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景一路歌

周 圓

山西女作家蔣韻有部短篇小說《想象一個歌手》，主人公許凡是個“傘頭”歌者，一生心胸豁達，生活的貧苦凄涼并未使他一蹶不振。他無所謂物質貧乏，而追求精神上的滿足，家里揭不開鍋了，他唱；淪落到需要靠乞討為生了，他唱；甚至老婆跟他離婚了，他還是繼續唱……當年讀這部作品時，難以理解作為一個民間藝人憑什么可以如此任性，甚至一度懷疑作家的價值觀，然而隨著歲月流逝，自己慢慢長大，越來越能體會作家在主人公身上傾注的感情，生活處處是風景，一路風景一路歌才是人生應有的態度。

一路風景一路歌，需要我們有好的心態，堅持到底。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每一件事情一個小小的轉變就會有多種可能，或許前一秒還風光無限下一秒就跌落谷底，生活處處是戲劇。我們見過了很多風景，或驚艷，或平淡，或清新，或頹廢，或殘缺，這就要求我們以好的心態去面對該有的風景。史鐵生的故事家喻戶曉，張海迪的故事也被人反復提及，這些名人之所以偉大，就在于他們面對人生風景時，或許這風景不完美，但他們都沒有忘記可以吟唱的美好，他們不懼怕這風景的慘淡，不懼怕失敗的體驗，而是憑著自己良好的心態和堅韌的意志，不放棄，堅持到底，無論生活有多少難關，他們都咬牙前行，為勝利的喜悅吟唱了一曲偉大的贊歌。

很早以前讀余華的《活著》，內心受到極大震撼，只覺得福貴的人生太艱難太壓抑了，心里暗自安慰自己，這不過是小說，小說都是虛構的，世間像他這樣的人還是少數。那時候的自己，還不懂生活的艱辛，總覺得周圍的人們好像都比福貴幸福得多。而當我已到而立之年，才明白世間有多少個不同的“福貴”版本，才知道沒有比活著更美好的事，也沒有比活著更艱難的事。后來再讀《活著》，內心除了悲憫，更多了一分崇敬。年輕時的福貴，是個敗家子，可當他真正懂得如何活著時，我們看到了他人性閃光動人的一面，他善良、孝順，用心愛自己的妻兒，當經歷生活的變故時，他大度、豁達、隨遇而安，他在生活的各種打擊的真切體會中感悟到了活著的真諦。

說到這里，我想到了我的表姐，在外人看來，這是個苦命的女人。她家境貧困，從小父母離異，好不容易在父親的拉扯下成家生子，生活漸漸明朗起來，但父親這個時候卻因病去世，大年初二，她成了孤兒。丈夫在外打工掙錢，她也邊打零工邊照顧女兒。她的生活已經很苦了，但奇怪的是好像從未見她抱怨過，更讓我驚訝的是幾年后她又生了二胎。一個孩子已經很難了，何必呢？就當我還很不理解她的決定時，一場重災的陰霾再一次籠罩在這個飽經苦難的女人身上，丈夫被查出患舌癌。聽我母親講到這件事情時，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表姐太難了！”今后的路還這么長，一個女人該如何去面對呢？我以為她會崩潰，至少會悲觀消極。但令我沒想到的是，她顯得很平靜。她帶著孩子去醫院陪著丈夫化療，不僅自己不畏懼害怕，還每天鼓勵丈夫要充滿信心，有天下午來我家，我還準備開導開導她，沒想到她居然很樂觀，臉上泛出一絲輕松，手上塑料袋里提著幾個蛇果，對我說：“醫生說是良性，這兩天還不能吃東西，我給他買幾個蘋果，用勺子挖了喂他吃。”表姐其實比我大不了多少，但那一刻我覺得她無比堅強和偉大。生活的苦并沒有壓垮她，在苦難面前，她學會接受，并用自己的生活態度奏響了一曲美妙的人生樂章！

今年年底去她家拜年，新修了樓房，她拉著我的手帶著我參觀，墻面還沒粉刷，房內擺設也十分簡單，但我從她的眼神和語氣中讀到了堅定，那是對生活苦難永不低頭的倔強。

一路風景一路歌，需要我們秉承內心，勿忘初衷。“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陶潛身居南山腳下，遠離車馬喧鬧，欣賞屬于自己的一番風景，飲酒、作詩、賞菊，亦為人生一大樂事；范仲淹“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身居朝廷而憂患蒼生，其身后是天下太平、人民安居樂業的美好風景，他心心念念著這樣風景的到來，他為百姓而憂患。

一路風景一路歌，道路既遠且長，年輕的我們，背上行囊，一路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