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傳祥(福建)

學術界一般認為,茅盾有兩個身份:一個是文學家,一個是革命家。在長期的革命實踐及文學活動中,他的兩個身份既有區別又有融合。1986年,時任中國作協黨組書記的張光年在茅盾誕辰90周年紀念會上將之概括為“文學家與革命家的完美結合”,因此,有許多評論把茅盾稱為“革命戰士”“革命作家”。
茅盾原名沈德鴻,字雁冰,1896年7月4日生于“一個敗落縉紳人家”(見《茅盾自傳》——1934年應伊羅生之約而寫)。“茅盾”是其1927年10月創作《幻滅》時正式使用的筆名,“沈雁冰”則是他步入社會后對外使用的最常見本名。1916年8月,茅盾從北大預科畢業后進入當時中國最大的出版機構——商務印書館工作。精通英文的他被安排在編譯所,具體從事英文函授課教。由于工作出色,一個多月之后,他又被指定“開小灶”,與資深元老孫毓修合作(或獨立)做專業編譯。其間,茅盾翻譯了美國作家卡本脫的《衣·食·住》、英國作家威爾斯科幻作品《三百年后孵化之卵》,整理出版了《中國寓言初編》等。此后兩年間,又編譯了許多童話、神話故事,如《大槐國》《千匹絹》《尋快樂》《驢大哥》《牧羊郎官》等作品。
當時,中國社會風起云涌,思潮并起,先進知識分子不斷尋找著救亡圖存之路。1920年6月,上海共產黨早期組織成立,發起人是陳獨秀、李漢俊、李達、陳望道等人。其后不久,茅盾經李漢俊介紹加入該組織,他的任務是撰稿宣傳馬克思主義理論及共產主義實踐。1920年11月,上海共產黨早期組織創辦了一份秘密刊物《共產黨》,用以重點宣傳和介紹共產黨的理論和實踐,以及第三國際、蘇俄和各國工人運動消息。該刊由李達負責編輯,隨《新青年》發行附贈。為保證按時出刊,上海共產黨早期組織要求成員為其撰文。
從《共產黨》第二號開始,一個署名“P生”的作者出現在刊物上,這就是茅盾。他一口氣發表了4篇翻譯文章,分別是《共產主義是什么意思》《美國共產黨黨綱》《共產黨國際聯盟對美國IWW(世界工業勞動者同盟的簡稱)的懇請》和《美國共產黨宣言》。茅盾回憶說:“通過這些翻譯活動,我算是初步懂得共產主義是什么,共產黨的黨綱和內部組織是怎樣的。”在1921年4月出版的第三號上,茅盾寫了一篇題為《自治運動與社會革命》的文章,批判了當時一些省自治運動者所鼓吹的所謂資產階級民主,指出這實際上是為軍閥、帝國主義服務,中國的前途只有無產階級革命。對于茅盾為什么取名“P生”,有一種觀點認為,“P”是英文Party(黨)的縮寫,“P生”就是“黨的誕生”或“黨的一員”的意思,從中可以看出茅盾對黨的忠誠與信仰。
1921年中國共產黨正式成立之后,茅盾作為正式黨員,經常參加秘密會議。會議地點一般設在陳獨秀居住的上海法租界環龍路漁陽里2號,內容主要是發展黨員、組織工人運動、講解馬克思主義、討論時局等。由于會議基本上都是安排在晚上進行,很晚才能結束,茅盾經常是深夜才回到家中。這年秋天,漁陽里2號被查抄,陳獨秀、包惠僧等人被拘押,雖然很快被取保釋放,但行動受到了限制。因此黨組織只能另外租房作為秘密辦公地點,有時也會在茅盾家中召開會議,比如吸收他的胞弟沈澤民入黨的支部會議就是在茅盾家中召開的。
當時,各地黨組織異常活躍,黨中央與各省黨組織之間的信件與人員往來日漸頻繁。為能及時溝通與聯系,黨中央委派茅盾為直屬中央的聯絡員,并將他暫時編入中央工作人員的一個支部,具體任務是接收匯總信件和接待人員,工作看似簡單,但必須高度保密。為確保安全,當時外地給中央的信件一律寄給茅盾,有內外封,外封寫“沈雁冰”,內封寫“鐘英”(“鐘英”即“中央”的諧音)。收到信件后,茅盾每日進行匯總,再送至中央。同樣,接待外地人員也必須保持高度警覺,須對上暗號,登記來人姓名、旅館住址,然后讓來人回去等候通知,他則向中央報告。那段時間,茅盾在商務印書館編譯所辦公,哪里也不敢去,唯恐外地來人找他時“兩不相值”。
1921年底至1923年,中國共產黨為培養黨的干部,相繼創辦了平民女校和上海大學。茅盾又受邀擔任兩校的義務授課任務。在平民女校,他教授英文;在上海大學,則教授“小說研究”和“歐洲文學史”。學生中有后來成為瞿秋白夫人的王劍虹和張太雷夫人的王一知,以及后來成為知名作家的丁玲、施蟄存、戴望舒等人。此時,茅盾與瞿秋白在上海大學相識,雖只“一日之誼”,卻讓兩人在日后的革命斗爭中成長為并肩戰斗、相互扶持的堅定戰友。
除了授課,茅盾還要參加其他社會活動,比如應邀參加演講之類。1922年和1923年,他曾兩度應邀參加松江的暑期演講會。茅盾回憶說:“那幾年,類似這樣的演講會,我還參加過不少,成為我社會活動的一部分,講演的題目不限于文學,也講時事,講國民運動,講婦女解放問題,甚至講外交政策。”

1923年7月,中共上海地方兼區執行委員會舉行第一次會議,茅盾被選為5位委員之一。會上設立“國民運動委員會”,茅盾兼任委員長。那時正值國共合作初期,茅盾的主要任務就是宣講國共合作,聯系江浙地方發展黨團組織,動員上海黨員加入國民黨。
作為一名黨員、革命者,茅盾奔走于黨內黨外,忙碌的身影不止在他的文學職業內,更在于他廣闊的革命事業。而茅盾后來則謙虛地說這是“文學與政治的交錯”,兩頭都得兼顧。當時,他已離開《小說月報》主編崗位,省去了審稿組稿要花費的大量時間,可以勻出更多精力投入黨的事業。
1925年“五卅運動”爆發,罷工浪潮席卷上海。為了抗議帝國主義殘暴罪行,聲援產業工人,商務印書館的工人也舉行了大罷工。茅盾也毅然投入這場運動,并成為商務印書館罷工委員會成員之一。在此次罷工中,他除了直接參加集會罷工,與其他成員代表勞方與資方進行談判交涉外,還要負責起草相關文件、文告,如《工會章程》《罷工聯合宣言》《復工條件》等,同時撰寫稿件,對外發布消息,發揮了重要作用。
由于長期活躍在黨務工作一線,為了黨的事業,茅盾“文學職業”的空間不斷被擠壓。后來他在回顧這段經歷時說:“在風云突變的1925年,我把主要的時間和精力投入了政治斗爭,文學活動只能抽空做了。”甚至他曾在《幾句舊話》一文這樣寫道:“1926年元旦我上了醒獅輪船以后,我和文學的‘職業關系’就此割斷。”
商務印書館的罷工取得勝利后,茅盾中共黨員的身份由秘密轉為公開。此時國民黨右派勢力抬頭,他們反對孫中山的三大革命政策,叫囂要開除已經加入國民黨的共產黨員,其中就包括惲代英、茅盾等人。為應對這一突變形勢,中共中央決定成立國民黨上海特別市黨部執行委員會。1926年元旦,茅盾、惲代英等作為上海市國民黨黨員代表前往廣州出席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會議結束后,他們被通知留在廣州工作:惲代英到黃埔軍官學校任政治教官;茅盾到國民黨中央宣傳部任秘書。旅居他鄉令茅盾無限感慨:自己與鐘愛的文學事業真的就這樣被徹底“割斷”了嗎?
但是,令他意外而興奮的是,他在國民黨中央宣傳部的上級領導是代理部長毛澤東。毛澤東是《小說月報》的老讀者,對“沈雁冰”的名字非常熟悉,他們在上海曾見過面,所以此次見面,毛澤東稱茅盾為“老朋友”。當時,茅盾的主要任務是編輯《政治周報》。這是一份“向反革命宣傳反攻,以打破反革命宣傳”的刊物,所刊文章言辭犀利富有戰斗性。該刊之前由毛澤東主編,但因毛澤東忙于籌辦第六屆農民運動講習所,無法兼顧,便請茅盾負責。茅盾秉承刊物文風,在“反攻”專欄寫了3篇文章《國家主義者的“左排”與“右排”》《國家主義——帝國主義最新式的工具》《國家主義與假革命不革命》。文章大力駁斥了那些打著國家主義旗號的假革命不革命的投機分子,指出他們以所謂“內求統一,外求獨立”“內除國賊,外抗強權”“內不妥協,外不親善”的主張談革命,實際上是用國家主義作為他們躲避革命高漲的盾牌。“中國的革命潮流一天高漲一天,那就假革命的國家主義一天多似一天了。”有力回擊了那些謾罵廣東革命政府和工人運動的濫調。
中山艦事件爆發后,茅盾奉中共中央調派,回上海擔任國民黨中宣部上海交通局代主任和主任。臨行前,毛澤東囑托茅盾設法在上海辦一份報紙,說“上海《民國日報》早為右派所把持,國民黨中央在上海沒有喉舌,應盡快把它辦起來”。茅盾回上海后,第一件事便是落實籌辦報紙之事,并將籌辦情況函告毛澤東。遺憾的是,最后申請呈文未獲法租界當局批準而告吹。第二件事就是編輯國民運動叢書,這也是毛澤東在代理宣傳部部長期間計劃的,叢書分5輯,共收錄數十篇文章,是一部對外宣傳、對內教育訓練及介紹國際政治經濟的普及類讀物。
這個時期,可以說茅盾已將“文學職業”徹底拋在一邊,全身心投入革命活動。
是年5月,北伐戰爭拉開序幕,革命軍一路高歌,捷報頻傳。10月,北伐軍攻克武漢三鎮。此時武漢急需干部,茅盾受命攜妻子一同前往武漢。他被安排在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擔任政治教官。1927年4月,黨中央鑒于革命形勢需要,調整茅盾的工作,派他到中共中央宣傳部領導的《漢口民國日報》工作,接替高語罕擔任總主筆。當時兼管武漢宣傳工作的是瞿秋白,茅盾遂向瞿秋白請教編輯方針。瞿秋白告訴茅盾:一是要揭露蔣介石的反共和分裂陰謀;二是宣傳工農群眾運動的聲勢和革命道理;三是作繼續北伐的輿論動員,鼓舞士氣。兩位戰友再度相逢,相互勉勵。
4月中旬,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反革命政變,大肆捕殺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并成立了與武漢國民政府相對抗的南京國民政府。慘案的發生,激起了共產黨人和許多國民黨左派的極大憤慨,國民黨中央執委會開除了蔣介石黨籍,罷免了其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職務,武漢掀起了反蔣討蔣怒潮,茅盾將這些消息第一時間在報紙上刊登出來。
4月27日,中共五大在武漢召開。當時,中共五大通過的一項農民土地問題的決議被汪精衛采取兩面手法扭曲解讀,進而指責工農運動“過火”。為此,茅盾寫了一篇社論《整理革命勢力》予以駁斥,指出:“農民在鄉村中掃除封建勢力,建立起革命的秩序……他們懲治土豪劣紳,原也用了些非常的革命手段,此亦為暴風雨時代之必然的現象,也可說非此不能鏟除鄉村的封建勢力,但暴風雨時期之后,需要一番整理……鄉村革命勢力應納入政治的方式,建立鄉村自治機關,確定鄉村的民主政權……至于有土而不豪,雖紳而不劣者,只要不是反對革命的,則不但受政府的保護,并且也有參加鄉村政權的資格,這是民主政權的精神,也就是整理革命勢力的精神。”茅盾的這篇文章,體現了馬克思主義辯證法思想,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由于武漢國民政府的汪精衛緊步蔣介石后塵,逐步走上了革命的對立面,寧漢合流反共的趨勢已經十分明顯。茅盾很快轉入“地下”,又奉召去九江,目標是參加南昌起義。然時勢難測,他受阻困在廬山,無法南下,只能折回上海。
7月15日,汪精衛在武漢發動反革命政變,由國共兩黨合作發動的大革命宣告失敗。
茅盾秘密回到上海后,與黨組織失去了聯系。他的名字出現在國民黨政府通緝的名單上,只能蟄居東橫濱路景云里家中,不能外出。為求生計,茅盾“只好重新拿起筆來,賣文為生”,也迎來了創作生涯的高潮。
大革命的失敗,使茅盾既痛心又悲觀:“它迫使我停下來思考,革命究竟往何處去……中國的革命道路該怎樣走”。茅盾對大革命的失敗作了深切的思考,中篇小說《蝕》三部曲就是基于這樣的“思考”寫出來的。
《蝕》由《幻滅》《動搖》《追求》3部中篇組成。《幻滅》講述女主人公靜女士抱著對革命的滿腔熱望來到上海,在經歷了一連串讀書、戀愛、工作挫折之后陷入迷茫,重現她之前在外省時所經歷的省女校鬧風潮的“幻想的破滅”,于是她開始討厭上海——“討厭它的喧囂,討厭它的拜金主義化”。革命似乎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純誠,那般激情而熱烈。《動搖》反映的是在革命形勢急劇變化時,在革命與反革命勢力的嚴重沖突中,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動搖妥協,既不敢打擊敵人,又不敢依靠群眾,在動搖與妥協中斷送了革命的內容。茅盾有意將故事放在武漢附近的一個小縣城里,意在影射武漢大革命的動亂以及革命力量的脆弱。《追求》講述的是大革命失敗后青年知識分子的再追求,然而他們卻為白色恐怖的現實擊潰了。他們看不到革命前途,卻又不甘于黑暗現實的抑厭摧殘,似有所欲求,但都失望了,只能以消沉、頹廢、茍安麻痹自己。
這三部以革命為題材的作品,寫得逶紆沉抑,直擊人們的心靈,震動了當時的文壇。瞿秋白在1935年的《告別》一文中曾建議人們“俄國高爾基的《四十年》《克里摩·薩摩京的生活》、屠格涅夫的《羅亭》、托爾斯泰的《安娜·卡里寧娜》、中國魯迅的《阿Q正傳》、茅盾的《動搖》、曹雪芹的《紅樓夢》,都很可以再讀一讀”。將《蝕》與這些名著并列,足見《蝕》的影響力。
1928年7月,茅盾東渡日本,在日本期間完成了長篇小說《虹》。這也是一部以革命為題材的作品,茅盾一改之前寫《蝕》的沉悶,賦予革命更多的動力與光明。《虹》以五四運動至五卅運動期間為歷史背景,講述女主人公梅行素——一個被五四運動喚醒的青年,在接受了新思想的洗禮之后,要求個性解放、自我權力,進而從舊式家庭及封建包辦婚姻的束縛中掙脫出來,尋求新的人生,最終走上革命道路的經歷。小說的基調是積極的,是鼓舞人心的,從中可以看見茅盾思想的轉變。
1931年10月,茅盾開始寫作《子夜》,這是一部社會分析小說。寫作之前,茅盾作過相當程度的調查研究,閱讀收集了大量素材,草擬了數萬字的大綱提綱。《子夜》取材于20世紀30年代初期中國的社會現實,故事情節在1930年5月至7月首尾兩個月的時間點上展開,濃縮而具有無限延展。按茅盾意圖,他是要以巨大的社會容量,反映“子夜”的社會狀貌。
茅盾《子夜》手稿通過以民族資本家吳蓀甫發展民族工業為主線,描寫民族資產階級與買辦資產階級的斗爭、民族資產階級內部的矛盾、公債市場上的投機活動、工人罷工運動、農村騷動等場景,指出中國社會現象及其本質特征,以及“子夜”所寓意的“黎明的曙光”——中國工農紅軍發展的洶涌澎湃。魯迅給予《子夜》很高的評價,稱《子夜》“是他們(指國民黨文學——筆者注)所不能及的”。瞿秋白也說“1933年在將來的文學史上,沒有疑問的(地)要記錄《子夜》的出版”。
在創作《子夜》期間,茅盾還發表了其他短篇《春蠶》《秋收》《殘冬》(合稱“農村三部曲”)以及《林家鋪子》,亦屬于社會分析類。
全民族抗戰開始后,茅盾又寫作了不少反映抗戰題材的作品。
茅盾寫抗戰題材的長篇有3部,均以上海八一三事變為背景。1938年在香港創作的《第一階段的故事》,描寫全民族抗戰爆發到上海淪陷民眾生活與思想的變化,表現了各階層民眾對這場戰事的不同態度;1943年在重慶創作的《走上崗位》,描寫上海民族資本家內遷工廠的曲折故事;1948年在香港創作的《鍛煉》,通過表現上海各界投身抗日、支援前線的高昂情緒,展示全民族抗戰初期上海波瀾壯闊的社會畫卷。
寫于1941年的日記體長篇《腐蝕》和寫于1945年的話劇《清明前后》都是揭露性作品。《腐蝕》揭露國民黨特務組織的殘暴、卑劣與無恥,他們勾結日本特務組織誘騙青年,使無數青年誤入歧途。《清明前后》則是通過一起“黃金搶購案”,揭露國民黨政府的政治腐敗和丑惡嘴臉。

值得注意的是,抗戰期間,茅盾還寫了兩篇謳歌革命根據地延安的熱情洋溢的優美散文,這就是著名的《風景談》和《白楊禮贊》。
1940年5月26日,茅盾從新疆來到西安,遇見朱德并受邀隨他一同前往延安。毛澤東會見了茅盾,說“魯藝需要一面旗幟”,邀請茅盾留下并建議他到魯藝去。于是,茅盾在魯藝住了約4個月。此后,他又應周恩來電召前往重慶。12月,他寫下《風景談》發表在《文藝陣地》第六卷第一期,1941年3月,又寫了《白楊禮贊》發表在《文藝陣地》第六卷第三期。這兩篇文章是他在延安實地生活后,對革命根據地、對中國共產黨、對中國人民發出的由衷贊美:風景是美麗的,但主宰“風景”的人更美;描寫白楊樹“筆直的干,筆直的枝”“一律向上”“參天聳立,不折不撓,對抗著西北風”,發出“我要高聲贊美白楊樹!”的心聲。
大革命失敗后,盡管茅盾與黨組織失去了聯系,但他對黨的信念始終如一,沒有絲毫動搖。他曾于1931年和1940年兩度向黨組織提出要求恢復黨組織生活,但黨中央認為他留在黨外工作對革命更為有利。1981年,茅盾病重彌留之際,留下兩份遺囑:一份給黨中央,署名“沈雁冰”,再一次提出恢復黨籍的愿望;另一份給中國作協,署名“茅盾”,捐出25萬元作為文學獎勵基金,設立茅盾文學獎,鼓勵當代優秀長篇小說的創作。最終,黨中央同意恢復他的黨籍,入黨時間從1921年開始計算。
茅盾一生顛沛流離,在動蕩的年代,他奔波于武漢、廣州、上海,輾轉香港、新疆、延安、重慶等地,足跡踏遍大半個中國。他用手中的筆,謳歌革命、謳歌人民、謳歌中國共產黨,書寫大時代、大潮流。可以說,他的一生既是用“文學”書寫的,也是用“革命”書寫的。(題圖為晚年的茅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