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的大水不見了（組詩）

余元峰

小路

魚在水中禁聲

透過鏡中看這稀薄人間，多么

一覽無余

那些色，那些小獸亂竄

正好離了黃昏，他劃下的一地牢籠

良人和琴互為盛宴

醉酒為歌

白衣的鳥新月下走出了舊房子

我留的窗，等我

另一半影子從小路跨入空門

你與往昔握手言和，看到馬車

不顧人流與天黑

往上游趕

你截留了一段流水，使自己豐盈

配得上人面桃花

我是說

——在十月遇見你

筑滿甘野菊的坡地上

一切如此熟稔，從花園到私家花園

沒有盛開

落日之下，小路無限接近曠野

蝴蝶

故鄉的蝴蝶才有生命

予我而言

這只昆蟲，又一次陪我翻山越嶺

聽禪寺晚鐘。坐在流水中間

來路，早已不見羌笛

不見以前那么好的陽光

倘若斜陽無法言說

日子銹跡斑斑，我仍將住進風景

讓身子輕去，輕成一只蝴蝶

在離故鄉不遠處

我退回被暮色染灰的繭，舊房子

雨水已經夠薄如蟬翼了

天井還在描述它與琉璃瓦之間的激流

一只蝴蝶在等天晴

故鄉的老屋悄悄為它開了一扇窗

食集

誰也不能獨善其身

成為安靜的湖

成為身披大雪的黃昏

只有一種煙火可以繞過群山看到食集

背后的深淵

和流水奔跑在人間的喧嘩

一個人在駐地等雪白了草垛，又白了頭

一個人從橋上望去，內心的大水不見了

那個烹飪的人

遲遲不肯和盤托出秋天里新鮮的麥子，

金黃的穗

一如你引而不發

你在藍水里看雨怎樣清洗屋檐，繼而是

墻上的詩

一部分被沖刷

一部分成為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