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薄曉丹 圖:由受訪者提供

《近景遠景》 220cm×120cm 布面油畫 2020年
“青春”題材?“80后”畫家?寫實藝術家?認識劉晟前,我以為這些都是他。然而,與劉晟的對談,讓我對他有了顛覆性的改觀。
恰如對作品《雜與技》的雙重解讀。劉晟曾如此評述:“畫面內容不再明顯地呈現一種明確的敘事內容,而是對近似形態的反復考問。”但當我再次談及此,他淡淡說道:“這屬于所謂‘傳播學’的一種話術。《雜與技》只是我要突破圖像對我的束縛時,所采取的一種形式。”
所以,真實的劉晟是誰?也許,任何“定義”都是蒼白的,唯有他的作品,在靜靜訴說著。
從小到大,劉晟都是個不安分的存在。因為種種機緣巧合,本來立志成為一名獸醫的劉晟最后走上了藝術的道路。2001年,劉晟參加高考,當時的高考美術圈正興起一股設計熱潮,同班同學基本都讀了設計,只有劉晟,毅然決然考了美術學院,學了油畫。
處于青春年華的我們,總會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也總會試圖通過種種行為來證明自己不一樣。18歲的劉晟,也不例外。在少年劉晟眼中,油畫是個很酷的選擇!留著長發,衣服臟臟的,走在校園里,多么文藝的存在!大家都跟著風學著實用的設計,只有他死磕油畫,多么另類的風景!
長大后,我們逐漸認識到,大多數的我們,終其一生都是平凡人。也許,在藝術的世界里,我們還可以一直做著那不平凡的夢。從《精神貴族》系列,到《雜與技》系列,再到《線敘》《變奏》;從早期對古典寫實繪畫的追崇,而后對當代藝術觀念的理解和認同,再到現在尋求藝術表現上最大程度的自由;從駕馭圖像,到拋去圖像、構建主題,再到消解主題、保留情緒,曾經那個單純覺得學油畫很酷的男孩,在藝術的天地里越走越遠,越走越深,真的成了那個最酷的人!
劉晟說:“我是個藝術家,不只是油畫家。”在藝途上行進至今,油畫早已無法框定他,架上繪畫、雕塑、電影……劉晟就是劉晟,無法被定義。
劉晟從不諱言市場。這已經不是一個悶頭畫畫的時代,藝術家都是考慮市場的。“只是有的人選擇眼前的市場,有的人選擇賭后面的市場,有的人選擇開辟市場的新通道。”劉晟屬于第二種,而且,他賭贏了。
“一名好的藝術家,同時也是一個好的管理者。”也許,這便是他的藝術經。

《紐帶》180cm×150cm 布面油畫 2021年
“我對藝術家的基本判斷是,首先是思維很強大的人,不僅是發散性思維,更是指一種邏輯性思維。從風格的形成、作品呈現到商業運作,都需要深思熟慮的策劃。其次,藝術家肯定是成長因子極為活躍的人。尤其是在現代主義之后,藝術家與不同領域朋友交往的過程,也是其藝術圖譜及價值體系的逐漸形成的過程。在足夠遵從內心選擇的前提下,激烈的思想交流不會打亂藝術家的節奏,只會進一步推動他的藝術創作。此外,找到好的商業合作伙伴也是重要的一環,歐美國家發展較為成熟的藝術經紀人扮演的就是這一角色。”
從前期策劃,到自我表述和作品呈現,再到宣傳推廣,這三大部分共同構成了藝術生產的過程。藝術可以天馬行空,但搞藝術可不行。在劉晟眼里,“藝術創作是個非常嚴肅的工種,它需要有職業精神”。劉晟的藝術精神,重在一個“變”字。
自2002年進入廣州美術學院,至2006年進入廣州畫院至今,劉晟一直在所謂的“學院派”中游走,但又在一步步消解學院派的痕跡。早年他一直從事具象寫實繪畫的研究,通過作品考問現實,叩問時代,如《雁過無聲》《精神貴族從這里出發》等作品,糅合著古典與荒誕的氣質。

《線敘》 90cm×30cm 紙本綜合材料 2022年

上:《影子深》 120cm×40cm 紙本綜合材料 2022年

下:《起風》 120cm×40cm 紙本綜合材料 2021年
后來,科技高速發展,圖像變得泛濫,生活越來越同質化,隱私可以被展示、被消費……圖像的力量削弱,藝術家開始反思基于圖像的寫實繪畫。于是,他開始“破壞”,盡管方法可能并不高明。他不拍照片,純粹以個人的視覺經驗去構建一個沒有依據的圖像世界。《兵馬俑的外延語言》《丑陋雕塑帶來的思考》……很多人不解,“這就完事兒啦?”四五年后,市場已經給了答案。
與具象繪畫結緣至今,劉晟始終在尋找架上繪畫再運用的種種可能。近兩年,他開始關注作品是如何被運用的。“畫面的張力、影響力,可能不再是畫作本身,而是畫作對空間、對所在的場域產生的關系。”《線敘》《變奏》等作品,都是對這一命題的探索。
初識劉晟,我時常恍惚:這是藝術家嗎?怎么更像是個管理學人?再識劉晟,慢慢品讀,方才了然:原來層層邏輯下包裹著的,還是那如初般的藝術家天性。
劉晟認為:“天性本身的判斷最重要。”只有用邏輯保護天性,用理性守護感性,才能留住天性、放大天性。不妨說,堅固的邏輯之塔是劉晟的保護色,而繽紛自由的藝術天性才是劉晟的生命底色。
對于劉晟來說,四十,是他的“人生過半”。40歲前,劉晟的人生用力地折騰著。畫畫、雕塑、電影、策劃、文創……他不斷地在各個領域鮮活地碰撞著。10年前,不安于現狀的他來到北京,開啟廣州一北京兩地的藝術生活。“去了北京之后,他的社交圈開始包羅萬象,與各行各業的人交流,上至商界精英,下至街頭工作者,還有來自演藝界的人,思維的寬度迅速被橫向拉長。”
作為藝術家,劉晟似乎顯得有些不務正業。其實,所謂的“不務正業”,恰恰是為了“正業”服務。豐富的人生體驗,都化為了藝術家創作的養分。一如他本人所說:“人生過半,邊界該觸摸的都觸摸到了,這之后你的作品可以進入到一個更深入的層面去考量。”
如今,40歲的劉晟,早已結束了雙城生活。當下的狀態,對他來說恰到好處。“現在可以說自己是完整、獨立的人,是一個可以去判斷世界的人了。我會以一種很平和的心態去看待藝術史,看待藝術大師,看待藝術。對藝術創作,我也已經形成一套完整的底層邏輯,后續的作品會基于此不斷發展。”積40年之功,量變終將迎來質變。對此,我們滿懷期待。
他說:“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夠在別人的心目中留下印跡。”此刻,閉上眼睛,書本前的你,對劉晟、劉晟的畫印象幾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