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弗里達繪畫作品中的女性意識

□胡英橋/文

20世紀中后期，隨著時代的進步和西方女性主義思潮的涌入，女性藝術家們的自我意識不斷提升。在繪畫創作中，女性藝術家們通過自身女性視角，認真觀察生活，開始關注自己內心的情感世界，自我的主觀意識，呈現出具有女性意識的作品，讓許多女性藝術家逐漸找到自己的風格，創作出更多具價值、耐品味的好作品。弗里達是當代最具影響力的女性藝術家之一，她的藝術作品具有強烈的自我意識，她所描繪的奇妙、怪誕的場景是她的親身體驗，通過本篇文章，希望可以達到對弗里達繪畫作品中女性意識做全面深入解讀的目的。

19世紀中葉，西方展開了著名的婦女解放運動，女性藝術家們逐漸開始關注自身的感受，以女性視角切入到藝術創作當中。她們通過觀察思考，對當下的社會環境及自身所處位置有著自己的答案，一種屬于女性特有的自我意識漸漸被喚醒，這是與以往一直延續的傳統的男性藝術創作視角不同的新的視角，顯現出其獨特的價值，由此女性意識作為獨立的藝術創作視角開始發展開來。弗里達·卡羅是一位富有傳奇色彩的女畫家。她的成功源于她的特別，她的不同尋常，她的幸也不幸。她所描繪的畫面中有著她標志的外貌特征，有著大量動植物元素，許多民族服飾和首飾，她的作品里所表現出的是強烈碰撞的色彩和怪誕的物象，具有強烈的個人風格特色，這使其在眾多女性畫家中脫穎而出。

1 女性意識與女性繪畫

1.1 女性意識簡述

在人類社會中，因生理結構的差異，有男性與女性之分。隨著社會兩性群體意識的形成，男性與女性之間的意識差別也顯示出來。

它是不同于男性因在人類社會中長期占主導地位而產生的慣性思維與認知，由女性自身感受所萌發的意識。雖然男性與女性都有自我意識，但因男性長期處于主導地位使其話語權總是有著關鍵作用，致使女性話語權漸漸埋沒，同時女性的自我意識也逐漸消沒。

女性意識是相對于男性意識而言的，指女性對自身在社會中的獨立主體地位與享有平等權利的一種自我認知。從廣義上講，女性意識是從女性自身的角度出發，以女性的視角觀察、體悟世界變化發展，具體來說，是女性能夠在履行自己在社會中應盡的義務，又清醒地知道自身的特點，用女性區別于男性獨有的方式參與對自然與社會的改造，肯定和實現自己的需要和價值的意識。

1.2 女性意識與女性繪畫的產生

隨著20世紀初文化大解放，女性地位逐漸提升，女性意識也逐漸成為了藝術家們新的創作靈感來源，使得女性繪畫在藝術繪畫中越來越重要。女性意識倡導女性以自身的感受看待這個世界，那么女性繪畫就需要擺脫在傳統社會中的從屬地位，將女性意識加入其中，以女性視角感受進行藝術創作，這種區別于男性視角和感受所創作的作品是男性作品不可替代的。

在繪畫藝術的歷史中，許多畫家都鐘愛女性題材作品，他們筆下的女性形象是作為被觀察的“他者”所出現的，其藝術家們還不具有“女性意識”所創作女性形象繪畫。女性繪畫就是將“女性意識”融入創作的過程，以女性自身的感受主觀的創作作品，而不是以他人的認知來創作，表現出女性獨特的藝術特質。

通過梳理研究發現，女性意識是女性繪畫發展進步的重要組成部分。那么女性繪畫的本質源自于女性意識、女性獨有視角，它是按照女性自身的愿望、意志等情感出發，來闡釋女性自身對自身世界的觀察和思考。

2 分析弗里達繪畫中女性意識的成因

2.1 時代背景與政治革命

在20世紀的拉美藝術中，女性在藝術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這種作用在很大程度上來源于在拉美文化中男性長期處于主導地位。1910年到1917年的七年時間里，在墨西哥歷史上是一場文化變革。在這一時期涌現出了許多的女性藝術家，她們的意識開始覺醒，在藝術作品的創作中所描繪的女性形象也不再是為了“取悅”他人，而是強化了某些男性呈現出的特性，強調男女平等，甚至嘗試去打破固有觀念。弗里達在當時也深受其文化藝術運動影響，其性格的形成與她所處的時代有著一定的聯系，弗里達繪畫作品中表現出的與眾不同的藝術也與那個動蕩不安的年代密切相關。

弗里達在年輕的時候進入到墨西哥國立預科學習求學，這里提供了墨西哥最好的教育。弗里達熱愛祖國，加入了墨西哥共產黨，她把自己鮮明的政治立場用繪畫作品呈現，因此，弗里達這一時期的自畫像中經常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身穿墨西哥民族傳統服飾的女性形象，畫面具有獨特的藝術時代性，更具有民族性。弗里達在與里維拉結婚后隨他去美國生活過一段時間，她在那期間創作的畫作中，透露出她對墨西哥傳統文化的愛的深沉，這些作品的產生，讓弗里達的作品中充滿了獨立自信的女性意識，使其畫作閃耀著不同于其他藝術家的閃亮的光芒。

2.2 病痛與婚姻

弗里達原本的生活非常幸福具備受寵愛，然而這些美好在她6歲時患小兒麻痹癥之后發生了改變，在父親一年的精心照料下慢慢恢復，后來她的右腿的肌肉因病變開始出現萎縮，其他小伙伴看到她身體的變化對她進行挖苦和嘲笑，她幼小的心靈受到深深的傷害，她后來的性格也變得和其他孩子不一樣。在她18歲時又經歷了一次意外的車禍，這對她來說無疑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深刻影響了她的生活，導致她無法孕育，失去做母親的機會，但她沒有意志消沉，在病床上以身體與精神所遭受的痛苦為依據，將心中所想宣泄在畫布上，表達在繪畫作品中，以尋求心理慰藉。

影響弗里達一生的除了她所經歷的身體上的病痛之外就是她的婚姻，她的丈夫是墨西哥著名壁畫家之一的迭戈·里維拉。她的丈夫在藝術方面造詣頗深，是一流的藝術家，卻不是一個好丈夫。在經歷丈夫多次的背叛、和好又背叛中，她將自己對丈夫的情感——愛與恨在其畫作中表現出來。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又是她的拯救者和成全者。

3 探析弗里達繪畫作品中的女性意識

3.1 弗里達繪畫中的特有符號

3.1.1 動植物的隱喻

1937年開始，弗里達的作品中充滿了動植物的元素，這些元素不只是豐富畫面效果，更多的是作為一種符號來表達她內心的孤寂與荒涼。在這一階段，弗里達正飽受婚姻破碎的痛苦當中，內心的情緒與渴求在繪畫作品中逐漸展現。在《戴著荊棘項鏈與蜂鳥的自畫像》這一幅作品中，畫面中間是身穿白衣的弗里達自己，脖子上帶有荊棘項鏈，項鏈的吊墜是一只死亡的黑色蜂鳥，畫面的左右分別是猴子與黑貓，畫面上方用大量植物作為背景，整個畫面就分為了清晰的三個部分。

蜂鳥—分布于拉丁美洲，體積小，但能量巨大，代表著永恒、和平、智慧、希望等。墨西哥古代阿茲特克人認為蜂鳥是一種靈魂載體，相信那些沖赴前線戰死的戰士的靈魂會被蜂鳥帶回來，他們還認為蜂鳥象征著太陽，有著希望、永恒的寓意。在弗里達畫中的蜂鳥并不是富有生命力的，而是在脖子中央懸掛了一只死亡的黑色蜂鳥，意為生命的結束，因飽受病痛折磨的她，或許不想要在經歷這樣的痛苦，甚至對于生命產生失望。

黑貓——躲在弗里達的身后，身體高聳著，處于一種備戰狀態，敏感多疑，非常警覺，目光銳利目視前方。這個黑貓也許是表達的她自己，因丈夫對于感情的反復使弗里達變得非常敏感甚至失望，所以隨時處于警覺狀態，但黑貓的備戰狀態似乎又是想要表達弗里達要隨時準備挽回丈夫。

猴子——弗里達有很多畫中都出現了猴子，因其喜愛飼養寵物，猴子就是其中一個，在她與里維拉婚姻破裂的日子里，猴子的陪伴在某種程度上充當了伴侶的角色。因自己無法生育，不能夠擁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弗里達也將母性展現在寵物身上。猴子在這些作品中充當著伴侶或是孩子的角色，反映了弗里達內心的野性與不安，又安慰了她內心的孤獨寂寥。

荊棘——象征著苦難、新生。這些荊棘像項鏈一樣纏繞在弗里達的脖子上，荊棘上的刺扎在她的脖子并勒出一道道血痕，意為她病痛帶給她的痛苦，這是身體的痛苦，丈夫里維拉的多次出軌行為對弗里達造成了心理的傷害，荊棘纏繞著她脆弱的脖頸，她在這些痛苦之中掙扎但也不愿放棄，要與之糾纏下去。

綠蘿——擁有著頑強的生命力，被譽為“生命之花”。弗里達畫作中黑色代表著死亡，那么綠色的植物就代表了生機與希望。畫作中的葉子向上生長，茂密繁多，表現了弗里達對于自然、生活的熱愛，在她身后的葉子也在給予她力量，讓她堅強勇敢地一路前行。

3.1.2 自然形象的隱喻

弗里達繪畫中的自然形象經歷了兩個時期是變化，早期弗里達的繪畫是將人物放在現實的生活化的場景內，如在室內或常見的植物旁邊。中后期加入了一些空曠、貧瘠的大地和天空。

大地是萬物之母，是力量的源泉，滋養守護著世界萬物，有包容一切的寬廣胸懷。在弗里達《破裂的脊柱》這一畫作中，畫面背景是開闊貧瘠的墨西哥土地，土地上布滿裂痕，與畫中弗里達身上開裂的傷口與之遙相呼應，隱喻著弗里達所遭受的苦難，這幅畫是在她1944年因身體原因又一次進行手術后不久，畫面中她的表情冷漠淡定，即使身體的脊柱部分分裂如地震裂口一般，那錐形的柱子殘忍地刺入弗里達的身體，從股部直刺到頭部，只此一個卷曲的柱頭支撐著她的下頜。弗里達在畫面中表達肉體的痛苦與裸露來讓觀看她畫作的人深切地感受到她精神上所受的折磨。

天空的廣闊象征著自由，而弗里達在天空的描繪上有著特別之處，她將太陽與月亮放置在同一天空之中，這種日與月的同時出現來自于墨西哥古文明，阿茲特克人認為，太陽和月亮同時出現在天空中，是黑夜和白天的結合，是兩種力量的結合，也代表了日夜的交替，表示一種生命和時間的輪回。

3.2 弗里達作品中女性意識的體現

3.2.1 自我意識

在弗里達1938年創作的《水之賦予我》作品中，畫面上融合了許多物象，表達了一種浴室的幻想，有回憶、領悟、痛苦、死亡等諸多意象，也被人們認為是其最具有超現實主義的作品，但她所描繪的這些物品都來自她自己的親身經歷和真實體驗。畫面上是被一組組描繪不同場景的內容充斥，所有這場面都容納并發生在一個浴缸當中，浴缸的尾部，從水中露出弗里達的一雙腳，仿佛是以弗里達的第一視角在審視水中發生的每個事件。

這些是現實與想象結合的作品，弗里達用來自現實的生活體驗和想象的表達方式進行創作，將自己的主觀意識感受融入其中，弗里達畫中的景象都與她的生活有關，是多個在空間、時間上的圖像進行一種超時空的表達。不管是現實主義還是超現實主義都不重要，只要這些視覺符號符合她要表述的心情，她可以用各種方式安排組合在她的畫中，這因此也成為弗里達獨特的繪畫風格。

弗里達被許多人稱為“女性主義藝術之母”，她以自身的經歷感受以及天馬行空的想象創造力在繪畫作品中呈現出現實與精神結合的屬于她的小世界。她的大多數繪畫作品中都是以自畫像呈現，正如她自己說的那樣“我畫我自己的畫像，那是因為我經常感到孤獨，我是我最了解的人”。她畫作中的形象也都有著強烈的自我意識，這種自我形象成了弗里達自我形象和女性意識的象征符號。

3.2.2 母性意識

母性意識題材作品本身散發出巨大的魅力，呈現出一種獨特的女性意識。弗里達的許多畫作中也充分展示其對于母親這一身份的渴望與向往。但她由于車禍致使骨盆變形，雖未影響到她懷孕，卻使她不得不將孩子在平安出世前被迫流產。在她的作品《亨利·福特醫院》中描繪了弗里達因無法生育而痛苦萬分的心情。她的丈夫里維拉曾評價這幅畫說：“它突出了女性的忍耐力、對愛情和家庭忠貞和對現實生活折磨的頑強不屈。在此之前還沒有人能夠像她那樣把病床上的痛苦表現的如此淋漓盡致。”

弗里達在面對意外病痛時勇于與之對抗并頑強勇敢的繼續生活，她的繪畫作品中還表現有著強烈的母性意識。她的創作中是展現的是一位女性的成長經歷，痛苦的、喜悅的、無奈的等，以及她對于婚姻、家庭、社會等問題的自我的感受，理解的態度及其思考面對。

4 結語

弗里達在創作中尋找自我，用畫筆描繪她傳奇的一生，向觀眾訴說著她的所感所悟，所思所想。弗里達把屬于她自己的自我意識的表達和絕妙的繪畫語言相互融合，用畫筆記錄了她自己人生的跌宕起伏，對于她來說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承受了命運的洗禮，也充滿了無奈和絕望，她獨特而細膩敏感女性筆觸和表現手法深深地撥動了觀者們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通過對弗里達畫作中的女性意識進行分析和討論，解讀繪畫藝術中的獨特女性視角，能夠顯示出女性繪畫藝術的與眾不同的魅力，新時代的藝術從業者們更需要不斷開闊視野，跟隨整個藝術世界的現狀與發展進行全面而清醒的認識，立足于現實生活中尋找屬于自己的藝術語言。弗里達的畫作也給后世藝術家們提供了參考與借鑒，將自己內心的感受誠摯地表達使得藝術作品能保持生機與活力。她通過畫作所展現出的不折不撓的精神、堅強的毅力也深深打動著已經或試圖了解她的每個人。■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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