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區蘆葦產業轉型升級現狀、問題與建議

鄔亭玉，文曉芬，李維思，韓曉磊

（1. 湖南省科學技術信息研究所，湖南 長沙 410001；2. 湖南省農業科學院農產品加工研究所，湖南 長沙 410125）

蘆葦是洞庭湖濕地標志性的的植物群落，也是面積最大的植物群落，素有“第二森林”的美稱，具有較高的生態價值、經濟價值和社會價值，在維護湖區生態安全上具有其他物種不可替代的作用[1]。長期以來，以蘆葦為原料的造紙業是環洞庭湖區域的支柱產業。根據《洞庭湖生態環境專項整治三年行動計劃（2018—2020 年）》及《洞庭湖區造紙業企業引導退出實施方案》的要求，要全面開展洞庭湖生態環境綜合治理工作，依法淘汰化工、造紙、印染等行業落后生產線，陸續清退洞庭湖區全部制漿造紙企業。因此，曾以造紙為支柱的洞庭湖蘆葦產業面臨極大的轉型困難[2]。在此背景下，如何加快洞庭湖區蘆葦綜合開發利用，實現湖區蘆葦產業轉型升級[3]，已成為當前保護和改善洞庭湖區生態環境、推進長江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的緊要任務。

1 洞庭湖區蘆葦產業轉型升級的必要性

洞庭湖是我國重要的蘆葦產地，該區域是蘆葦、南荻的混生區域，據估算，南荻與蘆葦在該地區的覆蓋比例約為9 ∶1，因此該地區所稱的蘆葦就是指二者的混生。長期以來，洞庭湖蘆葦（南荻）資源主要用于制漿造紙，環洞庭湖區葦漿制造總設計能力55.7萬t，可消耗蘆葦100 萬t，原蘆葦產出與制漿造紙產能處于基本平衡狀態。造紙企業引導退出后，實現蘆葦產業轉型升級，是確保洞庭湖生態系統健康發展的迫切需求，也是推進洞庭湖區經濟綠色高質量發展的客觀需要，對于保護母親湖，守護好一江碧水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發展新型綠色蘆葦產業是保護和改善洞庭湖濕地生態的形勢所趨。造紙企業全面關停后，失去利用需求的蘆葦被大量棄收，蘆葦棄割近3 a 來，洞庭湖區蘆葦長勢衰退明顯，蘆葦生物生長量已經減少了約50%。此外，棄割的蘆葦倒伏、堆積腐爛后，加劇了湖水的富營養化，對洞庭湖造成了一定的環境污染[4]。因此，創立保護性利用蘆葦的綠色新型產業，消除枯死后的蘆葦生物質產生環境污染的風險，是維護洞庭湖生態系統健康發展的大勢所趨。

同時，實施蘆葦產業轉型升級也是帶動湖區人員就業的有效途徑。長期以來，洞庭湖區形成了蘆葦原料生產供應、紙漿紙張加工制造與產品銷售運輸的完整產業鏈。制漿造紙企業的整體退出，導致相關企業從業人員失業，大批葦場群眾失去收入來源，造成了社會不穩定因素。因此，急需推動蘆葦產業轉型發展，為相關從業人員開辟新的謀生門路，讓湖洲葦農的生產、生活條件得到改善，經濟收入有所增加，有效促進社會安定團結，化解社會風險。

2 洞庭湖區蘆葦產業發展的優勢

2.1 洞庭湖區蘆葦資源豐富

洞庭湖是我國乃至世界范圍內的重要濕地，被譽為“長江之腎”，蘆葦作為洞庭湖濕地生態系統的主要生產者，是洞庭湖周邊4 市1 區的天然屏障，在維護濕地生態系統平衡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5]。洞庭湖區蘆葦分布廣泛，在益陽市的沅江市、南縣和資陽區，岳陽市的岳陽縣、湘陰縣、君山區、華容縣和汨羅市，常德市的安鄉縣、澧縣、漢壽縣和鼎城區等12個縣區均有分布，總面積達8.9 萬hm2，占洞庭湖濕地面積的34%，其中6.6 萬hm2在自然保護區范圍內，包括核心區1.8 萬hm2，緩沖區1.6 萬hm2，實驗區3.2萬hm2，年產量近100 萬t。除核心區禁止開發性、生產性建設采割外，緩沖區和實驗區均能夠被開發利用，為發展新型綠色蘆葦產業提供了充裕的資源保障。

2.2 科研機構與創新資源集聚

目前，中國科學院（中科院）、湖南省農業科學院（省農科院）、湖南農業大學（湖南農大）、湖南中醫藥大學、中南林業科技大學等高校、科研院所均在積極開展洞庭湖生態保護及蘆葦綜合利用相關研究，為蘆葦產業轉型升級尋找新出路。例如：省農科院與沅江市政府合作開發了沅江蘆筍（指蘆葦嫩莖，學名“南荻筍”，下同）、沅江蘆菇產業，先后制定了《沅江蘆筍》團體標準和《沅江市蘆葦食用菌產業發展規劃》，開發了南荻筍休閑食品、凍干蘆菇等產品，促進了沅江蘆筍傳統產業的提質增效和沅江蘆菇產業的蓬勃興起；湖南農大對蘆葦的礦質元素、常規化指標等進行了測量分析，為其開發利用提供了依據；湖南中醫藥大學和沅江市政府聯合成立了“湖南省蘆筍研究開發中心”；中科院攜手岳陽市開展了蘆葦生態資源高值利用研究，探索了蘆葦飼料化利用以及栽培食用菌等途徑；此外，湖南湘菌農業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創建了國家級岳陽食用菌星創天地，湖南平芝農業科技開發有限公司建立了省級沅江蘆筍星創天地，湖南湘龍綠色食品有限公司（湘龍綠色食品）創建了省級湘龍沅江蘆筍特色產業園，湖南博大天能實業股份有限公司（博大天能）與中山大學開展合作成立了“益陽市博大蘆葦產業發展研究院”。

2.3 產業技術創新成效初顯

為抓好洞庭湖區蘆葦產業綜合利用，近年來省、市、縣科技部門部署了一系列蘆葦產業技術創新的研發項目，為洞庭湖蘆葦產業發展和生態保護提供了技術支撐。2019 年省科技廳啟動了湖南省“洞庭湖南荻生態康復與保護性利用關鍵技術協同創新與示范”重點研發專項，以洞庭湖南荻生態功能康復與生態風險防控為目標，支持蘆葦綜合利用技術發展，并取得了較好的成效。在綠色食品方面，突破了蘆葦營養成分提取、纖維素降解等關鍵技術；在生態板材方面，研發出了國內首創的環保淀粉玉米粘合劑、秸稈刨片工藝等，初步形成了南荻生態板材制備技術；在食用菌及其栽培基質方面，利用蘆葦作基質打造了“沅江蘆菇”品牌，成功選育出了蘆葦蕩獨有的特色食用菌春生田頭菇、膠狀鱗傘菌等品種[6]。

2.4 新型替代產業初具規模

制漿造紙產業退出后，政府、企業都在積極探索蘆葦產業綠色發展新路徑，近年來已經初步培育了沅江蘆筍綠色食品、蘆葦生態板材、蘆葦食用菌及菌糠料資源化利用3 個能夠規模化生產的新型綠色替代產業[7]。

綠色食品產業方面，沅江蘆筍2015 年獲得湖南省“十大農業品牌”等榮譽，2017 年獲得了農業部“農產品地理標志”認證[8]；沅江市政府主導制定了沅江蘆筍2 項地方標準和1 項團體標準以及1 項產業發展規劃，且產品多次獲得農博會“金獎”；截至2020 年底，沅江市蘆筍生產和銷售企業增加到24 家，生產蘆筍約3 萬t，產品已開發出蘆筍食材、蘆筍即食產品、蘆筍面條、蘆筍水餃等10 大系列29 種蘆筍產品，實現綜合產值約30 億元，帶動近7 萬葦農增收。

生態板材產業方面，安鄉漢創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漢創新材料）技術體系已成熟，已建立了年產8萬m3的生態環保人造板生產線，實現了全程安全環保生產，該產業符合國家政策且市場前景大。

蘆葦食用菌及菌糠料資源化利用產業方面，特色食用菌春生田頭菇[9]、膠狀鱗傘菌等品種，被稱為特色“沅江蘆菇”，截至2020 年底，沅江蘆菇產業生產企業已達8 家，蘆菇種植合作社7 家，沅江市蘆菇種植面積達53.3 hm2，產菇約1 500 t，建成了10 個蘆菇栽培基地，產品已開發出蘆菇佐餐醬、蘆菇罐頭等6大系列19 種產品，綜合產值達到近5 億元，同時已具備年加工蘆菇5 萬t 的生產能力，可實現年總產值40 億元。

3 當前蘆葦產業轉型發展面臨的問題

3.1 產業定位與產業結構有待進一步明確

蘆葦生物質雖然有著多用途的利用價值，但目前形成的生態利用產業還不成熟。沅江蘆筍食品產業采摘季節性強，生物利用率較低。蘆葦食用菌產業剛剛起步，沒有行業標準，食品質量與安全還不能完全有保障，市場風險較大。目前蘆葦加工板材產業以我國北方蘆葦為主，利用南方蘆葦如洞庭湖蘆葦生產板材仍處于起步階段。蘆葦生態旅游產業，因受各種客觀條件限制，尚未成立可行性項目，更談不上實施推進。

3.2 蘆葦產業企業呈現“小”“少”“弱”特點

目前，蘆葦生產企業整體體量小，層次不高，缺乏領軍企業的帶頭輻射作用，產業集聚能力不夠。在綠色食品方面，僅有辣妹子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辣妹子）、湖南博大天能實業股份有限公司等亮點蘆筍企業，其他零星分布一些小型企業，未形成拳頭產品和集聚規模；在生態板材方面，湖南省僅長沙漢創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一家企業有一定研發基礎；在食用菌及其栽培基質方面，僅有湖南省光亞食用菌有限公司（光亞食用菌）、湖南湘菌農業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湖南蘆菇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蘆菇生物科技）等數個企業，產業內部沒有形成關聯度，企業小而散。

3.3 技術與產品創新存在短板

目前，蘆葦產業轉型后的大多數產品仍然沿用傳統的加工方法，且多為初加工產品，缺乏科技引領、精深加工附加值高的產品，且在產品加工過程中仍會對環境造成一定的鹽漬化污染；蘆筍加工產品中初級加工產品幾乎占80%以上，產品檔次整體不高，產品研發、產品加工、產品銷售、產品品牌難以形成集群效應。

3.4 機械化收割與貯存仍存在問題

季節性強與收集貯存的矛盾是制約蘆葦產業轉型升級發展的主要瓶頸。蘆筍采收期集中在每年的3 月中下旬，時間僅20 d 左右，由于采收期短、且需人工用間苗方式采收，帶來了勞動力資源短缺、貯存設施不足等問題。此外，缺乏機械化收割技術，導致蘆葦生產成本偏高，收購價偏高，超過600 元/t。這些問題都限制了產業的可持續發展。

4 促進蘆葦產業轉型發展的對策建議

4.1 強化頂層設計明確轉型升級發展方向

應加強政府組織領導與組織協調，建議由省政府統籌組織，成立洞庭湖區蘆葦產業轉型發展辦公室，制定洞庭湖區蘆葦產業發展規劃，加強科技、發展改革、資源環境、農業農村、林業、水利等部門的協調聯動，協同研究制定蘆葦產業轉型發展頂層設計規劃，同時研究制定“一市一業”轉型升級發展思路，重點瞄準生態板材、綠色食品、蘆菇及菌糠料資源化利用等產業，探索蘆葦轉型發展之路。常德市重點發展生態板材產業，以西洞庭湖區域豐富的南荻秸稈資源為主要原料，制備新型生態南荻秸稈板材，大量消化現有南荻和蘆葦生物質原料。益陽市重點發展綠色食品產業，以漉湖、南洞庭2 大蘆葦場為重點，建設優質蘆筍、蘆菇生產基地，全力開拓蘆筍、蘆菇工業化生產與精深加工技術，扶持壯大龍頭企業，增加產業產值和效益。岳陽市重點發展食用菌栽培基質，篩選適合人工栽培的食用菌品種，篩選適宜栽培蘆菇的專用高效復合培養料，研制蘆菇栽培的蘆葦基質配方，進一步實現蘆葦基質栽培蘆菇的安全高效生產。

4.2 加強對蘆葦綜合利用項目的技術支持

持續開展蘆葦高值化利用關鍵技術攻關研究，聚焦具有發展潛力的蘆葦產業，以企業為主體，聯合各優勢資源開展關鍵技術攻關，突破南荻育種改良技術，培育出既高產優質又抗蟲抗病的新品種；突破退化品種提純復壯技術和田間管理技術瓶頸提高蘆葦資源的利用率；突破蘆葦人造板性能提升、板材成型工藝優化等技術瓶頸促進蘆葦人造板產業高效發展[10]。突破蘆筍和幼葉的真空冷凍干燥、超微粉碎、抗菌保鮮、低鹽貯藏[11]等關鍵技術瓶頸，開發蘆筍高附加值食品。創制蘆菇新品種培育、選育，創制新型食用菌栽培基質配方精準化技術，實現南荻秸稈在高效綠色食用菌生產中的應用；研發蘆菇創新產品，實現蘆菇產品多元化發展。開展智能化、自動化蘆葦采收機械技術攻關[12]，圍繞蘆葦人工采摘成本過高的問題，重點研發蘆葦機械化、自動化、智能化高效收割、打捆、粉碎、儲運等成套化設備，促進新型產業發展壯大。開展洞庭湖濕地保護與環境治理關鍵技術攻關，重點研究洞庭湖濕地生態系統保護恢復、生物多樣性保護修復、自然保護地整合優化、洞庭湖及其流域濕地生態狀況監測評估等技術。

4.3 加大平臺支撐與產學研合作

加強產業創新平臺建設，圍繞生態板材、綠色食品、蘆菇及菌糠料資源化利用等具有基礎優勢的蘆葦綜合利用重點方向，布局工程技術研究中心、企業技術中心、星創天地等創新平臺。充分利用中國農科院和省農科院、湖南農大等科研院校的團隊優勢，整合全省蘆葦資源化利用研發團隊，邀請國內外權威院所合作組建新型產業創新研究機構，籌建蘆葦資源綜合利用省級工程技術研究中心，為蘆葦產業健康發展提供科技支撐。組建蘆葦產業技術創新聯盟，支持以漢創新材料、博大天能、光亞食用菌、蘆菇生物科技等龍頭企業牽頭，聯合省農科院、湖南農大、中南林業科技大學、湖南省林業科學院及市級農科院、林科院、農機所等高校和科研院所組建蘆葦產業技術創新聯盟，緊扣蘆葦產業機械化、產業化程度低等問題開展聯合攻關，加強產業共性技術研發和科研成果產業化落地。

4.4 培育大企業大品牌推動產業化

培育壯大本土龍頭企業，重點培育漢創新材料、博大天能、光亞食用菌、蘆菇生物科技、辣妹子、湘龍綠色食品等具有一定創新與產能優勢的本土企業，通過支持企業承擔各類政府資助科技重大項目、引進高層次人才以及實施“一對一”幫扶等政策措施，提升企業技術創新能力和產業化水平，促進企業規?；l展。

積極引進國內外龍頭企業。生態板材方面，重點推進遼寧盤錦積葭生態板業有限公司蘆葦刨花板招商引資項目對接；綠色食品方面，積極對接上海雪榕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天水眾興菌業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如意情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等食用菌工業化龍頭企業，利用龍頭企業引領帶動整個蘆葦食品產業健康快速發展。

加快推進質量與品牌建設，支持沅江兩蘆辦牽頭制定蘆筍、蘆菇生產地方標準，建立兩蘆食品質量追溯體系和誠信體系建設。推進“沅江蘆菇”地理商標注冊，加大對“沅江蘆筍”“沅江蘆菇”等公共品牌的保護與推廣支持力度，引導蘆筍、蘆菇企業積極申報“新資源食品”“綠色食品”“有機食品”等認證，增強蘆葦綠色食品市場競爭力。

4.5 強化蘆葦資源保護與開發政策支撐

加強政策引導與財政支持力度，將洞庭湖區蘆葦產業轉型發展與農林產業發展、洞庭湖保護治理、鄉村振興等相結合，統籌資源，用足政策，合力推進蘆葦產業綠色發展。出臺相關扶持政策，引導社會企業參與蘆葦綜合利用，并進一步拓寬蘆葦商業化利用渠道，發掘其更多的使用價值，提高濕地植物可利用附加值，在解決洞庭湖濕地修復的同時，為湖區葦農創造富民增收的新渠道。不斷完善蘆葦資源保護政策支撐，貫徹落實國家關于自然保護地管理、生態環境和自然資源保護等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以及《湖南省洞庭湖保護條例》，嚴禁對蘆葦資源進行不合理開發利用，堅決打擊破壞蘆葦資源的違法行為。落實制定蘆葦資源保護開發政策，合理規劃洞庭湖區域蘆葦資源的保護與利用，在洞庭湖濕地環境容量和生態承載力范圍內合理利用好濕地蘆葦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