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家族企業代際知識資本傳承評述與展望

李雪松

(泰州學院 經濟與管理學院，江蘇 泰州 225300)

1 引言

未來5～10年，中國約有300萬家族企業進入傳承轉型時期，家族企業發展面臨著巨大的挑戰。據普華永道發布的《2020年全球家族企業調研——中國報告》，77%的中國家族企業創始人或在任者對傳承的成敗深表擔憂。在知識經濟時代，家族企業的傳承在本質上是知識資本的傳承，尤其是隱性知識的傳承。隱性知識包括的范圍很廣，但其知識資本的傳承顯得尤為重要。

家族企業的競爭，在很大程度上表現為知識資本的競爭。家族企業代際傳承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知識資本傳承的成功。家族企業只有實現代際知識資本的轉化和傳承，才能最終實現代際傳承。

如何開展我國家族企業知識資本代際傳承的研究，怎樣才能使該研究適應新時代我國經濟發展的特點和要求，是本研究進行家族企業代際知識資本傳承評述與展望的動機所在。

2 文獻綜述與評析

2.1 家族企業傳承中知識資本傳承的研究

家族企業的傳承在本質上是知識資本的傳承，這在西方國家一直受到重視。Katiuska C和Suarez P(2018)認為知識承繼在家族企業傳承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傳承二代需要大力吸收蘊含于創始人和家族企業中的知識資本。Cabrera S(2018)探討了家族企業知識傳承的機理，指出隱性知識是知識資本傳承的要點。Liebowitz J和Ivanov E(2017)探討了美國“嬰兒潮”時代創業員工退休時對接班子女的知識傳承的影響因素。Sofie Joossea(2017)研究發現，知識資本傳承的低效是導致家族企業傳承失敗的重要原因。

近年來，家族企業代際知識資本傳承在我國也開始受到關注。孫秀峰、宋泉昆(2017)構建了我國家族企業知識資本代際傳承模型，強調實現創業者知識的傳承是家族企業代際傳承中的核心問題。于曉東、劉剛(2018)指出，家族企業的衰敗大多源于知識資本傳承的失敗，而不是實物資本傳承的失敗。

事實上，我國家族企業許多傳承行為都可以歸結為知識資本傳承。趙晶、張書博(2015)認為，家族企業中存在著權威和財產兩種形式的代際轉移，前者是無形的，更為重要。吳炯(2015)以海鑫集團為例研究了家族企業代際傳承中社會資本代際調適問題。齊善鴻、李亞楠(2017)認為“家文化”在我國家族企業傳承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胡旭陽、吳一平(2017)研究了家族企業創始人政治身份與政治關聯的傳承問題。在這里，“家族權威”“家文化”“社會資本”“政治身份和政治關聯”等，都屬于知識資本的范疇。

知識理論與內生增長理論存在著內在一致性。以羅默、盧卡斯等為代表的內生增長理論產生于20世紀80年代，認為經濟系統可以不依靠外力推動而實現經濟增長，知識(技術)和資本一樣，是一個內生性的生產要素，知識(技術)和人力資本的積累可以產生遞增收益，是經濟長期增長的源泉和動力。

當前，我國家族企業隱含著大量的知識資本，這是家族企業的寶貴財富。傳承二代對先輩和企業中知識資本的吸收、消化、利用的程度、水平和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家族企業傳承的成敗。

2.2 家族企業知識資本傳承中知識轉化的研究

在家族企業知識資本傳承中，知識轉化是關鍵。Kilenthong W T(2018)以美國12個家族企業傳承為案例解析了家族企業傳承二代的知識轉化能力，認為知識轉化的效率決定家族企業傳承的成敗。Allen M R和George B A(2018)研究了家族企業傳承中知識轉化的微觀機理，指出知識外顯化和知識內隱化這兩個過程最為重要。Gutiérrez-Broncano Santiago(2018)研究發現，知識轉化強度越高，傳承二代的承接能力就越強，家族企業就越可能實現平穩傳承。

同樣，家族企業傳承中的知識轉化在我國也開始被重視。周鳴陽(2015)探討了我國家族企業知識轉化傳承的特征和過程，指出我國大多數家族企業尚沒有認識到知識轉化傳承的重要性。汪琴(2017)闡釋了隱性知識在家族企業傳承中的價值，指出傳承二代要在知識轉化中培育起自己的隱性知識體系，才能為企業傳承創造有利的條件。周立新(2019)強調，家族企業知識轉化傳承應涵蓋國際市場的知識。

因此，在家族企業中，傳承二代不僅需要繼承先輩的知識資本，而且需要在繼承過程中實現知識資本的轉化，這樣才能實現家族企業的順利承接，才有可能實現對先輩的超越。知識轉化是知識資本傳承的一個新的高度，對于傳承二代來說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2.3 現有研究的評述

我國家族企業傳承及知識資本傳承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也存在著不足：①沒有關注到內生經濟對家族企業傳承和發展的影響，僅從公司治理的視角片面地探討控制權均衡問題；②指出我國家族企業傳承正面臨著嚴重危機，但缺乏可行的應對之策；③認識到知識資本傳承在家族企業傳承中的重要作用，但缺乏清晰的邏輯思路；④開始關注知識轉化在知識資本傳承中的核心地位，但尚未找尋到有效的實施路徑；⑤知識資本管理及知識轉化的研究成果已經極其豐富，但仍未實現與家族企業代際傳承研究的對接。

3 核心發現與未來研究展望

3.1 核心發現

(1)學術思想發現：①從知識理論的視角解析家族企業的傳承機理，認為知識資本傳承的效率決定著家族企業的命運，強調隱性知識傳承是知識資本傳承的重點方向；②家族企業傳承二代不僅要承繼知識資本，而且要實現知識資本的轉化，將知識資本充分吸收、利用、升華，才能有助于企業的發展。

(2)應用價值發現：①提出家族企業傳承中知識轉化的實施和促進策略，提高傳承二代知識資本傳承的效率，增強傳承二代的企業承接能力；②從知識資本的視角提出優化家族企業傳承的構想，引導家族企業對知識資本傳承的重視，從而實現家族企業的平穩過渡。

3.2 未來研究展望

(1)家族企業知識資本結構與特征解析。家族企業知識資本既存在著自身獨特的結構，也同樣分為顯性知識和隱性知識兩種類型。通過文獻梳理和思辨分析，解析知識資本的形態、特征和結構。

第一，家族企業知識資本結構解析。家族企業存在著豐富的知識資本，包括人力資本、結構資本、顧客資本、關系資本、組織資本、創新發展資本等。其中，人力資本是指員工所具有的各種技能和知識，結構資本是指企業的組織結構、制度規范、組織文化等，顧客資本指企業的市場營銷渠道、顧客忠誠、信譽等。相比于其他類型企業而言，家族企業具有自己特殊的知識資本結構形式。

第二，家族企業顯性知識資本解析。顯性知識是指家族企業中可以用語言、文字、圖表、符號表述的知識，如規章制度、財務報表、人事分工、市場結構等，是維持家族企業基本運行的資本。家族企業傳承包括大量顯性知識資本的傳承，接班子女一般從顯性資本傳承開始。顯性知識資本在形態和結構上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一個動態的調整過程。

第三，家族企業隱性知識資本解析。隱性知識資本是無法用語言、文字、圖表、符號來表述的知識，隱含于企業組織制度、企業文化、經營模式、戰略布局之中，是促進家族企業深度運行的資本。在家族企業中，隱性知識資本占據知識資本總量的80% 以上，大多數有價值的資本都體現于隱性知識資本。接班子女顯性知識資本傳承之后，會逐漸過渡到隱性知識資本傳承。

(2)家族企業傳承二代知識資本轉化解析。知識轉化SECI模型是知識理論發展史中的一座里程碑。同樣，家族企業傳承二代知識轉化也包括社會化、外顯化、組合化、內隱化四種基本形式。先用思辨邏輯分析解析傳承二代知識轉化的性態，再用演化博弈分析解析知識資本轉化的路徑，最后用包絡分析法測度知識資本轉化的效率。

第一，傳承二代知識社會化分析。知識社會化是指隱性知識向隱性知識的轉化，是一個通過共享經歷而生成新的隱性知識的過程，關鍵途徑是觀察、模仿和實踐，而不是語言溝通。家族企業創始人具有許多有價值的戰略構想、經營理念、創業人生觀、政治態度、人生閱歷等，這些都是隱性知識的范疇，不僅要傳承給接班子女，還要經過接班子女的感悟和思考上升到一個新的境界，才能在傳承中發揮實質性的作用。

第二，傳承二代知識外顯化分析。知識外顯化是指隱性知識向顯性知識的轉化過程，是一個將隱性知識用顯性化的概念和語言清晰表達的過程，關鍵途徑是使用隱喻、類比、概念、模型等方法。家族企業創始人具有豐富的經營經驗、深刻的人生感悟和靈活多變的機動能力，這些隱性知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用語言、文字、圖表等形式來表述，直接傳承給接班子女。當然，還有相當一部分的傳承需要知識社會化來完成。

第三，傳承二代知識組合化分析。知識組合化是指顯性知識向顯性知識的轉化，是一個通過各種媒體產生語言、數據、符號，并將各種顯性概念系統化的過程。家族企業創始人具有許多顯性知識，比如工作制度、財務規則、人事規章、市場結構等，可以直接通過日常交流或文件傳閱的形式傳承給接班子女。知識組合化雖然是顯性知識之間的轉化，但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需要慎重對待。

第四，傳承二代知識內隱化分析。知識內隱化是指顯性知識向隱性知識的轉化過程，這是一個將顯性知識形象化和具體化的過程。當知識組合化產生新的顯性知識之后，接班子女要進行吸收、消化、升華，轉變為自己的構想、理念、技能、訣竅、體會等，從而用于企業的經營。接班子女的隱性知識是家族企業的法寶，不僅來源于對父輩隱性知識的領悟，也來源于對父輩顯性知識的汲取。

(3)家族企業傳承二代知識資本轉化對企業競爭優勢的促進效應分析。包括傳承二代知識轉化對家族企業戰略變革、技術創新、企業控制權、可持續發展四個方面的影響。先采用實證分析法檢驗知識資本轉化對企業競爭優勢四個方面的影響，再用動態博弈分析傳承后家族企業控制權的均衡機制，最后用案例分析深化對傳承二代知識轉化路徑、機理、功能的認識。

第一，傳承二代知識轉化對家族企業戰略變革的影響研究。在知識轉化中，接班子女經營能力將不斷增強，能夠察覺、維持、調控企業內部優化與外部環境變化的一致性，尤其是知識社會化的作用更為顯著。

第二，傳承二代知識轉化對家族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如果知識轉化成功，傳承二代可以形成大量的、新穎的、前沿的技術創新知識，就能夠對技術創新投資的時機、領域、規模作出準確的判斷，從而確保技術創新水平維持在一定的高度。

第三，傳承二代知識轉化對其家族企業控制權的影響。家族企業傳承之后，接班子女有時候存在著無法駕馭或失去對企業控制權的危險。由于股權模糊、人事混亂、財務危機等事項的干擾，同時由于其他創業元老的意見分歧，接班子女在企業管理中經常迷失方向。只有經過知識轉化的修煉，接班子女的能力和素養才會逐漸提升，進而達到全面駕馭企業的高度。

第四，傳承二代知識轉化對家族企業可持續發展的影響研究。從知識理論的視角來看，在家族企業傳承過程中，正是知識轉化推進了傳承后企業的可持續發展。

(4)家族企業傳承二代知識資本轉化與傳承的策略體系構建。在家族企業知識資本結構、顯性知識資本、隱性知識資本分析及四種知識轉化形態分析的基礎上，通過知識轉化對傳承中或傳承后家族企業戰略變革、技術創新、家族控制權、可持續發展影響的研究，可以從知識理論的視角提出家族企業知識轉化的實施策略和優化路徑，進而構建傳承二代知識傳承與優化的策略體系，分別從政府、行業、家族企業的層面提出知識社會化、內隱化、外顯化、組合化的促進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