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大隊的35個“孩子”

文 鄭明鴻 李驚亞

杜海英家住貴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長順縣擺塘鄉(xiāng)雷壩村，她從小失去父母，和爺爺、哥哥相依為命。幸運的是，6歲那年，她擁有了長順縣公安局交警大隊四位“爸爸”和一位“姨媽”的關(guān)愛。杜海英的四位“爸爸”分別是長順縣公安局交警大隊大隊長田維春、原大隊長崔建勇、長順縣公安局長寨派出所所長簡星和現(xiàn)已調(diào)任黔南州惠水縣交警大隊大隊長的陳勛，“姨媽”就是長順縣公安局交警大隊的董君。

2009年春，長順縣公安局交警大隊啟動“寶貝計劃”，以留守兒童、孤兒和事故致貧家庭孩子為幫扶對象。12年來，包括杜海英在內(nèi)，這項計劃共幫扶了35個孩子。

“誰家的孩子不是寶貝？”

2009年春，地處麻山腹地的長順縣久旱不雨。當年3月，長順縣公安局交警大隊到雷壩村給學校師生和村民送生活用水。一位老師告訴田維春和董君，該校一年級有個小女孩特別可憐，希望他們可以提供些幫助。

這個小女孩就是杜海英。隨后，田維春和董君來到杜海英家。“剛進門，眼淚就出來了。”董君回憶說，杜海英和爺爺、哥哥住在一間小屋，隔壁就是牛圈，臭味撲鼻、蒼蠅亂飛。穿著不合身的臟衣服，目光呆滯，是杜海英給田維春的第一印象。

他們了解到，杜海英4個月時，母親不幸去世。4歲那年，父親也去世了。此后，杜海英便和年邁的爺爺，以及同樣年幼的哥哥相依為命，姐姐則跟叔叔一家生活。

杜海英家的主要收入來源，是在幾畝地里種點瓜果蔬菜拿出去賣。她還會和其他村民一起上山采藥賣了換錢，“天剛蒙蒙亮就出發(fā)，村子周邊的山我都去過。”杜海英回憶。

回去后，時任長順縣公安局交警大隊副大隊長的田維春久久無法平靜，他和陳勛等人商量后，決定對杜海英進行幫扶。四位“爸爸”湊了1萬多元，購買了鋼筋、水泥和磚材，修繕杜家老屋。

他們最初只是想關(guān)心下杜海英，送點吃的、給點錢。但慢慢地，他們越來越放不下杜海英以及與她情況類似的孩子。“怎么形容呢？就是心里有一關(guān)過不去了。”長順縣公安局交警大隊指導員劉全說，“我們總覺得還要做些什么，讓他們有一天能走出大山，改變命運。”為此，長順縣公安局交警大隊請雷壩小學幫忙，確定了結(jié)對幫扶的13個孩子。

“小海英是我們的第一個幫扶對象，”董君說，計劃取名“寶貝計劃”，靈感來源于崔建勇說過的一句話：“誰家的孩子不是寶貝？”

“你永遠的家人”

計劃有了，但具體該如何幫扶？崔建勇說，“寶貝計劃”最主要的目的是讓幫扶對象感受到溫暖，引導他們健康成長。工作之余，民警們會把孩子們帶到交警大隊，陪他們在食堂吃飯。還會不定期舉辦交流會，讓他們和民警的孩子一起玩。

“小海英話不多，一說話就哭，我們很擔心她。”田維春回憶說，交警大隊開展活動時，她一個人躲在角落里。直到三年級，她才逐漸變得開朗。

“寶貝計劃”部分幫扶對象和民警的合影

小學畢業(yè)后，杜海英到長順縣城讀初中，離“爸爸”們更近了。每逢周末或節(jié)假日，董君和四位“爸爸”會不時把她接出學校，帶她吃點好吃的，聊聊在學校的生活、學習情況。

2021年6月8日，杜海英順利參加完高考。董君一行四人早早地等候在學校門口，她還特意買了一束花。賀卡上寫著：“海英寶貝，祝高考圓夢，從此揚帆起航、一路繁花似錦，你永遠是我們心里最棒的小孩！”賀卡的落款是：“你永遠的家人。”

6月24日是貴州省高考成績公布的日子，當天凌晨，田維春一直睡不著，焦急地等待著杜海英的消息。凌晨1點40分左右，他收到了杜海英發(fā)來的短信：502分！杜海英的成績高出貴州理科一本線46分，這讓田維春喜出望外。此后數(shù)天，他逢人便“炫耀”：“我家小海英考了502分！”

金秋9月，18歲的杜海英在田維春等人的陪同下，乘車前往遵義醫(yī)科大學。四位“爸爸”偷偷湊了5000多元，買了一臺筆記本電腦，作為“驚喜”送給她。“姨媽”董君則早早為她購置了新衣服、毛毯和生活用品等。杜海英說，很幸運能夠遇見他們，“我已經(jīng)把他們當成家人了。”

“我是她‘爸爸’”

交警“爸爸”和他們“寶貝”間的感人故事，還有很多。

一場交通事故，讓梁小麗走進了長順交警的視線。2013年7月，小麗奶奶在路邊等她回家時，被一輛收廢品的無牌三輪車撞倒，顱內(nèi)出血嚴重。因肇事者家中貧困，無力支付巨額醫(yī)療費用，老人的親屬決定放棄治療。

劉全是那場事故的處警交警，他清晰地記得，當時小麗的眼神里滿是驚恐和無助。這是一個可憐的孩子：2003年2月，襁褓之中的小麗被丟棄在荒山野嶺。幸運的是，長順縣擺所鎮(zhèn)五星村梁姓夫婦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被凍得臉色發(fā)青的小麗，并將她帶回家中。在他們的呵護下，小麗逐漸長大。

然而，從2009年起，厄運接二連三地降臨在這個普通的家庭，養(yǎng)父突發(fā)疾病去世，沒多久養(yǎng)母也因病去世，小麗的爺爺因受不了打擊也在睡夢中悄然離世。兩年內(nèi)，小麗失去了三位至親。為了養(yǎng)家，她的哥哥和姐姐早早離開校園，外出務工，留下小麗和奶奶在老家相依為命。

經(jīng)過劉全和同事的多方努力，小麗的奶奶被送回醫(yī)院，傷情逐漸好轉(zhuǎn)。小麗也成為“寶貝計劃”的幫扶對象，祖孫倆從此多了一群“穿警服的親戚”。那時，小麗和奶奶居住的木結(jié)構(gòu)房屋搖搖欲墜，已是危房。劉全和同事一起湊了2萬多元，給她們修了一處有5個房間的平房。劉全還在一家工廠為小麗的哥哥找到一份工作。

小麗上初中后發(fā)生的一件事，劉全至今記憶猶新。有一天，小麗在電話里哭著告訴劉全，她被同學打了。劉全急忙趕到學校。“學校召集老師、教導主任和相關(guān)學生家長開會。自我介紹時，我說自己是小麗的‘爸爸’。”劉全說，“我想讓老師和其他學生知道，小麗有親人。”自那之后，小麗再也沒被人欺負過。

“在別人眼里，我們給了孩子們很多。事實上，這些年，孩子們也給了我們很多。”董君說。田維春說，今后如果發(fā)現(xiàn)需要幫助的學生和弱勢群體，他們還會把“寶貝計劃”延續(xù)下去，因為“這是人民警察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