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輝
(中央民族大學 管理學院,北京 100081)
2010年,時任國家副主席習近平在會見臺灣地區經濟界人士時指出:“兩岸同胞同屬中華民族,兩岸經濟同屬中華民族經濟。我們倡導和推動兩岸加強經濟合作,有助于共同促進民族經濟繁榮發展,有助于維護和擴大中華民族的整體利益。”[1]2017 年5 月24 日,習近平主席在致全國臺灣同胞投資企業聯誼會成立10周年的賀信中重申,兩岸是割舍不斷的命運共同體,兩岸經濟同屬中華民族經濟[2]。2019年1月2日,習近平主席在《告臺灣同胞書》發表40周年紀念會上的講話中強調,“我們要積極推進兩岸經濟合作制度化,打造兩岸共同市場,為發展增動力,為合作添活力,壯大中華民族經濟”[3],進一步深化完善了中華民族經濟的內涵。我們黨高度重視發展中華民族經濟,2020 年10月,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五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指出,“加強兩岸產業合作,打造兩岸共同市場,壯大中華民族經濟,共同弘揚中華文化”[4]。發展中華民族經濟,對維護祖國統一、弘揚中華民族精神、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重要意義。
馬克思指出:“當每一民族的資產階級還保持著它的特殊的民族利益的時候,大工業卻創造了這樣一個階級,這個階級在所有的民族中都具有同樣的利益,在它那里民族獨特性已經消滅,這是一個真正同整個舊世界脫離而同時又與之對立的階級。”[5](195)恩格斯也認為:“真正的無產階級政黨現在正在各地提倡各民族的兄弟友愛,用以對抗舊的赤裸裸的民族利己主義和自由貿易的偽善的自私自利的世界主義……所有的無產者生來就沒有民族的偏見,所有他們的修養和舉動實質上都是人道主義的和反民族主義的。”[6](662~666)這種理論境界正像《共產黨宣言》里最著名的兩句話:“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5](435,422)馬克思主義理論之于民族方面的意涵,就像中國共產黨創始人之一的李大釗同志所說:“吾國歷史相沿最久,積亞洲由來之數多民族冶融而成此中華民族,畛域不分、血統全泯也久矣,此實吾民族高遠博大之精神有以鑄成之也。今猶有所遺憾者,共和建立之初,尚有五族之稱耳。五族之文化已漸趨一致,而又隸于一自由平等共和國體之下,則前之滿云、漢云、蒙云、回云、藏云,乃至苗云、瑤云,舉為歷史殘留之名辭,今已早無是界,凡籍隸于中華民國之人,皆為新中華民族矣。”[7](285)我們發展中華民族經濟,就是沿著革命導師的理論闡述,在經濟交往中體現共同體意識,強化中華民族認同,推動中華民族共同體發展,擴大資源配置的規模效益。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我們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接近、更有信心和能力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8](40)。這說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已經走過了最艱難的起步階段,目前已經到了實現超越和突破的關鍵時期,迫切需要全體中華兒女齊心協力共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實現經濟超越、民族認同和政治統一。作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決定性因素的經濟活動,既要起到增強國家競爭優勢的作用,又要通過經濟活動增進中華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成為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核心動力。2017 年12 月28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接見回國述職駐外使節時指出,我們正面對的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新世紀以來一大批新興市場國家發展中國家快速發展,世界多極化加速發展,國際格局日趨均衡,國際潮流大勢不可逆轉[9]。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華民族只有順勢而動,在變化中尋求發展,才能在變局中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目前這個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不是軍事實力的直接比拼,而是經濟實力的暗中較量,只有實力勝出者才能引領世界的未來,造福全人類。在這一過程中,經濟實力居于重要位置,中華民族只有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壯大中華民族經濟,才能在未來激烈的競爭中勝出,才能實現我們的百年夢想。同時,中華民族在與世界的經濟交往中,也要增強中華民族凝聚力,以強化我們的民族認同,不斷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2019 年9 月3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秋季開學典禮上強調:當今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絕不是輕輕松松、敲鑼打鼓就能實現的,實現偉大夢想必須進行偉大斗爭”[10]。偉大斗爭包括同國際敵對勢力的斗爭,在和平年代最大的斗爭勝利,就是我們在經濟上完全壓過對手,實現我們的偉大目標。這就需要全體中華兒女通力合作、形成合力,實現經濟斗爭的勝利,完善和探索以中華民族認同為核心的中華民族經濟理論。偉大斗爭也需要內部支撐,最核心的就是維護中華民族的統一和發展,徹底肅清各種民族分裂思想和勢力。我們發展中華民族經濟,增強中華民族凝聚力,可以在偉大斗爭中凝聚中華民族共識,實現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目標。
馬克思認為,社會發展史是人個體發展的歷史,同時,人只有處于共同體之中,才能實現自身的發展。這是因為,人個體的發展和各種共同體的發展,都要由生產力發展水平來決定,而個體的人又無法駕馭現實中全部的生產力,大多數時候需要人組成的共同體通力合作,才能促進生產力的進步。這種組合而成的共同體,在人類發展的不同階段又有不同的表現形式,現階段正是從自然民族向國家民族的轉軌過程,需要多種理論提供指導。中華民族發展史證明,中華民族越是發展壯大,中華民族經濟也就越持續向好。對于現實而言,在現行全球化階段更要注重民族國家的一體,因為偉大的斗爭需要中華民族的凝聚力,只有中華民族高度團結,才能實現偉大斗爭的勝利。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理論與實踐已經提供了一個脈絡,就是中華各民族不斷從多元走向一體,中華民族的發展史證明,我們是不斷認同并走向一體的。現階段,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核心發展中華民族經濟更具有可行性。
馬克思把人類歷史劃分為三種形態:一是限于生產力發展水平,體現為“人的依賴關系”;二是由于貨幣的出現,體現為“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三是“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也就是人的全面發展[11](104)。在社會主義階段,人們逐漸擺脫對貨幣等的依賴,開始進入人的全面發展階段,而這時仍然需要人們結成共同體,而且是與資本主義時代人對物完全依賴不同的共同體,這對我們是一個考驗。在社會主義社會,民族仍然是客觀存在的,特別是像中華民族這樣經由文化認同形成的共同體,在社會主義社會更要長期存在。這就需要我們提出指導社會主義時代生產力發展的理論,以此引導我國社會經濟的發展實踐。
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金碚提出域觀經濟學理論,試圖回答經濟理性與價值文化、制度形態之間的關系,并為中國版全球化提供一種理論解釋。金碚對現代西方經濟學的假設進行了逐一分析,他認為:第一個假設是“目的”假設,即假設人的行為是有目的的;第二個假設是“自私”假設,假設人的一切行為目的都是追求效用最大化,是自私的;第三個假設是“經濟人”假設,假定人有能力進行理性計算,人人都是精于計算的利己主義者;第四個假設是“利潤最大化”假設,即從自然人經濟人假設直接推論出企業法人是以利潤最大化為唯一目標的;第五個假設是“新古典經濟學”假設,假設在如同“空盒子”般的市場空間中,自由市場競爭機制——“看不見的手”可以保證實現社會福利的最大化,可以實現市場的“一般均衡”。對于第一個假設,認為暫且承認它的“公理性”,以避免陷入人是否“理性”的爭論。對于第二個假設,認為除了“經濟人”假設以外,還有“資本主義人”“社會人”“自我實現人”和“復雜人”等一系列假設,并非只有“經濟人”一種假設可以自圓其說。對于第三個假設,認為從自私假設推論出“經濟人”假設,只是在人的個人主義自私性中加入了經濟理性,“經濟人”假設只是經濟學追求邏輯自洽性的一個權宜之計,不是經濟學邏輯的唯一。對于第四個假設,從個人主義“經濟人”假定直接推演出“利潤最大化”目標,更是一種武斷的推論,并不符合經濟現實。對于第五個假設,新古典經濟學假定已不是假定,它是假想在“空盒子”般的市場空間條件下,由假想的原子般的自利經濟主體進行最優化理性決策而推導出的結果,并非真實的存在[12]。
在對現代西方經濟學的假設提出質疑之后,金碚提出,要想讓經濟學假設更接近現實的經濟社會生活,使經濟學理論更具現實解釋力,就要讓假設中的人更像活生生的人。“在現實中,所有人都不是生活在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所描繪的抽象世界中,而是生活在一定的實際境域之中,即‘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映射下的某個局部世界里。”[12]金碚進一步指出:“人性不可能離開社會的價值文化環境作為赤裸裸的‘理性人’(經濟人)而存在。所以,經濟現代化,盡管是經濟理性化的過程,同時也是文明化的過程。所謂文明化,則是經濟理性、價值文化和制度形態相互交融的復雜社會過程和心理過程。”[13]在經濟發展影響因素中加入價值文化和制度形態,也是應對全球化現實發展需要的產物。
如果不研究價值文化,我們就無法合理解決經濟全球化與文化多元化之間的矛盾,也無法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只有將價值文化納入民族經濟學的研究范式中,才能解決不同民族之間交往交流交融問題,才能使中華民族在新型全球化中立于不敗之地,才能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贏得先機,推動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中華民族經濟不僅承擔經濟使命,更肩負著政治和文化責任,發展中華民族經濟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重要的影響。發展中華民族經濟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緊密聯系。民族過程受多種因素驅動,但在經濟全球化時代,驅動這一進程的主要因素是經濟,即基于分工理論,人類的生產活動只有分工才會體現出最佳的效益,而生產要素的配置只有實現了全球范圍的配置,才算是實現了最佳配置。在論及經濟理性的作用問題時,金碚認為:“市場經濟的經濟理性,是以‘目的’與‘手段’的反轉為特征的。在市場經濟制度下,追求工具目標的動力越強,經濟增長的能量就越大。”“當年的‘思想解放’,本質上就是解除對經濟理性的束縛。思維方式的轉變非常符合中國的務實精神,結果則是讓經濟理性得以張揚,極大地促進了中國工業化進入加速推進的過程。”[13]發展中華民族經濟,只有從民族維度啟動了國家現代化進程和財富積累進程,才算完成了學科發展的主要任務。對于中國而言,目前亟須經濟理性在中華民族共同體內部傳遞,讓所有成員都在自己的文化當中確立經濟理性的重要地位,實現財富創造水平的最大化,而后才能談到社會發展與現代化問題,只有各個成員過上了豐衣足食的現代生活,才有可能實現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自覺認同。
經濟理性的張揚讓人類得以創造出巨大的經濟價值,這作為人類社會發展的一定階段是不可逾越的。任何社會都要實現物質財富的最大化,否則無法滿足社會成員對物質生活基本條件的追求。然而,物質財富的豐富并不是人類社會追求的唯一目標,人類的目標是多元的。只有當社會財富的絕對數量足夠大且分配合理時,社會成員的滿意水平才會最高。從經濟學的民族維度進行分析,我們會發現,不同民族由于文化存在異質性,享受人類物質成果的水平差異很大,并非物質財富極大豐富就能帶來所有社會成員的滿意。因為,“價值文化的差異,會影響經濟理性張揚過程的模式形態,導致經濟發展和商業進步過程的商域特色”[12]。按照美國文化人類學家露絲·本尼迪克(Ruth Benedict)的解釋:生活在一種文化之中的人,“從他出生之時起,他生于其中的風俗就在塑造他的經驗與行為。到他能說話時,他就成了自己文化的小小的創造物,而當他長大成人并能參與這種文化的活動時,其文化的習慣就是他的習慣,其文化的信仰就是他的信仰,其文化不可能性亦就是他的不可能性”[14](2)。也就是說,由于民族文化的異質性,經濟理性的張揚,其結果在不同民族間是存在差異的,不能一概而論。目前,經濟全球化已經形成潮流,要求多元化的民族文化要交流交融、互學互鑒,最終形成一種與經濟全球化潮流相匹配的文化形式。
在我國,“制度”一詞出自《周易·節》,“天地節而四時成;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君子以制數度,議德行”[15](56),是指禮數法度,或者規矩。《辭海》的解釋是:“要求成員共同遵守的、按一定程序辦事的規程。”[16](375)縱觀歷史,東西方由于不同的生存環境,孕育了迥異的制度形態。從西方歷史出發,建立了政府只充當守夜人角色的市場經濟,促進了工業革命的實現與發展。中國作為一個農耕國家,自始就需要政府組織大家進行個人力量所不能及的農田水利項目的建設,也就產生了我們特有的經濟理論。歐文·拉鐵摩爾(Owen Lattimore)在《中國的亞洲內陸邊疆》一書中指出:“研究中國上古史,最顯著的一點就是其地理范圍不大。中國歷史并不起源于今日中國內散布的各點,再由這些據點發展合并成一個包括多源的共同文化”,“在中國的景觀中,最好的土地是灌溉的田地。而建立并維持灌溉制度所必需的水利工程,要想完全由私人完成是不可能的,無論他是怎樣一個富有的地主,水利工程都必須由國家經營”[17](21,29)。凡此種種,作為典型的農業社會,在中國的發展歷程中,需要國家介入的例子還很多,這樣一種文化的養成,為中國政府介入經濟活動提供了制度土壤。這也使得中國的經濟活動多有政府的介入,只有政府有效地介入了,經濟活動才能產生理想的效果。追根溯源,制度來源于傳統文化,是文化的表現形式,文化是制度的內在支撐,共同促進著經濟的發展。
蒙古族自古以來就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員,對中華文化高度認同,在面臨統一與獨立的歷史問題時,蒙古族同胞以大無畏的精神堅決同一切分裂國家的行為做斗爭,同全國各族人民一道,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開創了民族區域自治的先河,堅定地維護了祖國統一和民族團結。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生活在我國內蒙古自治區及國內其他地區的蒙古族同胞不斷得到中央政府及各兄弟省市的支持和幫助,與兄弟民族的經濟往來不斷加深,形成了與各民族水乳交融的局面,中華民族認同、中華文化認同以及國家認同不斷加強。
目前,絕大多數蒙古族民眾能夠使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進行正常的生產生活交流;他們生活工作的地域遍布全國,遷移流動與其他民族無異;他們從事的工作也與其他民族成員別無二致,都在共享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帶來的紅利;他們高度認同中華民族和中華文化,其心理素質也越來越與國內其他兄弟民族接近,無論是面對改革開放的環境變化還是市場經濟帶來的不確定性,蒙古族民眾都能夠泰然處之,與其他民族沒有顯著的差異。長期以來,我國蒙古族同胞憑借黨的民族政策、西部大開發戰略以及興邊富民行動等,與全國各族人民艱苦奮斗、守望相助,使內蒙古自治區社會經濟快速發展、各項事業不斷進步,在民族團結、經濟發展、改革開放等方面為民族地區做出表率,被譽為“模范自治區”[18]。
從統計數據看,我國內蒙古自治區與蒙古國的經濟發展水平及未來趨勢存在較大差異,表現為我國內蒙古自治區經濟發展持續走高,相較之下,蒙古國經濟則在不斷下行。1970 年,我國內蒙古自治區的GDP 是蒙古國的8.83 倍,人均GDP 相當于蒙古國的69%,人民生活水平尚不及蒙古國;2019 年,我國內蒙古自治區與蒙古國之間GDP 的差距擴大至18.33 倍,內蒙古自治區人均GDP 是蒙古國的2.33倍,人民生活水平大大超過了蒙古國①根據相關統計年鑒整理。。我國內蒙古自治區與蒙古國在經濟發展方面存在如此差異,與國內蒙古族同胞對中華民族、中華文化和國家高度認同有重要關系。
西藏于1951年和平解放,1959年開始社會主義改造,1965年成立西藏自治區,西藏先后完成了對政教合一的封建農奴制的改造,建立了社會主義制度。迄今,社會主義制度已經體現出了巨大的優勢,最為顯著的就是西藏經濟快速發展,生存條件得到根本改善,藏族民眾的中華民族認同顯著增強。
在社會主義改造以前,西藏實行的是政教合一的封建農奴制度,一切政治權力來源于宗教,廣大信教群眾只相信佛祖,不相信世俗力量對生活的改善作用。他們缺乏明確的民族認同,任何形式的認同都要經由宗教來解釋。建立社會主義制度后,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群眾廢除了政教合一的封建農奴制度,把民主權力歸還給了人民,人民群眾當家做了主人。黨和國家及兄弟省市又大力幫助西藏發展社會經濟,60多年來西藏的經濟得到了長足發展。
1952年,西藏的地區生產總值只有1.32億元,2019年達到1 697.82億元,增長了1 285倍①根據《中國統計年鑒》《西藏統計年鑒》整理。,實現了跨越式發展。西藏從封建農奴制社會跨入社會主義社會,享受到了與內地相同水平的物質文明成果。正是因為中華民族經濟發展帶動了西藏經濟的發展,在經濟發展過程中,中華文化不斷深入人心,廣大藏族群眾的中華民族認同顯著增強。調查表明,有96%的藏族同胞認為中華民族是由56個民族組成的;有94%的藏族同胞為自己是中國人而感到驕傲;有90%的藏族同胞認為西藏不僅僅是藏族的西藏,更是全國人民的西藏;在內高班學習的藏族學生,有99%的人能熟練使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
以上數據說明,在中華民族經濟發展的帶動下,在藏族群眾的心里,地域區隔越來越弱,國家概念不斷得到強化,中華民族自豪感越來越增強。總的來看,由于西藏廢除了政教合一的封建農奴制度,建立起社會主義制度,廣大藏族群眾得到了中華民族經濟發展帶來的實惠,其中華民族認同明顯增強,這表明中華民族經濟發展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積極影響。
臺灣自古就是中國的固有領土,臺灣同胞是中華民族的組成部分。盡管近代以來,臺灣受到荷蘭、日本等國的殖民統治,削弱了兩岸經濟往來,但從整個歷史來看,臺灣與大陸的交往交流從未中斷,臺灣同胞始終認為與大陸同根同祖,據統計,98%的臺灣人口是來自大陸的漢族[19](4)。1949年以后,臺灣地區的經濟狀況有所改善,20世紀80年代臺灣經濟發展迅速,成為“亞洲四小龍”。值得注意的是,兩岸自1987年打破隔絕狀態,特別是2008年實現兩岸全面直接雙向“三通”、共同開創兩岸關系和平發展以來,臺灣同大陸之間人員往來與經濟、社會、文化、教育等各領域的交流蓬勃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形成了大交流、大發展、大合作的格局[20]。然而,近年來個別“臺獨”勢力蠱惑人心、煽動“臺獨”,給臺灣的經濟造成很大損失,島內民眾的生活也受到嚴重影響。
據統計,2000 年臺灣的地區生產總值折合人民幣為27 370.68 億元,是福建省的6.32 倍;2019年,臺灣的地區生產總值折合人民幣為42 331.94 億元,增長了55%,同期福建省的地區生產總值則為42 395億元,增加了10.25倍,而且在絕對值上超過了臺灣②資料來源:《中國統計年鑒》相關數據。。這種經濟增長地區性差異化現象的出現是很多原因所致,但“臺獨”勢力大搞“臺獨”活動,使兩岸關系變得緊張,影響了臺灣資源配置的效益,制約了臺灣的經濟發展。
香港自古以來就是中國領土的一部分。鴉片戰爭后,英國侵略者與清政府簽訂不平等條約,以“割讓”和“租借”的方式占領了我國香港地區。由于長期受港英當局的統治,香港與內地之間的文化聯系受到影響,但由于地緣關系,香港與內地一直保持著貿易往來,香港與內地形成了互為支撐的緊密經濟聯系,并在改革開放初期發揮了重要作用。近年來,隨著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規劃的研究制定,粵港澳合作將進入新的階段,以國家戰略方式重構區域發展藍圖,是深化粵港澳合作、推進區域協同發展的重要措施,也為香港再度重塑對外開放新功能帶來新的契機[21]。經濟發展與民族文化是互為表里的,經濟發展離開了民族文化的滋養,將會失去前進的方向,香港近20 年的實踐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統計數據表明,1997 年香港的地區生產總值是14 754.60 億元,廣州是1 678.12 億元,深圳是1 302.30億元,當年香港的地區生產總值分別是廣州的8.8倍和深圳的11.3倍,三個城市的經濟發展水平差距懸殊;2019年,香港的地區生產總值為25 486.48億元,廣州和深圳則分別為23 628.60億元和26 927.09 億元,19 年間,香港的地區生產總值增長了72.74%,廣州和深圳則分別增長了13 倍和19.7倍,深圳在絕對值方面已經超過了香港,廣州也接近香港的水平,發展速度的差別顯而易見。
空間距離如此之近的三座城市,最近20 余年經濟發展差距如此之大,是多種原因造成的。廣州、深圳作為祖國內地的大型城市,其發展離不開其他地區的支持,特別是人力資源的流動對兩座城市的發展起了重要的促進作用,然而香港一些人忽視了祖國內地對香港發展的貢獻。
按照歷史學家陳寅恪先生的說法:“漢人胡人之分別,在北朝時代文化較血統尤為重要。凡漢化之人即目為漢人,胡化之人即目為胡人,其血統如何,在所不論。”[22](200)這種文化認同來源于經濟交往,秦始皇推行的車同軌、文同書以及統一度量衡等舉措,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生產力發展推動文化認同的結果。漢代史書《鹽鐵論》記載的匈奴人生活是“皮裘蒙毛曾不足蓋形,復不去夏冬不離窟”,直至“仰中國絲絮而后衣之”[23](101)。由于對經濟的依賴,多數匈奴人向往漢朝,故有《漢書·匈奴傳》記載:“匈奴自單于以下皆親漢,往來與長城下”[24](108)。《資治通鑒》記載,唐高祖武德八年(625年),突厥請求互市獲準,自此,“國家買突厥羊馬,突厥受國家棉帛,彼此豐給”[25](6744)。對于經濟交往產生的文化認同,費孝通等認為,隋唐的許多政治軍事活動都有胡人或漢化的胡人參與其中,“唐有宰相369人,而胡人出身者計20姓36人(存疑者尚不計入),占總數的十分之一”[26](142~143)。元代對中華民族的形成與認同也有著積極的影響,“今四海為家……適千里者,如在戶庭;之萬里者,如出鄰家”[27](654~655),描寫的是元代繁榮的經濟往來促進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這種廣泛的交往是經濟發展的結果,經濟一體必然導致文化認同,因此,耶律楚材向元太祖建議:“三綱五常,圣人之名教,有國家者莫不由之,如天之有日月也。”[28](2304)這說明元朝的統治者同樣認同儒家文化。在清朝,民族間的經濟交往達到了新高度,例如,康熙年間呈請內地民人前往喀喇沁三旗進行耕種,康熙四十六年(1707 年),康熙巡視喀喇沁時,“見各處皆山東人,或行、或商、或力田,至數十萬人之多”[29](219),昔日荒涼的龍沙雁磧之區,變成了今則筑場納稼、煙火相望之地。這才有了康熙皇帝在祭祖詩中的語句:“卜世周垂歷,開基漢啟疆。”[30]足見,清朝統治者完全認同華夏民族的歷史和基業,當然也包括民族文化。民國以來,蒙古族對中華民族的認同最具代表性。1913年,在歸綏(今呼和浩特)召開了西蒙古王公會議,內蒙古西部22 部34 旗王公一致決議“聯合東蒙反對庫倫”的聲明,并通電:“數百年來,漢蒙久成一家”,“我蒙同系中華民族,自宜一體出力,維持民國”[31](71)。
歷史表明,中華民族有著與其他民族截然不同的形成與認同過程,那就是經由交往特別是經濟交往,實現了文化交融,各民族高度認同中華文化,進而凝聚成統一的中華民族,并在世界民族之林中擁有了重要的位置。
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繼承了古典經濟學的史觀范式,對經濟問題的研究來源于對歷史事實的把握,從歷史事件中提煉經濟理論和經濟學原理,是典型的史觀經濟學。到了現代西方經濟學時代,為了應對全球化對不同文化區域進行經濟理論指導的需求,其抽象掉了民族文化因素,采用簡單化的演繹邏輯來解釋經濟現象,試圖讓全世界的經濟活動都按照一種模式來衡量,用單一的西方經濟學范式來研究。其實,現代西方經濟學也不是不關注文化,只不過他們希望全世界都通行西方文化,經濟學家只研究西方文化對經濟的影響就夠了。這方面最典型的佐證就是,亨廷頓的《文明的沖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受到西方社會持續廣泛的推崇,書中內容飽含著文化霸權主義,是西方文化的最好彰顯。在這樣的時代,發展中華民族經濟,顯然無法滿足西方經濟學高度抽象、無歷史、單一文化的學科范式。而今,域觀經濟學應運而生,它在肯定經濟理性的基礎上關注價值文化和制度形態,試圖把現代西方經濟學抽象掉的文化、制度因素重新安放回經濟學的理論框架之中,希望中國學派的經濟學理論能夠解釋除西方世界以外更多的經濟發展實踐,成為人類的經濟學,而不是某一民族的經濟學理論。目前,人類社會正經受著經濟全球化和民族文化多元化悖論的考驗,要么人類選擇民族間文化交流交融、互學互鑒,經濟越來越走向一體;要么就是民族文化出現越來越大的分殊,經濟走向分立。人類社會發展史證明,經濟一體化才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方向,經濟分立只能導致分殊主體被甩出人類社會發展的主流進程。我們倡導發展中華民族經濟,就是提倡民族文化越來越互認、互諒、共容,在這一進程中,每個民族在文化上做出一些交融的姿態,并不是種族滅絕,反而是讓各個民族更具活力的表現,符合民族共同繁榮發展的客觀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