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姑娘

文 閆晗

秋天的一個晚上，豌豆姑娘發了一條朋友圈：“太喜歡現在的氣溫了，如果不睡覺也可以不困的話，我可以在外面一直玩一直玩，玩到天亮。在巷子里隨便溜達就很好。”正在刷手機的我瞬間被她擊中，想要出去走走，如此才不辜負秋天。

她說，那天在巷子里走來走去，從一條胡同逛到另一條胡同，自己也覺得既市井又文藝。這種惋惜時光的感覺讓我想起蘇軾“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那種貪看海棠花的心情。

豌豆是個神奇的姑娘，她身上似乎也糅雜著既市井又文藝的氣息。她熱烈、直爽，懂的東西很多，藏著很多寶庫似的，隨時可以挖出新的礦藏來。無論是各類文學名著和流行小說好，80后、90后從小到大看過的新老電視劇也好，娛樂圈各種冷熱知識也好，沒有她不知道的，讓我一度感慨她到底有多少時間，年紀輕輕怎么什么都看過。后來，有新興網絡知識需要普及的，大家常會問問她是怎么回事，她馬上可以梳理出個來龍去脈。

夏天的時候，有一陣中午豌豆常常在河邊的樹蔭下散步，邊跟其他人聊天，邊拿著隨手撿來的樹枝，一路在花壇上劃拉著。看見她這樣走來，一面詫異，一面又覺得“不愧是她”，有這樣孩子氣的舉動，活得非常自如。

但其他很多時候，我覺得她又比同齡人成熟，對于社會、婚姻、家庭的理解方面有一種經歷過世事的曠達，非常接地氣。我建議她寫小說，馬爾克斯不就是從家族故事中獲得了《百年孤獨》的靈感嗎？還有張愛玲，許多小說取材自家族的故事。在大家族復雜人際關系中長大的孩子對于生活、人情種種總是懂得更多一些。他們不一定世故，但對生活種種有自己的理解。

她的成熟，或許還來自自己是個姐姐—— 我很少見過對弟弟這樣無微不至的姐姐，關心弟弟的學習、生活、教育，加入弟弟班級的家長群中，處理種種瑣事。確實，學校的各種事務對家長要求很高，以她的能力和經歷更適合擔任“現代”的家長。為了弟弟分班的事情，甚至跟班主任和學校領導通過電話。所以跟一些中年人聊到孩子教育的時候，她不像其他年輕姑娘那樣無話可說，而是一起討論起來。

有一次她突然問：“有沒有適合初中生的性教育書推薦？”大家驚詫于她居然如此周到，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后來她說已經買了一套之前出的相關教材寄回去了。暑假里，弟弟來北京玩，她安排了各種行程，從名勝古跡到文藝演出、科普展覽。在我的經驗中，取悅一個中學生是很費勁的，但他們姐弟倆感情很好，溝通非常頻繁，談論的話題也很多。或許因為她是表達情感很直接熱誠的人吧。

這天中午，豌豆姑娘迎面走來，告訴我河邊地上有很多毛毛蟲。我走過去一看，果然是美國白蛾的幼蟲，在柳樹上結網，又吃光了一整排小葉女貞的葉子。這種外來生物入侵十分可怕，顯然已經到了暴發期，我給市長熱線打了電話，希望他們找園林部門解決。豌豆說，她也打過電話。

說這話的時候她笑起來，露出很白的牙齒，實在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