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飄香情意濃

文潘彩霞

從歌劇《茶花女》到歌曲《祝酒歌》，幾十年的歌唱生涯中，他贏得了無數鮮花和掌聲。對于自己的人生，他曾這樣說：“有兩件事覺得還不錯，一是找到了自己最喜愛的職業；一是找到了最愛的人做妻子。”他就是李光羲，他的妻子名叫王紫薇。

愛情始于第一眼

1953年國慶節，24歲的李光羲去參加天津市青年宮舉辦的慶祝活動。那時，他是開灤礦務局職員，也是小有名氣的業余歌手。在舞臺候場時，他察覺到一束目光，抬眼望過去，一個小姑娘沖他綻開笑臉。一瞬間，他心旌搖曳。

這個小姑娘就是高二學生王紫薇，也是合唱隊隊員。她早就熟知李光羲的大名，出于仰慕，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演出結束，李光羲又看到了她，他走過去伸出手：“你好，我是李光羲。”

那晚，李光羲借口要去叔叔家，“順路”送王紫薇回家。令他驚喜的是，雖然王紫薇比他小8歲，但他們的交談完全“和諧順暢，沒有障礙”。第二天，他對一位好朋友說：“她就是我心中向往的人，我一定要娶她！”

同在合唱隊，見面的機會多了起來，每次相送總是順理成章。交流多了，李光羲越來越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眼里，王紫薇既成熟、有智慧，又“有點兒頑皮，像是一個精靈”。更難得的是她很樸實，“除了本身的青春光彩外，從未做過任何一點人為的后天修飾”。而她的家境顯然不一般，那兩棟獨立的花園洋房就是證明。

李光羲猜得沒錯，王紫薇家里開著木材廠，還有一個碼頭。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她刻意不提自己的家庭。從李光羲口中，王紫薇知道他出身普通家庭，17歲時父親去世，被迫輟學，一個人的工資要養活全家十口人，這樣的擔當令她佩服。尤其是，他并沒有因此放棄對音樂的熱愛，自學五線譜、發聲法，聊起世界名曲滔滔不絕。

此后，他們經常一起看電影、聽音樂會，情感的升級自然而然。

不久，中央歌劇院到天津演出，李光羲第一次接觸歌劇藝術深受震撼，他毅然決定追逐音樂夢想。李光羲外形俊朗，歌喉富有感染力，被中央歌劇院當場錄取。

到北京深造后，李光羲的信中不斷傳來好消息。他當領唱了，他和郭蘭英同臺獻藝了，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邀請他去錄音了……讀著這些，王紫薇陶醉又幸福，高考前，她給他寫信：“我要考北京的學校，到你的身邊去！”

物質是零，情感是一百

1955年秋天，王紫薇如愿考入北京醫學院。沒有了距離障礙，頤和園、北海留下了他們牽手相依的身影。

新中國第一部古典歌劇《茶花女》即將上演，李光羲被指定扮演男主角阿芒。王紫薇得知后，興奮地鼓勵他：“你一定會成為藝術上的‘大胖子’！”

美妙的愛情體驗加深了李光羲對角色的理解。舞臺上，阿芒對薇奧列塔的心聲，正是他想對王紫薇說的：“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當你閃過我身旁，美麗的形影它永遠深深地刻在我心上……”

《茶花女》的演出大獲成功，周恩來總理觀看后接見了李光羲。隨著全國巡演不斷，李光羲名聲大振。

愛情、事業雙豐收，李光羲的心情格外舒暢。誰也沒有想到，整風運動突如其來，他將被下放河北撫寧。苦苦思索幾天后，他約王紫薇見面，第一句話就是：“紫薇，咱們結婚吧！”

得知她要結婚，王紫薇家里掀起了軒然大波。母親專程來到北京勸阻，無奈王紫薇態度堅決。以家庭決裂為代價，1957年年底，他們結婚了。房子是臨時的，家具是借來的，八天后，一切物歸原主，兩人一人一只舊皮箱，分開奮斗，被迫分離。

這年，李光羲28歲，王紫薇20歲。多年后，王紫薇被問：“就不怕他下放農村回不來？”她爽朗一笑，說：“我就知道光羲這個人不錯，一輩子跟他在一起踏實。”

到農村后，李光羲挖池塘、挑泥巴，舞臺上那個風流倜儻的阿芒，變成了真正的農民。而王紫薇大學畢業后留校任教，風華正茂。

兩年后，李光羲終于被調回北京。一間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成了他們的家。他的兄弟姐妹需要接濟，王紫薇毫不計較，每個月都按時幫他把錢寄回家里，而她懷孕后連個雞蛋都舍不得吃。為了省錢，她不僅學會了蒸饅頭，還學會了做衣服，許多個夜晚，她裁裁剪剪，就為了盡可能地讓李光羲穿得整齊一些。

艱苦的日子里，王紫薇始終樂觀而堅強，女兒出生后，父母終于接受了他們。沒有了后顧之憂，李光羲潛心鉆研歌唱，《茶花女》和《貨郎與小姐》的相繼上演，讓他贏得了“歌劇王子”的美譽。

一牽手，就是一生

生活剛剛步入正軌，新的苦難不期而至。1966年，李光羲突然被批判，藝術成就成了“嚴重問題”，他整日不吃不喝，神情委頓，一直念叨著：“我算是完了，徹底完了！”

王紫薇安撫他。她拉著他去景山公園，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頓地說：“我們都要好好地活著，不能死！”那段日子，王紫薇成了李光羲的精神支柱，他受傷的心靈因愛得到慰藉。

1972年，西哈努克親王訪華，周恩來親自點名，李光羲進入人民大會堂演出。緊接著，他又錄制了《遠航》《北京頌歌》，高亢激昂的歌聲重新回響在中國大地。每一首歌王紫薇都是第一聽眾，為他鼓掌，也給他提出中肯建議。

1976年，周恩來病逝，一想到總理的關懷，李光羲就悲不自勝，唱《周總理，您在哪里》這首歌時，他總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陪他掉完眼淚，王紫薇勸他：“你要像郭蘭英大姐學習，以哭當歌，感動聽眾，不能光動感情，不研究歌唱的規律。”

李光羲冷靜下來投入演唱。音樂會上，當他有力的歌聲響起，觀眾的心中無不涌起陣陣波濤，淚水在每一個人臉上肆意流淌。這首歌讓李光羲的演唱生涯達到了新的高峰。

1978年，李光羲第一次看到《祝酒歌》非常喜歡，可是劇院領導審查時，說歌曲鼓勵喝酒不予通過，沮喪中，他回家唱給王紫薇聽。“美酒飄香啊歌聲飛，朋友啊請你干一杯，請你干一杯……”歌聲一起，王紫薇就停下了手中的活，等他唱完，她立刻拍手叫好：“太好了！旋律明快，有節奏感，一定能唱響！”得知歌曲有爭議，她鼓勵他：“你練吧，我支持你！”

果然如王紫薇所料，劇院公演時，李光羲大著膽子唱了《祝酒歌》，引起轟動。后來，這首歌被億萬人傳唱。李光羲也走進了自己的“歌曲黃金時代”，他從青春唱到白頭，成為公認的“歌壇常青樹”。

愛情伴著理想，他們走過金婚，走過鉆石婚。臺上，李光羲為王紫薇唱《奉獻》《牽手》；臺下，她坐在人群中，笑靨如初。

2022年3月13日，就在王紫薇期待繼續牽手十年、二十年時，李光羲卻突然因病去世。李光羲在生前曾說：“我希望拉著夫人的手，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和她一起走！”

編輯 吳元梓115949230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