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 馬笑笑 郭學文
遠處,山巒疊嶂,霧氣在山間環繞,平原上靠近山溝的老房子錯落有致。
平直整潔的入村三岔路口處立著嶄新的藍色路標,上面寫道:水晶新村。
寬敞的瀝青路邊兩排紅瓦白墻的集中居住點一直延伸到老村口,新村和后面的老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新蓋的屋舍大門前,幾個老人坐在紅木長椅上曬著太陽。
賴娃從紅色的大門里走了出來,邊走邊笑著和路邊曬太陽的老人招手。
賴娃穿著一件藍色夾克,一條皺巴巴的褲子,腳上套了一雙破舊的帆布鞋。
賴娃來到三岔路口,從口袋里掏出來一把瓜子,他一邊嗑瓜子,一邊盯著遠處的路。
香蓮騎著電動車沿著遠處的路騎過來。
香蓮挽著頭發,稀稀拉拉的劉海被風吹得有些凌亂。
香蓮上半身穿著風衣,下半身穿著緊身牛仔褲,腳上的皮鞋沾滿了塵土。
賴娃一把將手中的瓜子重新揣回兜里,沖到了香蓮的面前。
賴娃:二嬸,咋樣?
香蓮把電動車停穩,跺了跺腳上的塵土。
香蓮:沒成。
賴娃急了:二嬸,您可是咱水晶村的頭號媒婆。這親事您要說不成,那不成全村人的笑話了?
香蓮氣得伸手戳了下賴娃的腦門。
香蓮:你少往你嬸身上甩鍋!政府給咱蓋的新房子又整齊又敞亮,你倒好,連個家具都買不起,人家姑娘想嫁你才怪哩。
香蓮說著準備離開。
賴娃急了,一把拽住電動車的車把。
賴娃:既然沒成,那你把二百塊錢媒錢還我!
香蓮嚷道:賴娃,說這話喪良心。你二嬸為你這親事,前村后店,附近的十幾個村子都跑遍了,鞋底子磨壞好幾雙。這二百就是辛苦錢,哪有退的道理?
賴娃:我不管,反正你得退我!不退就別想走。
二人爭執,僵持不下。
孟之祥臉上布滿皺紋,他穿著一件舊西服,邊走邊情緒高昂地打著電話。
孟之祥:上頭文件都下來了,那能錯得了?我跟你說,咱們村可不能錯過這次機會,先得把村里的荒地收回來……
一個村民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村民:孟主任,快!不好了,村口香蓮跟賴娃吵起來了。
孟之祥急得趕緊把手機往褲兜里一揣,跟隨村民向村口方向跑去。
賴娃與香蓮還在吵架。
賴娃有些急了,他眼睛發紅,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的。
賴娃伸出胳膊捋起袖子,上前一步扯住香蓮的褲兜。
賴娃:你這錢就在兜里,給我掏出來。
香蓮大喊:快來人啊,賴娃耍流氓了!
村民們陸陸續續地圍攏過來看熱鬧,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孟之祥沖過來,迅速扯開賴娃:胡鬧!
賴娃:她耍無賴……
孟之祥:我說你倆都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干點正事?大家伙在這,我正好通知你們一下。咱們村后面的荒地要回收,賴娃你不是種了些煙草嗎?趕緊收了。香蓮,還有你種的菜,我瞅著也長得差不多了,也趕緊收了。
香蓮與賴娃互相看了一眼,一齊看向孟之祥。
香蓮:孟主任,你咋欺負我一個留守的娘們兒哩?你這是欺負我男人不在家……
賴娃:他還欺負我這個光棍,出啥事了要收地?
孟之祥哭笑不得:別瞎嚷嚷,國家好不容易給咱們摘掉貧困村的帽子,這次政府給咱們投了項目,都不能自覺點兒嗎?
此時,香蓮的女兒洋洋跑了過來。
洋洋跑得很急,頭上的兩個小辮子散開了一個,一半頭發披散著。
洋洋沖到香蓮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媽,家里的豬跑了。
1959年,調水入洪澤湖的時間有36個旬,入洪澤湖泵站裝機利用小時為8 300 h,入湖平均流量為425 m3/s;調水出洪澤湖的時間有29個旬,主要在7—8月、10月中旬—6月上旬,出洪澤湖泵站裝機利用小時數為5 700 h,出湖平均流量為226 m3/s。
香蓮氣得伸手在洋洋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這個丫頭,連頭豬都看不好。
話剛說完,洋洋突然彎下腰咳嗽了起來。
香蓮嚇了一跳,趕緊扶住洋洋。
香蓮:你馬叔早上給你熬的藥喝了嗎?怎么又咳嗽了?
孟之祥看向香蓮,柔聲說道:你先帶孩子回家吧,再找找豬,需要大伙兒說一聲。
賴娃見狀,只好暫時作罷。
孟之祥轉身朝村民們擺了擺手:都散了吧!
孟之祥說完,背著手朝老馬家的方向走去。
院子正中央,陽光恰好能照到的地方放著一張小方桌。
小方桌被擦得干干凈凈,上邊放著包中藥用的草紙、草繩、一沓開藥方用的紙,旁邊放著幾本關于中醫針灸的書籍和一個收音機。
收音機里發出“咿咿呀呀”唱戲的聲音。
正房前方放著很多做中藥的器具,有切藥的菜刀、案板,還有舂藥的石臼。
院子里的簸箕里面曬著幾味中草藥。
老馬家客廳的炕上躺著一個裸著背的中年男性,他的背上插著幾根銀針。
老馬一邊拔針,一邊輕按著男人的背:好了。
男人坐起來穿上衣服,扭了扭上半身,驚奇道:哎呀,神了,還真不疼了!
老馬微笑著將銀針收好。
小馬將炒好的菜盛到了盤子里,順手拿起兩碗飯和兩雙筷子擺在了桌上。
小馬邊解圍裙邊走出廚房。
小馬提著圍裙擦了擦沾水的雙手,伸著脖子朝正屋看了看:爸,吃飯了!
屋里靜悄悄的,沒人應聲。
小馬又扯著嗓子喊了句,見沒人答應便走進屋里。
老馬正坐在桌前擺弄針灸用的工具。
小馬掀開門簾走了進來,皺著眉頭看向老馬:爸,吃飯了。
老馬頭也不抬地說:這就來。
小馬有些不悅:你整天就知道擺弄這么點東西,別的事也不干,現在喊你吃飯也不答應。
老馬瞪圓了雙眼:怎么跟你爹說話呢?
小馬:你天天做慈善,我提心吊膽地長大了還得伺候你!
老馬愣了一下,順手操起桌子上的雞毛撣子朝小馬摔去:你個龜兒子!找打呀!
小馬一溜煙跑出大門,迎面撞上了剛要進門的孟之祥。
小馬:孟叔,你來了。
孟之祥跨著大步走進院子四處張望:你爸呢?
還沒等到小馬回答,孟之祥就大喊起來:老馬,馬大夫!
老馬走出屋子,應了一聲。
孟之祥興奮地走上前:老馬,咱村現在雖然摘掉了貧困村的帽子,但大伙的生活水平還有待提高。
老馬略帶疑惑地看了一眼孟之祥,順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孟之祥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摩拳擦掌地盯著老馬:我想給咱們村建一個針灸文化園,我之前報上去沒想到政府批準了,這事有點眉目了我就趕緊來找你商量,咱們村現在就你一直在搗鼓這些,我想讓你給咱牽個頭。
老馬:政府說怎么弄你們就弄吧,我一個老漢要啥沒啥。
孟之祥拉著老馬的胳膊,誠懇地說:資金大頭是政府撥款來幫咱們的,村民們的思想工作我來負責,我還想順便把地收回來建一個中草藥基地,這都要靠你的技術啊。
老馬搖了搖頭,轉身背對孟之祥走進了里屋:行了行了,你先回吧。
孟之祥看著老馬的背影有些失望:政府的文件都下來了,我還能騙你?
孟之祥嘆了口氣,轉身朝著大門口走去。
小馬走到門前:爸,這是好事啊,你咋沒答應呢?
老馬若有所思,不耐煩道:你懂個啥?吃飯去!
午后,太陽從云層中透出微弱的陽光照在樹上,幾只小麻雀站在稀疏的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
廣播打破了村莊的寧靜,里面傳來孟之祥敞亮的聲音:各家各戶注意、注意!下午兩點在村委會集合開會!
村民們陸陸續續坐在村委會會議室里的凳子上,眾人交頭接耳。
老馬若有所思地抽著煙,蹺著二郎腿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
孟之祥從屋里走了出來,站在最前面擺了擺手:大家靜一靜,今天叫大家過來是有件事要說。咱們村終于摘了“帽子”,現在重點是要發展產業,提高大家的生活水平,因此我就想著,能不能把咱們村建成針灸故里。
一個穿著灰色布衫的男人站了起來:咱們村針灸現在都成單傳了,都沒人學那東西,主任這是要拿大伙的錢給一個人搞投資啊。
孟之祥:先別著急,大家先聽我把話說完,咱們這兒資源匱乏,祖祖輩輩都在土里刨食,針灸算是咱們村的特色,我聽說以前可是很有名的!另外我打算把現有的地都收回來種植中草藥。
村民們突然炸開了鍋,坐在前面的老人拄著拐杖站起來:地可是咱們的命根子,讓出來我們吃啥?
兩三個村民附和著:就是,就是!
孟之祥:大家少安毋躁,我問過專家了,我們這地理環境壓根就不適合種植莊稼,浪費了地不說,碰上天災,自給都困難啊。
賴娃“呸”地吐出了一口瓜子皮。
賴娃:主任,您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說得倒挺容易,可是這種植藥材得有技術吧,這錢哪來呀?
孟之祥:大家別擔心,一來有政府給咱撥款擔著大頭,種植基地的資金我們各家各戶可以以入股的方式合資建一個,等藥材收成下來,咱們大家伙按入股的比例分紅,技術問題我們這不是有現成的嘛!
說罷,孟之祥看向了老馬。
一個中年男子站起來:你說得好,錢投進去,但是孟主任,你能保證咱種這個中草藥一定能成嗎?虧了算誰的?
孟之祥:種植中草藥咱們雖然是第一次嘗試,但我做了大量的調研,確保能行。而且咱們村老馬家種了中草藥,種類也多,大家聽老馬說這中草藥能不能種。
眾人紛紛轉頭看向老馬,老馬沉默著起身,頭也沒抬地往外走去。
村民們轉過身,疑惑道:哎,馬大夫,你咋走了?
老馬背著手,一個人默默地走了。
孟之祥看著老馬的背影漸行漸遠,無奈地坐在一位拄拐杖的老人旁邊。
孟之祥:德子叔,馬大夫平時雖不愛吭聲,但他一向助人為樂,這有好事找他,他怎么不樂意啊?
老人顫顫巍巍地說:孟主任,你來咱們水晶村遲,馬大夫現在還算好了點,雖然還幫咱們這些人看病,但……
字幕:二十二年前。
屋子門口圍著三五個婦女,她們紛紛朝里張望。
屋內傳出孕婦撕心裂肺的喊叫。
接生婆:用力,用力,快出來了!
不一會兒,一個年齡稍長的婦女慌忙地跑出來:這馬大夫跑哪去了?自己老婆生孩子也不管,孩子胎位不正,你們快去找大夫。
婦女甲:馬大夫中午被鄰村的人叫去了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是哪戶人家。這天快黑了,去鎮上請醫生更不可能了。
婦女乙:你們叫上家里男人分頭出去找,快去!
一群人打著手電筒一路小跑,沿著村路高喊:馬大夫!馬大夫!
屋里孕婦和接生婆的聲音此起彼伏,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一群人跑進了院子,老馬在最前面沖進了房門。
老馬滿頭大汗,他顧不上看眼前的孩子,直接沖到床前。
躺在床上的女人已經奄奄一息。
接生婆:孩子出來了,但大人出血過多,恐怕不行了。
老馬沒有理會,轉頭尋找醫藥箱。
躺在床上的女人抓住了老馬的手,慢慢說道:照顧好孩子。
說罷,女人的手無力地垂下來。
老馬抓住女人的手,伏在床前泣不成聲。
冬天的早晨,天氣灰蒙蒙的,村路兩旁的白楊樹光禿禿的,各戶人家都緊閉著門戶。
出殯的隊伍稀稀拉拉,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抬著棺材。
老馬走在最前面,后面跟著一男一女。
一個中年男子帶著幾個人擋住了出殯隊伍。
中年男子指著老馬的鼻子:我妹子嫁過來的時候好好的,現在怎么成這樣了,都是你害死了她!你是人嗎?
男子說罷就要揮手打老馬。
老馬“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旁人攔住男子,勸道:逝者為大,先下葬吧,別的事后面再說。
中年男子:你等著!一條人命,我要讓你賠得傾家蕩產!(閃回完)
老人嘆了口氣:這事一出,他整個人都變得悶悶不樂,她娘家的人天天上門鬧……
孟之祥:按理來說,這件事也不能怪老馬啊。
老人:唉,誰說不是呢!老馬老婆一走,他就性情大變,任憑那些人胡作非為,別人說啥他也不聽,現在孩子長大了,總算好點了。
村民甲:馬大夫這些年不容易啊。
孟之祥:老馬的技術咱們有目共睹,這些年大家生病喝了老馬家多少中藥大家心里都有數。
村民甲:孟主任來我們這兒這些年,為了我們大家能過上好日子操盡了心,再加上老馬的技術,主任您說怎么干,我們干就完事了!
孟之祥:政府投錢給我們建設針灸文化園,這牌子響亮了,咱們的藥也不愁銷路。
村民們在一邊附和道:對,對!我們聽主任的。
老馬走進院子:一會兒你香蓮嬸子過來,你就說我不在家,東西也別要。
小馬困惑道:會開得咋樣了?
老馬頭也沒回:別問了。
小馬剛要說話,老馬走進了屋里。
院子外邊傳來了香蓮的聲音。
香蓮:馬大夫在家嗎?
小馬打開院門,只見香蓮提著大包小包的點心、雞蛋等物品走了進來。
香蓮笑得像一朵花似的:喲,小馬個子又高了哈,長這么帥了!有對象沒?沒有的話二嬸給你介紹個好的……
小馬尷尬地比畫了一個打住的手勢。
小馬:嬸,有什么事啊?我爸不在家。
香蓮邊說邊把手中的東西往小馬手上遞:不能啊,剛開會還瞅見他來著……那什么,這是給你爸買的。
香蓮說罷,又迅速掏出來五百塊錢放在院里的小桌上:這個是給洋洋看病的錢。
小馬趕緊把錢和禮品塞回到了香蓮的手上。
小馬一臉為難:嬸,我爸說了,這東西不能收,你一個人在家帶孩子不容易,錢你留著給洋洋上學用吧。
香蓮與小馬互相推辭著。
香蓮:你這叫啥話呢?我家洋洋身體不好,打小愛生病,刮風下雨馬大夫隨叫隨到。我不是那忘恩負義的人,再說了,我家洋洋的命還不值五百塊錢了?
小馬爭論不過,將香蓮推出院子,反鎖了院門。
香蓮用力拍門,見無人回應,只好搖著頭離開。
老馬將雙手背在身后,轉了一圈又一圈。
老馬:你嬸走了?
小馬白了老馬一眼:走了。真不知道說你什么好,沒有經濟頭腦,整天凈給別人免費看病。再說了,那些人也不知道感恩……
老馬:怎么不知道了?人家這不給你送這送那的?
小馬:那咱家可是連一顆雞蛋都沒有收過人家的,你一輩子就這樣,只會被別人欺負。要我說,早該讓咱們這針灸醫術發揚光大。
老馬低頭沉默著。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透過窗戶,老馬模糊的背影正在燈光下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小盒子里面的一根根銀針。
太陽剛剛升起,村子里的人在地里忙活著。
小馬拉開大門,看見門口放著一個碎花布的包。
小馬拿起包,五百塊錢露了出來。
小馬環顧四周,無奈地提起包準備返回院子。
孟之祥甩著手臂急匆匆地從門前路過。
小馬:孟叔,大清早的,去哪兒呀?
孟之祥:哦,去香蓮家,她占用的是公家地,沒法賠錢,得動員她先把地騰出來。
小馬靈機一動,把包塞到孟之祥的手上,順便把五百塊錢塞到孟之祥的口袋里。
孟之祥急了:瞎鬧,你叔不收賄賂。
小馬:你想得美!這錢是香蓮嬸給我爸的。我爸不要,讓我送回去。我懶得跟她拉扯,你不是去她家嘛,剛好給捎過去唄。
香蓮家收拾得很干凈,家里大部分的家具上都蓋著鑲有蕾絲邊的碎花布。
墻邊的桌子上放著半盆包子餡,案板上放著面團和一個搟面杖,旁邊的篦子上放著幾個包好的包子。
香蓮系著圍裙,正在桌前忙碌著。
孟之祥掀開門簾走了進來:大清早就在蒸包子啊!
孟之祥邊說邊猶豫地掏出五百塊錢,遞給香蓮:他香蓮嬸子,給。
香蓮拍打著手上的面粉,又往圍裙上蹭了蹭,瞧了眼孟之祥:干啥?
香蓮拿起熱水瓶,為孟之祥倒了一杯水。
孟之祥為難地看著香蓮:你給老馬那錢,人家沒要。
賴娃拿著兩把煙葉走進院子,透過窗戶剛好看到兩個人的動作。
香蓮接過五百塊錢,塞進自己的口袋里。
孟之祥小心翼翼地看向香蓮:那騰菜地的事兒?
香蓮:放心,我正騰著呢。
孟之祥放心地笑了。
在門口偷聽的賴娃走進屋子,把煙葉遞給香蓮:二嬸,給我二叔抽的,他煙癮大,我給他挑了兩把長得好的。
香蓮接過煙葉,笑道:得。我蒸包子呢,都別走,等著吃包子。
賴娃扯著孟之祥走到一邊。
賴娃:我說主任,你忽悠我騰地,我把那一大片都給割了,可你一分錢補償沒給我呀。我二嬸這,你怎么就給錢呢?
香蓮皺起了眉頭:你這人瞎說啥呢?
賴娃甩了下手:行了,甭解釋了。我這都親眼看見了,還唬我啊?
孟之祥:真的沒補助。你兩家的地本來就是國家的,你們都用那么些年,國家也沒讓你們交錢,這哪有什么補助啊!
賴娃指著香蓮的上衣口袋:剛才我可是親眼看到香蓮嬸子收了錢!
香蓮氣得抄起旁邊的菜刀:賴娃你給我住嘴!
賴娃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
香蓮憤憤地說:地沒有補償,這錢是我原本送給馬大夫的,可是人家馬大夫死活不收,我就拿著一堆東西放他家門口了。結果馬大夫又讓孟主任把我提的東西還有錢,又捎回來退給我了。
賴娃一愣,認真瞧了瞧堆在地上的禮品,想了起來。
賴娃經過老馬家門前,看見門口放著一堆禮品。(閃回完)
賴娃恍然大悟,敲了下腦袋:哦,我想起來了。怪不得我剛才看著這一堆東西眼熟。
香蓮慢慢地把菜刀放下:非讓嬸發火,才肯聽人講話。
孟主任耐心解釋道:我跟你們說,這事利國利民,老馬的事情我聽說了,我們應該多鼓勵老馬牽頭做這件事,咱們要是不積極主動,他就更沒有那個心思了。
賴娃頻頻點頭:對對,應該支持。
香蓮點頭,看了看賴娃:嗯,主任說得對。
賴娃揚起嘴角:那咱們就抓緊干吧。
賴娃和孟之祥從香蓮家里走出來,太陽暖洋洋地灑在大地上,賴娃和孟之祥有說有笑。
賴娃突然指著遠處:主任你看,那里好像躺著一個人。
孟之祥見狀立刻跑上前,賴娃緊隨其后。
孟之祥扶起躺在地上的男子:哎呀,額頭怎么這么燙!
孟之祥把男子放到賴娃懷里:快,先掐人中,試試能不能醒過來,我這就去叫大夫。
賴娃手忙腳亂地把男子從地上托了起來,然后去掐人中。
兩邊的村民聞聲跑了出來,湊過去幫忙,眾人扶住男子。
孟之祥迅速掏出手機焦急地撥打電話,然而電話始終沒能撥通。
孟之祥急得直轉圈,他一個箭步沖進一旁的村民家院子,推著一輛自行車跑了出來。
孟之祥緊蹬了幾下,自行車立刻躥了出去。
孟之祥沖進老馬家院子,院子里空無一人。
孟之祥環顧四周,隱隱約約地聽到從廁所里傳出來老馬哼戲的聲音。
孟之祥沖進廁所:原來在這兒!
片刻之后,孟之祥把老馬從廁所里拽了出來。
老馬提著褲子,正在手忙腳亂地系腰帶。
老馬:孟主任,你這是鬧啥呢?我這……
孟之祥:快,村口有人暈過去了,人命關天的大事!
老馬一聽,迅速沖進房間,從里邊提著醫藥箱沖了出來。
小馬推著電動車:爸!上車,我帶你過去。
電動車迅速沖出院子,孟之祥騎著自行車緊隨其后。
小馬一個勁地擰動車把加速。
老馬催促道:快!快!
孟之祥的兩只腳使勁地搗騰。
路邊,一只鵝被嚇得嘎嘎叫著飛起來,一只小狗也被車子嚇得躥到一旁。
村口,村民們已經圍了一圈。
小馬和老馬騎著電動車率先趕到,孟之祥騎著自行車緊隨其后。
老馬跳下車,小馬扔下電動車抱著醫藥箱跑過來。
孟之祥把自行車扔到一邊,沖了過來。
有人嚷道:馬大夫來了!
人群為老馬等人讓開了一條路。
賴娃趕緊把男子交給老馬。
男子昏迷不醒。
老馬把脈,翻開男子的眼睛看眼白,接著又掰開嘴看舌苔。
老馬看完,打開醫藥箱,從里邊取出一副針灸用具。
眾人緊張地盯著老馬,不敢說話。
老馬拿出小銀針,為男子針灸。
孟之祥盯著老馬的動作,輕輕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
老馬的手慢慢地捻動著銀針:病人需要保暖,搭把手,先抬進屋里。
村民們將男子抬進了旁邊村民的家中。
男子慢慢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
眾人驚呼:好了,好了。
賴娃:嘿,神醫啊!
老馬收起針,開始擦拭、裝包。
男子緩緩坐起,扶了扶眼鏡:我這是在哪兒啊?
賴娃:你發燒暈倒在我們村口了,我們村的馬大夫用針把你扎醒了!
香蓮瞥了一眼賴娃:你別聽他胡說,什么叫扎醒了?那是我們的神醫馬大夫用針灸把你救醒了。
老馬手腳利索地收拾起箱子,準備離開。
男子急了:您難道就是針灸傳承人老馬?
老馬轉頭:請問您是?
男子激動地雙手拉住老馬的手,用力握了幾下。
老馬:你是哪位?
男子這才想起來,連忙掏出記者證遞給老馬。
男子:我是城里報社慕名而來的記者。聽說政府扶持了針灸文化園建設項目,就特意提前來了解下情況。
老馬:原來是記者同志啊,你好你好。但是對不起,我不愛拋頭露面。我不行……我先走了。
老馬擺著手,轉身要走。
眾人見狀,趕緊上前攔住老馬。
村民甲:不是,馬大夫,這給咱村增光添彩的事啊。
村民乙:對啊,你這扎針手那么穩,怎么一聽上新聞你就哆嗦了。
男子:馬大夫,我本就慕名而來,來之前還有疑慮,沒想到是您救了我,我現在疑慮全無,一定要給咱們好好宣傳宣傳!
香蓮:馬大夫,這么多年你哪也沒去,就守著咱們村這些人,現在城里來了記者要報道你,這是好事啊!
老馬突然蹲在地上大哭起來:你們別難為我了,我這一輩子沒臉見人,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
眾人都被老馬的行為嚇了一跳,互相看著對方不知所措。
屋里的人都沉默了,只剩下老馬抽泣的聲音。
孟之祥慢慢蹲在老馬的身旁,拍了拍老馬的肩膀。
孟之祥:老馬,咱們村人都相信你,也只有你愿意留下來為大伙做這些事情,大伙都記著呢。這么些年你憋在心里不說,過去的事咱就讓它過去吧。這次,咱們村還想靠你的技術帶大家發家致富呢。
老馬:我……
小馬在一旁抹了把眼淚,沖上去扶起蹲在地上的老馬:爸,您先坐下,我以前說的那些混賬話您別往心里去。我知道您是什么樣的人,我們大家都知道!其實,我一直為您做的事驕傲。
小馬拍了拍胸脯:我以后……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不氣您,不頂撞您。
老馬哭紅了眼眶,聽到小馬的話笑了。
老馬環顧四周,看見屋里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期待。
老馬搓了搓手,點頭喃喃道:好,好!
大家都開心地鼓起了掌,陽光穿透云層,屋里一下明亮了許多,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字幕:一年后。
往日的土坯房已然不見,新建成的中草藥種植基地劃分了很多片區,每一塊都開著不同顏色的花。
花叢中的小路上擠滿了前來觀賞的旅客,導游在前面熱情地向游客介紹各種草藥的名稱和功效。
不遠處的倉庫前停了一排卡車,卡車上印著“水晶中藥”的字樣。
村口豎著兩個高大的柱子,中間掛著一塊寫著“針灸故里”的大匾。
合歡樹在道路兩旁郁郁蔥蔥,幾輛汽車行駛在平坦的柏油馬路上,行人在人行道上有說有笑。
香蓮站在家門口,穿得很時髦。
孟之祥走過去,笑道:蓮老板,最近生意咋樣啊?
香蓮挽起耳邊的一縷發絲,爽朗地笑著:挺好挺好,進來坐坐?
孟之祥擺了擺手:不了,忙著呢。
午后的陽光照在屋外的招牌上,“香蓮民宿”閃著熠熠光輝。
孟之祥經過公園,遠遠看見賴娃的媳婦大著肚子,正在揪著賴娃的耳朵。
賴娃:媳婦,疼疼疼!
孟之祥喊道:賴娃你別欺負人家!
賴娃見狀停下了手。
賴娃傻笑著撓了撓頭:主任,我們鬧著玩呢。
孟之祥:你調皮得很,運輸藥材可得注意安全。
賴娃連忙點了點頭:您放心吧。
老馬穿著白大褂正在診室給患者針灸。
診所的等候室里擠滿了人,小馬正在招呼患者。
幾個青年人穿著白大褂,在老馬旁邊認真觀摩。
孟之祥雙手拉了拉衣領,挺起胸脯,驕傲地走在柏油馬路上。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