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子娟 張帆帆
(1.長安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西安 710064;2.長安大學公共文化服務研究中心 西安 710064;3.長安大學人文學院 西安 710064)
近年來,我國出生人口數量下行趨勢越來越明顯,2021年出生人口創歷史新低。第七次人口普查顯示我國生育率已下降到1.3的極低水平,揭示了當前社會老齡化進程加快和勞動人口比例明顯下降的問題[1]。為改善這一現狀,繼2016年實施全面兩孩生育政策后,2021年我國再次做出調整,出臺了一對夫妻可以生育三個子女的政策及相關配套支持措施。然而,生育政策的快速轉變并未讓我國生育率持續低位游走的情況得到較大改善,這說明僅靠寬松的生育政策無法從根本上提高人們的生育意愿,生育之后的問題,如嬰幼兒無人照料、女性再就業困難、缺乏優質的養育環境等,才是女性生育意愿降低的深層次原因。
在《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下文簡稱《綱要》)中,婦女、未成年人、家庭被分列三節,并分別對其作出了相關規定,篇幅前所未有,表明黨和國家對婦女、兒童、家庭的高度重視[2]?!毒V要》指出要推動兒童友好城市建設,開展100個兒童友好城市示范,加強校外活動場所、社區兒童之家建設和公共空間適兒化改造,完善兒童公共服務設施。“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指標中還規定了每千人口擁有3歲以下嬰幼兒托位數(個),2020年這一指標是1.8,2035年應為4.5。這一指標可有力推動構建普惠性托育服務體系,同時也有利于推動生育政策的實施,最大程度激發生育潛力,進而減輕家庭生育、養育、教育負擔。
普惠性托育服務的提出表明目前我國的托育服務需要通過整合全社會資源來實現普惠的要求。近年來公共圖書館的服務水平也有了較大提升,為其適應時代需求開展托育服務提供了良好的基礎。此外,提升兒童信息獲取與讀寫能力以及保障兒童與閱讀有關的權利也是公共圖書館的使命之一[3]。因此,公共圖書館應積極配合國家人口戰略,利用自身優勢,以托育服務為載體開展針對嬰幼兒的閱讀推廣活動,助力普惠性托育服務的開展和完善。基于此,文章嘗試構建了以公共圖書館為平臺,以家庭為中心,以幼兒園和社區為輔助的“公共圖書館—社區—企業”三位一體的托育模式,以為兒童早期閱讀賦能,加快推進家庭文明建設,助力構建普惠性托育體系。
我國的托育服務起步較晚,共經歷了三個階段,即從去家庭化到再家庭化,到現在的責任共擔階段[4]。也就是說,托育服務現已被納入公共服務,托育不再僅僅是家庭的事情,政府和社會也逐漸參與其中。據教育部公布的《2020年全國教育事業發展統計公報》可知,在學前教育分布形式方面,公辦性質的托育形式多樣,但在數量上與民辦差距較大,且總體呈萎縮趨勢。各類性質托育機構的總數缺口依舊很大,截至2020年底,全國針對3歲以上嬰幼兒的幼兒園僅有29.17萬所[5],嬰幼兒在各類企業的入托率僅為4.1%,而社會托育需求率卻高達48%[6],可見現階段的供給總量無法滿足托育需求。2019年,國家發展改革委聯合國家衛生健康委共同印發《支持社會力量發展普惠托育服務專項行動實施方案(試行)》,其中明確提出要擴大普惠性托育服務的有效供給,滿足家庭多層次、多樣化的托育服務需求,這是政府在托育服務供給中主體責任的體現,為公共托育服務的持續發展提供了重要保障。2021年發布的《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優化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決定》提出,要發揮中央預算內投資的引導和撬動作用,推動建設一批方便可及、價格可接受、質量有保障的托育服務機構。同年,國務院印發的《中國兒童發展綱要(2021—2030年)》要求,將3歲以下嬰幼兒照護服務費用納入個人所得稅專項附加扣除,加強住房保障等支持性政策,減輕生育、養育和教育負擔。托育服務并非純粹的教育事業,更多體現為一項公共服務,因此,吸引社會力量參與提供公共托育服務,不僅能更好地實現構建完善、公益性、廣覆蓋的公共托育服務的目標,也能滿足目前一些家庭對托育的迫切需求。
除了上述的供給總量不足這一突出問題之外,我國公共托育服務供給還存在結構性矛盾、缺乏專業的嬰幼兒照護人才、社會力量尚未發揮其主體作用等問題。首先,從供給結構來看,目前的托育服務模式大致可分為幼托一體化模式、普惠模式、企業園區模式和市場運作模式,這4種模式之間存在結構失調問題[7]。幼托一體模式和普惠模式下的企業沒有與市場運作的企業并行發展,不僅在數量上難以滿足群眾的需求,其發展也存在滯后性,分布更是極其不均衡。企業園區模式的受眾只有上班族,而市場運作模式雖然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滿足家庭的托育需求,但其費用偏高,大多數家庭難以負擔。21世紀初暴露出的“入園難”“入托難”等問題也反映出托育供給存在的結構性矛盾。其次,從師資力量來看,根據國家衛生健康委人口監測與家庭發展司2019年的數據測算可知,我國對托育從業人員的需求最少在200萬[8],而且隨著城鎮化率的提高,社會化養育需求會越來越旺盛[9]。但是,據職業教育診改網資料,2020年我國早期教育專業在校生為17 055人,應屆畢業生3 276人;幼兒發展與健康管理專業在校生45 554人,應屆畢業生3 149人[10]。此外,我國相關專業開設的時間較晚,在校人數和畢業人數十分有限,嬰幼兒照護專業人才培養數量與實際需求量之間存在較大缺口。最后,從供給主體來看,在我國現有的托育體系中,公立機構屈指可數,市面上企業的供給主體偏向營利性[11],尤其是在發達地區,私營民辦的托兒所和早教機構是托管服務的主要供給方[12]。目前,我國政府、市場、社會、家庭在托育服務供給中的責任不夠明晰,社會力量參與的比例較低[13]。這一方面是因為社會力量參與托育事業的難度較大,托育資格認證難以獲得審批,相關場所需要的衛生消防、運營執照標準較高,準入門檻高;另一方面,雖然國家也出臺了相關政策,鼓勵社會力量和企事業單位開辦公益性托兒所[14],但由于公共財政參與的托育服務收費標準低,社會資本獲得回報的周期長,難以維持長期運營,因而社會力量參與托育服務供給仍然面臨很多困難。
十九大報告指出,要提高保障和改善民生水平,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15],要善于把黨的領導和我國社會主義制度優勢轉化為社會治理效能,完善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的社會治理體制,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16]。這是對新時代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基本方略的闡述,是對社會治理提出的新要求,即要求社會參與,多主體協同打造新的社會治理格局,也是發展公共托育服務的新主張。2020年制定的“十四五”規劃再次提出要健全基本公共服務體系,加強普惠性、基礎性、兜底性民生建設,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17],為基本公共服務體系提供新的建設目標。公共托育服務是一項基礎民生建設,因此公共服務體系內的各公共場所,有必要為托育提供普惠兜底的服務,從而為推動“十四五”規劃的實施奠定基礎。此外,由于我國托育行業長期供不應求,因此托育供給不能僅靠市場,還應該充分利用社會資源。公共文化設施要積極響應國家政策,充分利用自身優勢,努力踐行教育使命,盡可能地完善托育服務,提高嬰幼兒托教水平,這不僅可為國家青少年兒童提供成長空間,更能為人口的可持續發展作出貢獻。
近年來,隨著我國的經濟快速發展,托育需求也愈來愈多元化。傳統托育服務中健康和安全要求是家長首要也是主要訴求。但是目前托育供給發展較慢而人們的需求日益旺盛,逐漸形成了市場供給與人民日益增長的多元化托育需求不相匹配的矛盾。從兒童發展角度來看,嬰幼兒階段是兒童心理成長和智力發展的關鍵時期[18],嬰幼兒在4歲前會表現出大約50%的學習能力和 20%的個性能力,在8歲以前又會發展出另外30%的學習能力[19],可見幼兒的早期發展對人的一生至關重要。圖書館作為一個培養創造力的地方,是讓兒童接受良好早期教育的不二之選。我國“三孩”政策雖已發布,但是否會迎來新的生育潮還有待觀察,原因在于適齡生育群體在面對“生或不生”的選擇上依然存在諸多憂慮。根據國家衛健委調查數據,在群眾生育意愿降低的原因中,排名前三的分別是:經濟負擔重、嬰幼兒無人照料和女性難以平衡家庭與工作的關系[20]。如果公共圖書館順應時代潮流,專門設立一個空間開展幼兒早期托教一體服務,使其成為公共圖書館的重要組成部分,那么上述問題將在很大程度上得以解決。
從供給角度來看,2021年7月之前,全國注冊托育服務的機構僅2萬多家,然而“十四五”規劃提出到2025年要新增示范性普惠托位50萬個以上,可見托育服務的供給缺口依舊很大。政府多項補貼、支持托育服務政策的出臺,給不少正在轉型的企業提供了積極信號,一些業務受到沖擊的教培企業開始進軍托育市場,如新東方蘇州工業園校區的經營范圍新增托育服務,好未來成立彼芯托育服務有限公司。這些企業的實踐表明,任何行業的發展都需要創新,以順應時代發展。同樣,公共圖書館也需要不斷創新,不斷拓寬業務邊界,充分利用自身優勢,嘗試開展托育服務,為家長提供多種選擇。
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圖書館事業整體呈快速增長的勢頭。1980年我國縣級以上公共圖書館僅 1 732所,2020年已達3 212 所;少兒圖書館的數量也有增長,但增速緩慢,僅從2011年的94所增至2019年的128所。圖書館的發展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藏書,第二階段是以開架和開放為特征,第三階段是以人為本。公共圖書館作為信息服務的中介者,曾一度承擔普及社會教育的主要職責,即為大眾提供識字教育,為降低文盲率作貢獻[21]。目前我國國民受教育程度已有顯著提升,截至2021年全國的文盲率已經降至2.67%[22]。然而僅擁有識字能力并不意味著就能適應時代發展,為此圖書館需重新把握讀者需求,在此基礎上為其提供新的服務。圖書館開展托育服務一方面是為適應不斷發展變化的外部環境,另一方面是為充分發揮自身優勢。圖書館豐富的館藏資源可為家長節省購書支出,專業化的館員能幫助家長為孩子篩選兒童讀物,舒適寬敞的環境為兒童提供學習氛圍,不同的區域劃分可避免干擾他人,這些優勢都為圖書館開展托育服務提供了基礎條件。當前,東中部地區的一些城市已經開展了低幼兒童閱讀服務實踐,如杭州圖書館的“小可媽媽伴小時”[23]、張家港市少年兒童圖書館的“文化超市”、蘇州圖書館的“悅讀寶貝計劃”等,都表明了圖書館開始重視低幼兒人群,這些實踐活動可為圖書館的托育服務提供相關借鑒。
近年來我國政府相繼出臺了各項鼓勵托育服務發展的政策,同時開始強調兒童在社會的重要地位。2021年7月,《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優化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決定》提出,要“發揮中央預算內投資的引導和撬動作用,推動建設一批方便可及、價格可接受、質量有保障的托育服務機構。支持有條件的用人單位為職工提供托育服務。鼓勵國有企業等主體積極參與各級政府推動的普惠托育服務體系建設”[24]。2021年發布的《關于推進兒童友好城市建設的指導意見》將推動兒童優先原則融入社會政策,指出要積極引入社會力量,充分激發市場活力,共同推進兒童友好城市建設;壓實部門責任,瞄準群眾急難愁盼的教育、衛生、文化、體育、安全、環境等領域多點發力,由行業主管部門按職能開展兒童友好行動;開展兒童友好街區、社區、學校、醫院、圖書館、公園等建設[25]。隨著中央各項政策的出臺,多地政府也開始積極貫徹中央政策精神,出臺了多項相關政策。比如,《陜西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綱要》提到2020到2025年每千人擁有3歲以下嬰幼兒托位數要由1.6個提高到4.6個[26];《關于推動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的實施意見》提到要提升公共文化服務城鄉均等化水平,探索推出系列低幼兒童閱讀推廣服務、老齡人群閱讀服務和文化藝術服務,鼓勵配合“雙減”政策,創新開展課后公共文化服務[27]??梢姡矆D書館作為公共文化服務場所,是推進兒童友好城市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配合“雙減”政策豐富未成年人文化生活的重要一環,更是推進未成年人基本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的著眼點和發力之處。
協同治理理論是協同理論和治理理論的融合。協同理論起源于20世紀70年代,其概念由德國物理學家哈肯提出,即認為大系統中的各個子系統是相互影響、相互合作的。治理理論依據治理對象側重點的不同,可被分為“政府管理”的途徑、“公民社會”的途徑和“合作網絡”的途徑,其中“合作網絡”的途徑又在“網絡管理”的框架內整合上述兩種研究途徑。協同治理理論綜合兩種理論之長,其主要觀點有:治理主體多元且協同、自組織是治理的重要主體、協同治理系統是多元開放的系統[28]。公共托育服務涉及政府、市場、社會、家庭等多元主體,各主體相互協同,共同推動托育服務的發展,這是協同治理理論在公共托育服務中的實際運用?;诖耍恼聦膮f同治理的角度來研究公共圖書館、社區、企業在公共托育服務發展中的協同作用?!叭ⅰ闭呒捌渌麌艺叩氖┬?,讓托育事業迎來了新的發展機遇,如何牢牢把握時代機遇,進而提供有效的托育服務是目前業界亟須關注的事情。文章將從以下三方面來闡述公共圖書館、社區、企業之間的協同作用。
一是治理主體的多元化。目前托育公共服務雖由政府主導,但具體的業務幾近被市場壟斷。協同治理打破了單一主體壟斷的模式,要求社會和個人廣泛參與,各主體管理的側重點也各不相同。二是各主體之間平等協作。在已有的托育公共服務合作模式中,往往會有一方具有較高的話語權,而其他主體較少發揮主觀能動性。在協同治理模式中,各主體之間可以通過對話、協商、談判等方式取得共識并達成共同的治理目標,形成資源共享、互惠合作的治理機制,建立協作治理網絡。三是治理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公共利益。從根本上看,無論是傳統的政府干預模式還是現在的協同治理模式,都是為了維護和增進公共利益。托育公共服務的協同合作是為了提供更符合群眾期望的托育服務,為兒童成長提供良好的環境,歸根到底也是為了公共利益。
公共圖書館開展托育服務的工作十分復雜,治理難度也非常大,單一的治理模式難以有效應對這一問題。文章基于上述分析初步構建了由政府主導,公共圖書館、社區、企業三方協同的公共圖書館托育服務治理體系(如圖1所示),目標在于調動各方面的力量,獲取更多資源,使托育服務的成本降到最低,盡可能提高托育服務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在這種協同結構中,政府發揮主導作用,引導、規范、協調供給主體的行為;公共圖書館主動開展托育服務工作,同時要協調社區和企業參與相關工作;社區與企業之間也要注重發揮各主體的服務與協調功能。三者互相協作,提升整體效能,激發整體協同功效,形成協同治理效應,共同推進托育事業的發展,為構建良好的生育養育環境奠定基礎。

圖1 公共圖書館托育服務協同治理的三輪驅動模式
3.2.1 多元主體在托育服務中的角色定位分析
以托育為服務內容的各主體存在多元化的特性,且彼此之間的治理內容不同。依據協同治理理論,公共托育服務需要建立一個協同治理系統,保留各主體的優點,同時增加重疊單元來檢測行為,獲得用于處理大規模資源的可靠信息[29]。權力中心擁有托育服務的治理權,其他組織也可以管理自身所處區域的托育資源。但是由于治理主體之間存在不同利益訴求和合作模式,要改變主體間的關系達到協同合作的目的,就需要重新確定各主體之間的角色和定位。
公共圖書館作為基礎公共文化服務設施,在少兒閱讀推廣與閱讀服務實踐中,扮演著主導者的角色,其提供的托育服務是補充性供給。基于“幼有所育”的國家戰略,公共圖書館豐富的教育資源和完備的文化服務設施得到充分利用,配合社區、企業積極開展托育服務,是其發揮文化服務主導作用的體現。近年來,美國許多圖書館開始招聘人員來從事非傳統圖書館員的工作,例如公共衛生護士、無家可歸者服務協調員、農貿市場經理等。美國北卡羅來納大學的諾亞 ·倫斯特拉教授認為推動這一變化趨勢的是公共圖書館向以社區為中心的需求轉變[30]??梢姽矆D書館的角色已開始發生獨特的變化,以適應讀者不斷變化的需求,更好地服務社區民眾。
社區是廣大人民群眾日常生活的重要依托,是建立健全嬰幼兒照護服務供給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31]。社區托育服務能滿足嬰幼兒家庭對托育機構離家近、安全、可靠、方便的基本需求,具有“小而美”等優勢。例如,江蘇省南京市將托育服務社區化,建立了“1+1+N”的社區托育服務模式(即一個市級,一個區級,N個街道和社區級),讓0—3歲的嬰幼兒在家門口就能夠享受到普惠性、均等化的服務。現階段我國的社區托育還未發展成熟,社區托育體系還未建立,因此要發揮社區在托育服務中的基礎性作用還需要政府和社會力量的參與和支持。
企業是以家庭為服務對象,對嬰幼兒實施補充或替代性照護的服務機構[32],其提供的托育服務屬于改善性供給。企業在發展初期的主要功能僅限于保育,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人民需求日益多元,加之人口政策的調整變化,企業服務逐漸呈現出多樣化的特點,其教育成效在逐漸提高,保教結合、醫養結合的理念也開始從政策層面落實到現實社會。企業如何在照護兒童中起到關鍵作用,如何配合家庭、社區以及社會更好地發揮其作用,是建成兒童友好型城市,維護兒童權利要解決的重要問題。
3.2.2 外在驅動:多元主體參與公共托育服務治理的協同機制
協同效應存在于社會各領域,是保障社會有序運行的重要因素。不同的治理主體能在一定的治理系統中形成協同效應,經過協商與合作、合作與博弈讓社會達到均衡狀態,實現治理的目標[33]。基于文章的分析框架,筆者認為托育服務治理主要包括以下三種協同機制。
圖書館與社區之間形成互相援助的協同機制,兩者之間的合作方式主要有兩種。一是以共建的形式,打造基層托育圖書館,實現層級整合。圖書館與社區合作建設基層托育圖書館,由圖書館提供圖書、借閱設備及其他相關閱讀設施和業務支持,由社區提供場地并負責日常運營。在圖書館工作人員的專業支持下,把社區的公共場所轉變成圖書館,社區內部聘請專業育兒師,為家庭提供托育服務,讓社區成為兒童的“閱讀天堂”。二是圖書館與社區以文化共同體的形式組織活動,在物理空間上共存共生[34]。目前社區內的托育機構層出不窮,但是這些機構大多只有保育作用,未充分考慮到兒童身心發展的需要。社區可與圖書館合作,將文化功能引入社區,適時為托育機構提供兒童讀本,邀請圖書館工作人員幫助托育機構進行空間改造,為兒童提供更好的成長空間。
圖書館與企業之間形成合作經營的協同機制,圖書館托育事業的發展需要各種類型的企業以及經營性社會力量的參與。企業的參與可以豐富圖書館目前的管理模式,形成新的工作經驗,企業也能圍繞圖書館核心業務開展工作,進而創造自己的價值。圖書館可指導有意愿參與托育服務的企業共同建設,一是以共同經營的方式開展托育服務,由圖書館發揮其文化功能,為企業提供場地、嬰幼兒圖書及相關資訊服務。企業負責場地內部的布置,既要保證場館內的嬰幼兒能夠充分感受圖書館的文化氛圍,又要保證其他讀者不受干擾。二是在企業和圖書館合作開展項目的基礎上,向社會招募更多的資源,形成良性循環。企業的力量有限,因此可借助外界力量,讓有關圖書館托育、嬰幼兒閱讀推廣的項目獲得更加穩定良性的支持,保證圖書館托育服務的長期開展。
社區與企業之間形成功能互動的協同機制。社區的自然環境和人文環境對嬰幼兒的成長具有重要意義,是開展幼兒教育的首要選擇,企業在與社區合作時,可充分利用社區豐富的教育資源來開展工作。社區與企業的合作主要包括兩種:一是社區與企業之間建立聯系制度,逐步建立信任關系。企業定期向社區居委會匯報階段性的經營經驗和問題,主動制定配合社區精神文明建設的活動計劃,積極爭取社區居民的支持。同時,企業要協同家長,形成共同教育理念,逐步在社區內構建穩定、和諧、團結的托育氛圍。二是企業動員社區力量和資源共同發展托育事業。社區有豐富的人才資源,如退休教師、醫護人員等,他們可在兒童教育活動中發揮重要作用。動員有關單位給予企業一定的人力、物力支持,這不僅可以展現參與企業對公益活動的熱情,還能提高參與者的積極性和凝聚力。
3.2.3 內在驅動:多主體參與的托育公共服務治理對生育支持的影響機制
多主體參與的托育公共服務治理能夠有效提高托育治理效能,改善生育養育環境,進而提升女性的生育意愿。協同系統中的公共托育服務不僅能從根本上改善家庭環境和兒童成長環境,還能為更多有關生育支持的社會實踐提供借鑒,由此形成良性循環,進而促進良好生育養育觀念的形成及社會的可持續發展。
公共圖書館提供托育服務是對國家生育支持政策的積極響應,是圖書館的性質和責任使然,也是兒童享有特殊服務權利的體現。公共圖書館為家庭提供補充性托育服務具有重要意義,這一方面體現在落實兒童權利,為兒童提供了良好的成長空間?!秲和瘷嗬浴贰豆矆D書館宣言》等提出嬰幼兒享有圖書館平等服務的權利[35],圖書館開展托育服務正是落實兒童權利的體現。而且從長遠來看,公共圖書館提供托育服務對社會的經濟回報也是不容小覷的。另一方面體現在減輕家庭養育壓力,促進和諧家庭氛圍的形成。雖然公共圖書館開展的托育服務大多需要家長陪同,但圖書館內有專業人士對兒童進行引導,并不需要家長全程照看,家長由此有了更多空閑時間去完善自我,減輕了其照護壓力,讓他們也有機會了解和未成年相關的知識,為家庭教育奠定理論基礎。此外,家長的陪同也有利于增進親子感情,促進和諧家庭氛圍的形成。
社區托育是充分發揮社區共同體優勢,倡導依托社區提供多樣化的托育服務[36],這一模式能在整合公共圖書館與企業資源的基礎上充分發揮兩者的優勢,最大程度便利家庭,真正解決民生問題。首先,有關研究表明,托育服務的經濟性、便利性和質量會影響家庭的托育需求[37]。社區本身具有的便利性、多種托育形式以及可接受的入托費用深受家長歡迎,而且社區與家庭緊密相關,就近提供托育服務,能在最大程度上保障嬰幼兒的安全,日托、半日托的靈活托管形式為家長提供了更多選擇。其次,完善的托育服務可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家長的生育意愿。在整合公共圖書館和企業資源的基礎上,以社區為依托提供更加優質的服務,這種設計有完善的功能配套,既能照顧孩子的心理感受,也能讓家長放心[38],減輕家庭的育兒焦慮,進而提高生育意愿。這樣的托育服務很可能會成為今后托育的發展方向。
企業托育為家庭提供了補充性的托育服務,其發展目標是在整合社區和圖書館功能的基礎上,完善自身的專業性,拓寬托育服務面向的廣度,為用戶提供更高端的托育服務。首先,家長選擇企業托育的重要原因是其能提供專業化的優質服務,能夠全面照護兒童的生理和心理健康。在企業托育中,由專業團隊設計的課程能夠幫助兒童在各方面得到更好的發展。不同于幼兒園相對規則化的教育,托育機構和兒童建立的是一種情感依戀關系,在兒童心理發展的重要階段播下一顆優良的種子[39],為今后兒童心理、性格、思維的發展奠定良好的基礎。其次,多主體參與下的企業托育,其服務效能獲得大幅提升。企業與社區的合作間接滿足了家長的隱性需求,即托育的便利性,同時也為企業帶來大量受眾,進而提高其收益。而企業與圖書館的合作,可在一定程度上提高用戶的信任度,能更好地維護與用戶的關系。
基于文章的分析框架,嬰幼兒服務體系的構建應該以社區托育為基礎,從社區、公共圖書館、企業三方面入手實現資源、主體和利益的協同。據此,服務于嬰幼兒的資源應該是系統性的,服務于托教的公共文化資源應具有服務性和教育性。公共圖書館教育資源的開發和利用既要滿足啟發嬰幼兒智力發展、培養良好家庭氛圍的需求,又要在實踐過程中不斷發展,堅持公益性和共時性并存。所以,在整合公共文化資源時既要保持公共圖書館的穩定內核,又要根據時代的需要進行動態調整[40]。
公共圖書館轉變服務理念需要適應“雙減”的政策背景,積極踐行“兒童優先”的原則,明確將嬰幼兒群體作為目標群體,為其提供系列服務,這既是圖書館工作人員工作能力提升的立足點,也是圖書館專業能力的體現[41]。公共圖書館是國家重要的文化素養培育場所,始終承擔著服務于國家文化發展戰略的重要使命。數字圖書館、兒童圖書館等新型圖書館的建立,讓用戶看到了圖書館的更多可能性,在當前生育率持續走低的背景下,公共圖書館要順應時代需求,積極響應國家人口發展的戰略政策,樹立托育服務意識。我國公共圖書館可以借鑒國內外的先進工作經驗,制定針對嬰幼兒和未成年的服務指南。如杭州圖書館少兒分館以“普遍、均等、公益性”為原則,館內設施完善、專業,各年齡階段的讀書分類清晰,為0—16周歲的少年兒童及家長、教育工作者提供知識導航、信息咨詢、文化活動、社會實踐等多元服務[42]。托育服務事關千家萬戶的福祉,在“三孩”政策背景下,完善托育服務,是推動實現適度生育水平,促進我國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基礎性工程。
擁有“更加開放有設計感的閱讀空間”是圖書館全民閱讀服務蓬勃開展的重要體現與驅動力[43]。打造適合嬰幼兒個性化閱讀的空間,吸引小讀者來圖書館是公共圖書館開展嬰幼兒服務的前提[44]73-77。圖書館要完善基礎設施,添置圖書、玩具、小椅子、小桌子、小地毯等設備,以此激發嬰幼兒的閱讀興趣。條件允許的話要盡可能地改造館內空間,增設母嬰室、0—3歲活動區域、父母專用閱讀區、玩具區等個性化空間,更有針對性地改善閱讀環境,這不僅能從根本上培養嬰幼兒的閱讀興趣,還能轉變普通家長對嬰幼兒早期閱讀的認知,形成正確的早期閱讀理念。如美國幾乎每一個圖書館都設有“兒童專區”,專區內布置了柔軟的地毯、形狀各異的沙發和休閑搖椅,孩子們可以任何姿態看書;區域內還準備了很多彩色鉛筆、紙張與橡皮,讓小朋友們隨時可以寫寫畫畫,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與創作才能。杭州少年兒童圖書館設置了200平方米的玩具天地,這是最受孩子歡迎的地方,這一區域配有上百余件益智類玩具以供孩子自助取玩,室內地板裝有地暖,便于低齡兒童自由、舒適、安全地爬行與跑動[44]73-77。以上實踐表明圖書館完全有能力為兒童提供良好的閱讀成長空間。
托育服務屬于一種公益服務,也是一項基本的社會工作,圖書館與政府、社區、企業的共同參與,有助于圖書館托育服務的長期開展。公共圖書館應廣納賢才,除了要配備專業的嬰幼兒托育服務團隊外,還可以招募志愿者團隊,退休教師、醫生、家長、大學生等都能為嬰幼兒托育服務貢獻力量。積極發揮志愿者團隊與社區、企業之間的協同作用,推動服務隊伍建設。另外,圖書館還要定期舉辦培訓,為專業人才和志愿者團隊賦能。如澳門教育暨青年局每年會舉辦多場早期閱讀理論和實踐知識培訓班,文化局公共圖書館也會組織優秀義工參加義工領袖培訓營,去往深圳圖書館、佛山市圖書館等進行交流和訪問,開展體驗式學習并借鑒相關經驗。其培訓活動的覆蓋面廣、針對性強,還建立了穩定的閱讀推廣人才培養體系,保障了服務的可持續發展[45]。不同領域人才的長期參與會在公共圖書館內部形成“鯰魚效應”,推動圖書館內部實現改革創新,進而完成其新的時代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