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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心國家與世界秩序轉型:中國復興的世界政治意義

2022-11-21 23:47:27汪仕凱
社會科學 2022年3期
關鍵詞:國家

汪仕凱

進入21 世紀之后世界政治發生了重大變化,集中而言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以美國為首的歐美發達國家相對衰落的趨勢日益明顯,特別是美國的世界霸權越來越難以為繼;另一方面則是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大國快速發展,尤其是中國的綜合國力同美國的差距正在縮小。中國的強勢復興已經明確地展現在世界政治之中,從而使世界政治以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形態深入發展。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大流行及其對中國和歐美國家造成的不同影響,更彰顯出世界政治變化的深刻之處。

由于中國是一個不同于西方文明、具有超大規模的社會主義國家,因而中國復興將對世界產生何種影響,就成為世界各國普遍關心的重大問題。賀凱和馮惠云認為,“深入地探討中國與國際秩序的關系,以及研究中國崛起在21 世紀對世界政治的動態影響”,是有待國際關系學者研究回答的根本性議題。(1)賀凱、馮惠云:《中國崛起與國際秩序轉型:一種類型化分析》,《當代亞太》2020 年第3 期。李巍和羅儀馥則進一步指出,中國的崛起引發了建立在一系列規則、機制和機構競爭基礎之上的秩序競爭,并且此種秩序之爭既不是冷戰時期的“東西”秩序之爭,也不是20 世紀70 年代就已經開始的“南北”秩序之爭,而是對舊秩序進行的建設性的修正和改革。(2)李巍、羅儀馥:《從規則到秩序——國際制度競爭的邏輯》,《世界經濟與政治》2019 年第4 期。毋庸諱言,中美兩個世界大國圍繞國際制度進行的博弈已經在多個方面深入展開,事實上這已經成為大國戰略競爭的新焦點和新特質,(3)C. Fred Bergsten, Charles Freeman, Nicholas R. Lardy, et al.,China’s Rise:Challenges and Opportunities, Washington, D.C. : United Book Press, 2008, p.229.進而言之,中國和美國在綜合國力相對變化的基礎上進行的競爭,觸發了世界秩序的轉型。

中國復興推動世界秩序轉型充分說明中國復興具有重大的世界政治意義。在重申世界大國之間的實力對比以及由此形成的大國關系是世界秩序的基石這一觀點的基礎上,本文認為中國復興的世界政治意義集中體現為中國發展成為新中心國家并且推動世界秩序轉型。筆者將對新中心國家與世界秩序轉型之間的因果聯系提供一種解釋:中國發展成為新中心國家促進了國際結構的變動,因而世界秩序開始了轉型;新中心國家不是新世界秩序的支配力量,而是新世界秩序的領導力量,因此新世界秩序不以服務于少數世界大國的國家利益為目標;新世界秩序是由世界各國協商合作、共同發展的平等秩序,故而以維護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公共利益為根本宗旨。本文的分析將作如下安排:首先,澄清世界秩序的實質;其次,分析新中心國家的形成;再次,通過比較兩種世界秩序從而揭示新中心國家與世界秩序轉型之間的關系;最后,解釋新中心國家為了推動世界秩序轉型而采取的戰略行動。

一、世界大國與世界秩序

世界秩序長期以來就是政治學研究的重要命題,同時也是一個極富爭議的學術概念,很多重要的文獻都從不同的角度對世界秩序進行了界定。在赫德利·布爾看來,所謂世界秩序是指涵蓋了國家內部的秩序和國家間的秩序在內的世界政治體系的秩序,和平、福利、正義等價值構成了世界秩序的規范性內涵。(4)赫德利· 布爾:《無政府社會——世界政治秩序研究》,張小明譯,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 年版,第17 頁。亨利·基辛格則認為,“世界秩序反映了一個地區或一種文明對它認為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公正安排和實力分布的本質所持的理念”,在具體內容上必須包括“一套明確規定了允許采取行動的界限且被各國接受的規則,以及規則受到破壞時強制各方自我克制的一種均勢”。(5)亨利· 基辛格:《世界秩序》,胡利平、林華、曹愛菊譯,中信出版社2015 年版,第18 頁。布爾對于世界秩序的解釋突出了世界秩序的整體性,更多體現了一種規范意義上的世界秩序;而基辛格對于世界秩序的解釋則突出了世界秩序的政治性,更多體現了一種經驗層面的世界秩序,所以他認為事實上存在多種類型的世界秩序。

世界秩序是關于現代世界體系的整體秩序,具體而言,世界秩序是一種以國家綜合實力為基礎并且受國家綜合實力調控的世界各國互動過程中的持續和穩定的行為模式。世界秩序的內涵主要包括三個方面:首先,世界秩序是關于世界體系的政治秩序,集中概括了世界政治的實際狀態,體現了國家之間的關系;其次,世界秩序建立在以國家綜合實力為基礎而形成的國際結構的基礎之上,從根本上講世界秩序受制于國際結構,是國際結構的產物;最后,世界秩序是對世界政治的整體反映,集中體現了蘊藏在世界各國互動過程之中的具有一致性、穩定性和延續性的內容。由此可見,以國家綜合實力為基礎而形成的國際結構是世界秩序的實質,而國際結構無非是對現代世界體系中的中心國家同邊緣國家、半邊緣國家之間關系的集中概括。

雖然本文對世界秩序的理解借用了現代世界體系、國際結構等概念,但是這些概念與世界秩序在理論邏輯上是相通的。權力(主要是國家實力)、規則和價值規范構成了世界秩序形成和再造的基本維度,權力是度量世界秩序的關鍵,規則由權力界定的利益來確立,并且依靠權力來實施,(6)唐世平:《國際秩序變遷與中國的選項》,《中國社會科學》2019 年第3 期。而權力與規則根源于現代世界體系中的國家間關系,也就是中心國家與邊緣國家、半邊緣國家之間的關系,當這種關系得到了價值規范的支持時就鞏固下來成為國際結構。由于現代世界體系在內容上能夠容納權力、規則、價值規范、國家間力量對比、國際結構等要素,而且世界秩序在根源上立足于國家之間的實力,因此世界秩序實際上就是現代世界體系的政治秩序。

現代世界體系是由綜合實力不等的現代民族國家構成的,毫無疑問,國家仍然是世界政治中最重要的行動者和世界秩序的塑造者,脫離國家討論全球治理和國際事務將失去現實性。(7)蔡拓:《全球主義觀照下的國家主義——全球化時代的理論與價值選擇》,《世界經濟與政治》2020 年第10 期。當今世界越來越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但是世界各國之間的競爭也越來越激烈,而強大的現代民族國家恰是在全球化進程中獲得競爭優勢的關鍵。彼得·埃文斯指出: “東亞國家的成功迫使我們重新思考這樣一種理念,即認為可以借助限制國家對經濟事務的干預來實現有效參與全球經濟的目的。東亞國家的經驗表明更廣泛的國家干預也許是成功地參與全球市場的最佳手段……東亞國家證明高度的國家性與獲得全球經濟中的成功之間具有正相關的可能性。”(8)Peter Evans, “The Eclipse of the State? Reflection on Stateness in an Era of Globalization”,World Politics, Vol.50, No.1, 1997, p.70.不言而喻,在全球化進程中獲得成功的國家,非但沒有衰落,反而更為強大了。進而言之,經濟全球化和國際機制對于現代民族國家的限制、削弱并不是均等的,它們對于中小國家的限制與削弱比較明顯,但是對于世界大國來說則不盡然。

世界秩序為大國的發展提供了資源與機會,促進了新興大國的群體性崛起,從而引發了世界大國之間綜合實力的消長,于是進一步造成了國際結構的變動,因此世界秩序的轉型就不可避免。徐進從新興大國“崛起困境”的角度對世界秩序轉型的不可避免作過分析:由于新興大國是在守成大國主導的世界秩序中獲得發展的,因此隨著新興大國與守成大國之間實力差距日益縮小,守成大國會利用現行世界秩序賦予它的一切優勢對新興大國的發展進行壓制,這就意味著新興大國要想在現行世界秩序中實現崛起將愈發困難。有鑒于此,新興大國為了實現崛起,只能對現行世界秩序進行改革。改革現行世界秩序就是指,新興大國要在崛起過程中開展“改制”和“建制”,從而在不同程度上強化自己的領導權。而且,新興大國同守成大國的實力差距越小,新興大國對現行世界秩序的改變力度就越大。(9)徐進:《中美戰略競爭與未來國際秩序的轉換》,《世界經濟與政治》2019 年第12 期。

傳統大國的衰落與新興大國的崛起,其實是同一個歷史進程的兩面,這個歷史進程就是世界秩序的轉型。我們生活時代的世界秩序是西方發達國家根據自身的核心利益所塑造的,它建立在西方發達國家綜合實力的巨大優勢的基礎之上,現代民族國家在國際社會中的不平等是西方發達國家主導的世界秩序的核心特征。世界秩序的轉型就是指一種由西方發達國家主導的世界秩序向世界各國共同參與、主要世界大國共同合作共同承擔領導責任的世界秩序演變的過程,現代民族國家之間的平等是新世界秩序的核心特征。正如當前的世界秩序是西方發達國家率先崛起而形成的產物一樣,世界秩序的轉型和新世界秩序的形成也是新興大國群體性崛起的產物,因此世界秩序始終與世界大國息息相關,世界大國是決定世界秩序轉型的根本所在。

世界秩序的轉型確實是中國復興導致的,但是中國復興同西方世界大國的崛起有著根本差別。因為中國不是作為和西方大國一樣的中心國家而復興的,而是作為超越了歐美中心國家局限的新中心國家而復興的,新中心國家追求的是不同于西方世界大國主導的世界秩序的新世界秩序。進而言之,發展成為在世界政治中承擔領導責任的新中心國家,并且積極推動霸權型世界秩序向協商型世界秩序轉型,是中國復興的世界政治意義所在。中國復興推動的世界秩序轉型的實質是形成國家之間更為平等的關系。習近平在表達世界發展愿景時就指出: “世界的前途命運必須由各國共同掌握。世界各國一律平等,不能以大壓小、以強凌弱、以富欺貧。主權原則不僅體現在各國主權和領土完整不容侵犯、內政不容干涉,還應該體現在各國自主選擇社會制度和發展道路的權利應當得到維護,體現在各國推動經濟社會發展、改善人民生活的實踐應當受到尊重。”(10)《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二卷,外文出版社2017 年版,第523 頁。不難發現,中國作為從第三世界國家中發展起來的新興大國,對于新世界秩序有著深入的理解。

當前的世界秩序是由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發達國家主導的,而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大國所推動的世界秩序轉型,會使西方守成大國與新興大國之間形成沖突。根據約翰·米爾斯海默的分析,國際體系處在無政府狀態,其中每個世界大國都具有強大的用于進攻的軍事實力,在無法準確把握其他世界大國的意圖的背景下,生存是作為理性行動者的世界大國的首要目的,因此“最大限度地占有世界權力”是世界大國普遍的行為模式。(11)約翰· 米爾斯海默:《大國政治的悲劇》,王義桅、唐小松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年版,第42—44 頁。照此邏輯,世界秩序的轉型將會是一場新興大國與西方守成大國之間的戰爭,而最終結果要么是新興大國取代西方守成大國從而建立新的世界秩序,要么是西方守成大國打敗挑戰的新興大國,從而在一定程度上吸納新興大國為主導力量,并在此基礎上實現舊的世界秩序的再生產。約翰·伊肯伯里就認為新興大國不可能成功挑戰當前的國際結構,最多只可能躋身主導世界秩序的大國行列。(12)G. John Ikenberry,Liberal Leviathan:The Origins, Crisis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 American World Order,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1, p.360.

西方主流理論家對于世界秩序轉型的理論分析的主要問題在于,將新興大國同西方守成大國完全等同起來,進而認為世界秩序的轉型不過是國際結構主導力量的轉移而已。然而,事實上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大國是完全不同于西方守成大國的國家類型,西方守成大國是中心國家,而中國則是對西方守成大國實現了超越的新中心國家。理查德·哈斯關于“無極時代”的思考和巴里·布贊倡導的“全球無霸權”的觀點,提供了界定新興大國國家類型的有價值的出發點。哈斯認為未來的國際結構不僅是多個力量中心共存,而且每個力量中心也不可能集中所有的力量資源,所以更可能的情形是力量分散,從而形成一個網狀的國際結構。(13)Richard N. Haass, “The Age of Nonpolarity: What Will Follow U. S. Dominance”,Foreign Affairs, Vol.87, No.3, 2008, pp.44-56.布贊則認為,隨著美國霸權的消失,不會再出現單一超級大國主導世界秩序的局面,未來的世界秩序是由幾個世界大國在對秩序的共同需求、對共同利益的理解以及面臨共同威脅時產生的共同命運的基礎上協調行動的產物。(14)Barry Buzan, “A World Order Without Superpowers: Decentered Globalism”,International Relations, Vol.25, No.1, 2011, pp.3-25.進而言之,世界大國誠然是世界秩序的基石,但不再是支配性的力量中心,所以世界秩序轉型中的世界大國不再是舊的中心國家,而應當是一種新的國家類型即新中心國家。

世界秩序中的國家類型其實就是世界大國根據現代世界體系的經驗事實而作出的關于自身地位和作用的戰略定位。一方面,國家類型是現代世界體系中的一種結構性位置,例如中心國家、邊緣國家、半邊緣國家,而新中心國家則是新興大國在現代世界體系中占據的結構性位置。另一方面,國家類型同時是國家關于自身國際地位和國際作用的自我定位,這種自我定位突出體現在國家對于自身所處的結構性位置面臨的困境、世界秩序轉型等命題的系統戰略思考以及戰略應對上。這種戰略不僅體現了國家實力的重要性,而且體現了政治領導的重要性。(15)閻學通:《大國領導力》,李佩芝譯,中信出版社2020 年版,第75 頁。作為新國家類型,新中心國家雖然是對新興大國在現代世界體系中的結構性位置的客觀描述,然而更為重要的是新興大國對于自身國際地位和國際作用的自我定位。因為它集中表達了在面對多種戰略選擇時,新興大國對于理想的世界秩序的追求,所以國家類型的核心內容在于一個國家的自主性的戰略選擇。

對于新興大國來說,國家對于國際地位和國際作用的自我定位是它們在世界秩序轉型過程中有效發揮作用的基礎,同樣也是世界秩序轉型能夠完成的戰略重心。誠如門洪華所言: “在全球化時代,確定本國的國家定位,以國家定位為基礎促進國家整合,并在國際社會中以一個完整而確定的身份參與世界事務,成為一個國家維護尊嚴、完成歷史使命的核心議題。”(16)門洪華:《構建新型國際關系:中國的責任與擔當》,《世界經濟與政治》2016 年第3 期。中國作為最重要的新興大國向國際社會表達了自身的國家定位,具體而言,西方守成大國是舊的世界秩序中占據了支配地位的中心國家,而新興大國則是致力于構建協商合作和共同發展的新世界秩序的新中心國家。由此可見,世界秩序的轉型并非簡單的世界權力轉移、國際結構主導力量轉換,而是世界大國地位和作用的重新構建以及世界秩序性質的深刻變化。

所謂新中心國家就是指在充分認識到共同利益和共同命運的基礎上承擔著領導者的責任卻放棄了支配者角色的世界大國。新中心國家是一個內涵豐富的概念,具體言之,首先,新中心國家意味著西方守成大國和新興大國并不是彼此取代的力量中心,相互之間也不存在支配和被支配的關系,西方守成大國將在新興大國的推動下逐漸轉型成為新中心國家;其次,新中心國家并不是廣大發展中國家的支配力量,而是同廣大發展中國家協商合作和共同發展的伙伴,并且新中心國家在幫助廣大發展中國家實現發展上具有責任;再次,新中心國家是現代世界體系中產生的新國家類型,是現代世界體系的一部分,它將繼續依托現代世界體系獲得發展,并且以自身的發展積極回饋現代世界體系,推動現代世界體系更新;最后,新中心國家將推動世界秩序轉型,在世界大國都演變成為新中心國家的基礎上所形成的世界秩序將是更為平等的協商型的世界秩序。

二、國際結構和世界秩序的實質

世界秩序是全球層面的政治秩序,它并不是從來就有的,而是由西方國家在全球化進程中根據自身的利益、憑借自身的力量優勢而創建出來的。雖然世界秩序是一種政治秩序,但是它的出現和維持并不依賴于一個全球中央政府的存在,起源于16 世紀的現代世界體系是世界秩序的基礎。現代世界體系首先是以國際勞動分工為基礎的世界經濟體,但是它也具有自身的政治上層建筑,即由現代民族國家組成的主權國家體系。作為世界政治中現代民族國家之間互動過程的集中概括,世界秩序其實就是現代世界體系的政治上層建筑的主要組成部分。現代民族國家根據綜合實力的大小組成了等級性的國際結構,這種國際結構構成了世界秩序的實質內容。

現代世界體系伴隨著資本主義的興起而逐漸在西歐形成,并且借助資本主義在世界范圍內的擴張將全球絕大部分地區囊括進來。顯而易見,現代世界體系首先是一個由生產和貿易的跨國網絡組成的世界經濟體,差別化的國際勞動分工是現代世界體系的基礎。伊曼紐爾·沃勒斯坦指出,現代世界體系意味著世界上主要的地區在經濟上聯結成為一個整體,也就是廣大的亞非拉地區逐漸融入西歐主導的資本主義進程。他寫道: “融入根本上意味著在一個特定地理范圍內,至少某些重要的生產過程,變成了構成當時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勞動分工的各種商品鏈條的組成部分。”(17)伊曼紐爾· 沃勒斯坦:《現代世界體系》第三卷,孫立田等譯,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 年版,第182 頁。現代世界體系在西歐形成之后,由于內部壓力的推動,從17 世紀開始就不斷向外擴張,于是美洲、非洲、亞洲等地區先后融入進來,成為現代世界體系的組成部分。

現代世界體系的形成當然帶動了全球整體的發展,但是世界上各個地區在發展上又是非常不平衡的,根本的原因就在于生產剩余在各個地區的分配存在嚴重的不平等。歐美國家占據了國際勞動分工的高端位置,因而收獲了全球生產剩余的絕大部分,而且由于這種生產剩余的不平等分配,歐美國家可以進一步鞏固它們在國際勞動分工體系中的高端位置,從而持續地將廣大的亞非拉地區限制在國際勞動分工的低端,于是造成了亞非拉地區的不發達和對歐美地區的依附。特奧托尼奧·多斯桑托斯認為,所謂依附是指“若干國家的經濟受到它們所依從的另一些國家經濟的發展和擴大的制約。當有些國家能夠自主發展而另一些國家只不過反映這種發展時,這些國家和世界貿易之間的相互依存關系就采取了依附的形式”。(18)Theotonio Dos Santos, “The Structure of Dependence”,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Vol.60, No.2, 1970, p.231.依附是生產剩余不平等分配的結果,它反過來將會進一步鞏固生產剩余的不平等分配機制,因此正如羅伯特·吉爾平所指出的那樣,依附的實質性內容是“國際資本主義經濟井然有序地運轉,使欠發達國家經濟畸形和得不到發展”。(19)羅伯特· 吉爾平:《國際關系政治經濟學》,楊宇光等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年版,第251 頁。

生產剩余的不平等分配并非全然是國際勞動分工所致,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國際貿易的不等價交換機制決定的。差別化的國際勞動分工產生了國際貿易,歐美地區成為高端商品的生產地和出口國,而落后地區則是廉價勞動力、生產原料、初級產品的集中地,雖然落后地區通過參與國際勞動分工和國際貿易能夠獲得出口盈余,但是它們的實際所得遠少于它們出口商品的應當所得。安德烈·岡德·弗蘭克指出,國際貿易的不等價交換使落后地區承受著嚴重的剝削,因而構成了落后地區在長時間里難以充分發展的根源。(20)安德烈· 岡德· 弗蘭克:《依附性積累與不發達》,高铦、高戈譯,譯林出版社1999 年版,第180 頁。國際貿易的不等價交換,實際上就是歐美地區對廣大的亞非拉地區的剝削,它并不能夠依靠國際勞動分工體系進行維持,否則會激發亞非拉地區的反抗進而打破國際勞動分工的既定格局,這種剝削之所以得到維持,根本保障就在于,根據國家力量差異而形成的等級性國際結構隨著現代世界體系的發展而出現了,并且成為了“世界經濟體的政治上層建筑”。(21)Immanuel Wallerstein, “Antisystemic Movement: History and Dilemmas”, in Samir Amin, Giovanni Arrighi, Andre Frank, et al.,eds.,Transforming the Revolution:Social Movements and the World-System, New York: Monthly Review Press, 1990, p.14.

在世界經濟體形成的過程中,現代世界體系的政治內容也發展起來,這種政治內容雖然不是全球層面的中央政府,但卻是現代世界體系所不可或缺的政治支撐。沃勒斯坦指出,現代世界體系有兩個主要構成部分,“一方面,資本主義世界經濟體是以世界范圍的勞動分工為基礎而建立的,在這種分工中,世界經濟體的不同區域(我們名之為中心區域、半邊緣區域和邊緣區域)被派定承擔特定的經濟角色,發展出不同的階級結構,因而使用不同的勞動控制方式,從世界經濟體系的運轉中獲利也就不平等。另一方面,政治行為最初產生于國家結構之內,而這些國家由于它們在世界經濟體中的作用不同結構也不同,中心國家中央集權化最甚”。(22)伊曼紐爾· 沃勒斯坦:《現代世界體系》第一卷,尤來寅等譯,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 年版,第194 頁。世界經濟體與中央集權的國家結構共同組成了現代世界體系,而中央集權的國家結構就是現代民族國家,它是適應世界經濟體的形成與擴張而在一定的地理范圍內產生的政治組織形式。

作為世界經濟體的政治上層建筑,現代民族國家的形成與世界經濟體的擴張緊密相連,“就像世界經濟體隨著時間不斷擴展一樣,世界經濟體的政治表現形式——民族國家組成的國際體系——也是一直擴展的”。(23)Immanuel Wallerstein,The Politics of the World-Economy:The State, the Movements and the Civilization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4, p.4.雖然現代民族國家的形成過程在現代世界體系的早期發展階段呈現出比較復雜的局面,但是從整體發展趨勢來看,世界經濟體推動著現代國家權力的持續增長,“資本主義世界經濟體看來需要并促進了這一增強中央集權與國內控制的長期過程,至少在中心國家是這樣”。(24)伊曼紐爾· 沃勒斯坦:《現代世界體系》第一卷,尤來寅等譯,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 年版,第175—176 頁。如同世界經濟體最早形成于西歐一樣,西歐地區最先建立了現代民族國家,而且隨著廣大亞非拉地區融入現代世界體系,現代民族國家也擴散到世界各地從而成為普遍的政治框架。正如沃勒斯坦所言: “向世界經濟體的融入,必然意味著政治結構嵌入國際體系之中。這也意味著,這些已經在這些地區存在的國家,或者把它們自己轉變為存在于國際體系中的國家;或者被已采取了這種方式的新政治機構取代;或者被國際體系中的其他國家吞并。”(25)伊曼紐爾· 沃勒斯坦:《現代世界體系》第三卷,孫立田等譯,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 年版,第219 頁。世界以現代民族國家的形式嵌入國際體系,實際上反映了現代世界體系的一個基本事實,這就是現代民族國家之間的競爭將不可避免。

現代民族國家一經形成就成為現代世界體系之中經濟競爭的重要支撐,于是現代世界體系反過來也會進一步強化現代民族國家的重要性。以現代民族國家為單位的國際競爭,促使現代民族國家在現代世界體系中追求財富與權力。“現代國家——位于一種國家間體系中,并受這種國家間體系的制約——的建構是現代世界體系自延長的16 世紀開始形成以來的一個組成部分。各國的統治者都專注于以兩種方式來增強國家的實力:提高國家的權威,即它在國家邊界內做出有效決策的能力;提高它在世界范圍內的權力,即將其意愿強加于其他國家和減少相反情況發生可能性的能力。”(26)伊曼紐爾· 沃勒斯坦:《現代世界體系》第四卷,吳英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 年版,第38 頁。在世界經濟體中占據了優勢地位從而成為現代世界體系中的世界大國,多數是最早形成現代民族國家的歐美國家。同樣,國際競爭導致的對抗、沖突和戰爭,也主要發生在歐美國家之間。當然,世界政治中各個現代民族國家之間的復雜互動過程,始終受到由現代民族國家組成的國際結構的制約。

肯尼思·華爾茲從系統的排列規則、組成單元的功能以及單元間的能力來界定國際結構。(27)肯尼思· 華爾茲:《國際政治理論》,信強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年版,第106 頁。延續華爾茲的思路,我們可以把國際結構界定為根據國家綜合實力或者能力的差別而形成的國家在國際體系中的排列。迄今為止的國際結構都是等級性質的,這就是說,綜合實力強大的國家占有了世界權力,從而獲得了支配其他國家的能力。等級性的國際結構支撐著現代世界體系,世界經濟體在勞動分工的基礎上將世界區分為中心地帶、邊緣地帶和半邊緣地帶,當現代民族國家成為普遍的政治組織形式之后,中心地帶、邊緣地帶和半邊緣地帶分別轉換成為國際結構中的中心國家、邊緣國家和半邊緣國家,而且中心國家同邊緣以及半邊緣國家之間的實力差距越來越大,中心國家支配邊緣以及半邊緣國家的結構也形成了。(28)巴里·布贊、喬治·勞森:《全球轉型:歷史、現代性與國際關系的形成》,崔順姬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 年版,第157—173 頁。等級性的國際結構的實質內容就是中心國家對于邊緣國家、半邊緣國家的支配,這種支配也是國際貿易的不等價交換機制和生產剩余的不平等分配機制的政治保障。由此就不難理解,為何現代世界體系在擴張過程中必然會產生政治內容,為何等級性的國際結構催生了現代民族國家并且強化了現代民族國家的重要性,以及為何需要等級性的國際結構作為世界經濟體的政治上層建筑。

當現代世界體系從經濟上將世界各地融合成為一個國際勞動分工體系時,由等級性的國際結構支撐起來的“全球性的權力等級制度”(29)John Darwin,After Tamerlane:The Rise and Fall of Global Empires,1400-2000, London: Penguin, 2007, p.298.也隨之形成了,也就是說,作為全球層面政治秩序的世界秩序形成了。國際結構是世界秩序的實質,國際結構的性質決定了世界秩序的性質,等級性的國際結構決定了不平等的世界秩序。因為國際結構是現代世界體系之中中心國家與邊緣國家、半邊緣國家之間的政治支配和經濟剝削關系的集中體現,具體而言,國際結構為世界政治中的現代民族國家之間的互動過程提供了約束框架、激勵動機與實踐機制。

首先,就約束框架而言,世界秩序必須以現代民族國家作為構建基礎。綜合實力強大的國家主導著世界公共事務的解決,也支配著現代民族國家之間的互動過程,而且世界大國的力量優勢構成了世界秩序的基本支撐。一般而言,世界大國都是國際結構中的中心國家,中心國家與邊緣國家、半邊緣國家之間的不平等是世界秩序的基本約束框架,可以說中心國家界定了世界秩序,“西方是世界秩序的重心”。(30)Kenneth Pomeranz,The Great Divergence,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0, p.4.當歐洲壟斷了國際結構中的中心國家位置時,“歐洲詮釋了世界秩序的內涵,并決定了這一概念的實施”。(31)亨利· 基辛格:《世界秩序》,胡利平、林華、曹愛菊譯,中信出版社2015 年版,第12 頁。當美國崛起取代了歐洲傳統大國的地位,成為國際結構中最為強大的中心國家和世界霸主時,美國的利益就成為解釋世界秩序的核心元素,對美國利益的服從是成為美國伙伴的前提,而對美國利益的抵制就構成了對世界秩序的挑戰,因此美國主導的世界秩序實際上就是美國對世界的統治。

其次,就激勵動機而言,國際結構劃定了全球利益分配的基本格局。國家的綜合實力是現代民族國家在全球利益分配中所獲份額的基礎,國家之間綜合實力的對比同全球利益分配的格局是基本一致的。(32)Robert Powell, “Stability and the Distribution of Power”,World Politics, Vol.48, No.2, 1996, pp.239-267.既然生產剩余的全球分配是以國家綜合實力為基礎的,那么現代民族國家為了獲得利益分配中的更大份額,就勢必會對世界權力進行爭奪。占據了中心國家位置的世界大國要竭力維護國際貿易的不等價交換機制,并且為了能夠維護不等價交換機制,世界大國必須努力增強自身在國際事務中的權力,鞏固自身在國際結構中的中心國家位置。其他國家特別是新出現的世界大國,為了打破不等價交換機制從而獲得更多的利益份額,也必然努力追求世界權力以躋身中心國家的行列,于是導致了國際結構的變動和世界秩序的調整。以歐洲為中心的世界秩序向以美國為中心的世界秩序的變化,就是國際結構調整的結果。

最后,從實踐機制來看,國際貿易的不等價交換機制和生產剩余的不平等分配機制構成了世界秩序的基本關節。其實,無論是國際貿易的不等價交換機制,還是生產剩余的不平等分配機制,都不具有在長達幾個世紀的時間里保持正當性的能力,如果不是由于國際貿易的不等價交換機制和生產剩余的不平等分配機制保障了中心國家的利益,那它們早就在世界大國的激烈競爭和暴力對抗中瓦解了。(33)汪仕凱:《資本主義工業化、生產剩余國際分配與政治轉型》,《世界經濟與政治》2019 年第4 期。所以,實際上是國際結構的等級性質要求世界秩序采取國際貿易的不等價交換機制和生產剩余的不平等分配機制,并且中心國家也堅決使用自身具有的力量優勢捍衛這兩種機制。基思·格里芬的經濟史分析就得出如是結論,西方國家之所以利用軍事優勢進行擴張以獲得支配地位,就是為了同東方國家進行有利于自己的不平等的貿易。(34)基思· 格里芬:《從歷史上看不發達問題》,載查爾斯·K. 威爾伯編《發達與不發達問題的政治經濟學》,高铦等譯,商務印書館2015 年版,第125 頁。當然,國際貿易的不等價交換機制與生產剩余的不平等分配機制都將增強中心國家的力量,從而鞏固國際結構的等級性質。

三、中國復興和新中心國家

中國的快速發展和強勢復興,毫無疑問將對國際結構和世界秩序產生重大的影響,但是中國復興的影響在性質上究竟如何,則取決于中國在世界秩序中是一種什么類型的國家。當中國被西方國家強制性地納入現代世界體系之中時,中國是作為半邊緣國家而存在的,如今綜合實力已經獲得巨大發展的中國自然已經不再是半邊緣國家,但是中國也不是如同歐美國家那樣的支配和剝削亞非拉國家的中心國家,而是依托現代世界體系發展起來的新中心國家。中國復興的歷史進程,可以概括為從半邊緣國家到新中心國家。新中心國家拒絕了中心國家的支配和剝削地位,但是繼承了領導世界和提供全球公共產品的責任。領導世界各國協商合作,帶動世界各國共同發展,是新中心國家的本質內涵。進而言之,推動共同參與、協商合作的平等化的國際結構的形成,促進包容性和共享性的世界秩序的構建,是中國復興的世界政治意義。

沃勒斯坦在闡述現代世界體系時,根據特定地區在世界經濟體中的地位將全球劃分為中心地區、邊緣地區和半邊緣地區。中心地區是在世界經濟體中占據優勢的地區,中心地區的現代民族國家最先獲得了發展,并且為鞏固它們在世界經濟體中的優勢地位提供了保障。沃勒斯坦寫道: “在這類國家中,一個強有力的國家機器的創立,總是伴隨著一種民族文化,這一現象一般被稱為一體化,既可以作為保護在世界體系內已出現的差別情況的機制,又可以為維持這些懸殊的差別情況作一種觀念形態上的掩飾和辯護。”(35)伊曼紐爾· 沃勒斯坦:《現代世界體系》第一卷,尤來寅等譯,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 年版,第463 頁。邊緣地區最初只是根本不存在國家或者國家自立程度很弱的殖民地,它們在世界經濟體中處于被壓迫和被剝削的地位。半邊緣地區則處在中心地區和邊緣地區之間,它們或是在融入現代世界體系之前經濟就較為繁榮的文明古國,或是最早融入現代世界體系的邊緣地區經過發展后實現了地位上升的東歐地區和拉美地區。

從現代世界體系的理論邏輯來看,雖然由現代民族國家組成的國際體系是現代世界體系的政治上層建筑,但是國際體系最初只在中心地區形成,因為只有中心地區形成了現代民族國家。只有當現代民族國家在世界各地普遍建立起來之后,邊緣地區和半邊緣地區才以現代民族國家的政治框架組織起來,分別成為邊緣國家和半邊緣國家,于是邊緣國家和半邊緣國家才作為現代世界體系中的國家類型而出現。中心國家、邊緣國家以及半邊緣國家,都是同它們自身在世界經濟體中的地位相對應的,世界經濟體中的位置是決定它們在現代世界體系中的國家類型的根本因素。由于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和國家間競爭的加劇,不僅國家在世界經濟體中的位置會發生變化,而且世界經濟體中還產生了新的位置,這就是具備同中心國家一樣強大的綜合實力的新中心國家,中國就是最為典型和最有代表性的新中心國家。

新中心國家是現代世界體系中成長起來的一種新的國家類型,它集中體現了中國對于自身國際地位、國際作用、國際挑戰的系統思考和戰略應對。所謂新中心國家就是指在強大的綜合實力基礎上獲得了全球影響力,能夠擔負起領導世界的責任,并且努力通過協商合作推動世界各國共同發展的世界大國。新中心國家其實就是在超越中心國家的基礎上而形成的國家類型,它雖然延續了中心國家承擔的領導世界、提供全球公共產品的職能,但是否定了中心國家在現代世界體系中進行政治支配和經濟剝削的正當性,因此新中心國家將全球公共利益作為自身領導地位的正當性基礎。新中心國家承擔著世界領導者角色和全球公共產品提供者角色,是以兼顧國家利益與全球公共利益、統籌本國發展與世界發展兩個大局作為根本出發點的,因此新中心國家將保障世界各國在國際事務中的共同參與,推進主要國家在國際沖突中的協商合作,維護國際社會的安全與和平,實現世界各國的共同發展視為核心目標。可以說,新中心國家代表著國際結構的變革方向和人類社會發展的未來。

本文對新中心國家的理論思考同中國政府進入新時代以來關于中國國際地位、新型大國關系、中國與世界關系的系統思考是一致的。習近平指出: “中國積極發展全球伙伴關系,擴大同各國的利益交匯點,推進大國協調和合作,構建總體穩定、均衡發展的大國關系框架,按照親誠惠容理念和與鄰為善、與鄰為伴周邊外交方針深化周邊國家關系,秉持正確義利觀和真實親誠理念加強同發展中國家團結合作”; “中國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倡導國際關系民主化,堅持國家不分大小、強弱、貧富一律平等,支持聯合國發揮積極作用,支持擴大發展中國家在國際事務中的代表性和發言權。中國將繼續發揮負責任大國作用,積極參與全球治理體系改革和建設,不斷貢獻中國智慧和力量。”(36)《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三卷,外文出版社2020 年版,第46—47 頁。中國的發展離不開世界,中國將以自己的發展推動世界各國共同發展,“把世界各國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變成現實”,(37)《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三卷,外文出版社2020 年版,第433 頁。中國將堅定地擔負起世界和平建設者、全球發展貢獻者、國際秩序維護者的責任。

中國發展成為新中心國家是多重因素交叉作用的歷史進程的結果,經過長年的持續發展最終積累起強大的綜合實力誠然是中國成為新中心國家的基礎,然而國家的發展邏輯、歷史傳統、政治體制、國際結構的性質、國際合作的程度、戰略選擇則是至關重要的影響因素,而且戰略選擇在中國發展成為新中心國家的過程中發揮了最為關鍵的作用。

第一,中國的發展邏輯以自主、合作、競爭為基本內容,同中心國家采取的支配和剝削其他國家的發展邏輯有著本質差別。弗蘭克認為,直到19 世紀中葉,中國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并占據著世界經濟中心的位置,“歐洲只是在得到了美洲的黃金之后才得以加入以中國為中心的全球貿易體系”。(38)貢德· 弗蘭克:《白銀資本:重視經濟全球化中的東方》,劉北成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05 年版,第181 頁。中國融入現代世界體系之后成為遭受剝削的半邊緣國家,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中國走上了以重點發展重工業、建立完整的工業體系為內容的趕超型發展道路,這是20 世紀中葉以來大凡試圖實現國家快速發展的國家都采取的發展戰略。(39)林毅夫:《解讀中國經濟》,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年版,第71 頁。在經過三十年發展從而獲得了自主發展的工業基礎的前提下,中國啟動改革開放以重新融入現代世界體系,堅持趕超型發展戰略的同時實施出口導向發展戰略,憑借資源稟賦優勢吸引外來的資本、技術和經驗,進而借助國際合作和競爭加快國家發展。因此,注重發展的階段性,在獲得了工業發展基礎之后充分利用國際合作與競爭,是中國得以快速發展的秘密所在。

第二,中國是延續了五千年的文明,形成了不同于西方世界的歷史傳統。深厚的宗教傳統為西方文明提供了沖突基因,而現代民族國家既是沖突邏輯的結果又是沖突邏輯的強化因素。中國有著強大的世俗傳統,道并行而不悖、萬物并生而不相害的和諧傳統綿延不絕,孕育了歷久彌新的天下觀念。趙汀陽指出,和西方民族國家思考世界問題總是以國家利益為準不同,中國的天下觀念“強調的是,存在著某些世界公共利益,這些公共利益的力量達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程度以至于沒有一個國家愿意破壞這些利益”。(40)趙汀陽:《天下體系:世界制度哲學導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 年版,第42 頁。天下觀念實際上是一種注重世界整體性、統一性、和諧性的歷史傳統,因此中國在思考世界時總是注重“大局的發展”,努力“確定總的原則,進而分析它的走向”,而并不急于徹底解決問題。(41)亨利· 基辛格:《世界秩序》,胡利平、林華、曹愛菊譯,中信出版社2015 年版,第294 頁。換言之,中國的歷史傳統使得其在成為世界大國時,將會注重各國共同發展和全球合作的大局。

第三,中國的政治體制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民主體制。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民主體制是將中國的政治大一統與西方的現代民族國家結合在一起的政治體制,為了能夠在現代民族國家成為普遍的政治組織形式的時代背景下,將五千年文明古國完整地帶入現代政治軌道,就必須重建能夠同現代民族國家相契合的政治大一統,而能夠實現這種結合的政治體制只能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民主體制。(42)林尚立:《當代中國政治:基礎與發展》,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17 年版,第52—58 頁。人民民主體制的核心就在于通過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將廣大群眾凝聚成為人民整體力量,只有如此才能獲得支持國家發展的強大基礎,這就意味著中國政治生活中最為重要的原則是團結和協商。中國政治體制有別于西方政治體制的特殊性,一方面會導致中心國家對于綜合實力持續增強的中國的疑慮,這種疑慮蘊藏的大國沖突的前景,促使中國拒絕成為中心國家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則為國際沖突的解決和世界大國的和平共處提供了新的經驗,從而促使中國發展成為努力團結世界各國,以協商解決沖突、實現共同發展的新中心國家。

第四,等級性的國際結構構成了中國發展成為新中心國家的約束條件與誘導因素。國際結構的等級性質是指西方守成大國對于世界的支配和剝削,中國的強勢崛起自然會同守成的中心國家發生利益矛盾。米爾斯海默就堅持認為,中國的強勢崛起將不可避免使中美兩國之間形成激烈的競爭和對抗,最終將會以戰爭的方式重塑國際結構。(43)John J. Mearsheimer, “China’s Unpeaceful Rise”,Current History, Vol.105, No.690, 2006, pp.160-162.中國綜合實力的快速發展導致世界大國之間發生戰爭的可能性,其實就是等級性的國際結構施加給中國的崛起困境,為了能夠擺脫崛起困境,中國必須超然于等級性的國際結構所設定的國際政治邏輯而另辟蹊徑。習近平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就指出,中國要“推進大國協調和合作,構建總體穩定、均衡發展的大國關系框架”。(44)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17 年版,第59—60 頁。和平與合作的國際社會是中國能夠最終崛起的不可或缺的條件,所以中國必須選擇成為致力于協商合作和共同發展的新中心國家。

第五,國際合作的程度為中國發展成為新中心國家奠定了現實基礎。國際社會早已經是一個由復雜的網絡緊密聯系起來的相互依賴的世界,國際機制在國際關系的各個領域都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國際機制就是指“一系列圍繞行為體的預期所匯聚到一個既定國際關系領域而形成的隱含的明確的原則、規范、規則和決策程序”。(45)Stephen D. Krasner, ed.,International Regimes,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83, p.2.國際機制使得國際合作深入發展,也使得各個國家的發展都越來越依賴于國際合作。中國雖然不是當前主要國際機制的創建者,但是中國的發展受惠于國際機制,并且中國的崛起也必須以更豐富和有效的國際機制為條件。羅伯特·基歐漢認為: “國際機制的形成取決于共同的或者相互補充的利益的存在,這些利益要能被政治行為者所意識到,從而使共同的生產聯合收益的行動是理性的。”(46)羅伯特·基歐漢:《霸權之后:世界政治經濟中的合作與紛爭》,蘇長和、信強、何曜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 年版,第79 頁。國際機制創造的國際合作與共同利益恰是新中心國家的現實基礎,同時新中心國家也要構建新的國際機制以推進國際合作和共同發展,因此中國作為新中心國家存在的重要任務就是創新和維護國際機制。

第六,戰略選擇是推動中國發展成為新中心國家的關鍵。雖然國家的發展邏輯、歷史傳統、政治體制、國際結構的性質、國際合作的程度,既構成了中國發展成為新中心國家的客觀基礎,又構成了中國發展成為新中心國家的制約因素,但是中國仍然存在發展成為中心國家的可能性,因此戰略選擇才是在中國復興歷史進程的關鍵時期最終決定中國能否發展成為新中心國家的關鍵。伊肯伯里分析過中國發展成為中心國家的前景,中國將在同守成的中心國家發生激烈沖突之后被接納為中心國家集團的成員。(47)G. John Ikenberry,Liberal Leviathan:The Origins, Crisis,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 American World Order,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1, p.360.但是,作為新興大國的中國,對于可能同守成的中心國家發生的沖突及其代價有著清醒的認識,同時對于中心國家支配的等級性國際結構有著深刻的體驗,因此發展成為新中心國家才是中國的戰略選擇。所謂戰略選擇,其核心要義就是中國在發展成為新中心國家的過程中的自主性,這種自主性不僅集中體現了作為新中心國家的中國對于自身國際地位、國際作用的合理定位,而且集中體現了中國對于理想的世界秩序的追求。

總而言之,中國崛起不只是中國自身的民族復興,而且具有重大的世界政治意義。中國的崛起在現代世界體系中形成了一種新的國家類型即新中心國家,作為新中心國家的中國,不是謀求如同守成的中心國家一樣的支配和剝削地位,而是致力于世界各國之間的協商合作與共同發展。新中心國家否定了等級性的國際結構的正當性,但是極力避免以大國戰爭的方式重新塑造國際結構,而是將維護世界和平作為戰略目標,同時以促進世界各國參與、加強大國協商合作、實現共同發展來推動平等化的國際結構的形成。因此,新中心國家將推動世界秩序的轉型。

四、中心國家、新中心國家和世界秩序

中心國家與新中心國家分別代表著不同的世界秩序。國際結構是世界秩序的實質內容,國際結構的性質決定了世界秩序的性質,國際結構的變動將導致世界秩序的調整,而國際結構性質的變化將導致世界秩序性質的變化。中心國家與新中心國家分別是現代世界體系中兩種性質不同的國家類型,因而建構了不同性質的國際結構。中心國家存在于等級性的國際結構之中,故而代表著霸權型的世界秩序;而新中心國家則要求建立平等化的國際結構,因而代表著協商型的世界秩序。

(一)中心國家與霸權型世界秩序

霸權型世界秩序是中心國家構建的,在長達幾個世紀的演變過程中,中心國家在支配集團內部的主次位置雖然發生過變動,但是它們共同支配和剝削世界的特性沒有發生改變,因此當美國取得了霸權之后世界秩序就可以叫做美國的世界秩序。伊肯伯里以自由主義霸權秩序來概括我們生活時代的世界秩序,他認為自由主義霸權秩序的核心是“建立在美國的力量優勢地位和自由主義原則基礎上的等級秩序,美國在秩序的規則和穩定的提供方面扮演了主要角色。同時美國也是占據了支配地位的國家,雖然它的力量優勢被一系列的規則、機制和互惠進程所調和”。(48)G. John Ikenberry,Liberial Leviathan:The Origins, Crisis,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 American World Order,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1, p.7.不言而喻,霸權型世界秩序就是以霸權進行世界治理。陳志敏指出,霸權治理“以個別大國為核心,憑借其壓倒性力量優勢來實現對世界的主導”,一定范圍內的福利、有限的正義、脆弱的和平、失敗的國家、廣泛的國際不公正同時共存是它的常態。(49)陳志敏:《國家治理、全球治理與世界秩序建構》,《中國社會科學》2016 年第6 期。

具體而言,霸權型世界秩序具有以下內容:首先,為了維護自身的國家利益以及其他中心國家的利益,美國提供了能夠惠及弱小國家的全球公共產品,從而為霸權型世界秩序提供了合法性。中心國家的力量優勢以及以此為基礎建立的等級性國際結構是霸權型世界秩序的實質,但是全球公共產品也是霸權型世界秩序的重要組成部分。如果中心國家不提供全球公共產品,那么中心國家自身的利益就難以得到保障,霸權型世界秩序也不可能延續幾個世紀之久,因此可以說全球公共產品是中心國家維持支配和剝削地位的必要成本。中心國家提供的公共產品主要包括“國際安全保障、維持世界經濟體的開放與穩定、創建國際交往的機制與規則”。(50)G. John Ikenberry,Liberial Leviathan:The Origins, Crisis,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 American World Order,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1, p.26.全球公共產品的存在為全世界提供了福利,使得中心國家依靠力量優勢建立的剛性的世界秩序變得軟化和有韌性,于是中心國家便假定霸權型世界秩序是“仁慈的、自愿的、合作的和合法的”。(51)James F. Keeley, “Toward a Foucauldian Analysis of International Regimes”,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Vol.44, No.1, 1990, p.90.其實,全球公共產品提供者的角色并不會改變中心國家的支配和剝削地位。

其次,中心國家在提供全球公共產品的同時是將弱小國家的忠誠和服從作為回報考慮在內的,一旦弱小國家享用了全球公共產品卻不服從中心國家的支配,那么中心國家將動用包括國際機構在內的資源脅迫不服從的國家。因此全球公共產品絕不是合法的或者善意的,“它們基本上代表的是一種不平等的關系和一種操縱形式”。(52)阿米塔· 阿查亞:《美國世界秩序的終結》,袁正清、肖瑩瑩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 年版,第79 頁。歷史經驗清楚地表明,中心國家一方面借助全球公共產品來建構世界秩序的合法性,另一方面又采取行動破壞全球公共產品所能取得的效果。阿米塔·阿查亞指出,以美國為首的西方中心國家對非殖民化的漠視甚至反對,對符合自身利益的獨裁政權的支持,對不服從中心國家的弱小國家的直接或者間接的軍事干預,對發展中國家和地區以及國際多邊主義的選擇性支持和反對,在阻止和管理第三世界的沖突時所采取的無效行動,都使霸權型世界秩序背上了損害其合法性的歷史包袱。(53)阿米塔· 阿查亞:《美國世界秩序的終結》,袁正清、肖瑩瑩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 年版,第65 頁。由此可見,中心國家提供的全球公共產品,對于世界秩序來說是不可或缺的,但是它的普惠性與公共性則是值得懷疑的。

再次,霸權型世界秩序的全球公共產品的偏狹特點是同中心國家對世界上其他國家的地位判斷一脈相承的。中心國家在等級性國際結構中占據了支配和剝削的地位,那么被排除在中心國家集團之外的邊緣國家和半邊緣國家自然處在被支配和被剝削的地位,這就意味著邊緣國家和半邊緣國家不可能獲得平等的權利和利益。克里斯托弗·赫姆和彼得·卡贊斯坦對于多邊主義的分析就彰顯了霸權型世界秩序的等級性質,他們發現真正的多邊主義建立在集體認同的基礎上,美國認同西歐國家的中心國家地位,故而“可以將多邊機構提供的額外權力托付給它們”,但是美國“不相信東南亞國家也可以被賦予多邊機構提供的更大的權力,也不覺得這些國家配得上這樣的多邊機構”。(54)Christopher Hemmer, Peter J. Katzenstein, “Why is There No NATO in Asia? Collective Identity, Regionalism, and the Origins of Multilateralism”,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Vol.56, No.3, 2002, p.588.

復次,中心國家在國際事務中對非中心國家的歧視性安排,表明霸權型世界秩序具有過于高估自身重要性的傾向,以至于認為當前的世界秩序不可代替。中心國家相信,美國在世界上的相對衰落已經導致了嚴重的問題,如“不安全的海洋通道、貧困化的貿易伙伴、過高的石油價格、地區性沖突的蔓延”。(55)Charles Krauthammer, “The Unipolar Moment Revisited”,The National Interest, Vol.70, 2002, p.27.如果美國支配的霸權型世界秩序從整體上瓦解了,那么國際合作和沖突管理將不再有領導力量,世界大國之間的互信則會崩潰以致重燃戰火,全球于是進入嚴重的無序狀態。因此,鞏固霸權型世界秩序仍然是最現實的選擇。約瑟夫·奈認為: “美國世紀還沒有結束,我們指的是美國在軍事、經濟和軟實力資源方面的主導地位,這使得美國處在一個異乎尋常的時期——位于全球均勢運作和提供全球公共物品的中心。”(56)約瑟夫· 奈:《美國世紀結束了嗎》,邵杜罔譯,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16 年版,第146 頁。奈對于“美國世紀”的判斷,是對霸權型世界秩序必須延續的強烈希望。

最后,霸權型世界秩序是由中心國家支配的,因此它們將竭力維持由數量有限的中心國家組成的有限聯盟。只要中心國家的聯盟足以實現它們對于世界的支配,就不會存在擴大中心國家聯盟的規模的可能性,因此霸權型世界秩序很難容忍新的中心國家產生。如果現代世界體系中產生了新的中心國家,其實就意味著這個國家在發展過程中對于霸權型世界秩序是持否定態度的,如果這個國家對霸權型世界秩序是忠誠和服從的,那么等級性國際結構的限制作用就不可能讓這個國家發展壯大起來。因此,中心國家,尤其是從事著霸權治理的美國,習慣于將來自非西方世界的大國看作威脅,任何新興大國綜合國力的快速發展都被視為對霸權型世界秩序的挑戰。中心國家為了獲取最大利益必然要聯合起來壓制新興大國,所以霸權型世界秩序在過去幾個世紀里總是會引發大國戰爭,戰爭的結果也只是導致霸權易主和中心國家集團的變動,但不能推動霸權型世界秩序的轉型。

(二)新中心國家與協商型世界秩序

協商型世界秩序是霸權型世界秩序轉型的結果,它的實質內容是平等化的國際結構。平等化的國際結構是由新中心國家建構的,它排除了世界大國憑借力量優勢而制造的支配和剝削地位,但是強化了世界大國領導國際社會和提供全球公共產品的責任。平等化的國際結構決定了世界秩序必須建立在世界公共利益的基礎上,并且要以維護和增進世界公共利益作為基本目標,因此世界各國無論大小強弱都是世界政治中的平等參與者,作為新中心國家的世界大國只能在世界各國共同參與的前提下致力于協商合作,不斷推動世界各國的共同發展。可以說,協商型世界秩序是沒有世界霸權但有世界領導者的合作發展秩序。

具體而言,協商型世界秩序包括五個方面的內容。首先,世界公共利益是協商型世界秩序的出發點和落腳點,也是協商型世界秩序在性質上區別于霸權型世界秩序的關鍵所在。世界公共利益就其內容來看主要就是和平與發展,而要維護和平與實現發展就必須存在全球公共產品。全球公共產品應該由具有廣泛參與性的國際組織立足于世界公共利益來提供,國際組織提供全球公共產品所需要的成本由世界各國依據力量大小共同承擔,但是世界各國在分享全球公共產品時應當具備平等的權利,弱小國家對于全球公共產品的享用除了遵守國際組織制定的一致性的規則以外,并不承擔對任何世界大國履行忠誠和服從的成本。新中心國家在提供全球公共產品方面的責任,必須納入國際組織的框架中進行,國際組織才是世界公共利益的定義者和代表者。

其次,協商型世界秩序是一種政治秩序,參與、協商、合作是世界政治過程的核心環節。參與、協商、合作是對霸權型世界秩序中的支配和剝削的代替,它們構成了協商型世界秩序下的世界各國的基本行動。世界各國平等參與的國際結構才是平等化的國際結構,共同參與的目標是能夠實現廣泛的合作,但是世界各國平等參與和廣泛合作確實存在困難,因此世界大國之間的協商就顯得十分重要。協商就是在了解他國利益的基礎上重新界定自己的利益,借助政策協調致力于長遠利益和世界公共利益,因此協商其實就是“移情性相互依賴”。(57)羅伯特·基歐漢:《霸權之后:世界政治經濟中的合作與紛爭》,蘇長和、信強、何曜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 年版,第121 頁。世界大國之間的協商要在共同參與的基礎上進行,通過世界大國之間的合作促進世界各國之間的廣泛合作,當然這里的世界大國就是新中心國家,可以說協商構成了共同參與和廣泛合作的中介聯結機制,其中新中心國家之間的協商對于協商型世界秩序來說至關重要。

再次,新中心國家在協商型世界秩序中必須擔負領導責任。布贊認為未來世界秩序是一種“去中心化的全球主義”,(58)Barry Buzan, “A World Order Without Superpowers: Decentered Globalism”,International Relations, Vol.25, No.1, 2011, pp.3-25.毫無疑問,協商型世界秩序也是“去中心化的全球主義”。新中心國家這樣一種國家類型就明確地表達了去中心化的內涵,但是這里的“中心”是指舊的中心國家以及由其產生的支配和剝削,所以“去中心化”并不等于否定世界大國的領導責任,而是更加強調作為新中心國家的世界大國在國際事務中的領導責任。新中心國家的崛起是推動霸權型世界秩序向協商型世界秩序轉型的根本動力,而新中心國家以合作的方式共同承擔領導責任,則是協商型世界秩序能夠最終建立和持續發展的基本支撐。其實,當中國將自己定位為新中心國家時,也從自身的角度將守成的中心國家定位為潛在的新中心國家。這就是說,新興大國與西方守成大國之間的關系已經發生了改變,中國和美國之間的關系不是一些西方學者認為的“相互取代關系”,(59)Robin Niblett, “Liberalism in Retreat: The Demise of Dream”,Foreign Affairs, Vol.96, No.1, 2017, pp.17-24.單個世界大國已經不能獨立領導世界,領導世界的責任要由包括新興大國和西方守成大國在內的新中心國家共同承擔。

復次,協商型世界秩序的發展同全球治理的改善密切相連。世界各國共同參與、民主協商、廣泛合作的世界政治過程就是全球治理,因此全球治理的改善將帶動協商型世界秩序的發展。霸權型世界秩序意味著低水平的全球治理,相對衰落的美國,既不能適應世界多極化的現實,又不能應對安全性質的變化。秦亞青就認為當前的全球治理,不僅治理規則滯后,而且治理觀念也滯后,因此全球治理處在失靈狀態。(60)秦亞青:《全球治理失靈與秩序理念的重建》,《世界經濟與政治》2013 年第4 期。但是高水平的全球治理是協商型世界秩序的題中應有之義,或者說協商型世界秩序就是要矯正全球治理失靈。世界各國的共同參與、民主協商、廣泛合作,新中心國家對于國際事務領導責任的共同承擔,以及世界公共利益目標的設定,將從根本上重新塑造全球治理的框架與過程,全球治理水平的持續改善也就得到了保障,而全球治理水平的提高將進一步促進協商型世界秩序的深入發展。

最后,國際組織是協商型世界秩序的制度中軸。新中心國家建構的平等化的國際結構雖然構成了協商型世界秩序的實質內容,但是平等化的國際結構必須落實到具體的國際制度層面,也就是要通過以聯合國為主體的國際組織鞏固下來。聯合國在霸權型世界秩序中比較弱勢,沒有發揮出作為全球治理基本主體的作用,其他國際組織也受到霸權國家的操縱。協商型世界秩序則必須充分發揮聯合國的作用,世界各國的共同參與、民主協商、廣泛合作必須依托聯合國進行,世界公共利益必須由聯合國界定和代表,新中心國家的領導責任也必須通過聯合國實現,可以說聯合國是進行協商型世界秩序再生產的主要國際機構。當然,為了更好地發揮聯合國的作用,必須對現有的國際組織進行改革,包括對聯合國安理會進行改革,同時也需要創建新的能夠配合聯合國有效發揮作用的國際組織。因此,協商型世界秩序也可以稱之為以聯合國為中心的國際組織構建的世界秩序。

五、新中心國家和世界秩序轉型

世界秩序由霸權型向協商型轉型,不只表達了一種將協商型世界秩序設定為遠景目標的含義,而且表明了世界秩序轉型是一個具備現實基礎和發展動力的動態過程。世界秩序轉型是由作為新中心國家的中國的強勢復興引發的,因此中國的復興進程構成了世界秩序轉型的現實基礎和發展動力。中國復興一方面以強大的綜合實力改變了守成的中心國家支配的等級性國際結構,這是世界秩序轉型的現實基礎;另一方面形成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全球戰略,這是協商型世界秩序能夠不斷生長的動力源泉。如果說協商型世界秩序是新中心國家對于未來世界秩序的主張,那么人類命運共同體則是新中心國家對于未來國際社會的主張。新中心國家構建協商型世界秩序的過程,其實就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過程,這是同一個世界歷史過程的兩面。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秩序就是協商型世界秩序,新中心國家通過推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全球戰略來構造協商型世界秩序。

新中心國家是現代世界體系中新的國家類型,沒有新中心國家就不會有世界秩序的轉型,更談不上協商型世界秩序的生長。新中心國家的群體性崛起改變了等級性的國際結構,從而動搖了霸權型世界秩序的根基。中國是新興大國的代表,也是典型的新中心國家,中國綜合實力的迅速提升對于世界大國綜合實力對比的影響和等級性的國際結構的沖擊最為顯著。 2021 年中國的經濟總量按照匯率計算超過17 萬億美元,居世界第二位,約占美國經濟總量的70%,但是按照購買力計算則超過了美國。(61)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數據計算,國家統計局,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201/t20220117_1826404.html, 2022-01-17。西方學者認為,中國已經在履行全球經濟的監管職責,是世界經濟穩定和持續增長的保障。(62)西蒙·賴克、理查德·內德·勒博:《告別霸權!——全球體系中的權力與影響力》,陳鍇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 年版,第109 頁。中國早在經濟崛起之前就已經是政治大國和核大國,經濟崛起有利于將具有五千年文明的中國逐漸提升為文化大國。中國更加自信地參加全球事務,已經從參與者悄然轉變成為引領者。(63)Thomas J. Christensen, “The Advantage of an Assertive China: Responding to Beijing’s Abrasive Diplomacy”,Foreign Affairs,Vol.90, No.2, 2011, pp.59-63.

等級性的國際結構不僅受到世界大國綜合實力對比變化的沖擊,而且受到新中心國家這種現代世界體系中新的國家類型的沖擊。新中心國家是一種與中心國家性質不同的國際政治主體,它意味著等級性的國際結構的構成主體發生了本質變化,這種產生于舊的國際結構之中的異質性主體是整體性變遷的開端。(64)Barry Buzan, Richard Little,International System in the World Histor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374.其實,新中心國家的影響并不局限于國際政治主體的性質變遷,還意味著國際體系的構成主體之間的關系變遷,而國際政治主體之間關系的不同,會對國際體系的統治形式、治理模式、秩序規則產生顯著的影響。(65)Erik Ringmar, “Performing International Systems: Two East-Asian Alternatives to the Westphalian Order”,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Vol.66, No.1, 2012, pp.1-25.在新中心國家看來,領導國際社會與推動世界各國共同發展才是世界大國的職責,由新中心國家共同負責、世界各國共同參與的國際結構就是平等化的國際結構。守成的中心國家是否接納新中心國家這種新的地位,不能改變等級性的國際結構發生變化的趨勢,但是會影響新中心國家能否實現協商合作以共同承擔領導國際社會的責任。當然,全球治理的危機將給守成的中心國家接受新的定位施加巨大的壓力,同時新中心國家綜合實力的持續增強將賦予其相對于舊的中心國家的優勢,這同樣能夠促使舊的中心國家接受新的定位。

當世界各國越來越緊密地聯系成為一個整體時,全球性問題就會打破現代民族國家疆域的界限,從而成為世界各國必須共同面對的問題,世界各國由此結成命運共同體。環境問題、全球公地問題、國際犯罪問題、難民問題、安全問題等,都對世界各國形成了嚴峻的挑戰,迫切要求世界各國通過合作提高全球治理的水平。全球治理的改進必須要由世界大國共同合作和分擔責任,但是世界大國之間綜合實力對比的變化遠遠超出了當前全球治理規則所能容納的程度,因此進一步加劇了全球治理的嚴峻形勢。基歐漢就深刻地認識到,世界權力的轉移過程已經對全球性問題和全球治理的過程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具體體現在具有重大意義的全球性問題消失了或者出現了,問題的重要性程度也發生了變化,一系列錯綜復雜的全球性問題在不長的時間里集中爆發出來,國際安全和環境問題在國際議程中越來越占據重要位置,甚至國際議程的排序也正在發生根本性調整。(66)Robert O. Keohane, “Governance in a Partial Globalized World”,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Vol.95, No.1, 2001, pp.1-13.

面對日益嚴重的全球性問題,西方守成大國與新興大國應該聯合起來共同合作。但是全球治理的責任分擔和規則制定之間缺乏一致性,因為“全球治理規則主要由西方發達國家主導制定,并集中反映了它們的國家利益與政策偏好,而廣大發展中國家明顯處于不合理和不公平的不利境地”。(67)吳志成:《全球治理對國家治理的影響》,《中國社會科學》2016 年第6 期。由于守成的中心國家掌握了全球治理規則的制定權,新興大國在全球治理中的作用沒有得到充分發揮,因此全球治理既不能實現對全球性問題的全面覆蓋,又不能集中足夠的資源對已經進入全球治理議程的重大問題進行有效治理,故而使得很多緊迫的全球性問題得不到治理,或使得全球治理停留在低水平。全球治理的困境不僅對國際社會產生了嚴重的損害,而且對于現代民族國家內部的國家治理也產生了嚴重的損害,包括中心國家在內的很多國家在21 世紀先后遭受一系列治理難題的打擊。其實,國家治理危機和全球治理危機的共振,能夠進一步克服舊中心國家的阻礙而推動世界秩序轉型,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對世界秩序的深刻影響或許就在于此。(68)趙可金:《病毒與權力:新冠肺炎疫情沖擊下的世界權威重構》,《世界經濟與政治》2020 年第10 期。所以,擺脫全球治理困境和提升全球治理水平的根本出路,還是在于守成的中心國家接受新中心國家成為國際社會的共同領導者和平等的伙伴,從而使自身向著新中心國家的定位轉變。

世界大國之間綜合實力對比的變化與全球治理的困境構成了世界秩序轉型的現實基礎,而新中心國家推行的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全球戰略則提供了世界秩序轉型的動力源泉,保障了轉型過程向著協商型世界秩序的目標邁進。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核心意涵是指世界各國只有共同努力才能擁有未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意味著: “中國人民的夢想同各國人民的夢想息息相通,實現中國夢離不開和平的國際環境和穩定的國際秩序。必須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大局,始終不渝走和平發展道路、奉行互利共贏的開放戰略,堅持正確義利觀,樹立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新安全觀,謀求開放創新、包容互惠的發展前景,促進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構筑尊崇自然、綠色發展的生態體系,始終做世界和平的建設者、全球發展的貢獻者、國際秩序的維護者。”(69)《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三卷,外文出版社2020 年版,第20 頁。作為新中心國家為了構建協商型世界秩序而推行的全球戰略,人類命運共同體并不只是一個愿景,更是由相互配合、緊密相連的政策組成的系統過程。

第一,落實“一帶一路”倡議以推動全球化,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創造經濟基礎。“一帶一路”倡議是中國根據本國發展經驗和發展成就,為了統籌國內發展與國際發展兩個大局而推行的全球化的經濟發展和互惠政策。蔡昉認為,“一帶一路”倡議體現了全球化的本質內涵,將成為新一輪全球化浪潮的引爆點。(70)蔡昉:《全球化的政治經濟學及中國策略》,《世界經濟與政治》2016 年第11 期。基礎設施建設是經濟發展的關鍵,這是中國能夠持續快速發展的重要經驗,因此大力發展“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就成為“一帶一路”倡議的重點。“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的改善,能夠帶動國際投資,促進實體經濟發展、產能合作和擴大國際貿易。雄厚的資金是落實“一帶一路”倡議的基礎,所以中國利用本國的外匯儲備,同時聯合世界上其他國家,先后創建了金磚國家銀行、絲路基金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不僅解決了基礎設施建設所需要的資金問題,而且創建了平等、合作、包容、共贏的國際規范。

第二,努力維護聯合國的地位和充分發揮聯合國的作用,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構造完善的政治框架。現代民族國家仍然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基本組成單元,要將彼此之間存在著國家利益差異的世界各國聯合成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必須要有相應的政治框架作為支撐,并且這樣的政治框架還必須實現世界各國的廣泛參與和協商合作,這種政治框架只能是聯合國。聯合國是人類在經歷了殘酷戰爭的洗禮之后創建的實現世界和平與發展的最重要的國際組織,集中體現了世界各國對于國際事務的廣泛參與和協商合作的原則,也培養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精神。雖然中心國家支配的等級性國際結構限制了聯合國的作用,同時也阻礙了聯合國的發展,但是聯合國的宗旨和原則并沒有過時,中心國家對國際社會的霸權治理反而突出了必須強化聯合國的重要性。而且,新中心國家的出現,已經開始對中心國家的霸權治理形成制約。更為重要的是,新中心國家主張的協商型世界秩序同聯合國的宗旨和原則有著內在的高度一致性,新中心國家是聯合國的堅定支持者和推動聯合國發展的關鍵力量。聯合國也是最具有包容性的政治框架,守成的中心國家本來就在聯合國之中,因此依靠聯合國構建協商型世界秩序能夠在最大程度上降低霸權型世界秩序同世界秩序轉型的對抗。(71)Christopher Layne, “The US-Chinese Power Shift and the End of the Pax Americana”,International Affairs, Vol.94, No.1, 2018,pp.89-112.

第三,創新國際機制,推動全球治理,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提供治理資源。全球化進程的一個基本成就就是形成了互聯互通的世界,“互聯互通的發展使得國內政治系統同國際政治系統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了”,這促進了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的產生,又強化了全球治理的重要性與緊迫性。(72)蘇長和:《互聯互通世界的治理和秩序》,《世界經濟與政治》2017 年第2 期。新中心國家一方面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全球戰略引導全球治理的進程,另一方面創建了一系列新的國際組織從而發揮新中心國家在全球治理中的重要作用。作為新中心國家,中國在國際交往中致力于將國家治理與全球治理統籌起來,既要利用全球治理創造國家治理的環境,又要利用國家治理的成果提高全球治理的水平,國家治理與全球治理成為中國的兩大戰略考量。(73)蔡拓:《全球治理與國家治理:當代中國兩大戰略考量》,《中國社會科學》2016 年第6 期。中國在地區層面和全球層面都積極從事國際組織的創新,在地區層面創建了上海合作組織,它逐漸發展成為東亞、中亞、南亞各國合作和發展的多邊機構;在全球層面則參與創建了二十國集團,并且積極支持二十國集團發展成為世界大國圍繞國際社會中的重大問題進行協商合作的關鍵機制。此類國際組織的創造以及有效運轉,實際上是協商型世界秩序逐漸形成的先兆。(74)Peter Temin, David Vines,The Leaderless Economy,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3, pp.248-250.當然,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還需要新中心國家聯合起來創建更多的國際組織,同時要推動現有的國際組織的改革。

第四,倡導全人類共同價值,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營造精神文化支撐。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引導世界各國共同發展、和平共處的愿景,更是基辛格所認為的那種能夠指導世界大國在紛繁復雜的事務中找到新使命和構建新型關系的“總體概念”,(75)Henry A. Kissinger, “Avoiding a U. S. -China Cold War”,The Washington Post, 2011.因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倡導了一種全人類共同價值,即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而這些共同價值孕育的則是“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76)《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三卷,外文出版社2020 年版,第46 頁。如果人類命運共同體本身并不倡導一種共同價值,那么世界各國之間的協商合作就很難發展到更高的水平,甚至會在密切交往中產生越來越多的矛盾與沖突,從而導致全球治理水平的下降和全球化進程的衰退。目前全球化進程遇到的逆流和全球治理遭遇的危機,不能不說與共同價值的缺乏有著重要的聯系。

必須強調的是,共同價值不同于守成的中心國家倡導的“普世價值”,所謂“普世價值”建立在中心國家的核心利益之上,排除了非西方世界的歷史傳統與發展經驗,這就是為何中心國家強力推廣“普世價值”卻效果不佳的根源所在。共同價值則建立在世界公共利益之上,充分尊重世界上不同的文明、歷史和經驗,它并非先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絕對存在,而是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過程中逐漸孕育、傳播、更新直至成型的。中國提出了共同價值的初步概念,但其最終內容從根本上取決于世界各國對于共同生活實踐的反思。當然,中國倡導的共同價值對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來說顯然是至關重要的,不僅因為中國倡導的共同價值對中心國家倡導的“普世價值”起到了制約作用,而且因為中國倡導的共同價值集中體現了東方文明的精神,以及五千年文明古國對現代化轉型和世界秩序的思考。

結 語

世界政治在21 世紀初期所發生的重大變化,集中體現為中國復興的速度明顯加快從而成長為新興大國。這種重大變化充分說明,現代主權國家仍然是國際社會中最重要的行為主體和國際結構最重要的決定力量。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大國的群體性崛起已經改變并將繼續改變國際力量的對比,進而從根本上推動國際結構的性質從等級性向平等化變動。

世界秩序的轉型不是簡單的霸權轉移即秩序形態的變化,而是世界各國之間關系的變化即秩序性質的變化。推動世界秩序轉型的根本力量是新興大國,新興大國是在現代世界體系中形成的新國家類型即新中心國家。新中心國家不同于守成的中心國家,它拒絕了國際結構中的支配和剝削地位,擔負起領導國際社會和促進世界各國共同發展的責任,因此新中心國家和中心國家分別代表著兩種性質不同的世界秩序。中心國家支配的等級性的國際結構塑造了霸權型世界秩序,而新中心國家建構的平等化的國際結構則推動著協商型世界秩序的發展。進而言之,新中心國家的“新”,體現在它對平等化的國際結構和協商型世界秩序的塑造上。唯有如此,人類的美好未來才是可期待的。

中國是最為典型和最具代表性的新中心國家,中國復興不僅是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且是有著重大世界政治意義的歷史過程。一方面,中國復興在現代世界體系中創造了一種新的國家類型即新中心國家,新中心國家是現代世界體系的新生力量,它否定了世界大國的霸權邏輯,從而為世界秩序轉型提供了現實基礎;另一方面,中國推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全球戰略,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過程中堅持惠及世界各國共同發展,在發展中統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從而為世界秩序轉型提供了動力源泉。總而言之,以中國為代表的新中心國家是推動世界秩序轉型和保障協商型世界秩序發展的根本力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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