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去甲烏藥堿”看中藥興奮劑的誤服誤用

葛雨琦

（興奮劑檢測上海研究院，上海 200438）

中醫藥是我國悠久歷史長河中的一顆明珠，對許多疾病具有良好的療效，在現代科技的加持下不斷煥發出新的生機，但中藥也有其自身特點：成分復雜。目前，仍未能鑒定出所有中藥的成分，而部分已經鑒定出的成分屬于WADA禁止使用的物質，因此部分中藥具備興奮劑的屬性。與化學藥品相比，中藥興奮劑更具隱蔽性，生活中更容易接觸到。同時，中藥在傳統醫學中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大眾對中藥具有樸素、深厚的情感，也使得廣大運動員和教練員對中藥興奮劑認識不足，敏感度不高。近些年，誤服誤用中藥興奮劑已成為興奮劑檢測陽性的一大原因，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去甲烏藥堿。

1 去甲烏藥堿是什么？

去甲烏藥堿，英文名higenamine，屬于芐基異喹啉類生物堿，是烏頭等中藥的活性成分，具有激動β-腎上腺素受體從而緩解支氣管痙攣的藥理作用。研究證明，多種天然植物中含有一定量的去甲烏藥堿，包括烏頭、附子、烏藥、細辛、波葉青牛膽、蓮子、山藥和釋迦果等（圖1）。

圖1 含有去甲烏藥堿的中藥

2 去甲烏藥堿與“興奮劑”的淵源

隨著對去甲烏藥堿藥理作用研究的不斷深入，科研人員發現去甲烏藥堿不僅能激動β-腎上腺素受體緩解支氣管平滑肌收縮，而且有許多其他藥理作用。動物試驗證實，去甲烏藥堿對大鼠離體心房具有正性肌力、正時性作用，可以增加心輸出量和心率，顯示出優越的強心作用。目前，鹽酸去甲烏藥堿作為我國自主研發的一類新藥（心臟負荷試驗診斷藥物）正在完善III期臨床研究（CTR20202612）。因此，去甲烏藥堿被認為可以提高運動員的成績。

根據物質不同的作用機制，《禁用清單》將禁用物質分為11類，包括β-激動劑。雖然去甲烏藥堿具有激動β-腎上腺素受體的藥理作用，但在2015年以前，去甲烏藥堿并未被明確列入《禁用清單》。不過，在醫藥工業迅猛發展的大背景下，各種具有相似結構或功能的化合物層出不窮。為了防止運動員服用此類物質，從1992年開始，大部分禁用物質種類前都會注明“以及其代謝物和異構體，包括但不僅限于該種物質”，或在后注明“以及其他具有相似化學結構或相似生物作用的物質”。2016年，WADA確認去甲烏藥堿屬于β-激動劑，賽內賽外均禁用。2017年，WADA正式將去甲烏藥堿列入《禁用清單》，分類為 S3 β-激動劑，屬于特定物質。最新的《檢測和識別非閾物質所需的最低性能水平》技術文件規定，尿中游離去甲烏藥堿的質量濃度超過10 ng/mL即視為興奮劑陽性。

近年來，興奮劑檢測技術與方法靈敏度不斷提高，為防止中藥中存在的微量去甲烏藥堿影響運動員的興奮劑檢測結果，所有含有去甲烏藥堿的藥品、食品都被列入黑名單。

3 誤服誤用案例分析

近年來，我國興奮劑違規案例大幅下降，在這些為數不多的案例中，誤服誤用是興奮劑違規的一個重要原因（圖2）。

圖2 2016—2020年 我國興奮劑誤服誤用情況統計

2016年反興奮劑機構正式啟動對去甲烏藥堿的檢查程序，我國共有13起誤服誤用案例，其中一起是運動員誤用一種含有去甲烏藥堿的身體按摩乳引發的。雖然興奮劑評審委員會認為運動員本人盡到了應盡的義務，對“陽性”結果無重大過錯或無重大疏忽，只處以1個月的禁賽處罰，但當時正值備賽期，興奮劑檢查“陽性”結果不僅影響了運動員和訓練隊的備戰節奏，也使得訓練隊和體育協會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成本追溯陽性。幸運的是，運動員在禁賽期結束后順利參加比賽，并且為中國代表隊取得金牌。另一名運動員也因誤用一款麝香止痛藥膏而被測出去甲烏藥堿“陽性”，并因此被禁賽缺席了部分賽事。

無獨有偶，2016年國際上也發生多起去甲烏藥堿誤服誤用事件，其中之一便是某足球運動員因為服用了一款減肥藥而被檢出去甲烏藥堿“陽性”。事件發生后，運動員被處以30天禁賽的處罰。不幸的是，該項處罰使得運動員無緣多場重要賽事，并造成其職業生涯的重大轉折。

鑒于誤服誤用去甲烏藥堿事件頻發，中國反興奮劑中心發布《關于加強去甲烏藥堿陽性風險防控有關事宜的通知》，通過初步調查研究和檢測發布了含有去甲烏藥堿的藥品、食品清單，要求加強運動員藥品、營養品和食品管理，加強對運動員及其輔助人員的教育，提高運動員的反興奮劑意識，避免誤服誤用情況的發生。各體育局也多次發布公告提醒運動員、教練員警惕日常訓練和假期中誤服誤用去甲烏藥堿。

在違禁品管控和反興奮劑教育的雙重作用下，誤服誤用興奮劑情況有了較大改善。隨后4年不僅總案例數逐年降低，去甲烏藥堿誤服誤用案例數更是連續2年為零。這一結果的取得來之不易，無數人為之努力，不僅反映我國反興奮劑工作取得重大進展，更激勵其再上一個新臺階。

4 避免誤服誤用中藥興奮劑的方法

首先，運動員要樹立“自己是自己身體第一責任人”的意識，仔細了解可能含有中藥興奮劑的食品、藥材、保健品等，培養拒絕不明來源的食品、拒絕不明成分的藥品、就醫主動報告并記錄的習慣。

其次，飲食方面，運動員應在訓練中心的食堂統一就餐，盡量減少外出就餐的次數，避免無意中攝入中藥興奮劑。如果確有特殊情況需外出就餐，運動員應避免選擇蓮子、山藥、釋迦果等含有興奮劑成分的食材，避免選擇深度加工食品。用藥方面，運動員應在隊醫的指導下選擇不含中藥興奮劑的藥品，在外就醫時主動向醫生說明運動員身份并及時報告、做好記錄，使用中藥及中藥制劑前仔細了解藥方配伍，避免服用含烏頭、附子、細辛、烏藥等含有中藥興奮劑的中藥。理療方面，運動員應與保障人員仔細溝通，慎重選擇按摩膏、精油等物品，規避成分不明的產品帶來的興奮劑檢測結果“陽性”風險。

運動員作為一類特殊人群，學習相關專業知識，了解中藥潛在的興奮劑風險，主動識別、規避誤服誤用中藥興奮劑，既是對自己身體負責，也能更好地專注于訓練，更好地享受競技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