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

文|丁以繡

如果讓我選擇一個詞作為虎年的開年詞語，我就選“氣”字。

“氣”是中國哲學的基本概念，千百年來已經成為中國人日常思維的基本要素。

古人對氣多有論述，或視其為宇宙的本源，或視其為生命的體現，“有氣則生，無氣則死，生者以其氣”。更有人將氣上升至道德精神層面，認為氣是一種道德境界，充塞于天地之間。

《說文》說：“氣，云氣也。”這是氣的本意。《老子》說：“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此處，氣是陰陽沖和之氣。《孟子》講的是浩然之氣。“浩然之氣”充盈，至大至剛，則成為“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的大丈夫。孟子的氣最有詩意，數千年來成為中國人的精神之氣。

回溯傳統不能繞過孔子。據統計，在《論語》中有多處提到“氣”字。現代人最熟悉的是孔子講的“血氣”之“氣”。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朱熹從醫學角度理解此處的“氣”。有人認為，孔子所說的“血氣”，指的是人以生理為基礎的精神狀態，而孟子“浩然之氣”指的是以心理為基礎的人的精神狀態。這種解釋讓人耳目一新。

雖已遠離古代，但中國道統一氣貫通，一脈相承。千百年來，未曾更改。

我們當下也格外需要用好“氣”。

對父母，恭敬和順，添加福氣；對朋友，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工作時，要有點銳氣，多點底氣，保持朝氣，遇事不失雅氣大氣，不搞沒有底線的一團和氣。

寫文章，養點文氣，長點氣韻，少氣貫長虹，始終有人間煙火氣。生活中，遠離戾氣晦氣，拒絕陰陽怪氣，葆有生氣心氣天真氣，可以有點孩子氣。

做人，不能沒有骨氣，哪怕有點呆氣，也不要有傲氣，提醒自己始終持有清氣，遠離濁氣，追隨向上風氣。說話時，多帶一點和氣；交往中，多講一點義氣，少點蠻氣、江湖氣，不要痞氣、匪氣、霸氣。

言談舉止，少氣沖斗牛，少氣勢洶洶，少氣不打一處來。氣頭上不說氣話，也要少點氣焰，守住氣度，學點儒雅之氣。

生活中，遇到無法理解之人、之事不要無端生氣，對他人懷有一份尊重、抱有一份理解。萬事有因，持有同情去理解、欣賞、學習。

說不完道不盡的氣字。我認為，最有資格說“氣”的，是圍棋大師吳清源。在他的自傳《中的精神》里，沒有一字講如何爭一氣之長短，而是始終講棋盤宇宙中的陰陽中和，講“天地之大德曰生”。

這才是天地間一股浩然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