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 蓉
(上海工程技術大學 管理學院,上海 201620)
隨著美麗中國戰略目標的確立,社會生態文明建設被提到了國家發展戰略目標的高度。我國“十四五”規劃中明確指出,完善公眾監督和舉報反饋機制,引導社會組織和公眾共同參與環境治理,以建立健全現代環境治理體系。如此一來,公民成為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推進力量,環境治理離不開公民的廣泛參與。受現代化進程和市場化機制的影響,城市環境問題已成為社會發展建設的突出短板。社區作為解決城市環境問題的邏輯起點和最終落腳點,是居民感受環境變化和參與環境治理的基本場域。居民對社區環境公共事務的有效參與,不僅關系到社區環境的改善,也關系到城市和社會整體的可持續發展。如何推動居民參與社區環境治理,成為構建現代環境治理體系和創新社會治理模式的重要內容。
目前學界關于城市居民參與社區環境治理的研究成果豐碩,主要集中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居民參與環境治理的現狀及對策研究,從參與主體、參與過程、參與層次等方面分析社區環境治理現狀,并提出采取社區介入、社區營造、社會組織參與等方式解決社區環境治理難題。二是對居民參與社區環境治理模式與路徑的研究,學者們提出了合作治理、協同治理、自主治理等治理模式,提供了多樣化的參與路徑。
可以看出,大部分研究是從宏觀視角出發,探討多元主體在社區環境治理中的互動關系。而以居民為主體,探討居民參與社區環境治理的驅動力量和必要條件,以實現居民參與的實踐性和可操作性的研究還較少,而居民的主動參與恰恰是社區自治和公民社會能否長效發展的關鍵。因此,本文以居民視角出發,將參與式治理理論應用到社區環境治理中,分析城市居民參與社區環境治理的現狀,探索城市社區環境參與式治理的可行路徑,為推動居民參與社區環境治理,構建共建、共治、共享的現代環境治理體系提供啟示。
參與式治理是政府與公民社會對公共事務的合作治理,其要義是以利益相關者為主體,通過賦權、協商和資源分配等形式,找到共同利益,采取共同行動,以培養公民參與的主動性、增進治理的科學性。將參與式治理應用到城市社區環境治理中,則是指居民能夠直接、主動參與到社區環境公共事務治理過程中,充分表達環境訴求,積極參與環境政策決議,形成社區居民自治與政府管理良性互動的社區環境善治格局。
參與式治理作為城市社區環境治理的新模式,以社區認同、民主協商、公民賦權為主要特征。
1.社區認同:居民主動參與的前提。社區居民作為參與社區環境治理的主體,社區認同是居民主動參與社區公共事務的前提和內在動力,缺乏認同的參與僅僅是一種強制性動員。其中,社區認同主要包括社區共同體意識激活、參與的能力與意愿提升和生態文明價值觀養成。居民只有把社區當作生活中的一部分,將個人利益與社區整體利益融合,才會持續關注社區的變化。只有樹立正確的生態文明價值觀,認同環境保護是每一個公民的責任,才能自覺采取環保行動和主動參與社區環境治理。
2.民主協商:居民有效行使權利的保障。民主協商作為參與環境決策和保護公民環境合法權益的有效機制,是居民行使環境權利的保障。社區環境治理中的民主協商主要包括:協商渠道的暢通、居民話語表達權的激發和協商所達成共識目標的實現。其實質是在保證參與主體權力平等的情況下,通過構建多樣化的協商渠道,拓寬公民話語表達空間,增加居民的參與機會并提升參與技巧,讓各利益主體在互動與溝通中達成共識,以實現共同目標。
3.公民賦權:實現社區居民自治的關鍵。在城市社區環境參與式治理的過程中,公民賦權是實現社區居民自治的關鍵,代表居民作為環境治理參與主體資格的確立。其中,公民賦權主要包括居民權利意識的激活、居民和自組織的賦權增能,強調了在政府權力下沉和為社區組織提供資源支持、制度保障的過程中,讓居民意識到自身有能力且有權利參與社區環境治理,進一步形成參與力量的組織化和制度化,形成有序、有效的參與。
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加快,社區的異質性和流動性急劇加大,打破了原本計劃經濟背景下“熟人社會”中相對穩定、單一的社會共同體結構。原本由血緣、地緣、業緣為紐帶的社會關系網絡逐漸瓦解,社區以家庭為單位變成一個個分散的單元,鄰里關系變得疏遠,隨之而來的是社區集體意識淡化引起的社區認同度不高和公眾參與不足等問題。如今人們更多懷著“各掃門前雪”的態度,只注重自家門內環境的好壞,而對與自身利益聯系不緊密的社區公共環境漠不關心。甚至有居民認為在“陌生人”情境下的社區,自身的行動也不會得到其他居民的關注,即使個人參與到社區環境治理當中其效果也很微弱。由此導致居民參與社區環境治理的主動性偏低,大部分是被動參與。
隨著生態文明建設的發展,人們越來越重視環境保護的重要性。盡管居民的環保意愿在不斷地上升,但總體上社區環境治理參與度依舊處于較低水平,呈現出“個人環保行為較高,公共環境參與較低”的現象。《2020年公民生態環境行為調查報告》顯示,時間地點不方便、難以獲取活動信息和組織建設不規范是阻礙居民參與環保活動的主要因素;對舉報途徑不了解、投訴效果不理想和舉報者利益缺乏保障是阻礙居民監督舉報的主要因素。由于參與機制的不健全,導致居民參與的成本不斷提高且參與權益也無法得到保障;協商渠道的不暢通,讓居民無法及時提出意見并得到反饋,降低了居民參與的獲得感和效能感,導致居民不愿意花費時間和成本參與社區環境公共事務的治理。
社區環境治理作為一項公共事務,具有公共物品的屬性。環保部發布的《全國生態文明意識調查研究報告》顯示,大部分居民認為生態文明建設應該由政府、環保部門和社區負責,對社區環境治理缺乏主動性和積極性,呈現出“依賴性”的特點。其次,由于社區組織存在內部資金不足、管理不規范和人員專業性不強等問題,社區自治效果依舊不理想。并且隨著社會競爭的加劇,人們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自身的發展,很少有居民愿意主動成為社區治理的組織者和管理者,導致無法形成組織化、規范化的社區自治模式,居民對社區環境公共事務的參與依舊呈現碎片化的特征,社區自組織化程度較低。
增強居民互動,提升社區認同,推動居民參與社區環境治理。通過組織不同主題的社區活動,讓居民在互動和交往過程中培養社區共同體意識,增進社區居民之間的了解和信任,激發居民的歸屬感和責任感,讓居民逐漸意識到參與社區環境治理是每個居民的權利和義務。同時隨著社區人際網絡的擴大,社會規范開始發揮作用。社區社會規范是由社區自發形成的并被居民普遍認同的行為準則,能讓居民在他人行為的示范下和輿論的監督下,進行自我行為的調整,將外在的他律轉化為內在的自律,以養成良好的個人環保習慣。
推動居民參與社區環境治理,首先要培養居民的環保認同。通過邀請專業人員到社區進行環保知識的科普和環保技巧的分享,調動居民對環境保護的興趣,提升居民的環保意識和環境認知,培育居民生態文明價值觀。其次,鼓勵和支持居民參與社區景觀的建設,共同完成綠色社區的營造,讓居民感受到社區環境的改善也有自己的一份力量,促使其將環保知識應用到實踐中轉化為真正的環保行動。最后,可以將中國的傳統習俗與現代化環境治理理念結合,形成新的、符合時代發展的生態文明價值觀,以增進居民的環保認同。
通過社區、社會組織搭建社區環境治理的協商平臺,拓寬居民參與渠道。社區、社區組織發揮其專業能力,針對社區的具體問題制定社區民主協商程序,構建社區居民普遍接受的民主協商機制,例如環保交流會、環境圓桌會等。為居民參與社區環境治理提供組織平臺,引導居民合理表達自己的生態利益訴求,實現“大家管事”和“眾人議事”的社區治理模式,匯聚集體力量共同解決社區環境問題。
隨著我國社會信息化水平的提高,智慧城市、智慧社區成為了一種新的社會治理模式。政府和社區依托互聯網技術構建信息交流平臺,推進居民參與社區環境治理智能化。通過微信小程序、微信公眾號平臺、開發專屬APP等渠道,實現社區環境信息的及時公開和居民意見的快速反饋,不僅能為居民提供更加便捷的參與渠道,讓居民在互動中了解社區發展,達成利益共識;還能讓政府、社區準確把握居民的根本需求,以制定更加科學民主的環境政策和社區環境治理方案。
政府權力向下轉移,為社區提供資源、人才、制度保障,實現個體和社區組織的賦權與增能。權力系統的開放性是社區居民自治得以發生與發展的必要條件,居民和社區組織治理能力的提升是實現居民自治的關鍵。一方面,政府通過培育和支持社區的發展,賦予社區組織一定的自治權力,并通過制度化措施確保居民參與的合法地位和權利,讓社區組織在政府的引導下實現高效的自我運轉。另一方面,社區可以通過借鑒社區治理的先進經驗,如“三社聯動”“政社聯動”等,在自發的學習和實踐中主動提升居民和社區組織的參與能力,充分發揮社區的資源和優勢,實現組織的自我管理。
實現社區居民的增能賦權,不僅要規范社區居民參與制度,還要發揮骨干精英的帶頭作用,形成黨建引領下的社區自組織網絡,提升社區組織化水平。首先,通過規范社區環境治理參與制度,制定符合社區特色的治理方案,讓居民能有目標、有方向、有標準地參與到社區環境公共事務當中。其次,要挖掘和培養社區骨干精英,將社區利益、居民利益和骨干利益有機關聯,激發骨干的責任感和奉獻精神,發動個人威信和社會資本,帶動居民參與環保行動。最后,在黨建引領下形成社區自組織網絡,充分發揮基層黨組織的政治領導、價值引導和利益協同功能,讓個體化、碎片化的居民環境參與行為轉化為有組織、有紀律的集體行動,以提升社區組織化水平,實現城市社區環境參與式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