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湯亞琴(長沙市第一中學語文教師)
東漢末年,群雄逐鹿,戰場廝殺令人血脈僨張,運籌帷幄令人拍案叫絕,然而我們的目光不應僅限于此。看《三國演義》,要看其戰爭,看其外交。魏蜀吳三大陣營外交之往來,似乎隨時會將三國風云推向更為詭譎的變化。
被“識破”的激將法算不算成功?諸葛亮或許能回答這個問題。
小說寫到,方嚴如魯肅,都忍不住再三叮囑諸葛亮——切不可將曹操百萬兵力告知孫權。但諸葛亮還是在見到孫權后計算出曹軍兵力不下一百五十萬,戰將謀士不止一二千人,更是挑明曹軍此次南下的目的——圖取江東。他甚至表達了對孫權的鄙夷和羞辱:懼曹而不戰,事急而不斷,知義而不守。
諸葛亮不過是激將而已。與其如魯肅一般,隱瞞曹軍實情,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激孫權聯劉抗曹。
此激將法,孫權知否?當局時迷,退而思之卻已明了。那么被識破的激將法是否依然奏效呢?顯然奏效。真正高明的激將法并非僅僅是一個圈套,更不以操控對方為終極目標。真正高明的激將法激起的是對方心中早已蓄勢待發的欲望。孫權此等人中龍鳳豈肯甘居人下,任人宰割。諸葛亮深知,與其如魯肅一般謹慎,不妨換個角度,激發出孫權蟄伏已久的霸氣雄心。
自古大軍出征、師退講究師出有名,曹操就碰到了這個棘手的問題。
曹魏大舉進軍攻打東吳,勞師以襲遠,孫權早已占盡先機,嚴陣以待。是以曹操還未探得敵情,就已屢遭伏擊,接連敗退。
曹操欣賞孫權,甚至于夢境之中,窺見其江心紅日的帝王之兆。在現實和夢境的雙重壓力下,曹操萌生了退兵之意。然而尚未取得任何戰果,就貿然退兵,只會招致東吳的恥笑。如何得體地退兵,成了曹操當下難解的題。
恰在此時,東吳使者帶著孫權的書信來到曹魏軍營。為退曹軍,孫權在信中曉以仁義,權衡利弊。但打動曹操的卻是信的背面,孫權留下的頗有挑釁意味的八個字,“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曹操看完大笑,當下退兵。“足下不死”是足下還不死去的疑問,抑或足下速死的期待?這些意思都有,卻還不是全部——足下不死,就是我此生的勁敵,讓我終生不得安寧。對照曹操對孫權的贊譽“生子當如孫仲謀”,孫權回應“天下英雄誰敵手”也是妙事一樁。
曹操這廂萌生了退意,那廂就來了孫權的退兵書,順坡下驢,班師而還,豈不是天從人愿?
武圣關羽不僅能在戰場一展勇武之姿,在外交上亦以其超強武力值成為一張行走的護身符。
周瑜欲除后患,引劉備入東吳,想重演當年鴻門宴,擊殺玄德。東吳軍帳中,刀斧手密排,殺機四伏。然而直至宴會終了,周瑜都未有動作,為何?只因玄德背后有一人,按劍而立,乃云長也。
未提前籌謀的諸葛亮得知劉備赴宴,大驚失色,但見關羽貼身護衛,知主公必無性命之虞,松了一口氣。而此刻汗流浹背的周瑜是否也在慶幸未貿然動手?這次東吳外交后,關羽對單刀赴會更自信了。荊州歸屬一直是吳蜀兩國的矛盾焦點,諸葛瑾雖取得三郡文書,關羽卻不予交割,無奈之下,魯肅力邀關羽入吳赴會。按照關平的說法,父親入吳是“以萬金之軀親蹈虎狼之穴”。關羽卻欣然前往,一則不以江東為懼,二則想要效仿藺相如顯萬人敵之謀略。
單刀赴會的關云長手提大刀,親握魯肅,將其扯至江邊。慘遭挾持的魯肅魂不附體,直至關羽離去還是如癡似呆,事后更不敢再對荊州三郡有絲毫糾纏。關公之勇力,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