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輪椅去西藏

口述/王玨

文/本刊記者 曹宏萍

一轉眼，虎年就來了。

打開手機相冊，仿佛時光又重新經過。過去這一年，我和伙伴們坐著輪椅“走”了一遭大西北，金戈鐵馬的戰場、漢藩友好的通道、神話傳說的古地、商賈往來的集市、山巒江湖、荒漠戈壁、高天厚土以及風土民情，一刻也不曾從我的腦海中褪去。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雪山鹽湖、水天一色，在鬼斧神工的七彩丹霞，我羞愧于自己形容詞的匱乏；在可可西里無人區，我看到了傳說中能帶來幸運的藏羚羊……一路風景如夢幻般切換，我們唱著歌趕路，覺得吃再多苦也值得。

1歲后，我被確診為小兒麻痹癥，從此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幸運的是，在父母的悉心呵護下，我積極樂觀地長大、工作、找到了人生的伴侶。

40歲時，因為一次意外摔傷，我被徹底困在了輪椅上。誰能想到現在這個離開輪椅就無法行動的我，曾經也是個穿一身皮衣、騎著小摩托風馳電掣的“風一樣的女子”呢？

因為身體原因，我不得不停止工作。但以我的性子，是不可能做一只“井底之蛙”的！唱歌、輪椅舞蹈、陶笛、手語、古琴，我都學得有模有樣。而打開我新世界大門的是一次北京之行。

那是公益聯盟之家組織的一次活動，我們約二十名行動不便的殘障朋友踏上了夢寐以求的北京之旅。那天，我們身穿紅色馬甲，坐著輪椅，在志愿者的幫助下，排成一隊浩浩蕩蕩地穿過天安門前的馬路。往來的車輛紛紛停住，執勤的警察也過來護送，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要走出去，讓人們看到我們的樂觀、勇敢和堅強，也看到我們的需求。

從北京回來后，我的心就“野”了。新疆、西雙版納、西藏，三個地名赫然出現在愿望清單上。旅途最艱難的要數西藏之行了。提前一個月，我就開始籌備這次旅行：減少運動量、做攻略、購置代步工具……

在布達拉宮腳下，我被那強烈的神圣感和儀式感震撼了。天空是澄澈的，空氣中沒有一絲雜質，人也仿佛被凈化過一般心無雜念。這座萬丈光芒之下的城池，你越了解她，就越驚嘆于她的神秘和不可窺測。

行程的倒數第三天，我感冒了。要知道在高原上，小小的感冒也可能是致命的。但我怎么能認輸呢？回到酒店，我吃了藥，把自己厚厚地包裹起來發汗，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完成全部的行程，不留遺憾！

第二天一早，我又精神百倍地出現在伙伴們面前——我不想因為自己狀態不佳影響到他人。

這十多年來，我打卡了很多地方。行進在青藏鐵路上，我唱著《坐著火車去拉薩》；沐浴著威海咸咸的海風，我唱起《軍港之夜》；在富有浪漫文藝氣息的廈門，我唱出了《鼓浪嶼之歌》……雖然身體上的疼痛從未停止，但走出去的我感覺哪里都不疼了。

旅行之外的日子，除了參加各類演出，每周我都會去南京玄武湖公園練習柔力球、唱歌，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之外，也想讓更多同樣身處困頓中的人們看到積極向上的力量，被感染，被鼓勵。

過完年我就55歲了，而我的下一個目的地也已經確認——稻城亞丁。我相信，只要心有所往，就一定能走到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