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強居民消費的稅收制約與政策選擇研究

文/張雪婷（北京工商大學）

一、稅收制度的制約

（一）稅制結構不利于居民釋放消費

我國間接稅仍然占稅收大多半的比重，周克清（2012）指出，征收所得稅與財產稅將對居民消費支出起到促進的作用，征收流轉稅卻會抑制消費。儲德銀、閆偉（2012）通過實證分析得出，財產稅擠入居民消費，同時商品稅和所得稅均擠出居民消費需求。計金標、應濤、劉建梅（2020）以后疫情時代和雙循環為背景，認為稅收政策可以從供需兩方面刺激消費，因此我國應盡快完善稅收制度，減少流轉稅的比重，加快所得稅、財產稅的改革。

間接稅稅率水平的高低、商品稅負的轉嫁程度直接影響了商品價格和居民的消費行為，因此稅制結構對居民消費結構的影響，主要通過間接稅實現。增值稅是我國最大的稅種，占比過高不利于低收入群體的消費促進，并且我國目前一般稅率與大多數OECD國家相比，仍處于較高地位，對商品征稅會使居民傾向選擇儲蓄，對消費產生了擠出效應。

所得稅主要是通過稅收調節居民可支配收入和預算，從而影響居民的消費行為。根據徐潤、陳斌開（2015）所做的研究，賦稅過高直接抑制居民的消費，個稅改革對不同家庭的刺激存在異質性。個稅目前仍未建立起以家庭為單位的征稅單位，這就會導致不同家庭之間稅收負擔的不公平；且目前仍采用對不同類型收入的適用稅率不同，給納稅人提供稅收籌劃的縫隙，加劇社會不公平的現象。企業所得稅不及個稅對消費的作用直接，主要是政府通過調節企業稅收和非稅負擔來影響居民的就業和社會保障，就業率和社會保障水平提高了，居民消費意向也會隨之提高。

若是對財產進行合理的征稅，可以對居民家庭儲蓄產生替代效應，居民消費意愿增加。我國居民財富的積累很大程度上體現在房產方面，而我國房屋權屬認定標準不清晰、評估制度的不發達、稅收成本過高等原因，導致房產稅推行的十分艱難。在財產轉移環節，我國的稅種也存在缺位，目前我國尚未開征遺產稅和贈予稅，使得上一輩的財富積累又延續到了下一輩，而整個過程中對于財產的受讓卻不需要承擔任何的成本，不公平現象也得以延續。

（二）稅負結構不利于居民釋放消費

近幾年，政府為減輕企業和個人的稅負，實施了一系列的減稅降費政策，根據數據顯示，2019年全國減稅降費規模超過了2.3萬億元。但討論稅負不應僅限于宏觀稅負水平，還需要將稅負結構考慮在內。龐鳳喜、劉暢（2019）發現，若將納稅主體分為企業與個人，在2011至2017年間，我國企業納稅人的直接稅收貢獻度高達90%左右，而由居民個人繳納的稅收占比僅約10%。由于企業繳納的稅收一部分通過加價銷售的方式轉嫁給了消費者，所以從側面解釋了我國商品價格偏高的原因。劉維彬、黃鳳羽（2020）對個人所得稅的稅收負擔結構進行研究，發現我國個稅收入重工薪、輕經營，工資薪金中以中間收入群體納稅比重最大，經營所得稅收收入呈現“兩頭高中間低”的特點。這種收入結構反映了我國個人所得稅在公平分配方面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工薪階層承擔了更高的稅負，不利于消費潛能的釋放。

二、稅收政策的制約

（一）稅收優惠長期忽視消費

我國稅收優惠政策主要集中在供給側，缺乏在居民消費環節的相關政策，而網絡直播、數字經濟、遠程辦公、網絡教育、同城配送等業務改變了人們的消費方式和消費需求，我國稅收的缺位使國家并未對這些收入實現全面且有效的監管，造成稅款流失和社會的不公平現象。

在對居民各項收入征稅時，我國個稅對居民取得的資本利得收入的優惠政策相比其他方式收入的優惠更多，從股票的取得、持有到出售期間幾乎享受了全鏈條的稅收優惠，造成了勞動所得稅負高于資本所得的不公平現象，壓抑了工薪階層的消費欲望，還促使居民將收入用于投資，進一步壓縮了居民的消費。根據呂冰洋、劉潘、趙厲、張經緯、（2020）的測算，居民資本要素收入長期以來高速增長，居民稅后資本要素收入占GNI比重基本穩定在10%左右，但我國對居民資本要素收入征稅的力度還很小，最高也沒有超過4%，能夠起到的再分配效果比較有限。

（二）各地稅收競爭爭奪投資

總體來看，各地政府并沒有將優惠重點集中在吸引消費方面，地方間政府稅收競爭對促進消費有著雙面效應，一方面，地方政府為了引資，會加大公共設施建設的投入，并且地方發展政策更適合本地的經濟狀況，對本地經濟發展有促進作用，有利于促進居民消費。另一方面，地方間無序的稅收競爭會對經濟的正常運行造成干擾，產生經濟的效率損失，進一步擴大了地區間發展差異，對國家的消費數量和結構的均衡發展有不利影響。

（三）出口退稅等政策不利于平衡國內外兩個循環

為了提高我國產品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我國實行增值稅、消費稅出口退稅政策，使國內產品以無稅的價格進入國際市場；同時，為了保護國內產品市場，我國對進口產品征收關稅、增值稅、消費稅。貿易進出口稅收的不平衡導致了對于相同的產品，國外的價格大幅度低于國內價格，因此每年出現大量居民通過出境游或代購等方式直接從國外購買商品，造成了消費的外流，其中高端產品的消費外流更為嚴重。李香菊、趙娜（2015）認為，我國居民傾向在海外購買高端消費品的主要原因在于消費稅過高，因此建議要從消費稅改革入手，對高端消費品的征稅范圍和稅率重新測定。

三、促進居民消費的稅收政策選擇

（一）進一步提高法治化程度

加快制定稅收母法，根據母法對各稅種法律條款的制定進行協調，劉建民、唐紅、吳金光（2019）認為，在立法過程中，可以善用公示聽證制度，得到社會公眾的認知，有利于法律的設立和實施，產生的糾紛可以依據母法進行處理，提高稅收凝聚力來促進消費循環。適當下放部分權力至地方，使其在不違反稅收母法的基礎上，制定適合本地發展消費的稅收政策。除此以外，針對社會產生的尤其是第三產業產生的新收入和新消費形式盡快出臺稅收政策，實施有張有弛、針對性強的政策。

（二）改善稅制結構促進居民消費

改善稅制結構對居民消費的促進作用不是暫時的，而是長期的、有強大后續動力的。絕大多數學者都認為我國應該降低間接稅比重，提高所得稅比重，基于此，提出一些建議：

（1）簡并增值稅檔次，可以先將三檔降為兩檔，并降低增值稅稅率水平，從而使商品銷售價格降低。根據我國消費現狀及時擴大消費稅征稅范圍，并將有生活必需品性質的產品從征稅范圍中剔除或認定標準提高，提高消耗資源型、環境污染型產品的稅率，引導消費者的綠色消費。將消費稅增稅范圍擴大至商品與消費行為并存，對某些高檔消費行為加征消費稅。

（2）完善個人所得稅，根據地區收入、消費水平的不同設置有彈性的稅前扣除標準，以保證地區消費水平與收入相匹配，并且建立以家庭為單位的綜合征收制。開征社會保險稅，提高保障水平和福利水平，實現全民醫保，穩定居民消費預期。在企業所得稅方面，要落實好國家給企業的各項稅收優惠政策，使稅收優惠精準作用到國家扶持的企業或行業上，尤其是生存環境較為困難的小企業以及個體工商戶，從而為企業和個體工商戶釋放稅收紅利，營造良好的營商環境，帶動就業，對消費循環有促進作用。

（3）房產稅作為地方稅種，可以適當授權地方政府核定征收稅率、征收標準的權利，發揮地方政府“因地制宜”的作用。加強與各部門的信息聯動，對居民的房產情況得以實時掌握，同時要建立健全房產評估機制并完善評估爭議解決法律，借助并委托中立、專業的評估機構或評估專家，保證房產稅征收的計稅基礎計量準確、公平公正。

適當降低房屋租賃稅率，以降低年輕人的租房成本。開征遺產稅和贈予稅，將古董、字畫、貴重珠寶首飾等有收藏價值的物品納入征稅范圍。通過對財產征稅，增加財產稅的持有成本，使居民轉而進行消費。

（三）稅收激勵投資轉向消費

稅收激勵也是擴大居民消費需求的有效途徑，通過稅收激勵促進某種產品的消費或支持與人們實際生活相關的企業或行業。我國應靈活運用稅收手段，助力消費轉型，引導居民線上線下結合的服務型新消費和環境友好的綠色消費；深入落實稅收優惠政策，發掘農村居民的消費潛力；鼓勵消費配套設施的完善，如物流體系、5G基建、大數據等，為促進不同區域、不同年齡段、不同國家間的消費大循環建立基礎。

除了稅收之外，國家還可以增加公共醫療保健、文化教育、社會保險、養老保險等公共消費支出，增加對低收入者的轉移支付，助力“六保”的落實，增強居民消費信心。在公共物品供給方面，呂冰洋、李釗（2020）認為，政府不能一味地擴大支出，可以吸引社會資本進入，激發社會參與公共治理的積極性，同時也可緩解政府財政壓力。

（四）刺激消費促進國內外兩個循環

完善稅收體系，促進消費稅改革，細化高端消費品分類，引導高端消費回流；加強對免稅業務的政策支持，通過境內免稅店、保稅區零售等創新方式，完善和落實境外旅客購物離境退稅政策，集中力量打造民族免稅業集群和塑造中國免稅業品牌；擴大免稅市場，促進外國游客的進境消費，提振旅游經濟，減少居民大量出境購物的消費外流現象；借助RCEP、“一帶一路”、海南自貿區等對外發展平臺，使我國居民能以更低的價格購買國外商品，也使我國產品能以更低的成本在海外市場參與競爭，助力我國加大“引進來”與“走出去”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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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消費指常住住戶對貨物和服務的全部最終消費支出。按市場價格計算，即按居民支付的購買者價格計算。購買者價格是購買者取得貨物所支付的價格，包括購買者支付的運輸和商業費用。

居民消費有兩種形式：一是直接以貨幣形式購買貨物和服務的消費支出。二是以其他方式獲得的貨物和服務的消費支出，即所謂的虛擬消費支出，包括：（1）單位以實物報酬及實物轉移的形式提供給勞動者的貨物和服務；（2）住戶生產并由本住戶消費了的貨物和服務，其中的服務僅指住戶的自有住房服務；（3）金融機構提供的金融媒介服務；（4）保險公司提供的保險服務。

居民消費按照當期市場價格計算而得，即按居民支付的購買者價格計算。購買者價格是指購買者為取得商品或服務而所支付的價格，其中包括購買者支付的商業費用和運輸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