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依江寧

本文主人公
選書也能成為一個職業?是的。儲海飛就是一名選書師。
成為選書師之前,儲海飛做過幾年品酒師。這份工作需要出差到世界各地的葡萄酒原產地。工作之余,儲海飛喜歡逛書店,這是他大學時就養成的習慣。他常常毫無目的地走在異國街道上,偶遇一些關于書的小驚喜。在柏林的商業中心米特區,儲海飛發現一家很有意思的書店——巨大的落地窗,配以黑色為主的地板和書架。店名也有意思:Do You Read Me?(讀我了嗎?)更有趣的是,店里只有雜志,讀者多為都市里的年輕人。在涵蓋設計、建筑、時尚、文學、政治、漫畫等類別的近千本雜志里,讀者都能準確地找到自己需要的書,對號入座。
2015 年,儲海飛辭職,利用蘇州陽澄湖湖邊的一家民宿開起了書店,店里擺放著他從各地淘回來的出版物,書目不多,生意也稱不上火熱。在他制造的場景里,有一個自由的磁場,吸引著有需求的人。儲海飛告訴顧客,可以幫他們挑書。最初他采用的是預約制,“一對一”聊天,給讀者推薦書。慢慢地,當地一些咖啡店會來訂書。只要有時間,儲海飛都會上門服務,和對方一起交流如何陳列書籍。
有一次,儲海飛在一本書里看到選書師這個職業。書中,日本職業選書師幅允孝這樣描述自己對選書的理解:“書的存在有時就是引人駐足的風景,而經過特意編排的書出現在特定的場所,就會營造出不同的氛圍。最理想的書店,是能讓大家把從來沒聽說過的書拿在手里……書店一定要為客人提供驚喜和與書相遇的機會。”幅允孝不僅為著名的蔦屋書店選書,他服務過的機構還包括咖啡館、銀行、動物園、診所等。
看完幅允孝的講述,儲海飛才明白自己所做的就是選書師的工作。選書師要具備綜合能力。首先,他得是一個會溝通的人,要了解委托人的需求。除了懂圖書知識,還要熟悉創意和設計。
2017 年4 月,一家即將開業的餐廳找到儲海飛,想讓他在餐廳設置一個閱讀空間。這家餐廳人均消費150 元左右,目標客戶是有消費能力的年輕人。考慮到噪聲和油煙味,儲海飛建議在餐廳的中間區域搭建一個玻璃房。為此,他專門設計了一款組合書柜,組件可以隨意相疊,便于挪動與重新組合。書柜的每個小單元可以放6 本書,最后,他挑了差不多200 本書。賺到第一桶金后,儲海飛的選書業務也就正式開張了。
儲海飛強調:“看書不一定要在書店里,選書師的角色就是讓你遇到書,遇到閱讀的可能。”
2019 年末,蘇州雙塔市集開集,儲海飛在市集南端開了一家名為“九分之一”的書店,書店占地可能只比書報亭大一些,它不僅實現了“在菜場旁邊看書”的理念,也讓城市有了更多被閱讀的可能。
此次九分之一書店的選書策劃,儲海飛做了不少功課。他會到附近小區與老人閑聊、訪談,老人們視力衰退,傾向于閱讀字少、字大、多圖的書;而距離菜場800 米左右便是蘇州大學,大學生會是書店的客人;旁邊一所幼兒園已建造完成,即將開始招生,大人和孩子也可能成為常客……
書店開啟了為期一個季度的首場展覽——“可以吃的書”。他想讓大家明白,書就像日常小菜一樣,是生活必需品。所以,在書店不到九平方米的白墻上,他放上了九本與食物有關的書,《蛋糕烤好了》《關于火鍋的一切》《太陽味道的西紅柿》《今天也要好好吃飯》……它們可能關于料理技能,也可能出自導演手札,但總歸是關于生活的美學。
蘇州樂園搬遷后,有人找到儲海飛,咨詢能不能在蘇州樂園這樣一個主題公園里呈現書的元素,讓游客去體驗閱讀。接下訂單后,在新的蘇州樂園開業前,儲海飛去工地上轉了很久,考察禮品商店、餐飲空間、游客大廳等,最后選擇在樂園的火車總站做展示。進入蘇州樂園可以坐小火車,儲海飛想,火車總站是出發的地點,游客在這里可以停留,也可以翻看書籍。于是他設計了一個場景Book Station,以一些非常有趣的、有想象力的立體書和繪本為主,像一個小型書展,大人和小孩都能看。
選書師的工作,總的來說,一是幫忙把書選出來,二是選好之后如何陳列。這個過程需要做很多工作,儲海飛要提出選書策劃,如為什么要選這些書;要做選題企劃,包括與題材相關的表達描述,以及為什么要去選這樣一個題材。提出概念之后,他會做詳細的空間區域規劃和書架編排規劃,從書架的尺寸到書籍的數量,都要有具體的呈現。然后就是陳列,包括一些平面設計、文案設計或者是導視設計。此外,他還要提供采購服務。
漸漸地,儲海飛的客戶逐漸增多,他們來自酒店、家居、地產、餐廳等行業,也不乏私人與政府部門的委托,蘇州市政府就給儲海飛頒發過選書顧問的證書,讓他為全市的中小學校挑選書籍。
儲海飛認為,選書師在未來會是很有想象力的職業。東京奧運會籌辦期間,日本在海外做過好幾次Japan House 展,展廳內設有一個小型圖書館,日本外務省委托多名選書師甄選多語種圖書,展現日本的文化、歷史、科技。可以說,職業選書師的出現啟發了人們以一個新的視角去看待書籍、生活和未來。
此前,一家專門修建城市廁所的公司找儲海飛咨詢選書,負責人有個想法:廁所能不能有更多可能性,讓它和閱讀結合起來?儲海飛對此深有感觸,他說:“在這樣一個全新的時代,為什么傳統的書店一定要跟隨所謂的商業主流開進繁華的商業中心、購物商場里?我們希望把書店重新帶回日常生活,它可以在菜市場、醫院、銀行、動物園等不同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