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新 張璐穎
(上海理工大學出版印刷與藝術設計學院,上海 200093)
隨著大數據、深度學習、云計算等關鍵領域的突破,人工智能、5G、區塊鏈等新興技術高速發展,推動我國新聞出版業由數字化、碎片化、數據化逐步向智能化過渡。《新聞出版廣播影視“十三五”發展規劃》指出,“研發應用人工智能技術,包括基于深度學習、類腦智能的機器寫作、機器翻譯、機器智能選題策劃、智能內容分發的關鍵技術”;“推動印刷產業向綠色化、數字化、智能化、融合化方向發展”;“提高發行流通的信息化、智能化、標準化、集約化水平”[1],側重強調出版業數字化轉型的全面推進與產業化的總體布局。2021年12月,國家新聞出版署正式下發《出版業“十四五”時期發展規劃》(以下簡稱《規劃》)。《規劃》明確提出實施數字化戰略并指出“壯大數字出版產業”“大力提升智能化水平”“產業數字化水平邁上新臺階”。[2]由此可以窺見,兩次出版業五年規劃對出版業數字化轉型、融合發展、深度融合的指導與規劃呈遞進式發展。智能出版將成為促進出版業市場化、規模化、產業化發展的關鍵所在。
通過對中國知網智能出版相關主題的檢索,筆者發現當前智能出版研究主要集中于智能出版應用的內部和外部兩個方面:一是內容生產,即智能出版對內重塑出版流程。人工智能技術能夠廣泛應用于出版產業鏈中的選題策劃、內容創作、編輯審校、印刷發行等各個環節要素[3],并通過數據、算法、算力進行傳統出版產業鏈的智能再造,能夠有效減少流程系統重復建設,避免不必要的勞動力投入,提高出版工作效率。二是內容呈現,即智能出版對外提供產品服務。其中,基于深度學習、用戶感知等技術,人工智能已逐漸滲透至教育出版領域,為廣大師生提供智能輔助的全新教學模式[4];基于增強現實、虛擬現實等技術,專業出版、大眾出版能夠為用戶提供更加立體化、多元化、專業化的智能出版產品與服務。然而,出版業卻鮮有對智能出版基礎理論的翔實探討,因而不免會出現概念界定混淆、內容見仁見智、邊界模糊不清的情況。例如,關于具體名稱,就有學者稱其為“智慧出版”,另有學者稱其為“智能出版”。
基于此,厘清智能出版的研究對象、研究內容以及研究邊界,達成業界共識,推動形成該領域的理論體系,不僅是在落實國家政策的戰略目標,更是在順應數字時代發展的需要。
研究對象是一門學科的學術理論內核,是不為人類意志轉移的客觀存在,其規定了學科的研究內容與研究邊界,是一門學科體系形成的關鍵所在。有學者曾利用找尋元數據、具體到抽象、邊界合理化等提煉方法對數字出版學的研究對象進行歸納總結。[5]因此,本文欲把前人研究中可以借鑒的研究方法、提煉手段等移植于智能出版中來,提煉出智能出版的研究對象,使其與出版的其他階段有所區分,做出正確合理的分析評述。
1.1.1 找尋元問題
“元者,首也,始也”。簡單理解,元問題,即一門學科的第一問題,也就是最根本、最基礎的問題。[6]由此,智能出版的研究對象需要正面回答的是智能出版的元問題。
從研究主題來看,筆者通過檢索中國知網發現,截至2022年8月,智能出版前9位研究熱點詞分別為“出版業、智能出版、人工智能技術、人工智能、數字出版、出版流程、大數據、出版物、出版行業”。由此可見:基于宏觀視角,當前研究熱點主要包含智能出版本體以及具有屬種關系的數字出版領域。其中,出版流程屬于智能出版內部的流程再造研究,出版物屬于智能出版外部的產品服務研究;基于微觀視角,學術界對于智能出版的研究多圍繞以人工智能和大數據為代表的智能技術展開(見圖1)。

圖1 CNKI統計智能出版主題文獻
從研究內容來看,通過橫向比對學術界關于智能出版的概念認知,有學者基于出版的固有內核將智能出版界定為“以智能化的數字技術將作品編輯加工后,經過復制進行傳播的新興出版”[7],也有學者基于智能出版的發行效果,將其定義為“得益于人工智能技術,出版的內容創作、內容分發與內容變現都更加精準與高效的出版新業態”。[8]同時,業內學者也通過結合行業成功案例就人工智能技術賦能出版行業的發展路徑展開討論。例如,從內容、產品、市場這三方面分析人工智能與教育出版的融合發展路徑。[9]國家新聞出版署智慧出版與知識服務重點實驗室主任楊海平提出智慧出版的定義,是指“以人工智能為主的技術體系作用于出版流程,構建泛在、共享、共創的出版機制,為用戶提供個性化、場景化、智慧化的出版服務,進而實現出版生態的可持續發展。”[10]綜合上述分析,學界對于智能出版的概念認知,大多圍繞“智能化的數字技術+出版”“人工智能技術賦能出版”“智能出版技術+融合”“以人工智能為主的技術體系作用于出版”等指稱展開。由此,智能出版的元問題包含智能技術的要素與屬性。
那么,究竟何為智能技術?從廣義視角來看,智能技術是指“以人類智慧為驅動改變生產力關系,具有創新作用的人工技術體系”;從狹義視角來看,智能技術是指“以信息硬件設備為基礎,具有感知、分析、處理、計算、邏輯能力的人工性技術”。[11]盡管目前,出版界尚未對“智能技術”這一術語做出統一界定,業內學者們通常站在技術層面將人工智能技術、5G技術以及區塊鏈技術總結為智能技術的三大體系,并強調出版內外部的“智能化”再造與優化。但依據人工智能專業相關讀物來看,智能技術指的是模擬實現人的抽象思維和智能行為的技術,通常包括語音識別、智能機器人、圖像識別、深度學習、自然語言處理、人機交互等,其更凸顯技術的“類人化”,包括物聯網、人工智能、云計算、大數據等智能技術。因此,本文認為,智能技術是指能夠自主感知、學習、決策、執行和控制的數字技術。智能技術在出版行業流程再造與產品服務的應用領域中,意為依靠計算機類人化的智力活動,比如分析預測、推理判斷、自主決策等,用以延伸和代替部分出版從業人員的腦力和體力勞動,實現知識密集型生產和決策自動化。其中,尤其強調“部分勞動”,是因為人類在做出行為舉動時多會出現模棱兩可的灰色地帶,但對智能技術來說,它們只能根據人類在計算機中輸入的內容嚴格按照要求執行,不能在行為上產生任何的矛盾沖突。這也就意味著,短期內人們需要探索的是人機共生關系,而非替代關系。對內容產業來說,只有采取人機協同的方式,才能夠在出版領域里真正實現人機的智能融合。
1.1.2 具體到抽象
智能出版研究對象的認定,需要從形而上,也就是從宏觀、抽象的視角來思考。智能出版作為智能技術作用于出版內外部的必然產物,有著其獨特的要素、特征以及現象,但究其“形而上”根本,智能出版研究對象的認定依舊屬于出版學的范疇。目前,通說認為出版學的研究對象是出版活動[12],“出版活動說”在業內具有較強的影響力與認可度,其能夠將智能出版、智能出版現象、智能出版活動等為基礎的客觀存在所衍生出的智能出版矛盾、規律、要素等更為基礎的客觀存在都包容在內。基于此,本文認為用“出版活動”來界定和描述智能出版的研究對象具有一定的可行性。
1.1.3 邊界合理化
智能出版作為我國新聞出版業的前沿領域,基于智能技術的復雜化與特殊化,其研究邊界也需進一步濃縮與升華。首先,就研究對象而言,研究對象的特定化要求智能出版需聚焦于智能技術,而并非只是簡單的數字技術。其次,就研究范圍而言,智能出版的邊界不能隨意縮小,也不能盲目擴大。一方面,智能出版的研究范圍不能盲目縮小,傳統出版的產業鏈因智能技術的介入而大量討論內容的生產環節,將內容創作與內容編輯混為一談。[13]例如,廣東科技出版社利用人工智能技術在疫情期間創作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防護》,其只能代表智能技術使人類不再成為出版物的唯一作者,但不能代替編輯環節的存在。智能出版的研究范圍需始終圍繞出版的固有內核,即“編輯、復制、發行”的范圍內展開,缺一不可。另一方面,智能出版的研究范圍同樣也不能盲目擴大,尤其要注意智能技術與非智能數字技術作用的出版活動之間的區別,不能盲目將由依托于非智能數字技術所進行的數字出版活動納入智能出版的研究范圍,例如多媒體制作技術、電子書格式制作技術等相對基礎的數字技術。相應地,智能出版的研究范圍也不能因技術的智能化而盲目擴展到智能技術賦能的新聞領域、視聽領域以及游戲動漫等其他學科的研究范圍。
綜上所述,本文得出初步結論:智能出版的研究對象是智能出版活動,即智能技術作用于出版的行為總和,其中智能出版調節活動和治理活動是核心范疇。究其本質來看,智能出版活動具備一定的制度結構。因此,本文將以關系分析法為視角,通過分析智能出版活動的“主體—內容—客體”對“什么是智能出版活動”做進一步解釋。
智能出版活動主體,即出版活動的實施者,其構成包括智能編輯主體,智能印刷主體、智能發行主體、智能管理主體等。智能時代下,出版活動主體的界限因智能設備的普及和內容發布平臺的涌現而逐漸趨向模糊,出版業的傳統話語權發生解構,智能出版活動主體產生了具有時代性的獨特內涵與定位。依據上文所述,智能出版活動主體不再由人類獨自承擔,將以人機協作的形式進行出版工作。針對智能出版編輯,是指傳統編輯在智能技術賦能的作用下,其編輯功能范圍有所延伸,包括感知、理解、計算、組織、記憶、推理、聯想、預測、策劃等智力勞動。[14]針對智能印刷主體,是指利用智能印刷技術構建印刷新型生態圈的能力,主要包括智能化、綠色化的按需印刷能力。針對智能發行主體,其根本命題在于傳統發行商利用智能技術承擔的發行能力,營銷、發行機構能夠精準識別用戶需求,精準輸送內容產品,并對發行效果采取智能化的效果評估,如借由大數據技術從圖書種類銷售、平臺銷售、用戶評價等方面進行判定。針對智能管理主體,可以理解為引領智能出版行業發展、推動智能出版活動展開的核心力量,主要包括智能出版領軍人才、管理人才、技術人才等。最后,智能出版活動主體須具備相應的智能出版素養,為應對智能技術所帶來的積極影響與消極影響,要求其具備相應的職業素養、倫理判斷、價值判斷等抽象層面的素質能力。
智能出版活動內容,可分為基于智能技術的調節活動和治理活動兩方面,前者主要包括了出版流程智能再造、智能出版產品研發、智能技術運用、智能出版運營等;后者主要包括智能出版計劃治理、財政治理、稅收治理、投資治理、價格治理、標準治理等治理活動。在調節活動一側,當前學界對其研究較為豐富,本文不再贅述。在治理活動一側,應從宏觀布局和整體轉型的角度來思考,如:出版融合發展工程、出版公共服務效能、現代出版市場體系、出版“走出去”等。
智能出版活動客體,是出版活動直接或間接的施加對象,主要囊括智能出版產品、智能出版技術、智能出版環境、智能出版用戶、智能出版效益等。智能出版產品范疇不局限于由增強現實、虛擬現實等智能技術所打造的以紙質為載體的出版物,“數據”作為智能時代中誕生的新型內容載體[15],傳統出版企業可將出版產品內容拆分為多個數據單元進行售賣,這是基于智能技術對智能出版產品內容的進一步具體細化。同時智能機器人也可以成為智能出版對象,充分結合內容產業的優勢走向前臺為用戶提供產品與服務。智能出版技術除了本體外,還包括其本身的技術缺陷、倫理風險等問題。智能出版環境是指借助智能技術能夠拓寬傳統出版物空間維度的特點,將出版內容嵌入至用戶的生活中[16],主要表現為應用場景研究,如利用閱讀場景的智能化推動書香城市的建設。[17]智能出版用戶是基于“技術—用戶”的智能出版研究范式提出的,智能出版的關鍵便在于如何重構智能出版活動與用戶之間的關系。[18]智能出版效益,指的是依附于智能出版所產生的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
研究內容取決于研究對象,如果說研究對象是抽象的、形而上的,那么研究內容就是具體的、形而下的客觀存在。基于此,本文將從智能出版活動的治理活動、調節活動以及基礎理論三方面進行分析,從而能夠較為完整地認識智能出版的研究內容。
智能出版治理活動研究,是對智能出版治理現象和規律進行歸納與總結。國家新聞出版署于2021年出臺的《規劃》共17次提及“智能”,主要包括“大力提升智能化水平”“人工智能技術”“提升智能倉儲管理能力”“智能制造”“智能發行”“推動智能合約”等。由此可知,“智能”已然成為“十四五”時期出版業生態圈建設的重點命題,成為計劃治理、財政治理、稅收治理、投資治理、價格治理、標準治理等多種治理手段的發展聚焦與關鍵所在。對智能出版治理活動研究,可以以重大工程項目為中心,通過聚焦項目從策劃到驗收的全過程,以輻射總結出計劃、財政、稅收、投資、價格、標準等宏觀調控活動[19]作用于智能出版的現象與規律。目前,學界對智能出版治理活動的研究存在大量空白,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其能夠對智能出版市場調節活動研究與基礎理論研究產生重要的指導意義與參考價值。
智能出版調節活動研究,是對智能出版市場調節現象和規律進行歸納與總結。只有從完善的出版市場要素進行思考,包含智能出版產品體系、技術體系、人才體系、運營體系、管理體系等,才能夠有利于出版市場資源的合理配置。其研究范疇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從產品體系來看,分為對內進行的流程智能再造研究以及對外進行的智能產品服務研究展開。在出版流程方面,智能技術應用于出版產業鏈,主要包括:智能策劃與協同撰稿、智能審校、智能數據加工、智能印刷、智能發行等。在產品服務方面,包括增強現實類、虛擬仿真類、出版大數據類以及智能知識服務類。另外,從產品類型劃分,主要分為智能大眾出版研究、智能專業出版研究、智能教育出版研究。第二,從技術體系來看,智能技術可分為宏觀、中觀與微觀三個層面,其中宏觀層面主要包括人工智能技術、5G技術、區塊鏈技術;中觀層面包括大數據、云計算技術、AR/VR技術、數字圖書館技術等;微觀層面包括版權保護技術等。第三,從人才體系來看,包括為培養和保障智能出版所建設的領軍人才、管理人才、技術人才、內容人才、銷售人才等。第四,從運營體系來看,包括平臺運營研究、終端渠道研究等。第五,從管理體系來看,包括智能出版市場秩序研究以及對智能出版理念、機制、標準層面的研究。總的來說,當下智能出版市場調節活動研究正處于起步階段,圖1表明其研究內容主要圍繞智能技術應用于出版流程和產品服務的內容展開。
智能出版基礎理論研究,從內容上可分為幾個方面:一是開展智能出版本體論的研究,即概念、特征、屬性、研究對象、研究內容、研究范圍等本體論的研究,搞清楚、弄明白智能出版基本問題、基礎性研究都包含哪些內容,以有效指導智能出版實踐。二是開展智能出版價值論的研究,包括智能出版的政治功能、經濟功能、社會功能、文化功能等功能論體系;也包括智能出版在滿足人民美好精神文化生活需要方面的價值,以及智能出版是否具有價值評判準則等。三是開展智能出版方法論的研究,智能出版屬于交叉學科、橫斷學科,如何以出版學方法、智能技術學科相關研究方法來開展研究,需要建構哪些哲學、一般科學以及專門學科研究方法等,這些都屬于智能出版方法論的研究內容。
此外,在橫向維度上,還包括了不同區域、不同國家、不同文化的智能出版比較研究;在縱向維度上,包括智能出版發展歷程的歷史論體系和前瞻智能技術對出版業應用的未來論體系。總之,智能出版基礎理論研究存在大量空白,學界大多關注市場應用研究,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夠對理論研究提供參考價值,但是,對于智能出版開展時間維度、空間維度、調節維度、治理維度以及基礎理論研究,進行全面、系統地探索,是智能出版理論進步和產業發展的當務之急。
研究邊界取決于研究對象,側重于研究對象的外部聯系。智能出版的研究邊界需在智能出版活動范圍內展開。本文將通過對比研究,對智能出版的內部邊界、外部邊界以及邊界模糊性問題進行歸納與總結。
智能出版的內部邊界強調的是“智能”。智能出版作為出版內外部都呈現智能化、自動化、一體化的出版新業態,其內部邊界必須緊緊圍繞依托于智能技術的智能出版活動范圍內展開。以現代漢語詞匯結構分析的視角來看,“智能”作為“技術”的定語,起到的是修飾作用,表示的是一種性質、狀態、特征或者屬性,如“智能化”抑或者是“非智能化”“半智能化”。故而,智能出版的內部邊界要與以依托于非智能數字技術的數字出版活動做出有效區隔,更要與基于紙質媒介的傳統出版做出嚴格區分。
智能出版的外部邊界強調的是“出版”。智能出版因依托于智能技術,使得其能夠賦能的領域會有所延伸,但外部邊界不能盲目擴大,否則可能會產生研究范圍不合理、研究方向跑偏的問題。因此,智能出版的外部邊界必須緊緊在智能出版活動范圍內展開,限定于依托智能技術所進行的編輯、復制、發行的出版活動,而并非智能新聞、智能視聽、AR/VR游戲等其他領域的研究范圍。
隨著出版的智能化轉型,我國出版業相繼出現AR出版、VR出版等新業態,與新聞視聽領域、工業制造領域的研究范圍進一步交叉融合,由此衍生出了智能出版的邊界模糊性問題。例如,當前由狹義的工業機器人概念已開始向著廣義的智能機器人技術概念發展,包括智能傳感技術、智能人際交互技術、智能信息處理技術等。例如,以由國有出版單位打造的智能教育機器人為例,其構成要素包括智能機器人本體、控制軟件、教材課本。在語音識別、智能翻譯、深度學習等智能技術的作用下,既擁有內容產業的優質信息資源數據庫,為用戶提供專業性、權威性的知識服務,也擁有新聞視聽領域能夠在紙質閱覽、視頻展示、語音播報之間自由選擇的功能。[20]智能教育機器人的出現使得智能出版的閱、視、聽邊界進一步模糊。
基于此,本文認為智能出版邊界模糊性問題是當前智能技術與出版融合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產物。但常言道“術業有專攻”,這一必然趨勢也同時意味著出版業要牢牢把握智能出版的研究邊界,即在基于以智能技術作用的智能出版活動范圍內展開,由出版業主導開發智能產品與服務,找到智能技術在出版業的痛點,發揮內容為王的優勢。其目的在于在動態的發展環境中審視出版的新變化與新規律,從而能夠更好地認識出版業與智能技術賦能之間的關系。
智能出版作為當前我國出版業最具前瞻性與戰略性的領域,隨著出版產業智能化持續強化,智能出版的話語權也將日趨強化。基于此,本文認為智能出版的研究內容主要呈現以下幾方面的研究趨勢。
首先,在出版業數字化戰略和精品化戰略的指導下,以計劃治理、財政治理、稅收治理、投資治理、價格治理、標準治理、數字治理、數據治理、算法治理等多種調控手段包含在內的治理體系將進一步完善。由此,智能出版治理研究將會因智能技術的飛速發展以及治理體系的不斷健全而向著更加立體化、深層次、寬領域的方向發展。
其次,鑒于宏觀調控的及時規劃與調整、鑒于“連接—交互—協同—融合”的人機關系[21],對產品體系、技術體系、人才體系、運營體系、管理體系等市場調節活動的研究也同樣會有一個由淺入深的漸進過程。如從技術體系來看,其研究趨勢主要表現為由智能技術應用的研究轉向對智能技術本體的研究,通過了解人工智能的三要素——“數據、算力、算法”的技術原理,從而能夠更好地應用智能出版的產業鏈重塑和產品服務供給。
最后,從發展與深化的方向上來看,基礎理論研究趨勢主要包括以下幾方面:第一,以往對智能出版的研究大多以功能主義的視角去審視,很少從本體論的角度出發對智能出版的概念、特點、研究對象等進行清晰界定。因此,本文認為基于市場研究的需要,學者們會逐漸轉向對智能出版生成邏輯的考察。第二,當前對智能出版的研究逐漸趨向理性,而并非只是一味追捧。為應對智能化數字技術所帶來的技術風險、數據風險、導向風險以及制度風險等問題[22],智能出版在理論層面中會逐漸構建起一套系統化、結構化、專門化的規范體系,為宏觀調控提供一定的參考價值。第三,從價值論角度來看,當前我國智能技術擁有強大的價值創造能力。如何利用這些技術來挖掘我國出版業的價值同樣也是理論研究的關鍵內容,例如:如何利用智能技術催生“數據”這一全新出版要素,讓數據在流動中創造價值;再如,基于數字技術創作內容的AI創作,其所帶來的文化價值創造主體由人向機器的轉變以及隨之衍生出來的AI人格權等法律規制問題。最后,從人才論角度來看,智能技術的復雜性與特殊性要求出版業培養順應智能時代發展潮流的復合型出版人才,智能出版場域下出版人才包括編輯人才、印刷人才、營銷人才等人才體系的智能化轉型研究將應運而生。
總的來說,盡管當前學界關于智能出版相關研究存在大量空白,但筆者堅信,隨著智能時代的不斷發展,智能技術與出版的融合也會逐漸深入。未來,將會有越來越多的學者投身于智能出版領域中。詩人劉禹錫曾言:“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智能出版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智能出版是出版由數字化走向智能化的必然規律,是一種面向現實、依賴現實、回饋現實的出版新業態。目前,智能出版正處于起步階段,在推進產業應用的同時,更需要思考的是智能出版的生成邏輯。本文僅就智能出版的研究對象、研究內容以及研究邊界進行初步探討,但形成該領域的理論體系往往需要各方學者的共同努力。因此,筆者希望能夠以一家之言以求達到拋磚引玉之效,從而在智能出版的領域里真正建立起理論與實踐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