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一朵云

文/依江寧

如果養一只寵物，你會選擇什么？很多人可能會選擇貓和狗，趙東曉的選擇別出心裁，他養了一朵“寵物云”。

逐日計劃

趙東曉本科在北京交通大學讀軟件工程專業。大二時，他和幾個志趣相投的同學組建了沉迷樂隊。他很喜歡這種狀態，“沉迷”意味著至少在一段時間內，能夠忘記時間的流逝和周圍環境的變化，專注于做吸引自己的事情。當時草莓音樂節正在選拔校園樂隊，需要提交原創歌曲，幾個人知道消息后，用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時間，在截止日期之前提交了作品。然后，他們就成了當年草莓小云舞臺的壓軸樂隊。

2013年，沉迷樂隊參加迷笛校園樂隊大賽，拿到了年度總冠軍，還受邀登上了2014年北京迷笛音樂節戰國舞臺。2014年，沉迷樂隊登上了遼寧衛視，同年，中央電視臺給樂隊拍了紀錄片《我愛迷笛》。

在那段躁動的青春里，他們用搖滾畫上了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后來，樂隊因為矛盾解散。趙東曉畢業后入職一家短視頻公司，成為一名客戶端工程師。

趙東曉不知道老板是怎么得知沉迷樂隊的。2021年的一天，老板突然給他打電話，問：“沉迷樂隊還能找回來嗎？去迷笛20周年演一場吧。”趙東曉有點懵，說：“我也做不了主，得跟其他成員商量看看。”這個事最后沒做成，吉他手當時在新疆，由于新冠肺炎疫情，來不了。

其實在籌備樂隊重組之前，趙東曉已經向老板提出了辭職。上班這四年，寫代碼始終不是他的熱情所在，他從上班第一天就想好“攢的錢夠一年的房貸和生活開銷就走”。

辭去工作，趙東曉給自己一年的時間，暫時拋開社會的規訓，去做自己真正熱情所在的事。為了讓這件事更酷，他還取了一個很熱血的名字——逐日計劃。計劃包含提升鼓技，為樂隊的重組做準備；鍛煉身體，做一個健康的人；恢復書寫能力，擺脫電腦的束縛；拍視頻，記錄生活，創作有意思的東西。

養一朵寵物云

一次和朋友的聚會中，趙東曉顯得異常亢奮，許久未見的朋友知道他獨居太久，便告訴他一個名詞——社交亢奮綜合征，并建議他用寵物的陪伴來緩解“病情”。

小時候，趙東曉養過一條名為辛巴的小狗。就在不久前，辛巴離開了他。趙東曉一直沒再養狗，總覺得養了別的狗，像是草草忘記了自己的朋友。但朋友提到的這個病確實要引起重視，趙東曉想到做一個毛茸茸的能跟隨自己的東西，用它來模擬辛巴的生活狀態。他曾看到過一個視頻，里頭有一個磁懸浮的桌面擺件也是云彩的形狀，于是，他決定養一朵“寵物云”。

對程序員來說，制作“云”的過程不算復雜。往白色氣球里充氦氣，氣球表面粘滿雪白的棉花，“云”的外觀就形成了。在氣球底部安裝一個微型螺旋槳驅動，“云”就飄浮起來了。

趙東曉在棉花里面埋進兩個熱成像傳感器，讓“云”不管白天黑夜都能“看”到他。出門曬太陽，則是為了讓它通過太陽能充電板補充太陽能。這朵云的功能設計基本上都和辛巴曾有的行為有關。給云充電太久，云就會有很多無處釋放的精力，哪怕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它也會跟著，這對于本身就有睡眠障礙的趙東曉造成了更多困擾。辛巴就是這樣，要是吃得太飽了，晚上就會非常亢奮，一直在撓門，用無法拒絕的眼神讓趙東曉放它進屋。

為了自己的睡眠質量，趙東曉優化了養云模式。他設計出一種“自由巡航”模式，讓“寵物云”可以不跟蹤熱源而時時圍著他轉，由隨機數控制方向，在房間里漫無目的地漂浮。在這個模式下，即使與它共處一室，也可以保持距離相處，互不打擾。沒電的時候，這朵“云”還會來叫他。

一人，一云，共同生活，彼此陪伴。趙東曉在自己的視頻號上發布了“養云”的故事。視頻的最后，他將那朵云放飛了，就像古人放飛孔明燈紀念故人，云里有辛巴的照片，他覺得這是獨屬于中國人的浪漫。這個視頻的內核就是告訴大家要活在當下，并向網友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請求：“如果你的寵物在身邊，請撓一下它的肚皮吧！”

一段不到3分鐘的視頻，既能引起獨居青年的共鳴，又讓人思考該如何面對死亡和懷念。“寵物云”的視頻火了后，不少網友給他留言，有一位心理學醫生找到他，覺得“寵物云”對孤獨癥患者有好處，希望由醫院出資，委托他開發“陪伴云”。趙東曉只能遺憾地表示，受制于技術以及客觀條件，這些設置的預期壽命很短，目前還不能量產。

趙東曉

趙東曉

程序員的浪漫

帶著程序員小小的浪漫，趙東曉發明了很多新鮮玩意。比如，他在解決廁所門不隔音的問題時另辟蹊徑，想到用音樂掩蓋如廁的聲音。一開始他想用人體感應器配合音箱，在上廁所時奏響音樂，但人體感應器需要不斷移動才有感知，因此放棄了這個方案。就在這時，他想到了自己的傳統藝能——搞程序。一番操作后，一個能感應、掩蓋如廁聲音的智能音箱做好了。音箱系統的開關由激光傳感器控制，激光被遮擋時，觸發紅外發射器發射信號，另一端的接收器收到信號，通知開發版播放音樂，搭配燈光設備，隨音樂點亮，上廁所都能上出聽演唱會的感覺。

趙東曉的家被掩蓋在高墻之間，陽光照不進來。偶然間，他發現放空調的陽臺陽光很好，于是他又找到了靈感。他在放空調的陽臺放了兩面鏡子，通過兩次鏡面反射，他終于在家中享受到了明媚的陽光。之后，他又將平面鏡換成凸面鏡，讓光線分散反射，整個房間都被照得透亮。

這還不夠，他將KTV的蹦迪球搬上陽臺，還在窗臺放了盛水的玻璃碗——當陽光反射到玻璃碗上時，整個天花板變得如璀璨海底般絢爛。

還有一次，趙東曉發現家里的熱水器離浴室較遠，經常洗澡前才想起來按保溫鍵，導致每次還得挨凍去按鍵。他想，如果有一款裝置能夠在他一到家就讓熱水器自動工作，這樣回家就能洗澡，最好洗澡時還可以來點娛樂項目放松放松就更好了。根據對自己回家后的時間演算和強大的動手能力，整套設備成形了：他在家門口安裝上識別系統，還在浴室安裝了KTV功能，燈光、音響、麥克風……不僅支持沐浴唱K，甚至還可以用30多種人聲音效混音。他甚至還在家門口安裝了浴室的音樂開關，只要一回到家，就能聽到浴室在召喚的音樂。

很多網友看過視頻里的奇思妙想后都感嘆，值得申請專利。辭職后的一年時間里，趙東曉也有經濟壓力和生活目標上的焦慮，但他早就想明白了：“我愿意做這些東西，是因為我覺得，我的人生，除了大小事情的結果以外，還需要有浪漫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