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性文化遺產重要節點旅游發展模式研究
——以云南碧色寨為例

李 飛，鄒 統 釬

(1.北京聯合大學旅游學院，北京 100101；2.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中國文化和旅游產業研究院，北京 100024)

0 引言

從世界范圍看，文化遺產保護與利用的空間范圍不斷擴大——從單體建筑遺產到古建筑街區，再到歷史城鎮和文化線路。線性文化遺產概念由文化線路發展而來，指文化遺產集群，包含多個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遺產，其形態通常為運河、道路或鐵路[1]。國外線性文化遺產研究的主要對象有人造線性交通設施(如鐵路遺產[2]和運河遺產[3-5])、歷史文化線路(如宗教朝圣之路[6，7]、民間傳說之路[8]、商貿之路[9,10]等)、基于當今文化和旅游資源形成的文化線路(如北美尼亞加拉地區和葡萄牙百拉達的葡萄酒文化線路[11,12])。國內線性文化遺產研究主要集中于線性文化遺產的體系化建構[13-15]、保護模式和技術方法探討[16-19]及旅游資源評價與開發路徑選擇[20-23]。由此可知，線性文化遺產研究多為空間大尺度研究，對線性文化遺產生發、演化、衰落、復興的重要節點的研究相對缺乏。如對絲綢之路重要節點西安或喀什的研究[24-27]，茶馬古道重要節點昆明或麗江的研究[28,29]，也多是將其視為歷史文化名城或區域旅游目的地，從空間結構上忽略了點—線—面的關聯，從功能角度忽略了重要節點在旅游發展過程中與線性文化遺產的相互影響及其模式的梳理。

線性文化遺產旅游是指旅游者出于懷舊思鄉、體驗傳統文化、回歸自然、探索新奇等目的，而到線性文化遺產地進行的以線性文化遺產或其中某些遺產元素為主要對象的高品位文化旅游形式[30]。線性文化遺產作為旅游吸引物被開發，可為地方帶來可觀的經濟收入，但也會給當地環境和設施造成巨大壓力[31]。保護和發展文化線路，既要為旅游活動、參觀路線、信息咨詢、解說和展示等建設配套基礎設施，又要避免危害文化線路歷史價值的內涵、真實性和完整性[32]。在中國政府倡導“全域旅游”背景下，旅游業能有效喚起全世界對遺產保護的關注，對世界遺產的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33]。線性文化遺產需要通過旅游發展實現其新時代背景下的價值，吳必虎等的研究表明中國世界遺產地面臨著旅游開發的巨大需求[34]。

21世紀初，傳統村落的發展面臨著與社會脫節的窘境，積極尋找傳統村落可持續發展途徑，打破城鄉二元結構成為重要課題。旅游開發已成為傳統村落文化遺產保護與利用的有效途徑，極大促進了傳統村落遺產保護、社區發展能力提升和地方經濟發展[35]。越來越多的學者從不同的視角對傳統村落旅游開發進行研究：從力學角度，借助推力和引力找出傳統村落旅游者旅游動機的潛在特征，有助于傳統村落旅游資源開發和保護，促進傳統村落旅游可持續發展[36]；從文化生態旅游的角度，提出傳統村落旅游發展要以文化生態為切入點，科學規劃，保護性開發[37]；從游客及東道主的凝視行為研究中得出村落文化符號的塑造對于傳統村落旅游發展的重要性[38]。傳統村落旅游開發涉及的利益主體較多，利益主體間的關系被劃分為密切型、中間型和疏遠型3種，類型關系對村落旅游的發展影響也不同[39]，處理好不同利益主體間的協調性，成為傳統村落旅游開發能否取得成功的關鍵。

鐵路遺產由于具有強大的交通功能和天然的跨文化交流屬性，在沿線地區歷史發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很多鐵路沿線的站點和村落在城鎮化和交通現代化背景下呈現衰落態勢，然而從目前研究看，鐵路遺產作為線性文化遺產的相關研究成果較少，對鐵路遺產沿線重要節點的研究關注度更低。碧色寨是中國西南邊境地區一個不知名的小村寨，曾經發展成為滇越鐵路的特等車站，后與滇越鐵路共同幾經沉浮，其蘊含的巨大歷史、文化、民族、經濟價值在近年旅游業發展中得以顯現，故本文選取滇越鐵路的重要節點碧色寨作為研究對象，通過探索碧色寨的旅游發展模式，期望為正處于功能轉化中的鐵路遺產及沿線其他車站和村落的發展提供經驗借鑒。

1 研究對象與方法

滇越鐵路是全世界唯一仍在使用的米軌鐵路[40]，自1910年全線開通至今已有110余年歷史，其不但促進了云南的經濟發展，也深刻影響著鐵路沿線地區的生活方式[41]，對中國西南地區的科技進步、對外貿易、民眾思維、社會觀念以及城鎮化發展均起到了重要作用[42]。滇越鐵路鼎盛時期共有43個車站，被分成5個等級，碧色寨從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落發展成為擁有特等車站的村落，也是滇越鐵路唯一的干線(米軌鐵路)與支線(寸軌鐵路)交匯點。歷史上碧色寨貨運繁忙、經濟繁榮、人口密集、設施先進、建筑美觀、生活時尚，被譽為東方小巴黎[43]，是滇越鐵路沿線車站和村落的代表。滇越鐵路在2003年客運停運后逐漸衰落，無論是作為物質文化遺產的鐵軌、火車、鐵路歷史建筑(如橋梁、涵洞、站房、水塔、員工宿舍等)、設備設施，還是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沿線民族生活方式、手工技藝、民俗節事、服飾飲食均處于衰敗和消亡的邊緣。近年來碧色寨發展旅游業，促進外界對整條滇越鐵路文化遺產的認知，提升了本地居民的文化自覺意識和家園自豪感。因此，研究碧色寨的旅游發展模式具有較強的代表性，對于展現整條線性文化遺產的特征與風貌，帶動線性文化遺產的復興與持續發展具有決定性作用，同時對其他線性文化遺產，特別是鐵路線性文化遺產的開發起引導和示范作用。

本研究實地考察分為2019年3月、2020年4-5月、2022年2-3月共3個階段。第一階段隨機訪談當地居民、個體經營者、園區工作人員和游客，預約訪談政府管理者和文化專家，針對不同受訪者設計問題，每次訪談時長15～30 min；第二階段受新冠疫情影響，對政府管理者、鐵路工作人員和居民進行電話或視頻訪談；第三階段進行實地探訪與利益相關者回訪。受訪者類型及人數見表1。

表1 受訪者類型及人數Table 1 Types and numbers of interviewed respondents

2 碧色寨旅游發展模式研究

2.1 碧色寨開發模式

碧色寨正在嘗試政府、鐵路部門和開發商三者在博弈中尋求合作的開發模式(圖1)。碧色寨旅游開發的核心資源是處于鐵路部門管控之下的鐵路文化遺產，管理主體原為昆明鐵路局，2017年11月更名為中國鐵路昆明局集團有限公司(簡稱“昆局”)。鐵路系統與地方行政系統分屬兩套不同的管理體系，“昆局”的上級部門是中國國家鐵路集團有限公司(隸屬于國務院的部級單位)，“昆局”為局級單位，而碧色寨所在的蒙自市為處級，級別差異加之分屬不同管理序列，雙方沒有領導與被領導關系，因此在碧色寨旅游開發過程中便產生了雙方對旅游目的地管理話語權的博弈。

圖1 碧色寨“博弈—合作”開發模式Fig.1 "Cooperative game" development model of Bise Village

由于碧色寨的核心旅游吸引物(建筑景觀和鐵路遺產)的產權大多屬于“昆局”，其關乎碧色寨地區的旅游和可持續發展，故蒙自市政府需與鐵路部門進行協調。此外，市政府在建設招商過程中注重項目的文化貢獻和社會效益，而作為企業的開發商則更希望以現代企業方式運作該項目，實現經濟利益最大化。最終經過博弈與溝通，蒙自市政府與江蘇澳洋園林綠化有限公司簽訂《碧色寨滇越鐵路歷史文化公園項目合作投資協議》，并與其共同成立云南碧色寨文化旅游發展有限公司，成為名義上的旅游開發主體。

開發主體與鐵路部門在鐵路遺產與線性空間利用方面產生博弈關系，前者希望將更廣闊的鐵路線性空間納入旅游開發規劃，后者則對旅游開發可能給鐵路資產和文化遺產造成的負面影響表示擔憂。2016年底，《碧色寨滇越鐵路歷史文化公園旅游總體規劃》通過評審，標志著開發商與鐵路部門在旅游開發建設方面基本達成一致。旅游投資企業負責景區建設和運營，以線性文化遺產重要節點的核心資源為依托，融合整條線性文化遺產的歷史文化特征，對其周邊的文化聚落進行升級改造，為游客提供更好的地方文化體驗，營造百年滇越鐵路濃郁的歷史氣息。目前依托該公園的鐵路特色小鎮已基本建設完成。

2.2 碧色寨管理模式

由于線性文化遺產空間跨度大，涉及行政區域多，對其管理具有天然的困難。滇越鐵路及沿線自然與文化資源同樣面臨條塊分割、多頭管理問題，涉及鐵路、建設、園林、水利、旅游等諸多部門。因此，要將線性文化遺產重要節點打造成綜合性的旅游目的地，需要政府發揮管理協調作用，與多個部門溝通，共同促成目標實現(圖2)。

圖2 碧色寨“協調—聯動”管理模式Fig.2 "Coordination-linkage" management model of Bise Village

從滇越鐵路旅游目的地的宏觀管理角度看，由于在碧色寨區域既有鐵路相關資產(鐵道、站房、宿舍、倉儲空間等)，也有民族村落和社會道路，還有山、湖、田、林等自然資源，因此，對其開發利用面臨著復雜產權關系的梳理和眾多管理主體的協調。在交通、環保、林業、住建、民政、工商等方面，紅河州政府和蒙自市政府需協調其利益關系。比如，在居民搬遷問題上，蒙自市政府派代表與村委會進行了多次溝通，最后達成一致意見，市政府在此基礎上出臺了搬遷政策，使居民做好舊房騰退，同時出面與住建部門溝通，協調土地資源，統一新建制式房屋供居民居住；碧色寨地區林業資源豐富，碧色寨旅游開發涉及山林使用或對林相進行改變時，政府亦需出面協調；碧色寨旅游發展需要優化內部路網系統，建立及時、高效、生態的交通體系，在道路建設層面，政府則需協調交通部門并與周邊道路主管方(其他縣市)進行接洽。在政府的協調之下，多部門合作對碧色寨區域進行聯動式管理。紅河州政府對碧色寨旅游發展進行總體指導與協調，具體行政管理角色由蒙自市政府擔當，對村民、個體經營者、企業、環境及交通問題進行總體管理，蒙自市各行政部門聯動行使各自管理職責，具體到景區則由政府成立的碧色寨管理中心行使行政管理權，而景區經營權屬于碧色寨文化旅游發展有限公司。

通過深度訪談發現，由于碧色寨旅游目的地的核心吸引物涉及眾多鐵路資產和元素，鐵路部門與蒙自市政府管理體系不同，難免會在碧色寨地區旅游開發乃至后期經營管理方面存在矛盾或分歧。從碧色寨中觀管理層面看，由政府與企業聯合成立的旅游發展有限公司對碧色寨滇越鐵路歷史文化公園實施經營管理，包括人力資源管理、財務管理、安全管理、環境衛生治理、游客行為管理多方面，如出臺相關的景區員工管理規章制度、建設資金安排、設施建造與文物維護、游客行為引導與約束等。鐵路部門則集中對其產權下的鐵路資產以及鐵路文化遺產進行管理，定期對鐵路設施進行維護維修，并聯合當地政府部門對重要的文化遺產和建筑進行修繕，如哥臚士酒樓、水塔、法式瓦房等文物建筑。從碧色寨微觀管理層面看，個體經營者均為生活在碧色寨村內的土著居民，在投入旅游開發建設之初，當地一些村民就開始在站臺及鐵路線周邊搭建小攤，售賣富有蒙自特色的餐飲小吃并提供特色服裝租賃，對景區整體的環境乃至游覽道路破壞極大。

隨著當地旅游業的逐步發展，游客量激增，在當地用餐的人數大幅增加，政府在食品安全方面的管理也日漸規范，統一開辟經營場所，為游客提供舒心的游覽環境。碧色寨“協調—聯動”管理模式從宏觀、中觀、微觀3個層面，由蒙自市政府主導協調，與鐵路部門、市場監管部門、旅游開發建設所涉及的各行政管理部門進行溝通聯動，對旅游吸引物、景區建設、個體經營等進行有效管理。

2.3 碧色寨利益分配模式

傳統村落的旅游開發通常有兩個主要目的，一是促進本村落及周邊重要歷史區域原生文化的保護與傳承；二是發展鄉村經濟，改善村落人居環境，提高村民生活質量，實現區域內文化、經濟、社會的協調和可持續發展。碧色寨作為滇越鐵路線性文化遺產的重要節點，旅游業可作為一項長久的發展戰略，要實現旅游業在碧色寨區域內可持續發展，必須明確各利益主體的投入、貢獻及利益訴求，妥善協調利益相關者關系，形成合理的利益分配模式(圖3)。

圖3 碧色寨“多方共享”利益分配模式Fig.3 "Multi-party sharing" interest allocation model of Bise Village

在考慮當地村民長遠利益的基礎上，蒙自市政府牽頭成立了碧色寨旅游合作社，碧色寨村民以“量股入社”的方式加入合作社，以騰而不退的方式參與旅游發展利益分配，即村民搬入距原村落不遠處統一建成的新居，將村寨內的老宅以出租的形式入股并獲得紅利，旅游合作社則對征租來的老宅有30年使用權。此種方式有利于家庭長久生計，股份的持有也使當地村民更關心旅游業的發展，并對外來者展現熱情與歡迎態度。同時，相較于直接征收土地而言，政府與開發商也節約了旅游開發成本，降低了旅游開發經營風險。

對于已經在碧色寨旅游業發展中從事個體經營的居民，其家庭收入也有一定程度增加。隨著碧色寨旅游目的地建設規模擴大及知名度提升，未來還將吸納更多的當地與周邊勞動力，解決區域內農業勞動力剩余問題。對開發商和鐵路部門而言，由于大資本(經濟方面)和重資產(文化方面)投入，使其在旅游目的地的經營收入呈現多元化特點，涉及門票、餐飲、住宿、交通、休閑項目、旅游購物、講解服務、設備與服裝租賃等方面。政府則以稅收的形式參與旅游發展的利益分配，并通過基礎設施建設、旅游營銷推廣、鄉村環境改造等方式反哺當地社會和家庭。

2.4 碧色寨營銷模式

碧色寨文化旅游資源豐富，對旅游市場的吸引力較大，在營銷過程中緊緊圍繞滇越鐵路線性文化遺產的歷史文化品牌進行項目策劃與建設，有針對性地開展了一系列有較大影響力的節事活動，如法國風情圣誕節、百年滇越鐵路穿越活動、中法文化交流節等。這些節事營銷活動以獨一無二的歷史文化觀光體驗、獨特的景觀環境以及鮮明的品牌形象形成獨特賣點和市場吸引力。

碧色寨旅游營銷基于三級市場展開，一級市場為云南省內及周邊省區，二級市場為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等沿海經濟發達地區，三級市場為國內其他地區。在傳統營銷領域，通過報紙、電視、廣播、雜志刊物、戶外廣告、多媒體等多種媒介進行營銷宣傳(1)碧色寨營銷規劃源自《碧色寨滇越鐵路歷史文化公園總體規劃》文本。，碧色寨抓住了當前營銷引爆點(圖4)，獲得了巨大突破，近年，多部影視劇前來碧色寨取景拍攝，如分別創下14億和7億電影票房的《芳華》與《無問東西》均在碧色寨滇越鐵路歷史文化公園的核心區域內取景，使其成為云南旅游的新熱點。碧色寨借勢加大宣傳力度，充分發揮文化與旅游相結合的優勢，將影視營銷機遇轉化為營銷優勢，吸引了眾多游客到此旅游，帶動了地區經濟發展。同時，將滇越鐵路這一珍貴的線性文化遺產推向公眾視野，不僅使碧色寨成為滇越鐵路的“明星式”節點，而且極大傳播擴散了滇越鐵路的歷史文化、民族風情和絕美景致。影視營銷使碧色寨經濟收益和知名度雙雙提升的同時，也促使碧色寨加緊完善旅游產業布局，加快旅游基礎設施建設，為游客提供更好的旅游服務和文化體驗。

圖4 碧色寨基于“引爆點”的組合營銷模式Fig.4 Combined marketing model based on "tipping point" of Bise Village

在大數據、移動互聯和自媒體時代，當地政府創見性地將大數據營銷作為未來營銷的引爆點，為碧色寨景區構建用戶畫像，分析游客消費特征與行為偏好，分析營銷平臺效果，進行廣告精準投放，將游客最感興趣的信息和數據投放給不同移動終端的潛在用戶，使潛在旅游者高效地轉化為現實旅游者。此外，碧色寨公眾號、網紅旅游達人、各大平臺旅游推介也逐漸成為碧色寨旅游營銷的重要渠道。

2.5 碧色寨旅游發展模式

開發、管理、利益分配、營銷四大模式相聚合，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碧色寨旅游發展模式(圖5)。碧色寨相對完好地保存著滇越鐵路的文化遺產資源，但這些資源處于不同部門和人群的實際管控之下。在旅游發展可能帶來的巨大經濟收益面前，不同利益相關者間存在著激烈的博弈。各方在談判的基礎上，通過利益爭取和權力讓渡形成有效的合作機制(如聯合成立旅游發展公司)。進入開發建設和旅游運營階段后，各利益主體仍保持著密切合作關系，政府不斷協調彼此利益，聯動式開發和建設遺產地旅游景區，多方參與、共同經營管理。在此基礎上，形成了內向型的“多方共享”利益分配模式，村民、政府、鐵路部門、開發商均在當前分配機制下獲得各自利益，同時通過組合式營銷手段，將碧色寨文化旅游品牌向外界推廣。

圖5 碧色寨旅游發展模式Fig.5 Tourism development models of Bise Village

3 討論與展望

碧色寨旅游業發展迅速，已成為滇越鐵路線性文化遺產得以復興的引領性因素。碧色寨作為一個空間較小的鄉村聚落，能在跨區域、跨文化的龐大線性空間上發揮重要作用，得益于一整套特有的旅游發展模式。然而，碧色寨的旅游發展模式是動態演化的，仍然存在一些問題需要解決。要成為具有示范引領作用的樣板，碧色寨旅游發展模式尚需在以下三方面得以完善。1)搭建高層協調的管理構架。由于碧色寨旅游發展依托于鐵路文化資產，其管理權由鐵路部門掌握，所以鐵路部門與政府方面在利益分配上可能存在分歧，這對碧色寨旅游發展和歷史建筑保護均可能造成一定影響。未來“政—鐵”兩方如何達成一致、鐵路部門在旅游經營管理中的話語權如何、開發商和鐵路部門對于旅游收入如何分配，將決定碧色寨旅游目的地發展的最終高度。2)制定保障村民利益的法律文件。從碧色寨旅游利益分配情況看，“量股入社”的利益分配方法與老宅置換的安置方法確實解決了眼下村落房屋的騰退問題，保障了碧色寨旅游開發建設，并在一定程度兼顧了村民未來30年的利益與生計。但由于時間跨越30年，事關兩代人，至于多年后的利益延續問題，不少村民表達了擔憂。政府應在廣泛聽取村民意見的同時，充分考慮文化遺產的代際公平和當地人的生活幸福感，通過完善相關法律保障其利益。因此，如何保障村民對老宅的慣有產權，保護村民及其后代的長遠利益，是政府對于碧色寨旅游發展給予支持的重要體現。3)建立專屬的新媒體營銷體系。目前碧色寨的營銷宣傳過于依賴影視和戶外廣告等傳統營銷媒介，這種營銷方式隨著電影熱度降低，營銷效果減弱，并非長久之策。通過文獻搜集和實地考察還發現，在碧色寨主要客源市場的機場、地鐵站、火車站等地都可見到有關碧色寨滇越鐵路歷史文化公園的廣告位，線下營銷較為充足。但對于微博、微信、APP、自媒體等新型營銷方式還未有效整合運用，尚未挖掘有價值的碧色寨與滇越鐵路的用戶原創內容(UGC)和能夠引領人們旅行選擇的關鍵意見領袖(KOL)作為營銷手段。

在我國乃至全世界范圍內，線性文化遺產重要節點多以“大城市”的身份為人所知。碧色寨作為自然村落，卻擔當著滇越鐵路線性文化遺產的重要節點，其發展模式具有獨特的代表性和示范性。碧色寨總體規劃明確提出，“將把碧色寨建設成為國家5A級旅游景區及文化體驗型旅游目的地”(2021年12月已被認定為國家4A級旅游景區)。國內眾多專家學者曾建議將滇越鐵路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如馮鐵宏等認為，滇越鐵路具有很高的歷史敘述性與象征性，未來有望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國內遺產界和政府部門應給予重視[44]；云南省政協委員金飛豹提議，云南應盡快與越南聯合啟動滇越鐵路申遺工作；越南駐昆總領事阮洪海也表示，越南愿與云南聯手就滇越鐵路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申報世界遺產[45]。碧色寨作為線性文化遺產重要節點，將對滇越鐵路其他節點以及其他線性文化遺產節點的發展起到示范作用，推動線性文化遺產保護，帶動沿線地區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促進地方文化傳承與傳播，實現原住民和外來者和諧共處，提升利益相關者的生活幸福感和生存舒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