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倩
遼寧公安司法管理干部學院,遼寧 沈陽 110161
近年來,隨著刑法的不斷完善以及犯罪的明顯增加,刑法追訴現象也趨于增多,特別是出現了較多的追溯刑罪。司法機關對當前形勢下的追溯入罪保持一定的理性與克制。例如,最高人民檢察院曾經強調,要積極適用認罪認罰從寬處理原則。近年來,檢察機關也加大了非羈押強制措施的適用性,逐漸地提高了酌定不起訴、附條件不起訴的適用范圍,總體情況有所增多,但是效果仍有待提升。對于司法機關而言,替代追溯程序的適用性仍然存在不敢用、不愿用的現象,導致出現了許多關于司法腐敗、不訴了之等質疑聲音的出現。上述所說的問題與當前國內的社會環境存在一定的關系。同時,也與當前法律體系中非罪化處理的程序設計不健全有關。一些刑法學家雖然主張積極刑法觀,但是他們尚未完全關注擴大追溯在國內引起的不利現象。對于一些刑事訴訟法研究人員而言,他們對刑事司法調控的規模等相關研究不夠深入。在當前積極主義立法趨勢趨于穩定的情況下,提高刑事司法體系治理能力,完善刑事追溯制度任重而道遠,本文通過對程序變革在刑法學、犯罪學等方面進行分析探究,并提出相應的應對追溯現象的方針策略。
從1979年頒布《刑法》后,我國《刑法》規定的罪名在不斷擴充。在最初1979年《刑法》中,僅有129個罪名。經過不斷擴充,到1999年《刑法》時,共有412個罪名。隨后,通過不斷修正,刑法的擴張趨勢也越來越明顯,這種立法現象被稱為積極主義刑法立法。它反映了一種預防性刑法觀以及功能主義的刑法觀。通過梳理發現,此類《刑法》修訂主要體現在進一步加大《刑法》的處罰范圍、修改條文的明確性程度。伴隨著《刑法》的不斷修訂,《刑法》也逐漸趨于規范化。從規制自然犯和結果犯逐漸轉向法定犯和危險犯。自然犯主要涉及道德理論的高度,此類的犯罪被稱為真正的犯罪,它包括謀殺犯、暴力犯以及色情犯等類型,而法定犯被稱為行政犯,主要是指違反了行政法規,侵害了刑法保護的法益[1]。法定犯與自然犯并不相同。在1979年《刑法》界定犯罪時,主要是以這兩類犯罪為重心。但是隨著刑法立法的不斷修正,關注焦點由結果本位逐漸向行為本位轉變。刑法更多的關注到了沒有發生實質性危害或者造成法益侵害行為的犯罪,這類犯罪通常被定義為危險犯。這種犯罪行為只要侵害到法益的安全性,就會受到《刑法》的處罰。危險犯與法定犯的不斷增加,使得犯罪與行政違法兩者之間越來越難區分,甚至在某些方面趨于重合,出現了法定犯的懲罰正當性難題[2]。
在積極刑法立法的過程下,立法者通過法律規定了許多法定犯和危險犯,期望通過刑罰來規制或預防社會中的各種違法行為,實現良好的社會治理,確保營造和諧社會氛圍。這種立法的背后,代表著立法者期望社會防衛以及積極的預防思想。積極的預防思想主要是通過對特定的犯罪來進行規定,以期喚醒或強化民眾對法的忠誠以及對法律秩序的信賴,增強法律秩序的威嚴,從而達到警示作用,預防犯罪。在我國立法的進程中,隨處可見積極的風險預防以及秩序的控制,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在危害公共安全領域方面,增加了危險犯的規定使得處罰危險犯成為常見現象。例如,將原來由行政處罰的醉駕、飆車等行政違法行為規定為危險駕駛罪。增設了妨害安全駕駛罪,使得刑法對交通安全的管制與干預進一步提前;在產品安全領域方面,在一些涉民生產品,包括藥品、食品、醫用耗材等,主要是懲罰行為犯和危險犯,例如,將生產銷售不符合標準的醫用器材罪由結果犯改為危險犯,增設了妨害藥品管理罪;在社會管理秩序方面,更是將許多違法行為定為犯罪行為,通過提前的干預,達到維護公共秩序的目的,例如,增設了虛假身份證件、盜用身份證件罪,對于網絡信息傳播增設了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以及增設了非法利用信息網絡罪;特別是在公共衛生安全以及環境資源方面,法律意識不斷增強;在經濟犯罪領域方面,隨著市場經濟的不斷發展完善,在政府對經濟活動的行政監管與管制力度不斷加大的同時,經濟犯罪的種類以及范圍也不斷加大,例如,擴大了知識產權犯罪以及非法經營犯罪等犯罪的類型和適用的范圍。
對于許多法定犯、危險犯來說,這類犯罪被納入刑法的管制范圍,最大的影響就是使得刑事案件追訴量不斷擴大,刑法的打擊面也越來越廣。此外,隨著新型犯罪的不斷增多,醉駕取代了盜竊罪,變成了刑事追訴中的第一犯罪。隨著追訴犯罪量的不斷增加以及犯罪結構類型的不斷變化,既與刑法立法上的犯罪化有直接關系,還受社會經濟發展的影響。首先,這類犯罪與普通的民眾日常的生活非常緊密。例如,許多的法定犯存在普遍性,群體較多且基數龐大。最典型的就如危險駕駛罪以及一些利用網絡信息擾亂社會秩序的犯罪,這類的犯罪與公民的認知水平、所處的環境等息息相關。此外,隨著社會經濟的復雜化以及科技的不斷進步,許多的犯罪行為具有集團化、組織化、產業化的特點,例如,一些犯罪群體通過互聯網的途徑,實施賭博、詐騙、傳銷等違法行為。這類犯罪行為比傳統的犯罪行為傳播范圍更廣,更為迅速且影響較大。例如,一些公司通過非法集資引起犯罪,如果按照公司的框架結構來判定犯罪范圍,在實際生活中,會進一步擴大責任追究范圍,從高層到普通的職工都有可能會被追究刑事責任導致刑事追訴不斷增加。另外,在社會治理過程中,刑事司法體系發揮的作用也愈加重要。近年來,隨著國家開展的各項專項行動,例如,掃黑除惡、環境保護、知識產權保護等活動,使得刑事司法體系變成了中堅力量。在這些專項整治活動中處理了大量的刑事案件,防范化解了社會治安、環境保護等各領域的風險點。此外,在經濟活動領域面對經濟創新失敗問題時,刑事司法也成為了主要的應對手段[3]。
刑法立法以及擴大追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幫助消除社會風險隱患,維護社會的穩定,兩者之間也存在一定的不足。例如,由于立法、擴大追溯使得犯罪過度化,將會進一步讓刑法面臨正當性危機。在社會發展過程中,適當的犯罪化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但是,風險刑法和預防刑法兩種行為可能會使得公民的行為受到控制或干預。因此,當犯罪過度化后,可能會出現現代刑法的正當性危機。一些不合理的犯罪化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會限制公民的個人自由,加大交往成本甚至會阻礙到經濟社會的發展。此外,通過擴大追溯可能會出現一些副作用。例如,過度的刑罰對罪犯在某種程度上會有預防和報應的作用。但是,也會產生許多弊端,例如,對于一些少年犯初犯來說,他們在集體監禁的狀態下,可能會出現“交叉感染”,容易受到他人的不良影響。同時,由于長期的監禁導致罪犯們無法適應社會發展,會影響其未來的成長生存,甚至刑罰對犯罪人帶來的影響可能會牽扯到家庭,引起家庭關系不和睦,特別是對于家庭中未成年的子女影響更為嚴重[4]。
當刑法立法處于活躍狀態時,規定更多的罪名弊大于利,這就迫切需要進一步改革,不斷完善刑法追溯制度,進一步提高刑事司法體系治理能力,來調和利弊。可以通過審查分流進入審判環節的案件量,借助替代追溯的方式,來解決尚未進入審判環節的案件,盡可能減少不必要入刑的數量,從而更好地推動社會治理。
起訴法定主義是一種傳統的刑事訴訟法原則,是指如果符合犯罪嫌疑和相關的訴訟條件,就必須起訴。這主要是明確了檢察官嚴格遵從國家追訴原則的義務,杜絕檢察官濫用職權受外界干擾,從而實現平等追溯。起訴便宜主義正好與之相反,在社會進程中也受到各國廣泛認可,主要有兩點:首先,起訴便宜主義與刑法目的相符,在法定犯時期絕對貫徹起訴法定主義,對那些輕微的日常型犯罪而言,刑罰較重。因此,在起訴判刑時,要充分考慮是否有預防的必要性。其次,起訴便宜主義符合訴訟的經濟性。在犯罪化的背景下,刑事司法資源是一定的,若想對所有的案件進行追溯不太現實,這就要求要對案件進行分類,分出輕重緩急,進而進行分類處理。在一些財政約束嚴重的國家,訴訟經濟使得起訴便宜主義更為盛行。且隨目前的效果來看,起訴便宜經濟在社會治理的過程中,對于一些不必要入刑的選擇減免,也得到了積極的評價。
前面所說的便宜主義原則的重點是裁量,但是追溯裁量的基準是什么?經研究發現裁量的基準應當為追溯是否符合公共利益。在大陸法系國家,隨著便宜主義的使用,公共利益的標準也逐漸被納入到各國的刑事訴訟法律中,國家追溯本身是用來維護國家公共利益的,如果本身不具備公共利益,那么追溯的過程就缺乏正當性。若具備公共利益,那么自訴案件也可以轉變成公訴案件。在適用于公共利益原則的前提下,行使追訴裁量權必須要具備嚴格的標準,要始終堅持明確性、相關性以及偏離說明理由這三項原則。此外,在起訴公共利益審查的階段,要重點考慮犯罪嫌疑人所犯罪行的嚴重程度、犯罪嫌疑人參與犯罪的程度及未來是否可能會繼續犯罪、被害人的情況、犯罪行為人的年齡以及對社區帶來的影響[5]。
經過起訴、材料分流的案件并不等同于不再處理,不再追究,而是應當采取恰當的方式進行處理。在這背后所反映出來的問題,也需要進一步考慮,所以應當進一步建立和優化替代追訴程序體系。在不起訴之后需要進一步跟進相應的治理措施,或者通過一些其他的處分處罰,達到懲戒預防的效果。簡單來說,就是通過替代追訴的一些措施來實現公共利益,對于一些犯罪較輕的案件,并不能采取不起訴,而是通過一些附加的條件不起訴或暫緩起訴來達到警示預防作用。我國《刑事訴訟法》在制定過程中,也正是考慮到了預防的理念。在未成年人案件中,加入了附條件不起訴制度,在具體的刑法實踐過程中,附條件不起訴在未成年人的案件中發揮了重要的價值,特別是該項制度在彌補一些犯罪行為人對違法行為認知不健全以及推動建立國民規范意識起到了重要作用。因此,進一步擴大附條件不起訴的適用范圍,受到了越來越多人的推崇。此外,在設置非刑法處分手段時,也應該采取合理恰當的方式,進一步豐富司法治理的價值,相對于一些國外刑事訴訟法律,我國《刑事訴訟法》在制定非刑罰手段方面仍有較大的進步空間。例如,檢察機關在面對不起訴案件時,并未直接進行罰款或要求犯罪嫌疑人承擔錢財負擔,而是通過移交到行政機關部門作出行政處罰。最終,行政處罰的非終局性結果也使得案件不能做到及時辦結,阻礙了法律的積極性,減損了司法人員貫徹便宜主義。訴訟程序是要借助一系列手段措施來解決矛盾,從而達到社會治理的效果。在完善刑事追訴擴大起訴裁量權時,應當不斷地豐富替代追訴程序的方式,通過附加不起訴條件,例如,經濟罰,資格罰,公益罰或矯正處分等,更能體現我國的民主優勢,提升司法的包容性和開放性,積極推動社會力量參與其中[6]。
隨著經濟社會的不斷發展,我國在刑法立法方面凸顯出了積極主義特點。隨著刑法犯罪結構與刑罰功能的不斷演變,也代表著我國的國家治理模式在逐漸改變,刑事司法在社會治理過程中發揮的作用也更加重要。越來越多的問題通過司法途徑得到有效解決,代表著國家的政治文明和法治文明取得了進步。但是隨著司法進程中一些正當性質疑聲音出現,并且我們今天所談到的犯罪已經大有不同,當傳統的刑罰再付諸在新型犯罪人身上,就會給人加以不成比例的懲罰。因此,無論是否繼續擴大犯罪,都需要進一步推動積極完善刑法立法,借助司法的治理和調節功能保障人權,讓社會治理更加科學規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