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度曲《長亭怨慢》演唱技巧分析

王戎粵

一、作者簡介

姜夔，（約公元1155-1221年），字堯章，自號白石道人，世人皆稱姜白石，江西潘陽人。主要生活的年代是宋金對峙，南北相爭時期，他是我國南宋時期詞壇上最講究音律的人，號稱為“格律派”的詞人音樂家[1]。自幼喜愛詩詞，兼修書法，為后世留下大量精神財富。其主要代表作品《白石道人歌曲集》，是唯一一部流傳下來的帶有曲譜的歌集。姜夔的父親是湖北漢陽縣的知縣，所以姜夔小時便受到了良好的教導與文化熏陶。好景不長，姜夔因為父親的因病去世，便從此過上了流浪漂泊的坎坷人生。最初，姜夔是寄居在已嫁人的姐姐家生活，寄人籬下。“少小知名翰墨場，十年心事只凄涼。”一句道出了當時姜夔常年做客的心境，也由此感受出姜夔憂郁敏感的性格。姜白石年少時學識八斗，但仕途之路十分不理想，屢試不中，抑郁不得志。后再弱冠之年，外出謀生計，常年旅食在瀟湘江淮一帶，廣結志友。但由于各種生活條件所致，姜白石無奈選擇作達官顯貴亦或是知己詩友的幕僚，來維持經濟生活。在三十而立之年，姜夔與詩人蕭德藻相識，蕭德藻十分欣賞姜白石的才華，并且把侄女嫁給他[2]。從此姜夔人生迎來了轉折，不再是伶仃一人。而后創作的詞曲中不難發現有著之前詞曲中沒有的“家的幸福感”。姜夔一生都是窮困潦倒，物質貧瘠，在死后安葬都是友人出資，但是志趣高雅，性情高潔。蘇洵在詩中是這樣描寫姜白石的：“除卻樂書誰殉葬？一琴一硯一蘭亭。”盡管姜夔經濟上的財富少得可憐，但是留給后人的精神財富卻是極少人能夠與之匹敵的。

二、曲式結構分析

這首樂曲詞序內容說明姜夔是先寫詞后作曲，而且上下闋曲調結構不同。此樂曲是雙片曲，運用五聲F宮調式，加有變徵和變宮，旋律婉轉悠揚。第一句開始以“d羽”進入，旋律一響起就給樂曲披上了悲傷的色彩；后以“f宮”結束，回到主音，曲調中間的句讀落音處均為“a角”，始終處在F宮調式之中；“香”字用“b變徵”的音來過渡音程，使得整個曲調的調性色彩更加的明顯，這便是姜夔常用的調式落音。這一句以級進音程為主，間以跳進音程，這樣會讓曲調旋律更加的溫柔舒展，音階是連續式的上下行，一字一音，這樣會使得曲調優美流暢，婉轉動聽。此外，姜夔還在這句中使用了承遞的旋律發展手法，讓旋律前后進行更加順暢連貫，有著一氣呵成的感覺。第二句起音為“C徵”，后落音為“a角”結束，以下方五度的宮系統調來創作此句曲調。開始增多節奏型，雅樂音階的兩個變音（變徵與變宮）也運用其中，再次強調了調性色彩，也同時形成了獨特的抒情風格。音程多為二、三度，并且出現了一字多音的情況，使得旋律進行緩慢，柔情色彩更勝。但中間出現一次“a角-d羽”的五度大跳，讓一句話分成了兩種感覺，“遠浦縈回”字少音多，且節奏舒緩，加上連音線的運用，如同小河流水一般溫柔舒適；“暮帆零亂向何許”節奏型改變，一字一音，有些許的急迫感，但大切分的節奏又減緩了緊迫感，使得這后半句詞帶有疑問的語調，這時的曲調與詞風渾然一體，令人回味無窮，引起欣賞者的共鳴。重點是前半句的節奏落音與后半句的節奏落音相同，也就是這句話的終止式都是用的“Dol-Xi-La”，不僅再次強調了調式調性，更是使欣賞者的感情再次加深。第三句與第一句相同，用“d羽”進入樂句，不同的是，仍然以“d羽”結尾，采用了第二句的創作手法，用了下方五度宮系統調；起音和落音為同一調同一音，符合“起調畢曲”的創作技法，也是姜夔自度曲創作調式調性的特征；并且，姜夔在創作中，有韻的地方大多數都會標記延長音記號。這句回歸一字一音的規律，但是音的時值有個別增加，且為跳進音程，以“閱人”二字為例，曲調中多了一份沉重的感情；“多矣”用的級進音階，“a角”加有延音記號，使得前半句多出來了一種滄桑之感。后半句的大跳音程伴有下行音階，去掉更像是對于上半句的釋懷和對人生的感嘆，詞曲結合通透，渾然一體。第四句出現“升Fa”，就開始了轉調，由F宮轉到G宮系統調，短暫的轉了前半句，但是給欣賞者一種恍惚迷離的感覺，這句話也正是姜夔對于上一句的自問做出的自答；旋律改變，跳進為主，間以級進，曲調跌宕起伏，旋律線有棱有角，體現出來姜夔創作時悵然感嘆的內心獨白；節奏簡單，一字一音，使得轉調后，調性旋律也十分清晰。后半句回到“f宮”使得上闕的旋律有始有終，調性最終回歸，也是把上闕的詞意表達完整，完滿結束并為開始下闕的旋律做鋪墊。

從第五句開始進入詞曲的下闕，一開始的“日暮”道出了時間且情感氛圍開始哀傷，與伊人分別后的情感；“日暮”與上闕中末尾“如此”的節奏音準相同，這是采用了“疊尾”的表現手法，讓上闕和下闕很自然的連接在一起，平穩地過渡，即使上下闋中間有5拍的休止符，也并沒有突兀感；以“g商”進入，落音為“f宮”，并且“無數”與“日暮”是相同的節奏音準，這就使得調式調性更加穩定，也更加清晰；音階以跳進為主，級進為輔，與上闕的音階平穩形成對比，內心情感也開始波瀾起伏，此樂句中再次出現了姜夔的創作技法：承遞。使用“承遞”的表現手法，可以使得上下句讀之間無縫連接；終止式的三度處理給欣賞者一種凄涼的感受。第六句的樂匯借用了上闕的第二句，用了“變奏”的手法，上半句的節奏與第二句相同，但是旋律發展的手法變成了模進，使得樂曲的材料運用一致，又與第二句的曲調發展有明顯的對比，即沒有產生樂曲分流又有婉轉流暢的感覺，調式調性的色彩變化也不生硬。前半句一字多音，旋律在高音區且音階級進沒有大跳，情感回到上闕的柔情；下半句一改上半句的柔美，多是跳進音程，旋律起伏大，音區也急降到下行八度跳進，然后上行三度，突出了姜夔對于伊人分別，依依不舍的情懷。終止式為“Dol-Xi-La”與上闕第二句結尾終止式相同，采用了“合尾”的形式，用來統一上下闋的結尾，這是姜夔自度曲藝術特征中曲式表現的形式之一。第七句上半句以“g商”進入，上行三度到“b變徵”，再以下行級進到“g商”，后跳進到“c徵”，句讀落音在“d羽”；旋律中出現三度音程進行，三度音程的使用讓旋律能夠產生直上直下的效果，讓人有舒朗清新的感受；后半句出現六度大跳，音區驟降，旋律線起伏較大，突出激動地情緒，也對應了詞意，怕伊人沒能夠自己做主命運，人生漂泊不定，體現了姜夔矛盾心理。第八句與第四句相同，都是使用旋宮轉調的表現手法，短暫的轉到“G宮”，使得樂曲在不斷發展的同時又有統一的元素；此句運用了“變奏”手法與第四句是主體變化重復關系，只在節奏上稍加變化，且落音處又運用了“合尾”的表現手法，使得上下闕更加完整，且最終回到主題調性；曲中出現的最后一次運用跳進，把姜夔的內心感嘆及情感一并吶喊出來，與詞意相照，即使是最好的剪刀，這離別的情也是無法剪斷的。整首樂曲表現了詞人與戀人分離使得內心感受，完全無誤的細膩地刻畫出來，上下闋的旋律對比明顯，即各有其內在特點又相互聯系統一，詞風曲風完美結合，相輔相成，展現了姜夔獨特的創作技巧，耐人尋味。

三、演唱技巧分析

本曲的換氣大多數是在詩詞中的句逗處來換氣的。此曲總共為八句，旋律較長，需要從一開始就要依照強弱規律來規劃好氣息的用量，避免換氣時氣息不足，導致一句話演唱到一半時氣息不穩或者沒有氣息可用；第一句中逗號處是大切分的節奏型，需做到聲斷氣不斷，要極佳去控制氣息，使得歌曲有完整性；第二句與第一句中間有休止符，這是這首詞曲的特征，句與句之間休止符很多，這就要求在演唱時停頓處要注意聲音的支點不要消失，形成情緒的遞進以及情感的渲染；“日暮”二字處在上下句停頓處，氣息要足且與下句連接時聲斷氣不斷；下闕的第七句，聲音需要由弱到強，讓氣息緩慢流出，最后一個字再把余下氣息流出最后一句“離愁千緒”，中間有長音符，需要在此處換一口氣在唱出“千絮”，因為此處是整首曲子的結尾，換氣息會更加有結束感；每回換氣一定要將氣息控制好，能夠支撐自己唱完每一句，這樣才能保持整首歌曲的連貫，會更有完整性。

字的歸韻主要是歸到“a/e/i/o/u”五個元音字母上。如上闕中，“家”歸韻到“a”，“何、得”歸韻到“e”，“矣”歸韻到“i”，“多、若”歸韻到“o”，“處、戶、浦、暮、數、不、如”歸韻到“u”。除此之外，演唱中還需要注意到前后鼻音的咬字，如上闕中“香、縈、零、長、情、青”這六個是后鼻音，對于前鼻音來說，口腔空間的需要變大，歌唱時的位置也是需要更高的，例如“xiang”沒有強調后鼻音的話，欣賞者聽起來就變成了“xia”，這樣的話就改變了詞意，也沒有了詩詞的意境。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帶有家鄉話的音調容易唱錯，例如第三句中“誰”字要唱“shui”而并非“shei”。

在咬字時，還需注意到字的拼音最后的兩個字母是元音的情況，演唱時一定要歸韻到最后一個元音字母上，如下闕中，“歸、來、高、為、愁”這五個字的拼音最后兩個都是韻母，演唱時必須要歸韻在“i/o/u”上，不然這六個字的發音就會變成“gu/la/ga/we/cho”。個字改成白話文有時不止一個字，所以發音不標準的情況下，整首曲子的意境都會改變。因此，在演唱過程中可以適當地加入裝飾音來配合旋律以及聲調的走向，這樣就可以避免此類問題的出現，使其更加的完整，在不改變詞意的情況下也能更好地展示古曲的韻律，使人回味。

下面是對每一句的聲調進行分析：上闕，第一句“吹”字是一聲，但是演唱時結合曲調容易唱成二聲，所以可以在“吹”字上加入倚音，能夠更好地將一聲發清楚；“綠深門戶”這個詞在演唱時，“深”字是一聲容易唱成三聲，“門”是二聲容易唱成一聲，“戶”是四聲容易唱成一聲，所以避免這個錯誤，則需要在“門戶”中加入倚音裝飾，同時也能夠更好地表達出古曲韻味。第二句中“零”字為二聲，但演唱時“零”字很容易唱成一聲，為了能夠更好地把這個詞語唱清晰，就需要短促有力的、有頓點的唱“帆”字，這樣后面接唱“零”字時會清晰很多。第三句中“矣”字為三聲，且有延音符，很容易唱成一聲，所以需要在一開始歸韻上特別去強調三聲。第四句中，“青青”一詞為一聲，但是在說話時第二個“青”字為輕聲，所以在演唱時不需要刻意地去強調兩個一聲，避免旋律聲音僵硬沒有流暢感；“如”字是二聲，為避免演唱成一聲，則需要加入倚音裝飾音，會更有韻律同時能增強結束感。

下闕，第五句“日暮”一詞前后有休止符，且都是四聲，在演唱時兩字加入倚音裝飾會承接上下闋，不顯得突兀，也更加增添曲調的古典美；句尾的“無數”二字，聲調為二聲、四聲，唱法同“日暮”一樣加入倚音裝飾。第六句句尾“吩咐”二字，為一聲、四聲，但是在演唱時結合旋律，“吩咐”二字容易都唱成一聲，所以“咐”字加入倚音來裝飾，演唱時會更加的清晰，并且能夠增加樂曲情感。第七句按照原譜正常演唱，不需要加入裝飾音。第八句句尾“千絮”二字為一聲、四聲，演唱時“千絮”二字容易唱成三聲，且這二字又是整首的結尾，那么加入倚音來裝飾，會更加有一種回味悠長的感覺。

結 語

自度曲《長亭怨慢》這首作品述說了姜夔對合肥戀人的相思懷念之情，是屬于表達思鄉與孤寂之情的一類作品。演唱時需得投入自身的真實感受，把自己置身于當時的場景當中，在于作品的情感基調結合在一起。此曲是姜夔觸景懷情，對于看到合肥巷陌的美景產生了情思，但是自己必須要離開，無法逗留，所以在離別之際自己對伊人許下了承諾。整首曲子演唱時要把握好詞人的身不由己，和對于心中戀人的依依不舍與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