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如何培訓高質量電子戰人才

王琴棋 馬建光

電子戰作為一種以弱制強的“非對稱”作戰手段，一直是俄軍重點研究和發展建設的領域。一方面，俄軍將電子戰力量視作“網絡中心戰”的“兵力倍增器”，用以削弱和摧毀敵方先進武器系統的功效；另一方面，俄羅斯將電子戰能力視為與西方戰略博弈的關鍵軍事能力，加強電子戰部隊建設不僅能夠為俄羅斯提供非核威懾能力，而且能保持其大國地位和戰略自主權。2008年，俄羅斯開始進行“新面貌”軍事改革，大規模裁減軍隊，解散并改組數千個作戰部隊，然而俄羅斯電子戰部隊的規模卻不降反升。自2009年新的電子戰部隊成立以來，俄羅斯采購和研制了大量新的電子戰系統，但由于人力和財力的限制，現在俄羅斯電子戰部隊的數量已接近飽和。因此，為了最大程度地發揮電子戰效果，俄羅斯將重心轉向提升電子戰效能，特別是提升電子戰人才的培訓水平。

分層培養，建設戰訓研一體化電子戰“人才庫”

俄軍人員操作電子戰裝備

目前，俄羅斯電子戰部隊的數量為9000～12000名官兵。這些部隊包括軍區以及幾個電子戰編隊和中央下屬軍事單位。俄羅斯高度重視電子戰部隊建設，將其列為國家安全和軍事建設的優先發展領域，并全方位支持其發展建設。俄羅斯聯邦總統普京專門簽署了關于電子戰部隊發展規劃的法令，俄羅斯聯邦國防部基于對世界主要軍事大國無線電電子系統和軍事裝備發展趨勢的分析，編寫改進國內電子戰系統的戰略文件。

為了縮短人才培養周期，加速軍事裝備轉化為戰斗力，俄羅斯采用戰訓研一體化教育培養模式，打通基礎研究、技術開發、軍事應用的創新鏈路，使其電子戰能力實現體系化發展。2015年10月，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宣布成立電子戰部隊軍事科學委員會，專門負責組織和協調電子戰部隊的科研工作、部隊建設以及特殊裝備的研發和使用。

俄羅斯武裝部隊電子戰指揮總部在電子戰單元的人員總體訓練方面發揮著核心作用。指揮總部下設兩大組織負責大部分的電子戰培訓任務。第一個組織是位于坦波夫的第1084跨軍種電子戰訓練中心，它主要承擔電子戰專業新兵的訓練任務，培訓應征入伍人員、職業士兵和士官，以及少數職業軍官和外國軍人。應征入伍人員將接受為期5個月的訓練，在此期間，士兵將學習如何使用復雜的裝備，掌握一定程度的電子戰理論，并在模擬器和實戰綜合體上練習技能。職業士官的培訓時間通常要短一些，根據任務的不同在10天到3個月不等。職業軍官將接受為期3個月的培訓，之后他們被任命為排長或電子戰部隊連長。此外，該中心還擔負電子戰設備的研發、試驗以及對列裝新裝備的電子戰部隊進行再培訓等任務。2006—2017年，5個陸基電子戰營、34個電子戰連和20個其他較低級別的子單位在坦波夫接受了再培訓。另一個負責組織培訓的是位于沃羅涅日的空軍學院及下屬的第5電子戰與信息安全學院，主要負責培養電子戰職業軍官。下設兩個專業領域分別是無線電工程系統和自動化系統信息安全。與之相對應的五個軍事專業方向分別是對抗陸基電子戰單元、對抗天基電子戰單元、對抗空基電子戰單元、綜合技術控制單元、信息戰與電子戰方法。

同時，還有一些特定的電子戰培訓學校。例如圣彼得堡的信號部隊學院、巴拉什赫的戰略火箭部隊學院和彼得羅沃雷茨的海軍學院。這些組織的電子戰培訓主要針對少數高級電子戰指揮官的專業培訓或補充課程。

此外，為了吸引年輕的高科技人才為軍事服務，俄羅斯還建立了科學公司和軍事創新科技園?？茖W公司是俄羅斯國防部的創新項目之一，旨在吸引高等院校優秀畢業生獻身國防科研事業。在位于坦波夫的跨軍種電子戰訓練中心的基礎上，俄羅斯創建了第9電子戰科學公司。該科學公司主要從事電子戰裝備開發，解決網絡信息系統安全問題，研發用于培訓電子戰專家的訓練模擬器等?？茖W公司對人才的選拔異常嚴格，要求參加過科學競賽和奧林匹克競賽，發表過學術成果且在校期間的平均分不低于4.5（滿分5分）。在科學公司服役結束時，有意愿的畢業生還有機會選拔到電子戰軍官隊伍并被授予“中尉”軍銜。為加快俄羅斯在前沿技術領域的技術突破和成果轉化，2018年6月，俄羅斯總統普京簽署總統令，批準在黑海附近的阿納帕建設俄國防部軍事創新科技園— “時代”科技城?？萍汲怯蓢啦块T和政府機構協同管理，通過交叉學科融合路徑實現眾創集智，初步形成了產學研集群化的軍事技術創新體系。同時，俄羅斯超前預置后備科技人才。2022年1月，俄羅斯聯邦國防部通過決議將在科技城基礎上組建“未來技術學院”，專門為國防科技創新培養天才少年學員。

西方2021演習場景

從科研院校到培訓基地再到科學公司和科技城，從軍官到士兵再到科研人才和少年學員，俄羅斯已經探索出一條戰訓研多層次、一體化、可持續的電子戰專家教育培養路徑，有利于加速孵化新型電子戰能力。

智慧訓練，搭建虛擬現實復雜環境“模擬器”

為了提升電子戰訓練效能，俄羅斯高度重視訓練基礎設施建設，營造復雜的虛擬現實訓練環境，并在模擬訓練過程中總結實踐經驗。這些訓練設施包括標準裝備和武器、訓練靶場、訓練指揮所、訓練模擬器、自動化訓練系統、情境任務、戰術和電子情況模型等。尤其是訓練模擬器，已經成為俄羅斯提升電子戰訓練效率的主要方法之一。電子戰訓練模擬器雖然與實裝訓練存在一定差距，但由于大型電子戰武器裝備系統復雜、價格昂貴，實裝訓練既影響武器裝備的壽命，又消耗巨大。因此，訓練模擬器和仿真訓練系統得到了廣泛應用。此外，訓練模擬平臺的建設還可以有效縮短電子戰人才培養周期。由于俄羅斯征兵政策的變化，在2006—2008年期間，服役時間從24個月逐漸減少到12個月，但這對電子戰專家的培訓并沒有產生影響。一位前電子戰指揮官稱，訓練模擬器的應用有效解決了服役時間不足的問題。

貝麗娜電子戰系統

目前，俄羅斯所有的電子戰部隊都列裝MagniiREB電子戰訓練模擬器。該模擬器由計算機設備組成，模擬了新的鮑里索格列布斯克-2綜合體機組人員的戰斗工作。模擬器可以同時執行多項訓練任務，模擬各種電子戰訓練情形。例如，無線電干擾、無線電發射源測向、無線電發射電子抑制和技術分析等。無論是電子戰單位指揮官還是干擾站操作員，都可以通過模擬器訓練提升作戰技能。該模擬器還可以對電子戰戰斗員進行測試，培訓師可以通過實時監控評估人員的訓練情況。在坦波夫的跨軍種電子戰訓練中心，電子戰訓練模擬器和一體化訓練與學習系統被廣泛用于電子戰基礎培訓。他們還使用了另一套自動化訓練系統Mauzer專門模仿電子戰裝備的操作。2016年，該中心研發了一個電子戰訓練模擬器，該模擬器旨在全方位訓練電子戰專家，實現人機協同練習，還可以通過計算機模擬實驗來測試新的作戰手段和方法。該模擬器具有模塊化特點，包括1個態勢感知中心、1個指揮所、1個訓練模塊和1個用于評估受訓人員行動的信息采集整編中心。現在訓練中心的工作人員正在開發具有虛擬現實功能的電子戰訓練模擬器。電子戰培訓人員可以在復雜虛擬環境中利用人工智能對信息進行收集處理并作出決策。

正在展出的俄羅斯克拉蘇哈—4電子戰系統

訓練模擬器和仿真訓練系統的應用既有利于提高俄羅斯電子戰部隊的訓練質效，又有利于減少軍事人員的培訓時間，在裝備損耗最小化和訓練成本最優化中尋找平衡點，實現電子戰“非對稱”優勢最大化。

實戰實演，打造跨域攻防戰術互控“殺傷力”

近年來，俄羅斯軍工企業不斷向部隊提供越來越先進的電子戰裝備。為了檢驗殺傷力，俄羅斯將軍方靶場試驗提升到“國家試驗”的高度，強調在近實戰情況下進行電子戰裝備試驗和訓練。2021年，在俄羅斯國防部的一次會議上，國防部長紹伊古強調，“部隊大規模列裝新型電子戰裝備時，需要加大實戰化訓練的力度。電子戰部隊作戰能力的增強不是通過增加人員數量，而是在實戰訓練中不斷改進作戰手段和方法”。在新電子戰設備列裝期間，俄羅斯舉行了200多次戰術特別演習和指揮參謀演習，其中包括15次旅級演習。2020年8月，俄羅斯電子戰部隊舉行了最大規模的特別軍事演習。演習中，各軍兵種間聯合運用電子戰作戰手段破壞了“敵方”防空系統，擊退了“敵方”大規模導彈空襲。

“在實戰中運用、在實戰中評估”已成為世界軍事強國評估自身戰斗力的一條重要思路和做法，俄羅斯也不例外。從車臣戰爭到烏克蘭危機，再到敘利亞軍事行動，都成為了俄軍檢驗其電子戰系統“殺傷力”的試驗床。例如，在2014年克里米亞事件和“頓巴斯沖突”中，均閃現了俄羅斯電子戰力量的身影?？死锩讈喪录?，俄羅斯電子戰部隊快速切斷了半島上烏克蘭部隊同烏克蘭的通信聯系，使半島上的烏軍孤立無援。在“頓巴斯沖突”中，俄軍部署大量電子戰裝備沿俄烏邊境開進烏克蘭境內進行大規模電子戰裝備新戰法試驗。

俄軍電子戰部隊除了進行的大量專業內部電子戰演習外，還會定期與其他類型的部隊一起開展跨域攻防融合演訓，俄軍各個層級和類型的軍事演習都設置了復雜電磁環境條件下的訓練課題。例如，通信部隊和防空無線電技術部隊跨域攻防。電子戰作戰單元、核生化防護單元、工兵單元展開聯合防護和反空襲行動。2017年7月，在西部軍區的一次演習中，電子戰部隊協助了隱蔽和偽裝工程方法的制定，形成了用于對抗大規?？找u的有效措施。俄軍電子戰部隊還通過戰術互控手段植入虛假信息來對敵進行心理攻防。

俄軍借助實戰對抗和跨域攻防演訓來發現電子戰裝備戰術性能的優勢和不足，提出改進意見，并將作戰中獲得的經驗教訓運用于裝備采辦、編制調整、部隊訓練與作戰條令開發中，據此進一步增強電子戰反介入與區域拒止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