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樣年華》中海派旗袍文化解析

班瑩瑩

（鄭州輕工業大學 藝術設計學院，河南 鄭州450003）

引言

“海派”一詞起初是北京的一些作家對于上海某些文人和文風的批判，含有貶義意味。后人用“海派”來形容旗袍服飾時，才開始貶義變褒義，富有艷羨、贊美的意味。“海派”中的“海”是指上海，海派旗袍興起是上海被迫成為通商口岸之后。海派旗袍是中國服裝從傳統風格轉變為改良西式的典型，當時的老上海人都以穿著海派旗袍為尚，這種追新求異的開放社會風氣使新奇和個性逐漸貫穿到旗袍的血脈中，成為海派旗袍發展中的主導因素，體現在海派旗袍各個細節的設計之中。

1 海派旗袍的起源與特點

20世紀30、40年代，上海風格的旗袍才開始流行起來。一方面，在大量的西方文化與新思想的影響之下，上海風格的旗袍吸收了新的文化因素，學習了西式剪裁方法，對傳統樣式與西式服裝樣式兼收并蓄，開始有了胸省、腰省等，使旗袍貼合人體，更完美的表現出女性曲線。另一方面，為了在外觀上與京派旗袍有更好的區別，海派旗袍以窄邊為標志元素作為區分，如圖1。

圖1 海派旗袍

2 《花樣年華》影片中旗袍的特征

2.1 海派旗袍的結構特點

《花樣年華》中26套旗袍都是20世紀60年代的新式旗袍，和所謂的民國旗袍是完全不同的。首先，新式旗袍（海派旗袍）不再是以往寬大的廓形，在吸取了西方裁剪結構特點后，新式旗袍從衣長至足的寬大款式廓形過渡到合體緊身階段。旗袍上衣緊貼胸部，腹部壓平緊貼腰部，后面緊貼背部，自然而然的把臀部的豐滿表現出來，它展現了東方人優美的身體曲線。其次，兩邊的高開衩打破了清代旗袍的封建保守主義。新式旗袍局部細節款式結構豐富，領、袖部位細節變化比較常見。比如領子會用荷葉領、開衩領、西式翻領等樣式。荷葉袖和開衩袖也是當時比較流行的袖子結構。一般造型比較夸張的廓形會選擇在下擺做變形。在當時透明蕾絲跟襯裙搭配穿著是比較新奇大膽的一種穿著風格。

2.2 海派旗袍的面料特點

張曼玉在《花樣年華》中穿的旗袍是典型的上海風格旗袍，面料材質不同，旗袍的風格和外觀也會有所不同。從布料圖案來看是西式旗袍，但即使是西式的旗袍仍舊傳承了一種“保守”的氣息，從頭部以下，把女性的身體拘謹地包裹起來。然而，這種密不透風的包裹，卻又能很婉約地讓女性的身體線條一覽無遺[1]。劇中張曼玉所穿旗袍面料均是張叔平私人珍藏的布料，很多特別質料和花紋的布都已絕版。劇中旗袍采用立領、收腰、開衩設計，有無袖、暗扣、側拉鏈等款式，基本上是采用中式的絲綢面料。不同質感的面料表達了不同的設計情感，對劇情和人物心理刻化起到積極的作用。

2.3 海派旗袍的色彩特點

《花樣年華》里張曼玉穿著的旗袍每一件都很驚艷，是張叔平根據張曼玉的身材親自設計。第一件藍底紅花綠葉旗袍，藍底大紅花，明艷亮麗，完美線條隨著鏡頭傾瀉而出；第二件綠底藍花鑲邊黃黑方格旗袍，顏色稍暗，但是盡顯成熟貴氣；第三件灰黑暈染橙黃花旗袍，顏色活潑明快，更能感受到丈夫歸家女主人公的喜悅之情；第四件青底紅綠藍花旗袍，鮮艷的青紅映襯電影后續婚姻的不幸；第五件黑底白黑豎條紋旗袍，暗淡的灰色，和上一次的明亮形成鮮明對比，隱晦的表達出家庭的不和睦；第六件綠邊白底棕色暈染花旗袍，暈染的漸變表現女主人公百感交織豐富的內心活動等等。影視中張曼玉所穿的每一件旗袍在色彩上都與電影故事情結的發展緊密相扣，旗袍作為電影中色彩的載體對故事情節的發展具有推動作用，促進電影主題的表達。

2.4 海派旗袍的細節特點

單是盤扣就有很多講究，手工制作盤扣不允許出現直線條，盤扣上的花型胖瘦都有講究，要求富有靈氣，類似中國古代品畫標準，要求氣韻生動。比如旗袍繡的牡丹花，盤扣相對應有可能做一只蜻蜓或者蝴蝶，蘊含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寄托和追求。

3 《花樣年華》電影推動海派旗袍流行的因素分析

3.1 海派旗袍風格符合傳統女性角色特點

旗袍，被譽為中國女性國服。有人認為旗袍的起源可上溯到春秋戰國時期的深衣，后世的袍服可能與深衣有著一定的淵源。旗袍的大氣端莊，追求和表現女性之美，給人一種進步的氣息。從旗人之袍到中西結合的“海派旗袍”，旗袍在一層層傳統制約下完成了極為保守的解放。旗袍的款式與風格跟中國文化對女性社會角色的設定相關，力求表現出近代中國女性的溫婉、賢淑、含蓄、落落大方，詮釋著20世紀上半葉的中國都市女性特有的時尚、雍容、華貴、優雅。二零零年，花樣年華在中國香港上映后，旗袍再次風靡起來，這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包括當代女性對傳統女性角色的認同。

旗袍不僅是最具中國特色的服飾，也是重要的民族文化符號之一，1984年國務院指定旗袍為女性外交人員禮服，從此走上了政治社交場合。在國家舉辦的很多大型活動當中，旗袍以及相關的元素都會被廣泛使用。比如2008年北京奧運會上頒獎人員的禮服是旗袍；在東京奧運會上，中國運動員領獎服也加入了盤扣、立領的旗袍元素，顯得既有文化底蘊又美觀時尚；在2022年的北京東奧會上，禮儀小姐的頒獎服也運用了旗袍的衣襟，領口元素。頒獎服的款式有三種，分為瑞雪祥云、鴻運山水、唐花飛雪，用在賽事期間的不同場合。旗袍服飾承載著中國傳統文化的傳承和發展，向世界展示低調優雅的中國風。

3.2 海派旗袍呈現出東方女性獨特韻味

《花樣年華》中女主人公在整部劇中穿了26件旗袍，所有款式均采用幾乎完全相同的剪裁方式，但在材料和裝飾方面幾乎毫無差異。面料質感不同代表著人物不同的情緒和心態，劇中張曼玉不停地變換著旗袍的顏色和款式，透過旗袍流露出穿著者的人物內心的復雜情緒。

在新中國成立后，以階級斗爭為主旋律的大環境下。旗袍淡出人們的視野。在文革期間，旗袍徹底就看不見了。直到改革開放以后，在一些影視劇當中旗袍才出現，旗袍又迅速地進入到人們的生活當中。《花樣年華》劇中的海派旗袍修身合體，既是作為服飾保暖御寒的實用功效，又是渴望掙脫道德束縛的情感宣泄。透過電影仿佛看到一名溫婉如玉的女子，輕聲漫語、婀娜身姿，站在昏黃的路燈下。令人炫目的旗袍顯現出她時而憂郁、時而雍容、時而悲傷、時而大度的女性風采，不停地更換旗袍，換不掉身上女人柔美成熟的魅惑氣息[2]。東方女性比西方女性骨架相對較小，穿著旗袍時更能體現出精致小巧的獨特氣質，符合東方女性小家碧玉，含而不露的形象特征。影片中的旗袍款式，將女主人公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線表現的淋漓盡致，旗袍長度恰到好處，適度曲線與中國人心目中的淑女形象不謀而合。

3.3 劇中旗袍喚起了人們對逝去時代的追憶

張曼玉在電影《花樣年華》中穿著的旗袍統一采用高領、圓襟、過膝的設計。由于旗袍修身合體高開叉本質的特點，使穿著者不自覺的就會注意自己舉手投足的體態特征，走起路來都是小碎步。在劇中旗袍就像一把道德標尺，約束著女主，不容些許的放飛自我。因此，劇中張曼玉總是謹言慎行、猶豫不決、做事古板。透過《花樣年華》電影我們在張曼玉身上不僅看到了東方女性所蘊含的獨特魅力，也體會了那個時代的懷舊情緒。通過服裝符號與語言，將影片中的感情流露出來，賦予它更多唯美、新穎、時尚之感，這是影片促使海派旗袍重新走向人心的關鍵。

《花樣年華》這部影片中展示了多件時至今日仍舊經典的旗袍，每一件都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底蘊。造型上在保留傳統旗袍合體貼身，線條簡潔，流暢舒展，婉約含蓄韻味之外，還采用了夸張的手法，使旗袍以獨特新穎，端莊典雅的新面目進入大眾的視野。在人物形象細節上不僅追求形似而且追求更高境界——神似，觀眾被每一款傳統又現代的旗袍帶到了繁華的舊上海，視覺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影視劇《花樣年華》將海派旗袍以耳目一新的方式呈現在觀眾眼前，為大家帶來了一場充滿懷舊意味的復古追憶，起到了傳承傳統民族服飾文化和提升民眾審美趣味的雙重社會意義。

3.4 模仿心理推動旗袍的流行

自從電影出現，服裝潮流就似乎與其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許多地方都掀起了“旗袍熱”。在國內舉行電影《花樣年華》上映儀式時，舉辦方將《花樣年華》中26套旗袍以旗袍秀的形式一起展示，激起了廣大女性的對旗袍追隨的熱潮。國內的旗袍定制店也開始興起了模仿《花樣年華》旗袍款式的風氣，不同年齡階段的女性都以擁有一款定制旗袍為榮。當電影在英國上映時也引起了巨大的反響，英國人舉辦了多場旗袍展，歐洲甚至出現了一批“張曼玉旗袍迷”[4]。2000年正值我們國家經濟快速發展時期，相比于民國時期人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普遍提高，人們有足夠的時間精力和物質財富去充實自己的精神文化生活。電影作為媒介，將旗袍帶到大眾的視野當中，許多女性在看過《花樣年華》電影后，都憧憬有一套屬于自己的傳統手工旗袍。旗袍發展到現在依舊深受廣大女性的喜愛，目前有很大一部分女性將旗袍作為婚禮上的必備敬酒服。模仿心理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大眾對于旗袍服裝的消費，既滿足了人們的審美需求，也滿足了人們內心對于精神生活的孜孜追求。

4 《花樣年華》中海派旗袍風靡一時對當下設計師的啟示

4.1 兼收并蓄，與時俱進的設計思路

旗袍是一種服裝，時尚是一種態度。時尚是千變萬化的，能夠真正留下來成為經典并被大多數人穿著的服裝是少之又少，旗袍是其中之一。東方裁剪不強調合體，但穿上后由于人本身是立體的，該起落的地方自然就出來了，衣服和人體有了空隙，形隨人動。所以旗袍無論是平面展開的形狀，還是穿著在身上，不論走、站、坐，各種形態都很美[5]。這也是20世紀20、30年代的旗袍現在看也不老氣的原因，它們不僅結合了現在的時尚流行趨勢，也把東方女性特有的婀娜多姿體現出來了。

隨著時代的發展，旗袍的款式也在不斷的更新換代，旗袍愛好者也緊跟時尚指標，加以革新，在已有的基礎上不斷的發展與創新，保留下經典的部分，把一些不合時宜的東西進行改革，但無論如何變化都要體現女性的美好，才能讓它綿延不斷更好的走下去[6]。旗袍的線條遠遠看去是直線，橫平豎直的，走近看，又是圓曲的；中華文化尚方圓，在旗袍上的體現是線條柔中帶剛、剛中有柔。現如今旗袍經過不斷的改良，樣式越來越多，不但滿足不同年齡，也滿足了不同場合人穿。

4.2 雕琢工藝，將服飾化作文化的載體

電影《花樣年華》中張曼玉穿的旗袍，全部是梁朗光師傅純手工制作，透過這部劇大家有機會一睹20世紀60年代的海派旗袍風采。在菱形格和豎條紋、刺繡、印花等各種元素的結合下，搭配黑白色、黃綠色、橘紅色等各種色彩，把獨一無二的東方美人展現的淋漓盡致。

傳統立領復古含蓄典雅，工藝精湛，完美貼合頸線，端莊大氣，給人以華貴、矜持的美感。經典的一字盤扣，簡約大方，手工藝精湛，裝飾固定在斜門襟上，美觀又不失傳統的韻味。領口、袖口、下擺采用雙包邊工藝，在修飾身體部位線條的同時又增加了旗袍的高級感，更顯典雅氣質。《花樣年華》電影中格子旗袍的完美對格、條紋旗袍的對條領子、拼接側縫等體現了師傅工藝的精湛。盤扣、拉鏈、歸拔、胸腰省、墊肩，高開衩等傳統與現代元素結合，使旗袍造型曲線更加流暢、修身合體，體現出含蓄凝重的東方神韻。透過工藝我們能感受到的不僅僅是一件件做工精良的藝術品，更是那個時代背景下人們的心境和對生活的期待。在現代高速的生活和浮躁的心情下，這種寧靜細膩的風格應該重新回歸。

5 結語

在《花樣年華》中，變化的是旗袍，不變的是旗袍給人們帶來的悅耳悅目的心情和旗袍背后的中國傳統文化氣息及底蘊。旗袍的款式風格、色彩和環境背景、劇情發展在電影中完美結合在一起，是一種靜態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