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快,王婷,張玉,解鈞,朱鵬,朱道民
作者單位:1安徽醫科大學附屬心理醫院、合肥市第四人民醫院、安徽省精神衛生中心睡眠障礙科,安徽 合肥 230022;2安徽醫科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兒少衛生與婦幼保健學系,安徽 合肥 230022
抑郁癥是精神科常見疾病,是全球疾病負擔較重的疾病之一。抑郁癥病人容易出現睡眠障礙[1],影響病人的治療和康復。抑郁癥病人常存在認知功能障礙[2],其中關于前瞻性記憶損害的研究頗受大家重視。國外學者將前瞻性記憶區分為基于事件的前瞻性記憶(EBPM)和基于時間的前瞻性記憶(TBPM)[3]。既往研究已證實睡眠參與認知加工過程,睡眠障礙會對認知功能產生影響[4];但是抑郁癥病人睡眠結構與前瞻性記憶的研究較少。本研究試圖探討抑郁癥病人睡眠結構與前瞻性記憶的相關性,通過對抑郁癥病人睡眠結構的分析間接地評估抑郁癥病人的認知功能,從而為抑郁癥病人的治療提供更有效的干預和治療措施。
1.1 一般資料選取2017年1月至2020年1月安徽省精神衛生中心收治的113例新入院的抑郁癥住院病人作為抑郁組,年齡范圍為18~60歲。入組標準:①符合國際疾病分類(ICD)-10精神與行為障礙分類中“抑郁發作”“復發性抑郁障礙”的診斷標準;②小學或以上文化水平;③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D)總分>11分;④入組時常規使用抗抑郁劑治療。排除標準:患有腦器質性疾病、嚴重軀體疾病、精神活性物質濫用等。其中年齡(42±11)歲,范圍為18~60歲;受教育年限(8.93±3.42)年,范圍為4~16年;體質量指數(BMI)(22.59±3.71)kg/m2,范圍為13.93~34.60 kg/m2;病程(63.46±72.46)月,范圍為1~306月。對照組為同期該中心招募的健康體檢合格者,共47例,排除患有神經系統疾病、嚴重軀體疾病、睡眠障礙、精神活性物質濫用等。其中年齡(36±14)歲,范圍為18~60歲;受教育年限(13.96±3.04)年,范圍為6~18年;BMI(22.90±2.84)kg/m2,范圍為17.58~27.78 kg/m2。所有被試者均自愿參加,由本人或其法定監護人簽署書面知情同意書。本研究得到了安徽省精神衛生中心倫理委員會批準〔HFSY-IRB-PJ-ZDM(2018002)〕。
1.2 方法
1.2.1 睡眠監測 所有病人入院后在病房適應環境,1周內在睡眠監測室采用美國Embla公司的MDrive S4500型多導睡眠監測系統進行整夜睡眠監測檢查。囑病人當日白天適當運動,不睡午覺;勿進食影響睡眠的飲料。記錄腦電、心電、眼電、下頜肌電、口鼻氣流、胸腹運動及血氧飽和度等信號。結果的評估、審核依據美國睡眠醫學會(AASM)指南的標準,分析睡眠進程、睡眠結構、呼吸及肢體運動等方面的指標。觀察指標包括:快速眼動睡眠(REM)潛伏期(入睡至第1個快速眼動睡眠出現的時間)、睡眠潛伏時間(入睡至第1個任意睡眠期出現的時間)、N1潛伏期、N2潛伏期、N3潛伏期、臥床時間、睡眠效率、REM持續時間(所有REM期時間)、慢波睡眠持續時間(所有慢波睡眠期時間)。
1.2.2 前瞻性記憶測驗 測試參照Einstein等[5]介紹的方法進行。EBPM測試最高得分為8分,TBPM測試最高得分為6分,均得分越高表明認知功能越好。
1.2.3 HAMD主要用于評定病人抑郁癥狀的嚴重程度,由24項組成,包括焦慮/軀體化、體質量、認知障礙、日夜變化、遲緩、睡眠障礙、絕望感7個因子,總分越高表明抑郁癥狀越嚴重[6]。
1.2.4 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A)主要用于評定病人焦慮癥狀的嚴重程度,由14個項目組成,主要涉及軀體性焦慮、精神性焦慮兩大因子結構,總分越高表明焦慮癥狀越嚴重[7]。
1.3 統計學方法采用SPSS 22.0進行數據分析。計量資料呈正態性采用±s表示,采用兩獨立樣本t檢驗比較兩組的差異;不符合正態分布的采用中位數(四分位數間距)[M(IQR)]表示,采用Mann-Whit?neyU檢驗比較兩組的差異。采用χ2檢驗比較兩組計數資料的差異。采用多重線性回歸分析抑郁組對象的睡眠結構特征與前瞻性記憶的線性關系。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一般健康特征比較與對照組相比,抑郁組學歷水平初中以下組占比更高(P<0.001)、年齡在<30歲組占比更低(P<0.001),兩組性別和BMI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與對照組相比,抑郁組REM潛伏期更長,REM持續時間更短(P<0.05);臥床時間更長(P<0.05);慢波睡眠持續時間更短(P<0.05);HAMD、HAMA評分更高,EBPM和TBPM評分更低(P<0.05)。未發現其他腦電指標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見表2。

表1 兩組一般健康特征的比較/例(%)

表2 兩組睡眠特征、HAMD、HAMA、EBPM、TBPM評分比較
2.3 抑郁組睡眠結構特征與EBPM、TBPM的線性關系單因素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抑郁組N2潛伏期與TBPM具有正相關關系[β=0.041,95%CI:(0.008,0.074)],REM持續時間與TBPM具有正相關關系[β=0.024,95%CI:(0.010,0.039]。未發現其他睡眠特征與前瞻性記憶的統計學關聯(P>0.05)。模型加入性別、年齡、文化、BMI、HAMD、HAMA、病程等混雜因素后繼續進行多因素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抑郁組REM持續時間與TBPM仍具有正相關關系[β=0.017,95%CI:(0.003,0.031)],N2潛伏期與TBPM的關聯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未發現其他睡眠特征與前瞻性記憶的統計學關聯(P>0.05)。見表3,4。

表3 抑郁組睡眠特征與EBPM、TBPM的單因素線性回歸分析
抑郁癥病人普遍存在睡眠問題如入睡困難、睡眠維持困難、總睡眠時間減少、REM潛伏期縮短及慢波睡眠減少等[8]。本研究發現,相對于對照組,抑郁組REM潛伏期和臥床時間更長;REM持續時間和慢波睡眠持續時間更短。結果與既往的研究結果相似。抑郁癥病人同時伴有認知功能損害。認知功能損害是抑郁癥病人社會功能損害的重要因素,也是其復發的高危因素[9]。認知神經心理學和神經影像學的研究證實前額葉參與了記憶的編碼、加工和提取,也參與了前瞻性記憶的加工[10]。既往對抑郁癥病人前瞻性記憶的研究結果不盡相同。有研究顯示抑郁癥病人TBPM受損、而EBPM未受損[11];也有研究顯示,抑郁癥病人較非抑郁者EBPM評分更低[12]。本研究結果顯示與對照組相比,抑郁組EBPM和TBPM評分更低,表明抑郁癥病人EBPM和TBPM均受損,提示抑郁癥病人存在前瞻性記憶損害。這與朱道民等[13]的研究結果一致。
睡眠障礙會對認知功能產生影響;伴發睡眠障礙的抑郁癥病人存在廣泛腦功能異常,如額葉、顳葉、頂葉、枕葉等[14]。研究顯示REM主要與認知加工有關,REM持續時間減少或占比明顯升高者發展為癡呆的風險較高[15],是阿爾茨海默病病情發展的標志物[16]。本研究結果顯示抑郁組REM持續時間與TBPM呈正相關,在控制了性別、年齡、文化、BMI、HAMD、HAMA、病程等混雜因素后,抑郁組REM持續時間仍與TBPM具有正相關關系,說明抑郁癥病人REM持續時間越短認知功能越差,且不受病人年齡、性別、文化、BMI、抑郁程度、焦慮程度及病程等的影響。既往研究表明抑郁癥病人REM過程中海馬和內側前額葉等腦區皮質明顯激活[17]。而海馬和前額葉皮層的結構異常與抑郁癥病人的認知功能損害有關[18]。筆者推測抑郁癥病人REM持續時間減少可能導致海馬和前額葉皮質功能異常,進而引起病人前瞻性記憶功能損傷,REM持續時間可能是抑郁癥病人認知功能損害腦電機制的素質性因素。
既往研究表明慢波睡眠有助于中樞神經系統的能量攝入和認知功能的改善[19]。還有研究報道慢波睡眠減少與認知功能評分呈負相關[20]。但本研究未發現抑郁組慢波睡眠與前瞻性記憶之間的相關關系,這可能與抑郁癥病人因為疾病發病期,慢波睡眠明顯減少有關。
本研究同時還發現抑郁組N2潛伏期與TBPM呈正相關關系,這可能與抑郁癥病人淺睡眠明顯增多,慢波睡眠減少有關。在控制了性別、年齡、文化、BMI、HAMD、HAMA、病程等混雜因素后,抑郁組N2潛伏期與TBPM的關聯差異無統計學意義。提示抑郁癥病人認知功能與淺睡眠的入睡潛伏期存在相關性,且這種相關性受病人年齡、性別、文化、BMI、抑郁程度、焦慮程度及病程等的影響。
綜上所述,本研究發現抑郁癥病人存在睡眠結構異常和前瞻性記憶損害,初步研究發現抑郁癥病人前瞻性記憶損害與REM持續時間有關,這種關聯不受病人性別、年齡、文化、BMI、抑郁程度、焦慮程度、病程的影響。提示精神科醫師借助睡眠監測檢查,關注REM持續時間的監測,有利于對抑郁癥病人全面的病情評估、指導治療,改善病人的認知功能。本研究因樣本量較小且年齡及文化跨度較大,導致研究結果存在一定偏差,今后需擴大樣本量進一步證實睡眠結構、情緒及認知功能之間的關系。

表4 抑郁組睡眠特征與EBPM、TBPM的多因素線性回歸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