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風格與中國氣派的完美演繹
——評大型民族交響樂詩《嶺海長歌》

文|羅銘恩

《嶺海長歌》是廣東民族樂團為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邀約我國著名作曲家劉湲創作的一部大型民族交響樂作品。作品以當代廣東女詩人譚暢的詩作《粵頌》為唱詞進行精心創作，演繹嶺南文化和中華民族優秀文化生生不息、一脈相承的壯麗篇章。整部作品由3個大篇章、12個獨立小樂章組成，進行宏大而動人的嶺南敘事。在藝術上，既體現出純正的嶺南音樂傳統，也彰顯出海納百川、兼收并蓄的博大情懷?！稁X海長歌》完全可以成為嶺南音樂的代名詞。

鮮明的主題

為了更好地表達《嶺海長歌》的思想內涵，發揮作品的引導作用，樂團采用了女詩人譚暢創作的組詩為唱詞，讓欣賞者充分理解主創人員賦予作品的主題思想，使之拉近了主創人員和音樂欣賞者之間的情感距離，從而形成強烈的心靈共鳴，使得《嶺海長歌》具有很高的理解力。作品在開頭的《序頌》中，便以精煉的詞句，點出了深刻的主題：“大國泱泱，山河雄壯／千年綿延，如日東方／蒼天厚土，子嗣蔥蘢／億人同心，有志竟成?！毙蕾p者在樂曲聲中，似乎看到千年的東方巨龍，在歷史的長河里奔騰向前，在深厚的文化底蘊中獲得巨大的生命活力。

譚暢所寫的《粵頌》組詩，既有新詩的風格，也有格律詩的韻味，詩作大氣、高亢、詩意洋溢，體現出詩人的社會責任感和女性的人文情懷。作品飽含著一種細膩而熱烈的情緒，以及一種令人難忘的意念，傳遞的是熱愛嶺南，熱愛生活，向往美好未來的正能量。詩人很善于吸收民歌體的創作風格，因為民歌體的詩歌很適合作為歌詞，而且詩中蘊含著濃郁的生活氣息。例如篇章二的第5章《茶調》，民歌體的詩風十分明顯：“晨起云霧繞山坡／阿妹茶山等阿哥／山路彎彎不見人／阿妹心事比云多。”“有志男兒闖四方，歸來抬轎迎新娘／石榴花開曬紅裙／紅裙裹在妹身上。”作品通過山野茶園里青年男女的深情對唱，流露出彼此對心上人牽掛的心情，表達出青年人對家鄉和親人的春戀，山野里回蕩著一曲純樸的嶺南茶園戀歌。

恢宏的樂章

作為一部大型民族交響樂作品，必須運用宏大的音樂語言表達思想內涵，用音樂旋律將自己的感悟傳遞給欣賞者。作曲家劉湲以恢宏的氣勢、廣闊的視野、細膩的藝術手法打造出《嶺海長歌》，以大樂章與小樂章相結合的交響話語架構模式，運用民族音樂講好嶺南故事、中國故事。作曲家把嶺南音樂原有的精巧細致、委婉輕柔的特點加以發展，使其增添了“宏大敘事”的功能，從而使這部民族器樂與聲樂相結合的作品，以民族交響樂的新形式出現。

藝術手段的包容性

《嶺海長歌》很好地表現了嶺南音樂所具有的多重屬性，也就是它的包容性。在這部作品中，屬于嶺南音樂范疇的廣東音樂、潮州音樂、客家音樂和少數民族音樂都得到充分發揮。作品接納了多種音樂形式，融合了多元音樂藝術元素。例如篇章一的第1章《源流》，采取大合唱與大樂隊的形式，以宏大的音響、鮮明的節奏、剛勁的旋律，體現出泱泱大國的氣質。在充滿激情的詩句的烘托下，一個文明古國的形象巋然挺立：“高高聳立的是我的祖先／汩汩奔流的是我的血脈／……悠悠回響的是我的過去／煌煌輝映的是我的未來?！?/p>

藝術風格的獨特性

《嶺海長歌》具有獨特的音樂風格，它除了具有嶺南音樂清新優雅、輕松俊逸、耐人尋味的特點外，還具有一種博大精深的個性。這部作品嘗試對嶺南音樂和中國民族管弦樂實行實質性的音響突破，成為締造“廣東音色”“嶺南風格”的佼佼者。當樂章進入篇章二的第4章《關山》時，寬廣富饒的嶺南大地一下子呈現在人們面前。勇敢勤勞的嶺南漢子，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拓荒耕耘，犁田開渠；攀登懸崖，洞穴棲身。處處表現出一往無前、永不言棄的精神。在這個樂章里，男聲部與打擊樂群緊密合作，表現出強烈的節奏感和律動感。中國男性群體果敢頑強的性格特征在這個力量型樂章中得到充分展示。鏗鏘的打擊樂聲和高亢的歌聲撲面而來：“山外有山山外山／人在崇山峻嶺間／捱家阿哥硬打硬／雄關闖出一片天?！?/p>

還有篇章一的第3章《漂泊》，樂章以獨特的方式表現了水上人家的困苦生活，呈現給欣賞者的是男高音獨唱與樂隊低音部共鳴的聲韻，兩者的音域距離拉開得相當大，但兩者的音色都非常好，給人一種具有磁性的感覺。那充滿詩意的歌詞令人浮想聯翩：“白江白帆白疍船／飄搖風雨煙波間／疍家百年多少事／眼淚都在笑里邊?！蹦窃诮Ｖ酗h搖的水上人家的帆船，似乎離我們由遠到近，又由近到遠。

藝術審美的愉悅性

《嶺南長歌》中不少樂段，令欣賞者產生愉悅輕松之感，舒緩了工作帶來的勞碌緊張的情緒。欣賞者通過聆聽音樂而使想象力變得豐富，并在音樂的旋律下產生積極的心理反應，從而潛移默化地接受音樂的熏陶。在篇章三的第8章《風華》中，女聲獨唱與弦樂群的精彩呈現，使人們感受到云舒云卷、潮漲潮落的景象：“春日出海水連天／夏日海浪高過山／秋來豐收魚滿艙／冬來結網曬漁船?！?/p>

還有在篇章二的第6 章《酒歌》中，作曲家出人意料地把女聲部與彈撥樂群結合起來表現飲酒的愉悅情緒。樂曲的旋律忽而急速，忽而平緩，忽而激烈跳動，忽而如輕風拂面。總體的呈現是輕松活潑、妙趣橫生，展示出強大的藝術魅力。你聽那輕快悅耳的歌聲：“高高山上酒堆花／堆花酒香滿院壩／院壩高高人對歌／對歌對到天際涯。”那跨越時空的旋律，把人們帶回記憶里的那座山，那條河，那片海，帶回遙遠而親近的歲月。

藝術呈現的復合性

為了使樂章首尾相顧、前后呼應，《嶺海長歌》在第1章和第10章采取復合式的敘事方法。在歌詞的結構上，采取相近的排列方式；在音樂的設計上，由大合唱與大樂隊共同演繹。這樣做可以起到強化主題、突出主旋律的作用。在第10章的《光芒》中，欣賞者聽到了這樣的歌聲：“高高聳立的是我的信念／汩汩奔流的是我的花開／……牢牢扎根的是我的記憶／勃勃生長的是我的現在。”

人們仿佛看到太陽的光芒，照亮了茫茫長空、巍巍大地，大合唱與大樂隊的音響產生了巨大的能量，如浪濤般奔騰向前。在太陽的光芒之下，千帆競發，萬物競生。一波接一波的聲浪突破極限，沖上云端。自由的心靈插上翅膀，在嶺南的天空和神州的蒼穹縱情翱翔。嶺南文化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已融會在我們民族的血脈中，刻印在我們民族的基因里。

完美的結合

《嶺海長歌》的首演音樂會由著名指揮家、廣東民族樂團音樂總監張列擔任指揮，歌唱家陳前、劉東紅分別擔任男女聲獨唱，廣東民族樂團和華南師范大學合唱團逾200人聯袂演出，可以說是一場空前盛會。這場音樂會，可以稱為兩個完美結合：器樂與聲樂的完美結合，專業藝術團體與大學合唱團的完美結合。演出團隊在指揮家嚴謹精準的執棒下，進行了默契的配合，以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演奏和演唱了《嶺海長歌》，完美地詮釋了作曲家劉湲的這部經典作品。

帷幕拉開，數十名樂手按順序進入既定的位置。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在數十名樂手之中，女性樂手居多，她們青春靚麗、儀態端莊、神情專注，不失為一道耀眼的風景線。樂手們用于演奏的樂器琳瑯滿目、品種多樣，例如二胡、高胡、揚琴、秦琴、琵琶、月琴、笛子、嗩吶、笙、鑼鼓等。除了上述的民族樂器外，還配備了少量的西洋樂器，例如大提琴、中提琴、豎琴、洋鼓等。紅色的古典式演出服盡顯民族服裝的風格，增添了嶺南文化的情調。

華南師范大學合唱團是一個素質優良的合唱團體，該團的男聲部、女聲部以及男女聲混唱都有各自的特點。他們雖然不是專業的歌詠團體，但平時在大學里也受到正規的音樂教育及系統的聲樂訓練，每個成員都有良好的音樂素質。合唱時那清澈潤澤的音色、優美簡潔的和聲，綿長有序的氣息，給《嶺南長歌》增添了時空感和層次感，使旋律更加富有張力和穿透力，聽來既有古韻又有新意。在整場音樂會中，樂手的演奏和歌手的演唱緊密合作，和諧的樂聲、歌聲與流暢的旋律充滿活力和動感。由此可見，廣東民族樂團與華師合唱團的演出組合，不愧是嶺南音樂文化寶庫中的一顆璀璨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