欺騙等，誘騙、迫降、驅離進入我防區內的無人機，既可以達到抗擊目的，又能有效地降低附帶損傷；另一方面充分發揮火力裝備的優勢，對小微型無人機的控制臺、操控的人員進行打擊，同時還可以對操控人員形成心理威懾。

4.4 新老結合，研用并舉

隨著科技水平的不斷進步，大量新興技術逐漸應于軍事斗爭，以激光武器、高功率微波武器為代表的新質反無人機武器逐步由概念研究向系統論證發展。以美俄為代表的軍事強國，在反無人機新質作戰力量建設方面率先取得重大突破，先后開發了“警鷹”系統、“相位器”、Ranets-E等高功率微波武器［9］和緊湊型激光武器系統（CLAWS）、多任務高能激光器（MMHEL）、Peresvet車載激光武器等激光武器系統［10］。傳統防空力量和新質作戰力量在反制小微型無人機方面各有其優缺點，傳統防空力量技術手段更加成熟、武器裝備發展更加體系化、操作人員對裝備的熟練度更高；新質作戰力量在應對小微型無人機威脅方面更具針對性和有效性，作戰理念更加先進。在反制小微型無人機作戰過程中，在充分發揮現有防空體系的作戰效能的同時，積極研發新型反無人機武器，同時將新研武器融入現有防空體系中，利用體系的聚能優勢，達到有效應對小微型無人機威脅的目的。

5 結語

正如恩格斯所說：一旦技術上的進步可以用于軍事目的并且已經用于軍事目的，它們便立刻幾乎無強制地，而且往往是違反指揮官的意志而引起作戰方式上的改變甚至變革［11］。小微型無人機技術的飛速發展，尤其是儲能技術、智能化技術的突破，必將催生小微型無人機在軍事領域更加多樣化的應用［12］，反制小微型無人機面臨的任務越來越緊迫。相信隨著各國在小微型無人機反制技術、戰術上研究的不斷推進，小微型無人機作戰和反微型無人機作戰的天平終會在螺旋上升的過程中趨于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