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滌靈魂之書
——散議長篇小說《九十九個方子》

朱丹楓

“一本好書，應當是一件完整的藝術品。一本好書，一定是思想內容、文字插圖、標點行格、排版樣式、封面裝幀都是配合得很勻稱、很恰當的，書的內容和形式要能求得一致，表達出一本書的獨特風格，這樣才真正算得一本好書。”近代中國出版大家胡愈之如是說。

毛國聰的最新長篇力作《九十九個方子》（作家出版社2022年版）以“一本書、一生情、一杯酒”為主題在成都汀蘭泊金沙摘要品鑒館舉行分享會，高雅、情誼、濃烈，聚集學者、教授、詩人、記者、品酒師、建筑師等一堂。大家愛文學，讀小說，喝好茶、品美酒，沒有套話，沒有空話，沒有正確的廢話，話端直奔主題，自由的思緒在飛揚，流暢的靈魂在碰撞，生動的交流在敞亮，相互感染和彼此欣賞。有趣的人、事、物，讓我感覺，此情此景此地的魅力變得具體了，具體為細節、故事，以及細節中間和故事背后所蘊含的某種幽微、深意和留白。這本書打動我的是其“內在美”，也就是書中文字內容與版式設計，勾勒出《九十九個方子》的靈魂，體現出書的價值。無大咖作序烘云，無作者后記托月，無目錄推窗見景，實為稀有，低調的凡爾賽帶給我以好奇心、趣味性和視覺沖擊力。

現實生活總是在提供新的課題，召喚新的創造，而小說是人的精神產品，是創造者的有意為之。毛國聰的小說寫作，心中波瀾，筆底從容；思維宏闊，線索清晰；滄桑巨變，隱形磁河。他的經歷獨特，感悟獨特，辨識度獨特。他書中每一個人物都是獨特的，作品反映的現實也是獨特的。他調動自己的視覺、聽覺、觸覺、味覺、嗅覺，感知生活的本來面貌，并將之進行情感的熔鑄與藝術的釀造，在現實中完成對生活的提煉與升華，于是作品有了新的氣象。

《九十九個方子》以主人公吳守之的人生經歷為主線，以茅醫生和鐘醫生為吳守之把脈治病為副線，描寫了改革開放四十年來中國大地上發生的滄桑巨變，深刻揭示了社會的復雜性和人的多面性。他著意刻畫的這些人物，并不停留于描繪表層生活，而是深入到他們的精神肌理。他對于人物的表現，最突出的特點是殘缺。但他不是帶著作家高高在上的感知寫他們殘缺的精神世界，寫他們充滿喜怒哀樂的人生追求。通過十多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和波瀾起伏的故事情節，痛其心狂口爽時的呲牙咧嘴、得意忘形，哀其耳聾目盲后的人性隱痛，為人物生愛，對筆下的人物充滿了悲憫，表現出作家的溫暖情懷。著名作家何建明認為，“這部與眾不同的小說，是對當下有‘病’的人和有‘病’的社會無疑是一帖良方?！崩^而還說，“‘醫生’的方子能治病。作家的‘方子’能治人生的病?！?/p>

飛旋的時空，過多的欲望，讓人眼花耳亂，不辨色彩滋味，心思狂亂，德行受到妨害。凡此種種，莊子把它總結成一句話：“嗜欲深者天機淺”。有鑒于此，老子倡導收斂欲心，把精神專注于內，提出“圣人為腹不為目”，又有“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的對治之法。后世據此總結出“內視反聽”的主張，如葛洪《抱樸子內篇》：“欲得恬愉淡泊，滌除嗜欲，內視反聽?！薄妒酚浬叹袀鳌氛f得更直白：“反聽之謂聰，內視之謂明，自勝之謂強?！边z憾的是，現代社會“損不足而奉有余”多矣、久矣，其性靈必受蒙蔽。編導周雪珍說，“醫生的方子醫治肉體的病癥，文學是治療靈魂的藥方。從這個角度看，《九十九個方子》是一本叩問生命之門、洗滌靈魂之書?！敝骷以娙它S亞洲則強調，“中醫的辯證施治究竟能否治療現代??？世間是否存在一個診治‘糾結虛無癥’的方子？我想，當代讀者是愿意與作者一起進行這番思考的，畢竟我們面臨的現實問題太多了?！?/p>

酒總能激人們的種種幻覺，茶總能喚起沁人心脾感覺，融洽的氣氛總讓人留戀忘返。留戀何處？忘返什么？遇見手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瞬間，回味摘要酒九十九杯的柔綿悠長，背靠座椅拿起《九十九個方子》的圖書，我明白了，封面走心，摘要重要，瞬間提神，讓我忘記了所有不適拘謹的眩暈。這關乎小說，關乎毛國聰，關乎這本書的裝幀。

每本能讓讀者只看封面就沖動剁手的書籍，背后都有個默默用心的封面設計。裝幀是有約束的狂想。有約束，又有狂想，二者是矛盾的統一體。熱衷狂想而否定約束，難以介入裝幀，強調約束而忽視狂想，裝幀又成為桎梏，難出真正的裝幀藝術。文藝創作中，一切穩重都是致命的陷阱，裝幀亦不例外。很多時候裝幀美，更像是一把鑰匙，它能夠幫助讀者打開通往書籍心靈的大門，讓讀者更快速更直接地認識到書籍內心深處的靈魂。

為了營造小說的故事氛圍，書籍封面設計運用紅色作為基調，加黑色白色的配色。覆蓋以標準的白色處方簽，姓名、性別、年齡、科別、臨床診斷、住址、電話等等，將毛國聰獨特的“精神內核”注入裝幀，在書籍封面上致力于傳達出某種聲音，試圖將設計語言和藝術與思想意識相融合。大量的留白，特別是處方簽左下角的缺失，一行黑色的手寫字體“九十九個方子”恰到好處地映入眼簾，讓人很自然地記起處方的圣潔與溫暖，醫生的醫術和社會百病的防與治。它以塑造相呼應的整體感，與單調的白紙黑字頁面形成反差，獨到的寓意為讀者開啟了解讀書籍內文的大門。這種嘗試將裝幀表達的情感與書的內容保持一致，最終呈現了這部書籍的內在美，并增亮了書籍的高顏值。

沒有人會透過你僂垮的外表，去發現你優秀的內在。這句話的意義在于，內在雖然重要，但是外在美同樣也不能夠輕視。在書的護封側面附有作者的照片，背朝大海自信從容，手握口罩，模糊人影建筑，變化豐富，主次分明，繁而不亂，簡而不空，新穎別致，富有哲理。“方子，不僅用來治病，亦可救世，這是作者的文學發現，也是此書的亮點?！敝骷姨七_天推崇道。

好書的裝幀如同好酒的發酵，源自于多種微生物在發酵中的“意外”的發生。發酵過程是生命無限變化的過程，這個過程中產生的書卷氣、意外感和生命的美感，正是作者、編輯、裝幀藝術想通過看似簡單的外型設計，傳遞給每一位風雅讀者的東西。至此，毛國聰對社會時弊的反思和懦弱自欺的嘲諷等，都能從書籍封面上借以傳達，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和鮮明的特色以及獨到的個性，既心情愉悅，又讓人沉醉暢享，翻閱時有想和作者繼續交往，了解下去的欲望。

“只有當你露出兇殘的牙齒時，才會發現獵物；只有當你成為獵物時，才會看見猙獰的面孔?！泵珖斠环矫姹┞读巳诵詯旱囊幻?，另一方面也洋溢著“一個時代過去了，一個新時代正昂首闊步走來”的堅定信念，彰顯了“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钡母呙钜饩常咽局鴮γ篮蒙畹南蛲?。如果內心不強大，那表現出來就只能是軟弱，而不是柔弱。因為弱者才會殘忍，只有強者懂得溫柔。

《九十九個方子》的筆觸溫潤，裝幀暖心，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活水，汩汩而流。毛國聰說，一壇在窖里存了三十年的酒，一定是好酒，一本在心里“存”了三十年的書，讀者也一定會給予最中肯的評判。

他認為，凡是生命都會生病，非生命體的東西也會生病，所以我們經常說社會病、時代病、單位病。生病不可怕，可怕的是諱疾忌醫，無視病的存在，甚至掩飾疾病。發現病、治療病，關鍵是把脈、問診、開方和行動。在中國文化里，“九”是吉祥數，也是最大數，在他看來，“九”有盡心盡力的象征意義。

我們所在的年代是一個發展迅猛的數字時代。在這樣的環境里，我們需要停下腳步關心自己的精神世界，應當允許自己通過忘卻的方式讓自己減少絕對的對“物”的控制感。從歷史和現代、人物和社會、醫學和科學的角度審視“忘卻”這個過程。當讀者研究書中的文字時，會產生相應的聯想，而這聯想將通過書中的裝幀來增強閱讀體驗，閱讀時不會產生時代陌生感，反而能見識人體自身療愈歷史的源遠流長，增強著我們不斷流動的整個人生。

小說《九十九個方子》去“P圖”，關“美顏”，除“濾鏡”，減少欲望，返樸歸真，抱真守一，順道而行，保持內心的真元，為此，遠離縱情聲色犬馬的浮華生活，而保持簡單知足和自我真我的生活品質。毛國聰想在這本小說里傳情達意：盡最大能力治病救人。唯有超越望聞問切之“有”，才能達到天使人心之“無”，獲得生命的真正自由和快樂。當人們在歷史和現實的鏡片中，看到那個更加美好，更加與眾不同的時代和人性時，相信對于人生，對于未來，也有了多一分勇氣，多一分力量去面對。這是人類的宿命，也是人類的使命。

唯此，則需要激情，內心恒久的激情，持續品鑒《九十九個方子》摘要突出、優雅細膩、酒體醇厚、回味悠長、留香持久的品質和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