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靈鎮的故事

彭啟殷

云靈鎮是一個只有幾萬人的山區小鎮。一條名叫云娘河的小河從小鎮中間流過。近幾年，經濟發展了，來鎮里打工做買賣的人多了起來，但住在街口里的還是以兩大姓為主，一姓為劉，另一姓為孫。幾百年來，劉孫兩姓隔河而居相處融洽，親如兄弟。

劉老三很會掙錢，是街口附近最會說話的人，平時大伙有啥事都得問問他的意思。劉老三有一個女兒叫劉紅，今年二十出頭，長得十分漂亮，是全鎮公認的大美女。因此，上門提親的人踏破劉家大門。劉老三看中了河對岸老孫家的小伙子。小伙子叫孫名，很有經商頭腦，前兩年，他看到肉價飛漲，就辦了一家養豬場，生意很不錯。可是劉紅不喜歡老實的孫名，她喜歡的是在鎮上開有一家玩具廠的劉達。可是，劉老三說什么也不同意兩人交往，理由很簡單：同姓不能結婚。

“封建！荒唐！都啥年代了？不可理喻！”劉達聽到這個消息以后，大喊起來。

“你說什么？你說我爸封建荒唐不可理喻？”在一旁的劉紅大聲地喊。

“難道不是嗎？”劉達不敢大聲了低聲回了一句。

劉紅看了看劉達，問：“現在怎么辦？”

劉達說：“還能怎么辦，走一步算一步了。”

于是，劉紅搬到了劉達在鎮上開的玩具廠里住。不過，劉達不住廠里。劉紅說了，不結婚兩人不能住一起。劉達很聽話，也不強求。

這差點沒把劉老三氣瘋，天天到廠里鬧。最后，兩個年輕人一商量，決定離開云靈鎮，到縣城里發展。

離開了云靈鎮，劉達在縣城里開了一家小玩具廠，劉紅過了一段很開心的日子，每天幫劉達處理廠子的事，有空也動手干一些活，可是不久，她就發愁了，她想念起老父親劉老三。劉紅自小就沒有了母親，是劉老三既當爹又當媽地把她拉扯長大。看見劉紅不開心，劉達問她為什么，劉紅嘆了口氣說：“我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劉達，你快些想個辦法吧。”“辦法我倒是有，只怕你不愿意。”劉達看著雖一臉愁容但還是很漂亮的愛人，笑說。劉紅忙問：“什么辦法？”劉達想了想笑說：“生米煮成熟飯！”“不不，不可能！”劉紅一聽急道，“先別說我老爹知道后會怎么樣，就是我也不可能那樣的！”見劉紅生氣了，劉達笑說：“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你不是叫我想辦法嗎？”劉紅是愛劉達的，她看著一臉尷尬的愛人，說：“也許我們可以假裝生米煮成熟飯！我老爹疼我，想必到那時會同意的。”

于是，劉紅劉達商量好之后，便返回云靈鎮。

劉紅怕劉老三火氣還沒消，便叫劉達在離街口不遠的地方等著，她先一個人回家去。劉老三一見劉紅，火氣頓時來了，沖劉紅喊：“還回來干什么？給我滾！”劉紅沒敢還嘴，等劉老三罵夠了，才小聲地向劉老三賠不是，說她和劉達鬧了點別扭才回來的。畢竟是親生的，慢慢地，劉老三氣消了，瞪了一眼劉紅說：“回來就好，我一看那小子，油腔滑調的，就不是什么好人！”劉紅心里發笑：要不是他姓劉，恐怕你會說那小子就是好人吧。

“你笑啥？”劉老三看見劉紅偷笑便問。

“老爹，你不能那樣說人家啊！”劉紅笑著說，拿出兩條劉老三最喜歡抽的香煙，還有兩瓶好酒。

“是你買的？”劉老三問。

“那你說誰還會買這些給你。”劉紅笑著說，“不過，老爹，煙酒雖好你可不能多抽貪杯！”

幾句下來，劉老三就高興得不得了了，他告訴劉紅：“孫名的養豬場現在有模有樣了，要不要去看看？”劉紅當然明白老爹的意思，但想到還在街口外等著的劉達，她真不知怎么辦好了。最后，劉紅決定賭一把，她拉住劉老三笑說：“老爹，以后有的是時間去看孫名的場子，我現在要跟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說吧，又煙又酒的，我就知道你有事要說。”劉老三望著女兒說。“老爹，我跟劉達已經……”劉紅望著老爹，小心地說。可是話沒說完，就被劉老三截住了話：“你說什么？你跟那小子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你給我滾！”劉老三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劉紅大喊。

劉紅害怕了，她知道這回是徹底氣傷了老爹，于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不起了，老爹，我這輩子已是劉達的人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劉老三氣得不住長嘆跺腳，最后指著劉紅，叫她永遠不要回來了！

劉紅哭著跑出家門跑向街口，可是她怎么也找不到劉達。正在她失魂落魄的時候，碰上了正好要去養豬場喂飼料的孫名。

孫名問：“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劉達欺負你了？”劉紅一聽急問孫名：“你是不是看見劉達了？”孫名告訴她：“劉達走了，剛才在街口碰到他的。”劉紅一聽，料想劉達肯定是等得太久不耐煩而先回城去了，不由得氣上加氣，哇哇大哭起來。

孫名安慰劉紅：“劉達可能有急事先回去了，不如你先到我那里休息一會兒再說。”劉紅看了看孫名，點頭同意了。

在孫名的養豬場，劉紅不禁感嘆，好大的一個場子！大大小小足有好幾百頭豬。劉紅問孫名：“這么大的場子你忙得過來嗎？”孫名笑了笑說：“是忙不過來，不過，幸好有你老爹幫忙，他一直都幫我干活。”劉紅正要說什么，忽聽外面傳來一陣摩托車聲，車上的人大喊：“劉紅在這里嗎？你老爹和劉達打起來了。”

劉紅一聽急忙跑出來，看見是自家的一位鄰居，忙問發生什么事情了。對方告訴她，劉達剛才去她家里了，和劉老三沒說上兩句就動手了，他看情況不對就趕緊過來告訴劉紅。劉紅急忙趕回家，孫名也在后面跟著。

等劉紅孫名趕到的時候，劉達正被幾個手持木棍的人堵在門外，嘴里還不時地罵著劉老三。

“怎么回事？”劉紅一看見劉達就問。“你老爹太不講理了，他以為他是誰？”劉達氣呼呼地說。劉紅正要說什么，這時，劉老三從屋里沖出來，大喊道：“鄉親們，你們都看到了，還等什么呢？還不趕跑這對不要臉的！”孫名見狀跑上來攔住劉老三，并大聲地叫劉紅、劉達快跑。劉紅拉起劉達匆匆忙忙地跑了。

之后，孫名勸了幾句劉老三，見沒事了便回了自己的養豬場。

推開門，孫名愣住了，劉紅、劉達靜靜地坐在屋里。

“你們怎么沒走？”孫名問。“可能我們走不了了。”劉紅告訴孫名，街口不遠處有一幫人堵著，只好先在孫名這兒躲一下。鎮里人說她跟同姓的人結婚會給全鎮人帶來災禍，鎮里另一養豬大戶六嬸家的豬幾天前死了兩頭，幾分鐘前，又死了好幾十頭，大家都說是因為她跟劉達在一起導致的。

“咳，六嬸家的豬我去看過了，是發豬瘟死的，跟你們有啥關系？”孫名不解地說。

最后孫名叫劉紅劉達先坐著別動，他去了解一下情況。

不一會兒，孫名回來了，一進屋就把劉紅叫到一旁，拿出一個易拉罐輕聲問：“這個東西是你們的嗎？是在六嬸家的豬欄里找到的，里面裝的是毒性極強的毒鼠強！有一個小孩看見這易拉罐是劉達扔的。”

“不可能，我們來的時候根本沒買這種罐裝飲料。”劉紅急忙解釋。“來時是沒有，但可能是劉達在等你的時候買的，會不會是劉達想拿來嚇嚇你老爹，好讓他同意你們在一起？”孫名低聲地問。

劉紅心里亂極了，剛才她親眼看見劉達罵了老爹，難不成真如孫名所猜測？

“你們在說什么呢？”這時劉達走過來問。劉紅拿出易拉罐，問：“這瓶是你的嗎？”“是的，我剛才等你時口渴了，就買了一瓶。喝完就隨手扔了。”劉達說。“想不到真的是你！”劉紅失神地搖著頭，喃喃自語。

劉達問：“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大家懷疑你毒死了六嬸的豬，除非你賠償損失否則你走不了了。”孫名嘆了口氣說。劉達一聽大驚：“真是笑話，我為什么要毒死六嬸的豬？”這時，門外來了一大幫人，高聲要孫名交出劉達。孫名慌忙出去，勸大家不要沖動。

“阿名啊，你是老實人，你不要傻了。你留他們在你這兒，會害了你的！”劉老三望著孫名著急地說，“那小子真的不是好人，他不但害了我家阿紅，還要害我們全鎮人啊！”

這時，劉達忍不住沖了出來，大聲地說：“大家聽我說，你們認定是我毒死了六嬸的豬，我也沒法解釋，不過，我想請大家容我做完一件事，這件事做完后，如果大家還認為是我干的，我不但三倍賠償損失，還保證從此再也不踏進云靈鎮半步！”

這話一出，人們靜了下來，紛紛望向劉老三。劉老三想了一下，只好同意了，他想讓劉達心服口服地離開，不再纏著他的女兒。

“劉達，你傻了？你怎么證明不是你干的？我看不如賠點錢脫身為好。”劉紅說。“不是我干的，我為啥要賠錢？”劉達笑笑，“阿紅你放心吧，我自有辦法。”說著，劉達叫人弄來六嬸家的死豬，然后，叫大家先到外面等候，連孫名也不例外。大家走后，劉達讓劉紅盡快到市場上買一些肉回來。

一番折騰之后，劉達開門叫來所有的人，然后端出一大盤煮熟的豬肉，大聲地對大家說：“你們不是說是我毒死了豬嗎，好，你們看好了，這就是六嬸的死豬，我叫劉紅把它吃了，看看中毒了沒有！”接著，劉紅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送往嘴里。

“阿紅，快吐出來！豬肉有毒的！”突然，一旁的孫名大喊著沖過來。

“想不到是你！”劉達大笑起來，夾起一塊肉遞給孫名。孫名慌忙推開。

“不要怕，這是劉紅從市場上買回來的豬肉，不是你毒死的豬！”劉達笑著從里屋拖出一頭死豬，正是剛才弄來的六嬸家的那頭。

“你說什么？我毒死的豬？”孫名大驚。

“你敢說不是你毒死六嬸的豬？”劉達看孫名，“你很愛劉紅，但劉紅卻跟了我，你對我懷恨在心，你想借這個機會把我趕跑，不是嗎？剛才我故意叫劉紅吃肉引你出來，你不會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被毒死的。”

孫名頭上開始冒汗了：“你怎么會懷疑我呢？”

“很簡單，我在街口扔易拉罐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你偏跟劉紅說是一個小孩看見的。”劉達笑著說。

劉老三走過來，盯著孫名說：“阿名，這是怎么回事？真是你做的？”孫名看了看劉老三，突然大聲地說：“沒錯，是我毒死了六嬸的豬！我恨！”

大家都大吃一驚，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老實的孫名怎么會做這種事呢？在大家的逼問下，孫名終于說出了真相。原來，的確如劉達所說，孫名很愛劉紅，很恨劉達帶走了他心愛的女人，一直想找機會把劉紅搶回來。剛好劉紅劉達回來前幾天，六嬸家死了豬。他便借助村民們的迷信，加上今天他剛好看見劉達扔易拉罐，他便偷偷地撿起來裝上毒藥再把它扔到六嬸的豬欄里。這樣一來，劉達一定有口難辯了，劉紅也會離開劉達回到他身邊。他想不到，劉達竟會叫劉紅吃毒豬肉，情急之下他跑了出來。在大家的追問下，孫名還說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事：他毒死六嬸的豬其實早有預謀，他覺得六嬸的養豬場變大了會影響到他的養豬場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