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小兒推拿復式手法“同名異法”現象
——以水底撈月為例*

王慧娟，湯偉

（1.湖南中醫藥大學第一臨床中醫學院，湖南長沙 410007；2.湖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湖南長沙 410007）

小兒推拿療法，又名小兒按摩，是指醫者運用雙手在小兒特定部位施以特定手法，通過扶正祛邪，調整臟腑陰陽，以達到防治疾病目的的一種傳統中醫療法。目前，小兒推拿在小兒肺系、脾系、腎系，甚至神志類疾病的臨床診療中應用廣泛，諸多研究[1-5]證實了小兒推拿在臨床具有顯著療效。小兒推拿復式手法是小兒推拿手法重要的組成部分，其與成人推拿中常用的復合手法不同，成人推拿中常用的復合手法是指兩種或兩種以上的單式手法同時應用于受術部位的操作手法[6]，而復式手法作為小兒推拿療法中特殊的操作方法，它多指一種或幾種手法在一個穴位或幾個穴位進行特殊推拿操作的方法[3]。各文獻對復式手法名稱的記載也大相徑庭。《小兒推拿全書》記載其為“十二（式）手法”,而《推拿指南》則稱其為“大手術”。“同名異法”現象是指同一個名稱的復式手法，但古代各文獻對其操作手法的記載卻各不相同。廖軍等[8]整理小兒推拿復式操作手法時發現，其中約56.3%的手法都存在“同名異法”現象，由此可知，該現象在小兒推拿復式手法中是普遍存在的。本研究以水底撈月推拿手法為例，探討小兒推拿復式手法“同名異法”現象出現的原因。

1 小兒推拿復式手法的分類

復式手法作為小兒推拿療法中特定的操作方法，在臨床具有較高的應用價值，但目前對小兒復式手法的分類尚不完善。臨床對小兒推拿復式手法進行分類主要是憑借其功性主治，例如發汗解表的黃蜂入洞、鳳凰展翅；退熱的水底撈月、清天河水；理氣化痰的按弦搓摩、飛經走氣；健脾消食的猿猴摘果、天門入虎口；止瀉導滯的揉臍及龜尾并擦七節骨法；和氣生血的揉耳搖頭、丹鳳搖尾等等。但也有學者[8]認為可以根據復式手法在古籍中“同名異法”的數量進行分類，例如一名一法的黃蜂出洞、鳳凰鼓翅、斗肘走氣；一名二法的運水入土、運土人水、雙龍擺尾、蒼龍擺尾；一名三法的清天河水、按弦搓摩等等。

其中“水底撈月”作為復式手法“同名異法”中一名六法的代表，以及其大涼退熱的功用，研究也證明其在臨床治療小兒發熱的顯著療效[9]。故筆者基于“水底撈月”的臨床應用價值，及其在同名異法現象中的顯著代表性，特選用該復式手法作為探討小兒推拿中同名異法現象的示例，以期為同名異法現象的深入研究提供少許思路。

2 小兒推拿“水底撈月”復式手法的古文獻記載

筆者通過中醫古籍網查閱明清以來的20本小兒推拿文獻發現，其中13本古籍對“水底撈月”操作手法有詳細記載。筆者將各文獻成書的時間、具體手法操作記載及功效進行比較匯總，結果見表1。

3 “同名異法”現象產生的原因

目前，少部分學者對“同名異法”現象的原因提出看法，認為該現象是在中醫觀念的模糊、解剖標準定位的缺失及技術發展的局限性等多因素影響造成的。文章結合各學者的觀點，從中醫模糊觀、中醫主觀色彩、時間及空間局限性等方面對“同名異法”現象產生的原因進行綜合論述。

3.1 中醫模糊觀 廖軍等[8]人認為中醫在傳承的過程中定義模糊、不確定的現象普遍存在，如“陰陽”“精氣神”等至今都存在爭議，因而在中醫傳承和發展的過程中，如果缺乏明確的指導，則易出現認識的偏差。而推拿作為中醫領域中一門在特定部位進行相應手法操作的學科，在治療中講究定位的準確和力度的控制。古代雖有相關解剖文獻的記載，但受到封建思想的影響，各醫家對解剖的認識具有局限性，隨著現代解剖學的不斷發展，古今解剖認知的差異在一定程度上也影響了我們對文獻記載的穴位的準確認識[8]。除此之外，推拿強調治療過程中力度的控制和滲透，力度的把握同醫者的臨床經驗及患者體質密切相關，因而要將力度進行統一的描述具有較大困難[23]。故筆者推測傳統醫學中觀念的不確定是“同名異法”現象的重要原因。

3.2 中醫的主觀色彩影響 盧慧蓉等[24]人認為，中醫診療過程中主要是醫者將四診的內容進行主觀的分析，從而形成一定的診療方案，且疾病發展過程多呈動態，疾病的不同發展階段處理也不相同，故認為各醫家在疾病治療過程中具有較重的主觀色彩，也就導致后世診療中常出現關于某中藥及其用量治療疾病的爭議。此外，筆者認為傳統醫學多通過經驗原則進行診治和言傳身教的師承制度進行學術傳承，以上過程中表達和理解的誤差也是導致“同名異法”現象的重要原因。

3.3 “時間”和“空間”局限性 自古以來由于技術的局限性，絕大部分傳統醫學文獻都是通過手工轉抄進行傳播[8]，小兒推拿學科也不例外，其操作定位和手法大都通過手抄或手繪的形式進行傳閱，而在轉抄過程中又不可避免的會造成漏寫、錯寫，從而降低文獻的質量，影響后世人對文獻參考價值的判斷，這便是時間的局限性。此外，中國地大物博，隨著小兒推拿學的完善和發展，各地區學者“因地制宜”的對小兒推拿手法進行創新和發展，在一定程度上也導致了“同名異法”現象的出現。例如山東孫重山小兒推拿流派與湖南湘西劉氏小兒推拿流派記載的“水底撈月”退熱手法操作則不同,其中孫重山流派中關于“水底撈月”復式手法操作記載為：“醫者用一手握住患兒左手四指，另一手的食、中二指夾握其拇指，醫者拇指指端自患兒小指尖起，沿小指掌面到指根，再由小魚際至“小天心”，轉入“內勞宮”后再拂起。”而湘西劉氏小兒推拿關于“水底撈月”的操作記載為：“醫者一手握住患兒四指，使其掌面朝上，將冷水滴入患兒掌心后，用另一手拇指螺紋面于患兒掌心做運法，邊運邊用口對其掌心緩吹涼氣。”故筆者認為時代技術的不發達和各流派學術思想及地域的差異，是造成“同名異法”現象的又一重要原因。

4 討論

由于小兒推拿各流派的興起，至今小兒推拿復式手法仍普遍存“同名異法”現象。“同名異法”現象中的同主要是指操作部位和作用的一致性，異則是指手法名稱及其操作的差異。以“水底撈月”復式手法為例，雖然各文獻對其名稱和操作手法存在差異，但在描述該手法的操作部位及作用方面具有統一性，各文獻均記載“水底撈月”復式手法是在手掌進行操作，且具有寒涼的特性及退熱的作用。由此筆者認為“同名異法”現象在一定程度上不影響后世對該復式手法作用的正確認識，但操作手法的不一致，一定程度上卻會影響小兒推拿在國內的教學與臨床，也不利于小兒推拿在世界范圍進行傳播，故筆者希望憑借此文可以使各學者更關注推拿手法的“同名異法”現象，以加快建立統一的小兒推拿手法標準，促進小兒推拿學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