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詩歌寫在秋雨鋪展開的窗臺下（組詩）

◇悅 芳

夜宿飛嶺村

夜幕在身后垂落。遠山含糊

風在樹與水之間安頓自己

喉嚨里的詞，歡愉的閃耀

燈火逼退內心的寒冷，在視線里

閃爍其詞。萬物已真假難辨

今夜，我們將角色置換

塵世、瓦礫、枝丫

成為我的半個宇宙，圍欄和邊界

我們相互嵌入。重組了

名字，發音和疼痛

夜與時間都靜靜停佇

人們把窗簾拉上

縫補木頭、石塊和竹條的縫隙

深夜的語言逆流而上

哺育正在誕生的星象和柔光

蒹葭鄉居

可憩、可飲、可食、可靜

把一個個詞從身體里取出

把平實的日子歸還給鄉間野里

生長草木之心的美人，踮起腳尖

伸手就夠著春天的夢中人

迎著流水，向更深的山谷借喻

扶蘇、木槿、卷耳、蓼藍

這些不可抵達的概念

穿過《詩經》中的秘密小徑

在一個小小的世界里安身立命

我們隔著圍欄

隔著十一月的飛雪，隔著上天的旨意

在彼此的憂傷中相互消解

又小心辨認

一片葉子跟著另一片葉子飄搖

一個人跟著另一個人走進風中

將詩歌寫在秋雨鋪展開的窗臺下

閉上雙眼，傾聽雨聲

將滿世界的沸騰擋在窗外

身體中隱隱的痛，不需要再申訴

所有的起伏終將平靜

像入夜的河流，暗含著某種真理

秋天說來就來了。雨珠

在窗玻璃上掙扎

萬物的悲歡，分泌著

樸拙而深沉的脈動

此時，誰的孤獨都微不足道

片刻的動容

多像命運的另一種投影

給你寫信吧！就像一個來自古代的詩人

將詩歌寫在秋雨鋪展開的窗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