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縣黃酒歷史的滄桑變遷傳遞著中國無數手藝人對于傳統的堅守與執著。所謂匠人,既是守護者,又是踐行者,一生只為做好一件事。
一壇好酒需要的是數代人的傳承。高家幾代人用一輩子時間釀酒,祖祖輩輩心手相傳、共同堅守,醞釀出了一壇壇清香宜人的美酒。
高永安,高康盛之子,不善言談,見了人只是哧哧地笑,唯有在聊到黃酒時,才會侃侃而談,眼里充滿了光芒。
1992年,十七歲的他跟父親學起了釀酒。最初,他只是在父親的村辦黃酒廠做閑雜事宜,時間久了,父親將家傳的黃酒釀造經驗一一傳授于他。
“父親是一位兢兢業業、深謀遠慮的實業家,大半輩子的時間都是在酒廠里探索與實踐黃酒技藝。他對我進行的教導一直都是很樸實簡明的那種,他會講解米的好壞,如何比較,水跟曲如何把關。這些都來自于數代人的經驗總結。不過,后來我學習現代釀酒技術之后,漸漸明白了其中蘊含的道理。”高永安說。

高康盛一家人
在他看來,釀造過程中的二十多道工序不得怠慢。首先是制曲,采到的每一味中藥都要觀色、嘗味,而三十多味中藥的制作過程儼然是不同的,如蒼耳不能暴曬,辣蓼草只采當季等。踩曲、保溫、發酵,活躍曲里的微生物,讓草藥與麩子的成分互相混合。掛曲的房子要避光、通風,這樣整個制曲過程才基本完成。蒸米、發酵,主料選擇優質圓糯米。泡米的時間通常在十二個小時以上,蒸米時手感有彈性,才算蒸透。然后入缸發酵,過濾,滅菌,儲存。高永安在每次黃酒的釀制過程中就像是一名初學者一樣一絲不茍,在多年的實踐中積累了很多經驗。現在,他用手摸一下酒缸外面,就知道它里面的溫度。

高坤浩介紹關中事酒
高永安1994年結婚,媳婦是鄰村人,嫁過來后也進了父親高康盛的黃酒廠,相夫教子的同時,她還在廠里搞質量檢驗。他們是一對本分的北方農村夫妻,以勤勞付出換取收獲。他們一直堅持傳統的手工釀造,零添加,質量上嚴格把關,比如加水要過秤稱,酒的度數按標準計量。他們還想辦法增加產品附加值,讓關中事酒在市場上的價格能夠提上去,這樣農民的主動性才能上去,關中事酒產業才能良性發展。
高永安是關中事酒古法釀造技藝的踐行者,幾十年的成長讓他成為釀造方面的專家,他就像金庸小說《天龍八部》里的少林寺掃地僧,武功高不可測,而在他的深沉緘默中透露著大智慧。在這條釀酒路上,高永安一直堅守著自己的本心,不斷去創新與開拓,只為將關中事酒技藝更好地傳承下去。
高坤浩,高永安之子,從小就看著祖父與父親采藥、蒸米、制曲,耳濡目染間對釀造技藝爛熟于心。他聽祖父講,他們家的釀造傳統來自于一代代的口傳心授,家里的宗譜上記錄著祖上七代釀造黃酒的歷史。
高坤浩在大學主修的是市場營銷學,立志要把家族的黃酒事業發揚光大,讓關中事酒走向更廣闊的天地。好的產品當然需要好的營銷學來支撐,單以賺錢為目的的企業不會太長久。就像爺爺說過的,做事情要以人為本,服務他人、堅守品質。
高坤浩說:“歲月是浸潤在酒香里的,無論是生老病死、婚配壽辰這樣的人生大事,還是節日祭祀、招待親朋這樣的生活習俗,都少不了一杯色澤清亮、酒質醇厚的關中事酒。我希望更多和我們一樣對中國傳統文化和技藝有傳承之心的人,能盡己之力為它添一把自己的火焰,讓它能夠流傳下去,而不是讓它湮滅在歲月中。支撐關中事酒走下來的是情懷,使它傳承下來的是創新,但同時也需要更多人來關注和發揚。希望有一天,關中事酒的身影能夠出現在國際舞臺上,讓全世界看到中國非遺文化之美。”
2016年,西安市基于戶縣黃酒的優良品質及商業價值,為高氏家族掛牌——陜西省關中事酒釀造技藝傳習所,高坤浩是傳習所的主要負責人。
世人多數只知紹興黃酒而不知關中事酒,我們在贊嘆關中事酒品質和美味的同時,又被高氏家族所散發出來的樸素、堅韌的人性光輝所折服。假如當年沒有高康盛老爺子立軍令狀辦廠,沒有高永安幾十年如一日掃地僧般對關中事酒釀造的執迷,沒有高坤浩用現代營銷學的理念來推廣關中事酒,那么,歷史悠久的關中事酒將會暗淡許多。
相比卷帙浩繁的中華文明史,傳統手藝人更像是一種微觀的存在,他們常被淹沒于漫漫歷史之中,看似微小,卻從未缺席,他們在傳承中不懈努力,歷久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