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銘華(安徽)
三十年前,綠皮火車點亮我的生活。
從屯溪到漁亭,綠皮火車載著青春夢想振翅飛向知識的象牙塔。
“哐當哐當”“哐當哐當”。火車途經率水、橫江、齊云五老峰,途經云巖湖、祁門、閃里、倒湖……一次次從車窗就能眺望齊云諸峰的雄險巍峨,疊嶂群峰連接洶涌的橋頭彩練,把綠皮火車的一節節車廂倒映在清澈碧滟的深情江水之中。
山水連綿,旅途愉悅,徽州各地方言充斥整節車廂,乘客談天論地、嗑瓜子喝啤酒、打牌下棋無所不有。從南京祿口金陵老城埡口啟步,穿山破霧,進入徽州青磚黛馬頭墻的山坳,從漁亭、祁門到景德鎮,綠皮火車準時接我連同一袋袋沉睡大山幾十年的筍干香菇山貨,那時沒有網絡WIFI,沒有手機沒有打車軟件,但我珍藏了三十年的硬殼火車票還在,那張從“青春——熟稔”“工作——退休”“出生——死亡”的火車票,將鄉村和城市、炊煙和霓虹、犁耙和車床緊緊凝結,兩顆火熱的心房永不相融但卻始終向前延伸。
曾經綠皮火車將鄉村的求知渴望雕刻成城市的地標,歲月時快時慢,青春飛揚的腳步不知不覺已蹣跚了四十年,改革開放的風風雨雨喲,已將綠皮火車寫進銀屏的熱播劇人世間,寫進了檔案館里的永久保存冊頁,不得刪改,然后蓋上“和諧號”“復興號”的印戳,把驚喜銘刻在山崖滄桑的臉龐。
綠皮火車曾是一個時代前進的象征,夢幻且真實,淳樸而浩大。
歲月幽幽,我乘綠皮火車一路走來,走進風也走進雨,走進貧瘠也走進繁華,走向昨天,走向未來,走進篳路藍縷的鄉村也走進愛情甜蜜的夢境。
綠皮火車是艱苦歲月的時光打印機,輪子嘎吱嘎吱已不再健步如飛,但心思卻如針般縝密,把歷史鐫刻在山川田野。
每當聽見綠皮火車高昂的節奏,我昨天的夢想才會真實而酣暢。
垂釣是孤獨的尋找與發現。
垂釣者是一面鏡子。他們將時代的綿長記憶投放河流,然后冗長而又繁瑣地收回,拖拽,那是尋尋覓覓將人間動蕩、變遷、歷史風云,在濯澈的河水反復洗滌。
凌霄花開在垂釣人的腳邊,小木櫈見證花開花落歲月交替,木桶裝著孤獨者的失落和另一份孤獨渺茫,也有希望,魚兒希望放生,回到碣下急流。垂釣人風餐露宿,時而聽百靈鳥歌唱,時而頂烈日灼烤,時而瞧閃爍的夜燈發呆,時而被江風吹來的嘰嘰喳喳歡笑聲所感染。
桿線和機靈的獵物總是那么互不配合,甚至對立。人釣魚,魚也釣人,是雙向機智戰術比拼,就像人生下半場的無情廝殺……
垂釣人靜默以待,即使魚不咬鉤也能沉得住氣,即使半天釣不上一條魚也不心浮氣躁,而是耐心等待,眼神如鷹隼。
往往只有耐性篤定,涵養深藏不露的人才有收獲和光環。因為他們垂釣的只是一種心境,一種閱歷,垂釣的是一脈山水湖光,眾人不醉我獨“醉”,而不是犯迷糊沽名釣譽。
小河小溪有垂釣人,橫江率水有垂釣人,新安練江錢塘有垂釣人……他們依著良好的生態,頂著烈日藍天,常常釣到一些魚類的精靈,一些在湖泊馳騁縱橫的千年老龜,卻又將這些生靈放歸大自然。
垂釣者平和的心態是一副靈妙的中藥,是一顆仁濟寬廣善良之心,他們垂釣一江的故事,解讀新安徽州的前世今生,解碼徽商碼頭的亙古熙攘,以及沿途村落幽巷的酸澀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