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反射弧（組詩）

◎尤 佑

[夜的反射弧]

在去往南風休眠的島上

反射弧的長短決定夜的容量

這一天，實在疲倦

他們拿名利、愛情牽制我

月亮仍在窗外睜眼，不肯入眠

指令從未名的樹梢上落下

激起湖水隱匿的部分

一段漫長的弧，像雨打芭蕉

在未盡的言語中

在陰云后的殘月里

長夜變得小巧、動人

而濕漉漉的夜色顯得笨拙

在去往休眠的島上

一直醒來的，只有整宿的雨滴

化作時間的沙粒

敲擊野心、良知和中年的閃電

[非理性、智性的游戲]

預約，燉盅里裝有沸騰的生活

我們早起，上班；孩子早起，上學

如常的如常

它會不會莫名地消逝

情緒化妝會，頭發里長出犄角

雄鹿跳躍，雌鹿飲于溪澗，孩子們伸長脖子討巧

按摩師將肩頸上的瘠薄之地

翻耕，按、捏、敲、撫觸……

它們在變形

無一例外地躲在秋葉的背面

當落日西沉

生活之門再次收容凌亂的影子

[黑石榴]

初春，審視一棵落葉石榴樹

——走進一團迷霧

銀灰色的細枝克制生長的欲望，近頂生著

零星的幾顆黑石榴，是白晝的黑星星

感傷記憶

漿果歷經秋冬，芬芳散盡

半透明的石榴籽

穿著薄薄的衣衫，飽脹的情感

給天空寫過密信

懸在最高處的愛情

尚未來得及采摘，遮羞的葉子

已經落盡

只有由外而內的黑

——干石榴，擎著耳朵

聽風的回聲

[在西南湖畔]

乘坐懸空電梯直上樹梢

玻璃和空氣合體，呼吸堅硬

去往故鄉的火車，在我們的腳底下

極速駛離，帶走一顆輕浮的心

一條紅色綢帶繞在林間

我順勢掩蓋我的悲傷

它替我敞口呼吸林間氣息

水草凈化溪水，白堊紀的水杉曬著

史前陽光。在鳥鳴的縫隙里

一些榮枯有道的事物唱出悲欣交集的歌謠

沒有什么是靜止不動的

就連那些石頭也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