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想象與異域旅行
—漢文化在展示空間設計中的傳承與創新研究

丁靜靜 江蘇省徐州經貿高等職業學校

現代展示空間設計進入中國的時間較短，在國內仍屬于新興學科，早期多為模仿國外形式與理念，但隨著近年來國內對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愈加重視，再加上國潮興起，越來越多的設計師選擇運用本土傳統文化元素進行展示空間設計。現通過分析不同領域的展示空間設計，探討展示空間設計這一新興學科將給予延續千年的傳統文化元素哪些新的表現形式，傳統漢文化在展示空間設計中如何傳承與創新。

漢文化是中國延續千年的傳統文化，開放性與包容性使其數千年來不斷發展，而現代展示空間設計作為“舶來品”，以新理念為指導、新手段為支撐。它們相遇，是“新”與“舊”的碰撞，本文將對傳統漢文化如何在展示空間設計中傳承中創新，在創新中守正進行探討。

漢文化傳統裝飾元素

漢文化積淀千年，蘊含著中華民族獨特的審美，其豐富的內涵為其作為裝飾元素使用提供了有力支撐。將漢文化內容作為裝飾元素，部分內容可以保持其實體性，但更多的內容需要以符號、紋樣等形式陳列設計，以下是漢文化裝飾元素常見的種類。

書畫

書畫是中華文化的重要載體。書法方面，漢字作為承載與傳播漢文化的重要工具，見證了漢文化的形成與發展過程，“初唐四大家”“楷書四大家”“宋四家”等多位書法名家留下了豐富的書法作品，兼具觀賞性與藝術性。繪畫方面，中國傳統繪畫獨具特色，人物、山水、花鳥魚蟲皆可成為內容，宣紙、扇面、屏風、石壁皆可作為“畫布”，工筆、寫意兩種表現形式截然相反卻又相得益彰。傳統書畫作品內容豐富，形式多樣，作為裝飾元素能夠契合不同展覽主題，在一眾漢文化裝飾元素中具有獨特優勢。

紋樣

紋樣本就是為滿足裝飾需要而誕生的，不同時期的主流紋樣能夠反映當時的文化背景與風俗習慣，是時代文化的良好載體。其中吉祥寓意的紋樣源自廣大人民對美好生活的期望，具象紋樣多為帶有吉祥寓意或讀音的動物、植物，如蝙蝠諧音“福”、鶴象征長壽、牡丹寓意富貴等，龍、鳳、麒麟、貔貅等神話瑞獸也常用作吉祥紋樣，此外，如萬字紋、回字紋、祥云紋等抽象紋樣也具有吉祥寓意。故事紋樣則是將宗教故事、神話傳說等情節作為紋樣刻、印于器物之上，常見有麒麟送子、嫦娥奔月等。此外，幾何圖形也可用于裝飾，常見于器皿上或建筑內，戲劇臉譜等標志性圖案在戲曲逐漸發展后也逐漸成為一種紋樣。

色彩

中國傳統色彩常用紅、黃、綠、黑、白五色為主色對事物進行裝飾，以對應五行的火、土、木、水、金，是早期樸素唯物主義延伸的產物，但隨著時代發展，五色也被賦予其他含義：紅色象征熱情、喜慶，現代社會更以“中國紅”作為中華民族的代表顏色；黃色寓意尊貴，封建王朝將其作為皇家象征；綠色在中國古代多指“青綠”，既讓人聯想到蔥郁、繁茂之景，同時也象征古樸與莊重；黑色代表莊重與威嚴，秦漢時期由上至下崇尚黑色；白色具有兩面性，一方面象征純潔、素雅，另一方面則象征狡詐、虛偽。

器物

相比器物本身，器物上的顏色與紋樣更能起到主要裝飾作用，常用于裝飾的器物主要有瓷器、屏風、擺件等。瓷器的裝飾性常由其顏色與圖案賦予，屏風、擺件等則更多以其圖畫紋樣起到裝飾作用，祭祀面具、服飾、故事畫則因其承載的豐富文化內涵具有獨特裝飾意義。

展示空間設計

概念與演變

展示作為設計中重要的表達方式，是任何藝術形式都無法替代的功能。展示空間設計概念屬于現代“舶來品”，但“展示”本身歷史久遠，《周易·系辭下》中有相關記載：“日中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其中所描寫的市中聚貨便是一種展示，隨著集市逐漸發展為商鋪、展銷會，展示設計概念逐漸成形，近現代各類場館興建為展示空間設計提供了土壤，使其迅速發展。隨著社會發展，展示設計已經不再僅僅局限于基礎功能性的展示，而是致力于打造一個精彩的主題展示設計，以選定主題為中心，營造沉浸式氣氛，吸引參觀者眼球，從而充分向參觀者闡釋主題內涵。

展示空間用途

1.展品陳列

展品陳列區是展示空間的主體部分，該部分空間設計主要服務于展現展品的特色，吸引參觀者關注展品，以達到展現美感、傳遞價值或銷售產品等目的。該類展示空間設計一方面要求設計師考慮如何進行展品陳列，通過陳列架、陳列方式等為參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嚴肅主題適合常規陳列方式，新生事物則可用不規則陳列元素展現其活力；另一方面要求設計師考慮人流量與空間大小，對展示空間布局進行合理規劃，設計者應根據主題的受眾范圍，對參觀者數量進行預估，并對展示區、過渡區、公共服務區、休息區以及展方后勤區域予以科學劃分。

2.輔助體驗

除展品陳列區，展館往往會為參觀者設立互動體驗區域，一方面對展品的文化背景、歷史淵源等深層內涵進行介紹，向參觀者傳遞相應的價值觀念，多見于博物館等展覽館；另一方面通過展品實物及多媒體設備令參觀者全方位感受展品、體驗產品功能，這一設計方式多用于商業展示空間，如品牌線下體驗店。主辦方希望參觀者在互動體驗區對展品進行深度體驗，進而認同其價值理念與所展示的產品，深化用戶印象。

裝飾元素展現形式

點

“點”是空間內平面構成的最小單位，任何裝飾元素均可以“點”的形式存在于展示空間內。單點突出，引人注意，可在劃定空間內單獨放置某一展品，用于強調該展品的重要地位；雙點既可通過將二者擺在同一水平線上，使二者形成并列關系，也可通過前后錯位體現主次地位，以隱性方式為參觀者明確展覽重點；多點則可以匯集成線進而成面，通過聚散組合運用不同顏色、尺寸形成層次感。

線

線的形式更加多樣，除單一直線、曲線，線與線形成組合也可構成簡單的裝飾元素。橫向水平線條引導視線，給人以穩定感；縱向垂直線條富有力度，通過排列可以用于劃分展示空間；直線莊重，排列整齊可形成空間張力，給人以簡潔之感，但運用不當容易使空間過于呆板；曲線靈動，可用于打破直線過于嚴肅的氛圍，豐富空間視覺效果，但過于雜亂則會使人反感，對設計者與施工操作要求較高。

面

面由點與線匯聚而成，更加具有力量感，如圓形、方形、多邊形等常見幾何圖形。面與面也可進行排列組合，設計得當往往給人以穩定感，反之則使空間起伏動蕩。此外，非常規圖形也可作為裝飾元素的表現形式，用以豐富空間視覺效果，使空間更為活潑、有設計感與韻律感。

漢文化在展示空間設計中的應用

商業

商業展示空間并不僅用于商品展示，同時也向用戶傳遞品牌的價值理念，因此，與傳統漢文化有關的產品在設計展示空間時，不再是單純擺放商品，更注重展示空間整體的氛圍。

以茶社為例，茶文化是傳統漢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有著豐富的文化內涵與哲學觀念，是代表“雅致”的行為。顧客在茶室產生的商業行為主要是品茶湯、購買茶葉，為了向顧客傳遞更多的茶文化，茶室可在設計展示空間時充分運用與“茶”相關的元素。在空間劃分上，茶室可劃分出煮茶與品茶區、展示與售賣區。煮茶與品茶區可主要以器物、書畫作為裝飾元素，通過在陳列架上擺放各品種的茶葉并輔以相關文字介紹向顧客普及茶葉品類知識，并通過特色茶具進行茶藝展示，向顧客展示茶藝文化，桌椅也可選用與茶文化意境相符的外形加以呼應；體驗與售賣區裝飾元素可主要以書畫、紋樣為主，可用書法形式陳列《茶經》等與茶文化相關的書籍文字片段，并輔以圖畫使文字表述更為形象，售賣商品包裝上也可刻飲茶典籍、故事相關的紋樣。

博物館

博物館作為集中展示傳統漢文化的空間，有著豐富的漢文化裝飾素材，設計者應充分利用其豐富的資源，以顏色、書畫、紋樣、器物充分展示館內典藏。

蘇州博物館的外形將傳統民居外觀抽象為規則幾何圖形，并選用灰、白兩種典型蘇州建筑色彩，體現了傳統蘇州建筑的神韻，博物館內部院落則采用傳統書畫元素，通過假山、流水等實物構建寫意山水畫，館內則以直線構成規則幾何圖形對展館進行分區，以器物為主進行展覽。安徽博物館則以青銅器紋樣作為外墻裝飾，通過青銅器色彩與典型紋樣強化博物館外觀的青銅質感，與作為鎮館之寶的青銅寶鼎交相呼應。

展覽館

展覽館是展覽舉辦者價值觀念的向外傳遞，在傳承傳統漢文化裝飾元素的同時應緊扣展覽主題。2010年上海世博會設“城市多元文化的融合”這一副主題，各展館設計均具有文化融合的色彩，中國館充分運用了中國傳統漢元素設計展示空間，展館外形為傳統器物的抽象幾何化，同時以“中國紅”為主色，模擬傳統榫卯結構，在視覺上便能直接讓人聯想到漢文化。

漢文化在展示空間設計中的守正創新

表現形式創新化

1.解構

解構源自后現代藝術領域，即將原有物品消解后進行重構。傳統漢文化內容豐富，表現形式多樣，為展示空間設計提供豐富素材的同時也增加了設計難度，完全照搬漢文化典型元素極易掉入仿古窠臼，設計者要想呈現出彩的作品需要以新形式表達傳統裝飾元素。以剪紙為例，傳統剪紙文化局限于方寸紙張之內，作品完成后粘貼到門窗上作為裝飾，而2010年世博會波蘭館外墻便將傳統剪紙藝術進行解構，將墻面作為“紙”，仿照剪紙技藝鏤空墻體，使墻體之上呈現剪紙圖案，新穎的表現形式抓人眼球，引起參觀者對剪紙藝術的興趣。

2.排列

點經過排列可以成線，線經過排列可以成面，將不同漢元素進行重組排列，可能會創造出獨具特色的視覺形象。南京六朝博物館負一層展廳“瓦當墻”即為六朝瓦當組合排列而成，人面紋、獸面紋、云紋等多種紋樣同時映入眼簾，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大大加深了參觀者對六朝文化特征的印象，激發參觀者的好奇心，引導其進一步了解展館內的其他展品。

3.抽象

傳統漢文化中，許多事物形象復雜，如神話傳說中無數妖、神、精、怪形象奇特，傳統建筑模型結構復雜。當下，將其完全以寫實方式進行展示過于困難，因此許多設計師選擇將復雜的具象事物抽象化。蘇州博物館外觀即是貝聿銘先生將傳統蘇州建筑外形抽象而來，將原本錯落、參差的建筑外觀幾何化，抽象為規整的矩形、三角形，雖選用現代建筑材料，但青磚白墻卻令人直接聯想到蘇州傳統建筑。

展現方式創新化

1.光影

物品阻擋光的直線傳播，使其背后產生影子，影子形狀與物品本身相似卻又不同，有時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由偏旁部首構成的方塊漢字可以解構為偏旁、部首甚至單個筆畫，若將其以一定位置排列，從不同角度發射光源，可將零散筆畫組成不同漢字，令參觀者領略漢字的奇妙。

2.全息

博物館等歷史展館漢文化收藏豐富，甚至部分場館本身也是歷史一部分，但由于年代久遠、文物材質脆弱等原因，部分文物展出次數有限，甚至無法公開展出，令參觀者留有遺憾。但隨著科技的發展，VR、AR、MR等技術的出現使這一問題得到解決。展館可通過掃描、建模等技術將文物錄入計算機，再通過全息手段將其進行數字展出，參觀者可以借助技術設備近距離觀看“文物”，品味文物細節。

3.互動

部分展示空間，如貴重物品展覽，由于展品特殊禁止參觀者觸摸展品，參觀過程缺乏互動性，某種程度上會影響參觀者積極性，而VR等技術手段逐漸成熟，參觀者可通過電子手段與展品進行近距離接觸甚至模擬互動，極大程度調動了參觀者的積極性，使展品與目標群體的黏性得到增強，有效推動了展館持續發展。

隨著社會經濟發展，人們逐漸樹立了文化自信，社會主流意識逐漸轉向發揚優秀傳統文化，再加上現代科技迅速發展，原本只能束之高閣的傳統漢文化元素能夠以另一種更為生動的形式呈現在大家眼前。展示空間設計應抓住這一機遇，充分利用豐富的傳統文化資源與先進的技術手段，在展示空間設計中對傳統漢文化守正創新，向世界講好中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