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部分 [組詩]

■桂魚

寂靜之夜

一多半星星

都熄了燈

我的房間在七樓

有點矮小，但也算個星星

我是一小半

尚未熄燈的部分

方方正正

位于六樓的星星之上

并不想追究

五樓四樓三樓二樓一樓的

星星去了哪里。

為搬家做準備

整整一晚。羅列出

書架、鐵架床、衣柜

電腦桌、冰箱

鍋子和成套的餐具

奇怪的是，直到最后

才考慮吃飯的問題

關于饑餓，我們沒有經驗

關于經驗，我們的結論是：

需要一個床頭燈

看完書就可以順手關掉的那種

不看書也可以亮著

跟吃飯沒有什么關系

跟饑餓也是一樣。

孤 獨

就是在深夜

打開冰箱

找水喝

總算有

一個地方

還亮著

跟月亮有些類似。

雨夾雪

撐著傘回家

就像走在

一個沒有信號的

廣播頻道里

還可以

更黑一些

再嘶啞一點。

傍晚路過工地

一輛重型卡車

慢慢（沉重）地

軋過地面上的鐵皮

開到很里面的

黑暗中去

每天它都做同樣的事

工人們戴著安全帽

站在同樣的

轟響與寂靜中

勞動同樣（幾乎）是

神圣的。

懷念電話機的時代

那時我們還年輕

非常期待

夜晚的電話鈴聲

你知道的。都是些

無關緊要的事

關于今天和明天的事

如今沒有人再打電話來

我們躺在床上

說些無關緊要的事

關于今天和明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