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思穎 傅偉聰 劉群閱 蘭思仁
1 福建農林大學園林學院 福州 350002 2 福建工程學院建筑與城鄉規劃學院 福州 350116
場所依戀(Place Attachment)是人們對居住、工作和生活場所產生的認知、判斷、偏好等情感上的歸屬聯結,人們通常把家當作最為依戀的場所[1]。場所依戀的形成能為個體帶來恢復性效益,在具有場所依戀感環境中,人們擁有更好的自我情緒調節能力[2-3]、更高的自我認同感[2-5]、更健康的身體和心理、更滿意的社交關系,以及更高的生活和工作熱情和滿意度[5-8]。池麗萍和蘇謙[9]以青少年為對象研究場所依戀與恢復性知覺的關系,結果發現場所依戀對恢復性知覺存在顯著的正影響。Korpela[10]發現個體在依戀水平高的場所中能夠得到充分放松、并表現出良好的恢復功能,而在低依戀水平的場所中注意力不易恢復。Young等[11]通過調查進一步發現,學生對于校園綠地的依戀感知與成績的提升成正比。值此,相關研究表明提升環境的場所依戀水平有助于提升公眾健康。
城市綠地是城市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公眾娛樂、休閑的主要場所,提升城市綠地質量是提高公眾福祉的手段之一。前人研究表明,提升城市綠地質量可促進公眾生理、心理健康。相關研究針對城市綠地的人體舒適度、空氣質量、景觀質量提升等研究皆取得了豐碩成果,為城市綠地提升公眾生理健康起到了重要科學依據和指導[4]。隨著城市生活節奏加速,公眾的生理健康問題成為關注重點。相關研究表明,提升城市綠地的場所依戀水平,可促進公眾心理健康;構建場所依戀水平與城市綠地要素之間的關聯,需要建立場所認知與場所依戀之間的關系。然而,當前從場所認知角度探討場所依戀影響機理的研究鮮見報道[12-15]。
本研究依據Lynch[16]及舒爾茨等的場所認知理論[17-18],通過咨詢30位專家,構建城市綠地的場所感知量表;結合場所依戀量表,選擇福州市11個城市綠地為研究對象,利用問卷調查探索性地構建模型,以期為城市綠地提升場所依戀水平的設計和營建提供理論依據和數據支持。
福州市位于福建省東部,屬于典型亞熱帶季風氣候[19]。本次研究隨機選取福州西湖公園、左海公園、溫泉公園、茶亭公園、南公園、屏山風景區、烏山風景區、于山風景區、金山公園、閩江公園、福建農林大學校園11個城市綠地為研究對象展開調研。這11個公園均勻分布于福州市4個區域,涵蓋了全市的綜合性公園和區域性專類綠地形式,具備一定典型性和代表性。
問卷由人口統計學特征和測量量表兩部分組成,其中,測量量表包括城市綠地空間場所感知量表和場所依戀量表(表1)。

表1 測量量表指標
場所感知量表的構建: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結合Lynch[16]的場所認知5要素(道路、邊界、區域、節點、標志物)和舒爾茨[17]的場所感知及場所精神研究相關因子,綜合研究地實地狀況,通過互動會議(Workshop)形式咨詢風景園林學及相關專業的教授5位、副教授7位、講師13位和博士生5位,共計30位專家意見,確定場所感知量表評價指標17項。
場所依戀量表的構建:在借鑒Williams[4]等相關研究(包含場所認同、場所依賴兩2個維度)的基礎上,結合城市綠地環境語境進行適當修改,最終形成場所依依戀量表(包含測量題項7項)。采用李克特7分制測量方法對測量題項進行打分[20](1分為最低評價、7分為最高評價)。
本研究問卷調研小組由3人組成,于2020年10月12日—11月5日在福州11個城市公園展開問卷調查,共發放問卷460份,其中有效問卷398份,有效率為86.52%。
本研究主要通過EXCEL 2013、SPSS 19.0以及AMOS 23.0軟件對城市綠地場所感知量表測量題項進行評價,并對問卷整體數據展開信度和效度檢驗、探索性因子分析、測量模型和結構模型驗證等,以此建立模型各參數之間的關系,科學評估模型的適配度及擬合情況,為城市綠地場所屬性與綠地場所依戀變量之間的關系研究提供科學依據。
2.3.1 城市綠地場所感知量表探索性分析及檢驗
針對城市綠地場所知覺度感知的17項測量題項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以及可靠性檢驗,結果顯示KMO=0.785>0.7,Bartlett球形檢驗近似卡方值為790.862(df=136,Sig=0.000),表明測量樣表適用于進行因素分析檢驗。運用SPSS主成分分析法中方差最大旋轉方法,參照碎石圖確定因子數,刪掉因子荷載小于0.5及交叉荷載值大于0.4的因子,直到獲得穩定的因子結構。在此步驟中,刪除了因子“自然景觀”(因子荷載值為0.435,交叉因子荷載為0.04)、“水體景觀”(因子荷載值為0.423,交叉因子荷載為0.136)、“人文建筑景觀”(因子荷載值為0.440,交叉因子荷載為0.480),最終獲得城市綠地場所知覺感知評價的4個穩定因子結構,累積方差貢獻率達63.13%(表2)。

表2 城市綠地場所感知量表探索性因子分析與檢驗
根據各指標特征,將因子歸類為場所空間感知、場所色彩感知、場所感感知、地域文脈感知4類城市綠地場所景觀知覺度(表2)。場所空間感知主要指綠地場所中所圍合營造的交往空間感受,為人在場所中對空間形成的自身體驗,如靜謐的隱私空間、供公眾交流的開放空間等;場所色彩感知指代對城市綠地場所中主體景觀色彩的認知感受;場所感感知主要指對綠地場所的認知度感知,如邊界感知、標示性感知等;地域文脈感知主要指代對綠地場所所在地域自身文脈屬性的認知感受。
對測量因子進行信度檢驗(表2),所得城市綠地場所知覺度感知4個因子Cronbach's α系數分別 為0.796、0.859、0.756、0.794,整 體 量 表Cronbach's α值為0.878,均大于0.6,說明量表整體具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整體組合信度為0.902,各因 子 組 合 信 度 分 別 為0.633、0.652、0.773、0.673,均高于0.6,表明測試變量具有良好的異質性。根據量表效度檢驗結果,各題項與整體相關系數在0.01水平上表現為顯著相關,相關系數位于0.366~0.802,均大于0.3,可認為測量量表具有良好的內容信度;平均變異數抽取量AVE值均大于0.5,顯示測量變量能較好地測度其所屬的潛在變量。
2.3.2 模型構建
為進一步研究城市綠地場所環境特質對使用者依戀情感的影響,本研究探索性地構建城市綠地場所感知度-場所依戀模型,并提出以下假設:
H1a:城市綠地場所感知中的空間感知對公眾場所依戀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H1b:城市綠地場所感知中的色彩感知對公眾場所依戀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H1c:城市綠地場所感知中的場所感感知對公眾場所依戀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H1d:城市綠地場所感知中的地域文脈感知對公眾場所依戀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對收回的問卷樣本展開分析,結果顯示調查人群包含不同教育背景、不同職業及不同年齡段人員,符合統計學要求[20]。數據分析發現,幾乎所有受訪者(98%)均認為景觀優美、富有人文色彩的城市綠地更能讓公眾對其產生依戀情感,從而產生一定的積極效益,如緩解壓力,放松情緒等,能使人更好地投入于學習、工作、生活。
3.2.1 擬合優度檢驗
通過AMOS 23.0軟件中極大似然法計算對測驗模型擬合優度進行檢驗,測量模型擬合參數:卡方自由度比值χ2/df=2.60,小于標準值3;擬合優度指數(GFI)=0.902,比較擬合指數(CFI)=0.913,規范擬合指數(NFI)=0.867,簡效規范擬合指數(IFI)=0.914,Tucker-Lewis指數(TLI)=0.900,除NFI為0.867,其余指數均達到了大于0.9的標準;近似均方根殘差(RMSEA)=0.079,小于0.08,說明模型擬合度基本符合要求[21]。
3.2.2 信效度檢驗
對測量量表的信效度檢驗主要反映了量表的精確性及可靠性。運用SPSS 19.0軟件對所運用測量量表展開信效度檢驗。在問卷調查中,信度檢驗常以Cronbach's α系數作為檢驗標準,當其系數達到0.8~0.9時,表示量表信度非常好。如表3所示,各量表各維度可靠性系數均高于0.8,說明問卷測量所得結果可靠。效度檢驗則多為通過收斂效度及判別效度判斷,具體通過標準化因子負荷(>0.5)、t值(當t>1.96,達到顯著性水平)、平均變異抽取量(AVE>0.5,AVE越大,表示觀測變量對潛變量的解釋程度越大[21])和組合信度(>0.6)4個指標來判斷。從表3可知,各觀測變量標準化因子負荷值均大于0.5,相應t值均大于1.96,平均變異抽取量均大于0.5,組合信度均大于0.6,說明問卷測量結果較為可靠及精確。

表3 測量量表的信效度檢驗
3.3.1 結構模型擬合優度檢驗
根據所構建的結構模型,借助AMOS 23.0中極大似然法對其進行參數估計,檢驗假設成立與否。所得模型擬合優度指數χ2/df=2.599,GFI=0.802,CFI=0.913,NFI=0.867,IFI=0.914,TLI=0.900,RMSEA=0.089,其中GFI、NFI數值雖小于0.9,但均介于0.8~0.9,可認為符合適配要求,理論模型擬合優度可認為達到要求[22]。
3.3.2 假設檢驗
模型假設檢驗結果顯示,假設H1a(城市綠地場所感知中的空間感知對公眾場所依戀存在顯著正向影響)、H1c(城市綠地場所感知中的場所感感知對公眾場所依戀存在顯著正向影響)、H1d(城市綠地場所感知中的地域文脈感知對公眾場所依戀存在顯著正向影響)均得到驗證;而假設H1b(城市綠地場所感知中的色彩感知對公眾場所依戀存在顯著正向影響)所得結論則恰恰相反,說明城市綠地場所感知中的色彩感知對公眾場所依戀存在顯著負向影響。
3.3.3 模型結果分析
模型分析結果顯示,城市綠地場所感知量表中除色彩感知對城市綠地場所依戀情感產生負向影響作用外,其余3個潛變量(空間感知、場所感感知、地域文脈感知)對城市綠地場所依戀情感產生均起著正向影響作用,按大小排序為空間感知(75%)>地域文脈感知(64%)>場所感感知(34%)>色彩感知(-18%)。可以看出,公眾對場所環境的依戀情感生成與公眾對場所環境的空間感知、場所感感知、地域文脈性知覺感知及場所色彩的感知均有顯著相關關系。從表4可知,城市綠地場所環境中的空間感知每增加1個單位,人對其場所依戀情感就會增加0.75個單位;地域文脈感知每增加1個單位,游憩者對其依戀感則增加0.64個單位;場所感感知每增加1個單位,對其場所環境依戀情感則增加0.34個單位;而色彩感知越強,游憩者對其場所依戀情感越弱,其每增加1個單位,依戀感則減少0.18個單位。研究結果表明,相對于色彩協調、淡雅的場所環境,當場所環境色彩越豐富、鮮艷時,越不能讓人對其產生情感共鳴,這與Williams[4]、Kaplan[23]及Kyle[24]等提出的場所認同存在一定一致性。

表4 判別效度與變量的相關系數
從調查數據上看,不同群體對城市綠地場所產生的依戀程度具有一定差異性,其中以教育背景及在福州生活的時間長短分類的人群對福州城市綠地所產生的依戀情感最為顯著。
在福州生活時間與公眾的場所依戀情感呈遞增關系;從教育背景上看,研究生相對于本科及以下學歷公眾對城市綠地場所產生的依戀情感更為濃厚,而碩士生及博士生依戀情感的程度區別則較不明顯;從工作時長上看,工作時長越長,對城市綠地的場所依戀情感越為濃厚。
本文基于場所感知與場所依戀對福州城市綠地進行分析,結果表明,構建的量表信度、效度及擬合度均達到要求,具有一定代表性,能為進一步研究城市綠地場所環境與游覽者場所依戀的關系研究提供參考。相比前人研究[22-30],通過模型構建,探索了空間感知、色彩感知、場所感感知、地域文脈感知對公眾場所依戀產生的關系,豐富了相關研究的維度。
本研究構建的基礎性理論模型雖為相關研究提供了基礎,但仍有待進一步進行作用原理探討。如不同類型的城市綠地場所知覺度存在差異,對其進行分析可更好地為城市綠地建設提供科學依據;再如不同人群由于迥異的經濟社會背景、年齡差異等相應地有著不一樣的情感偏好,因此,以不同人群為目標進行數據分析也可成為今后研究內容,進而為城市綠地建設提供理論指導與數據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