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近十年（不）禮貌言語行為研究熱點及趨勢
——基于CiteSpace可視化視角

□黃萱/文

本文以CNKI數據庫中的文獻資料為研究語料，使用CiteSpace可視化軟件對近十年（2012-2021年）來我國有關（不）禮貌的語用學研究進行分析，歸納總結出（不）禮貌的研究現狀。研究表明，近十年來，我國關于（不）禮貌的研究聚焦于虛假禮貌、語用策略、沖突話語、身份建構、多方交際等方面，尤其在發展新的禮貌理論和研究不禮貌現象這兩個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果，未來研究應加強對新的禮貌模型和不禮貌理論的探討，促進（不）禮貌研究朝著系統化、多元化的方向發展。

禮貌研究是語用學經久不衰的話題。關于禮貌的研究要追溯到Grice（1975）的會話含義理論。正是在這一理論的驅動下，Lakoff（1973）、Brown &Levinson（1978，1987）和Leech（1983）才接連提出與會話含義理論相互補益的禮貌論。最初，Lakoff（1973）指出，禮貌可以減少人際交往中的摩擦。此外，Lakoff（1973）還提出了說話人應遵守的三個禮貌原則：不要強求于人；給對方留有余地；增進相互之間的友情。隨后，Brown & Levinson（1978，1987）首次將禮貌和面子聯系起來，用以解釋普遍存在于人際交往中的禮貌現象。Leech（1983）在格萊斯會話原則的基礎上提出了禮貌原則，并將禮貌原則劃分為六條準則。之后，禮貌研究逐漸發展為語用學的一項重要的研究課題。根據冉永平、劉平（2021），禮貌研究至今已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語言禮貌研究，以Lakoff（1973）、Brown& Levinson（1978，1987）、Leech（1983）等為代表，主要根據禮貌原則分析各種言語行為中的禮貌現象及禮貌語言策略的使用；第二個階段是人際禮貌研究，以Eelen（2001）、Mills（2003）、Watts（2003）等為代表，這一階段的禮貌研究轉向了話語分析，關注具體語境中的人際禮貌問題，且更加重視文化語境及交際主體對禮貌的影響；第三個階段探究意義共建中的禮貌和人際關系，以Culpeper（2011）、Grainger（2011）、Haugh（2019）等為代表，研究對象不再只是說話者和聽話者，而是所有的交際參與者，主要分析互動中禮貌的動態建構過程，且從關系視角剖析禮貌的本質。近年來，隨著研究的深入發展，人際禮貌研究和禮貌的動態建構研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因此，本文將采用CiteSpace可視化工具和內容分析法梳理近十年我國的（不）禮貌研究成果，理清（不）禮貌的研究現狀與問題，并預測未來研究的發展趨勢。

1 研究設計

1.1 研究問題

本文主要圍繞四個方面對（不）禮貌言語行為的研究進行分析：首先，近二十年我國關于（不）禮貌言語行為的研究的整體趨勢；其次，我國（不）禮貌言語行為在研究方法上的特點；再次，我國（不）禮貌言語行為的主要研究主題；最后，我國（不）禮貌言語行為的研究前沿。

1.2 數據來源

本文以“（不）禮貌”為主題詞在中國知網（CNKI）進行檢索，檢索范圍為2012-2021年間發表的所有期刊文獻，共獲得文獻332篇，剔除與（不）禮貌研究關聯性不大的文獻，最終共獲得262篇有效文獻。

1.3 研究方法

本文運用CiteSpace可視化軟件對數據樣本進行分析，生成關鍵詞頻次統計表、關鍵詞共現網絡視圖、關鍵詞聚類圖譜以及突現詞圖譜。通過分析上述圖表，再結合內容分析法，得出近十年我國（不）禮貌研究的整體趨勢、研究熱點、研究特點以及研究前沿。

2 數據分析

2.1 論文發表數量和時間分布

為了解（不）禮貌研究的整體趨勢，本文在中國知網的高級檢索界面以“（不）禮貌”為主題詞、“2012-2021”為時間界限檢索了所有相關的學術期刊，結合人工篩選，共獲得262篇相關文獻，統計之后得到2012-2021年間的年發文量如圖1所示。根據圖1，我國近十年關于（不）禮貌研究可以分為兩個階段：（1）2012-2016年為發展階段，共發文116篇，年均發文量為23篇，并于2016年達到峰值35篇，可見（不）禮貌研究越來越受到學者們的關注；（2）2017-2021年為穩定階段，共發文146篇，年均發文量為29篇。整體來看，（不）禮貌研究的發文量起伏逐漸變小，趨于平穩，研究熱度略有下降的趨勢。

圖1 （不）禮貌研究年發文量變化趨勢圖

2.2 關鍵詞頻次和共現聚類

高頻關鍵詞可以反映研究熱點的分布情況，根據一段時間內某個領域的關鍵詞可以確定該領域的研究方向及發展趨勢。為準確把握近十年我國（不）禮貌研究的熱點，本文使用可視化軟件CiteSpace生成了節點為371、連線為623、密度為0.0091的關鍵詞共現知識圖譜（圖2）。由圖2可知，除搜索時所用的關鍵詞“不禮貌”之外，“面子”“虛假禮貌”和“禮貌”的節點最大，說明這兩個關鍵詞出現的頻率較高。此外，共現知識圖譜點少線多，說明關鍵詞的分布較為集中，“（不）禮貌”研究主要圍繞“面子”“虛假禮貌”和“禮貌”這幾個關鍵詞展開。

圖2 （不）禮貌研究的關鍵詞共現知識圖譜

為進一步了解（不）禮貌的研究熱點及發展趨勢，本文利用CiteSpace進一步進行了關鍵詞的頻次分析。在CiteSpace統計的結果中，選取出現次數大于或等于三次的關鍵詞并進行頻次排序，獲得結果如表1所示。從表1可以發現，頻次大于或等于三次的關鍵詞有38個，而排名前五的關鍵詞出現的頻次明顯比其他關鍵詞要高。由此可知該領域的研究重點在于不禮貌、禮貌、面子、虛假禮貌、語用功能等方面。此外，在2016年、2017年也出現了沖突話語、語用身份、娛樂功能、人際關系等關鍵詞，雖然頻次較小，卻也是新的研究熱點，這表明研究者越來越傾向于各種語境場景中的（不）禮貌行為研究以及人際禮貌研究。

表1 關鍵詞頻次統計

排序 頻次 年份 關鍵詞 排序 頻次 年份 關鍵詞1 55 2012 不禮貌 20 5 2014 身份2 17 2012 禮貌 21 4 2014 語用3 15 2012 面子 22 4 2015 語用特征4 13 2014 虛假禮貌 23 4 2017 人際關系5 11 2012 語用功能 24 4 2014 語境6 9 2015 身份建構 25 4 2015 多方交際2013 身份構建 26 3 2014 面子理論8 7 2013 策略 27 3 2015 不同意7 8 2013 語用策略 28 3 2017 情感10 6 2012 網絡交際 29 3 2016 語用身份11 6 2013 禮貌原則 30 3 2014 禮貌策略12 6 2013 幽默 31 3 2016 娛樂功能13 5 2012 交際策略 32 3 2015 言語行為14 5 2012 語用學 33 3 2013 順應論15 5 2016 沖突話語 34 3 2012 戲劇語篇16 5 2015 語用效果 35 3 2015 會話分析17 5 2015 回應模式 36 3 2013 權勢18 5 2012 回應策略 37 3 2012 社交權19 5 2012 面子威脅 38 3 2015 醫患會話9 7

此外，本文還對關鍵詞進行了聚類分析，獲得模塊值Q=0.7624、平均輪廓值S=0.9344的關鍵詞聚類圖譜（圖3），并形成12個聚類標簽，分別為不禮貌、禮貌、情感、身份構建、語用功能、多方交際、網絡交際、虛假禮貌、沖突話語、文化特性、身份建構和回應語。基于聚類結果，可將（不）禮貌相關主題分為（不）禮貌策略，禮貌原則，人際禮貌三類。（不）禮貌策略的相關研究以話語分析為主，涵蓋商務交往、娛樂節目、醫患對話等多種語境下（不）禮貌策略的使用。關于禮貌原則的研究主要是從禮貌原則的視角分析文學作品以及語言現象[等。（不）禮貌策略和禮貌原則兩方面的研究已經出現了由虛構語料向真實自然的語料轉變的趨勢。人際禮貌以研究聽話者、說話者以及其他會話方對（不）禮貌行為的影響，主要包括身份建構、面子、多方交際等主題，其中面子及身份建構的頻率最高，其中人際交往中禮貌的動態建構成為近年來的熱點問題。

圖3 （不）禮貌研究的關鍵詞聚類圖譜

2.3 關鍵詞熱點突增分析

關鍵詞突現能反映關鍵詞在階段時間內的活躍程度，有助于我們了解不同階段的研究熱點，掌握研究前沿。因此，本文對關鍵詞進行了突現檢測，得到關鍵詞突現圖譜如圖4所示。可以發現，近十年來（不）禮貌研究的突現詞是不斷變化的，2012-2016年是研究的發展階段，這一階段突現強度最高的關鍵詞是“面子威脅（1.32）”，是這一階段的研究重點。此外，“娛樂功能（1.8）”“彼此雙關（1.2）”“外語教學（1.2）”等關鍵詞的頻次也逐漸增加，進入了該研究領域。2017-2021年期間研究的熱度并沒有明顯下降，總體保持平穩的狀態，在這一階段，“語用策略（1.75）”“沖突話語（1.74）”“語用效果（1.44）”等關鍵詞突現強度較高，逐漸成為（不）禮貌研究關注的前沿問題。

圖4 （不）禮貌研究的突現詞圖譜

綜上，近十年來我國（不）禮貌研究形成了不禮貌和禮貌為核心的研究體系，涉及的前沿問題包括虛假禮貌、語用策略、沖突話語、身份建構、多方交際等。

3 研究結果與展望

3.1 研究結果

本文考察了CNKI數據庫中近十年來有關“（不）禮貌”主題的研究論文，了解了國內有關（不）禮貌的語用學研究現狀。根據研究結果，從微觀層面來看，國內關于（不）禮貌的研究不再僅限于“說話者—聽話者”兩方之間的（不）禮貌行為，而是趨向于考察各種社會因素對禮貌觀及語言實踐的影響，其中多方交際中的（不）禮貌現象越來越受到研究者的關注；在語料選擇方面，近年來的研究偏愛真實自然的語料；不禮貌的策略研究和語用功能研究已成為炙手可熱的研究話題，且出現了從單一角度向多模態角度轉變的研究趨勢。從宏觀層面來看，學者們（如陳新仁 2018；沈星辰 2018；冉永平、黃旭 2020等）正在探究新的禮貌模型，試圖將人際關系、認知路徑、動態建構、社會學等理論與禮貌研究相結合。

當然，關于（不）禮貌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首先，新的禮貌模型缺乏一個具有普遍性的宏觀理論體系，雖然許多學者提出各種研究禮貌的新視角，但并沒有對這些新視角進行整合和體系化，理論建設仍需加強；其次，迄今為止國內對“不禮貌”的界定至今還沒有一個統一的看法，對不禮貌的研究也沒有形成一個完善的理論體系。

3.2 研究展望

通過分析國內（不）禮貌研究的相關文獻，并結合該領域研究存在的問題，本文提出以下建議：Brown & Levinson（1978，1987）和Leech（1983）的禮貌理論貫穿禮貌研究領域40余年，可見其強大的適用性，因此，在建構新的禮貌模型時不應拋棄傳統的禮貌理論，而應該把關系管理理論、動態建構、社會學等后現代禮貌模型與Brown & Levinson（1978，1987）和Leech（1983）的禮貌理論相結合。最后，國內對不禮貌理論的研究要繼續深入，形成系統，還要促進不禮貌現象的多模態研究，提高不禮貌研究的深度和廣度。

4 結語

本文梳理了2012-2021年國內（不）禮貌研究的核心期刊文獻，描述了（不）禮貌研究的現狀，指出了目前研究存在的問題和未來研究的方向。研究結果表明，國內近十年來（不）禮貌研究主要聚焦于虛假禮貌、語用策略、沖突話語、身份建構、多方交際等問題，國內新的禮貌模型和不禮貌理論都有待完善。針對（不）禮貌研究的發展特點，未來的研究應該朝著系統化、多元化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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