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桃樹下生著青草（組詩）

窗 戶

在小區的柏油路道上

小之騎著小自行車

小之圍著我轉圈圈

天藍得要命

就像我的悲觀，要命

風在吹著

小之戴著口罩唱著

花朵

我看見一棵高大的白玉蘭盛開

它在樓底下

在公園

它是唯一的花朵

二月，我看見最后一朵梅花

粉紅色。在陽光中

在黑色的枝頭上跳動著。像殘雪

在人間殘留

在一個灰蒙蒙的早晨

我看見桃樹，在院子里開出了第一朵紅花

接著第二朵，第三朵……

現在，滿樹繁花

現在，地上散落著一些花瓣

現在，桃樹下生著青草

春分

風吹過桃花就變暖了

桃花像小姑娘，燦燦地笑著

桃花落在地上

風繼續吹著它

桃花落到水里

水把桃花帶到風的家鄉

家鄉的媽媽在溪邊洗衣服

我在旁邊望著，曬著陽光

溪流清清

我的媽媽好年輕

黃昏

空空的草地上站著兩個女人

她們輕聲交談著

一只小狗在她們中間跑來跑去

天空很快就暗了下來

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們兩個

贊美詩

立春過后，春天便真來了

雨，一直下著

但時間不多了——雪停在北山

沒落下來

或者在更遠的杭州

大姐姐無人記得。母親離開多年。

父親的白頭發，染了又染

我對一切已經妥協

習慣在夢醒時，把夢忘記

習慣把一個個降臨的新年，當作舊年

在雨中。一次次徘徊

一次次離開

雨，從未帶來什么

也未帶走什么

——駐足。猶豫。凝望。

偶爾捉住心中的

一絲期待：竟是人世間

小小的，一片雪花，會飄落在

我從未伸出的手心

早春

清早，窗外鳥鳴四起

像在說：春天來了，春天來了

立春剛過

時光便如列車，哐當哐當地響起來

雨，一直下著

江水在無人的地方急行

一切快起來了

唯有鄉下的老父親

坐于爐火旁，在傍晚時分

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