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緬邊境地區小學生數學學習現狀的實證分析與思考

王麗美

（滇西科技師范學院數理學院，云南臨滄 677000）

一、問題的提出

數學教育是民族教育的薄弱環節，少數民族數學教育發展更面臨著挑戰〔1〕。中緬邊境地區是一個集多元化民族地區、邊境地區和農村地區于一體的特殊地域。對于中緬邊境這種特殊地緣結構的地區，應該結合實際情況開展數學教育研究，而實證研究是教育走向科學的必要途徑〔2〕。“一帶一路”為跨境民族教育創造了新機遇，提出了時代發展新要求。基于新時代跨境民族教育時代特征，重建跨境民族教育價值意蘊，探尋跨境民族教育發展路徑，無疑是當前需要關注的重要課題〔3〕。

目前，不斷壯大的我國少數民族數學教育研究團隊圍繞少數民族數學教育研究開展了大量的理論與實踐探索，取得了不少成果〔4〕。何偉和孫曉天以義務教育階段數學學科為例，通過對民族地區學生數學學業質量歷時5 年跟蹤研究，得出制約民族地區學生數學學業水平的關鍵因子〔5〕。王燁暉等運用父母教育期望、數學學習動機、數學學習焦慮等量表，結合數學成就測驗和家庭環境問卷對西部五省小學四年級學生進行調研，發現父母教育期望影響兒童數學成就且存在民族差異〔6〕。Curran 和Kellogg 通過生態系統和發展階段理論來研究學生理科學業成就，強調了學生個體、家庭、社區和學校等諸多因素對于學業表現的影響〔7〕。

目前研究者還沒有針對中緬邊境地區進行數學教育專題實證研究，基于此，通過對中緬邊境云南段進行問卷和訪談調查，尋找影響中緬邊境地區小學生數學學習的因素，并探索解決方法。希望通過研究，為“一帶一路”教育共同體和跨境地區義務教育發展從基本均衡到優質均衡提供支撐資料。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對象

臨滄市位于云南省西南部，西與緬甸接界，其中鎮康縣、耿馬傣族佤族自治縣、滄源佤族自治縣3個縣地處邊境前沿〔8〕。選取邊境線相對較長的臨滄市鎮康縣和滄源佤族自治縣為研究樣本，采用客觀抽樣和分層抽樣相結合的抽樣方法。正式調研范圍涉及鄉鎮中心小學3 所，村寨完小7 所。發放學生問卷1 060 份，回收 1 060 份，有效問卷 1 051 份，有效率99.2%。訪談小學數學教師153 位。因調研時正處在疫情防控期間，緬甸籍學生在我國中緬邊境地區尚未復課，研究樣本缺少緬甸籍小學生數據。

（二）設計思路和內容

根據《全日制義務教育數學課程標準（2011版）》〔9〕，參考國內外成熟量表（FES-CV、FACESIICV、EMBU、PLOC）〔10-12〕以及韋美條〔13〕量表的基礎上，編制中緬邊境地區小學生數學學習現狀問卷和教師訪談內容。主要從家庭教育、學校教育、學生自身教育三個維度進行調研。家庭教育二級指標分為：家庭基本情況、家庭教育觀念、家庭教育方式、家庭教育環境；學校教育二級指標分為：教學方法、教學資源、教師結構、數學教材；學生自身教育二級指標分為：學習興趣、學習動機、學習態度、學習自信、學習習慣、學習方法、學習成績。

在初步確定指標體系形成調研問卷后，為保證問卷的信效度，通過專家咨詢和小樣本試調研進一步調整問卷。首先，本研究邀請了部分教育局領導專家、小學學校領導和一線小學教師進行審議，通過對問卷維度和對應指標的一致性、表述清晰度等內容進行修改，確保問卷的科學性。在此基礎上，對鎮康縣和滄源佤族自治縣部分學校進行小樣本試調研，發放問卷525 份，回收514 份，有效問卷481份，有效率93.6%。運用SPSS26.0 統計軟件對數據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和最大方差旋轉法分析，得到KMO 值為0.89，Bartlett 球形度檢驗P=0.000，表明適合進行因子分析。再次根據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刪除了負荷值小于0.4 的預設題項，通過調整最終確定了正式問卷。

（三）問卷信效度

采用克隆巴赫系數驗證正式問卷的內部一致性。整個問卷克隆巴赫系數為0.824，每個維度的克隆巴赫系數介于0.748 和0.908 之間，說明該問卷整體的一致性比較好，信度相對比較高。

該問卷以《全日制義務教育數學課程標準（2011 版）》為依據，征求了部分教育局領導專家、小學學校領導和一線小學教師的意見，并在部分學校進行小樣本試調研進行調整，說明該問卷的內容效度比較好，具有一定的科學性。

用因子分析進行結構效度分析，可以得到KMO 值為0.876，Bartlett 球形度檢驗統計量為15 866.92，相對應的P 值為0.000，具有顯著性差異，該問卷的結構效度比較好。

三、研究結果與分析

我國中緬邊境地區教育受到社會、經濟差距和不平衡狀態的影響，但只要做出巨大的努力，教育是可以幫助克服這種差距和擺脫這種不平衡狀態的〔14〕。在國家和地方政策的支持下，本研究選取的兩個調研縣均已成功退出貧困縣，也通過了義務教育發展基本均衡縣的評定。《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中提出在實現縣域內義務教育基本均衡的基礎上，進一步推進優質均衡〔15〕。中緬邊境地區達到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還存在一定的差距，本文主要從家庭教育、學校教育和學生自身教育三方面分析存在的主要問題。

（一）家庭教育方面

調查結果顯示，家庭基本情況：單親家庭占11.4%，留守兒童占25.2%，父親文化程度在初中及以下水平的占76.9%、職業為農民的占72.1%，母親文化程度在初中及以下水平的占82.3%、職業為農民的占76.1%。父母與孩子交流的主要內容為生活和安全問題，65.0%的父母認為學校管學習，家長管生活。對于孩子的數學成績關心度只有33.6%。56.3%的父母希望孩子上大學。父母與孩子平時只是偶爾溝通一下數學學習問題，45.2%的父母指導孩子作業的時間在半個小時以內。

中緬邊境地區云南段基于特殊的地緣結構、民族多元化等特點，留守兒童、單親家庭、父母文化程度普遍偏低等因素的影響〔16〕，導致中緬邊境地區家庭教育缺位，制約中緬邊境地區小學生情感能力的發展〔17〕。同時缺少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特別是習近平關于教育包括家庭教育的重要論述為指導，沒有充分認識到家庭教育的地位和作用。父母沒有掌握家庭教育的科學理念和方法，缺少陪伴式教育關系模式。家庭教育成為影響中緬邊境地區小學生能力發展的一項重要因素〔17〕。

（二）學校教育方面

1.教學方法

通過對學生問卷調查發現，55.5%的學生喜歡目前數學教師的教學方法。通過對教師訪談發現，目前大部分數學教師采用啟發式和探究式教學方法進行教學。但是與教師訪談中提到部分教師在探究式教學過程中，缺少了對數學的嚴謹性，為了探究而探究，沒有把握好數學探究的宗旨。

調研學校位于中緬邊境地區，所調研學生中少數民族學生占42.3%，其中佤族占27.7%。調研學校統一采用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數學教材，缺少結合民族地區特色的輔助材料。在數學課堂情境設置中也較少用到民族素材。教師面臨多語境下的數學教學，可以將民族文化作為課程開發和教學案例編寫的素材〔18〕，進一步加強民族地區數學教育，這是跨文化數學教學的關鍵因素，也是民族數學教育傳播的途徑〔19〕。

2.教學設備

近年來，在國家和地方政府大力支持下，投入了大量資金，實施覆蓋中緬邊境地區系列重大工程項目〔20〕，邊境地區學校的基礎設施和配套輔助教學設備得到了巨大改善。教學設備已經不再是制約邊境地區數學教育發展的基本因素，這也與國內學者的研究〔5〕基本一致。在對教師訪談中發現，教師對于教學資源平臺的使用率占53.8%，滿意度只有30.2%。目前教學資源平臺還在初步探索中，還需進一步結合本校教學基本情況完善教學資源平臺，提高教師滿意度。

3.教師結構

在國家“農村義務教育階段學校教師特設崗位計劃”“鄉村教師支持計劃”等政策的大力支援下，邊境地區教師結構發生了很大改善〔5〕。調查數據顯示，本科及以上學歷的教師占60.3%，專科及以上學歷達到了90.5%，但專業數學教師不足，存在一些學校純文科背景教師來講授數學課程。在國培、省培、市培等政策指導下，教師培訓達到了全覆蓋，合格率100%。

在教師訪談中，大部分教師提到，邊境地區師資供給還是面臨著較大困難，基于中緬邊境地區地理、文化、語言等多方面因素影響，教師流失率非常高，造成教師穩定性差，普遍存在班級經常更換教師的現象〔21〕。多數教師還提到承擔太多社會職能，多樣化的教育服務使教師工作精力被分散，也一定程度上影響教師教學質量〔22〕。

（三）學生自身教育方面

1.學習成績

本研究調查了四年級小學生2019—2020 學年上學期期中、期末成績和下學期一次月考成績。因疫情原因，下學期采用了月考成績，三次成績取平均值。利用SPSS26.0 進行數據分析，得出測試學生數學成績基本情況，數學學習成績平均值為78.1，標準差14.6，其中60 分以下的占11.7%，90 分以上的占22.7%，從數據的基本信息可以看出中緬邊境地區小學生數學平均成績較國內發達地區小學生數學平均成績低〔5〕。數學學習成績最低分為16 分，最高分100 分，極差達到84，兩極分化嚴重。這樣的成績分布跟教師訪談中提到的現象一致，數學成績兩極分化的情況很嚴重。

2.學習態度

研究發現，66.9%的學生喜歡學習數學，45.0%的學生認為有自信學好數學，而且學生對于數學的興趣并非出于家長的壓迫，這一積極態勢讓人鼓舞。但是在與教師訪談中教師多次提到學生不會有計劃、有重點地安排數學學習，基于邊境地區一些特殊因素，沒有養成良好的學習習慣。能做到課前預習、課后復習的學生只占46.8%。在數學課堂中，獨立思考、積極提問表現比較弱。

四、結論與建議

“一帶一路”為跨境民族教育創造了新的機遇，提出了嶄新的時代要求。中緬邊境這種多元民族文化、特殊地緣結構的地區，應該結合實際情況開展數學教育研究。通過問卷調查和教師訪談，對影響中緬邊境地區小學生數學學習因素進行了調查，結果表明家庭教育方式、數學教學方法、學生學習習慣和數學學習方法是影響中緬邊境地區小學生數學學習成績的主要因素。在國家和地方政府大力支持下，中緬邊境地區小學生數學學習情況得到了巨大改善，整體呈現出上升態勢，為了進一步提升中緬邊境地區小學生數學教育發展，針對以上研究結果提出如下建議。

（一）政府層面

1.進一步明確辦學宗旨

在我國邊境地區，發展教育事業是鞏固國防戰略需要，有利于幫助邊民形成正確的價值觀念，鞏固國防安全，有效地維護民族團結、國家統一與穩定〔14，23〕。2018 年全國教育工作會議提出，培養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基于以上意義，既要培養中緬邊境地區學生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又要提升學生數學學習能力。國家和地方政府在制定教育政策時，建議充分結合中緬邊境地區地緣結構和多元民族文化的實際情況，適當向邊境地區政策傾斜，努力培養社會主義的建設者和接班人〔24〕。

2.采取師資“定向培養”模式，著力培養小學全科教師，提高教師的穩定性

近年，基于中緬邊境地區特殊的地緣結構、多元民族文化等因素，該地區存在較高的教師流失現象。應該適度放權，建立健全農村教師引進機制和長效補編制度〔25〕，而且應該對中緬邊境地區納入教育發展的“優先保障區”〔14〕，制定特殊政策來破解這一難題。通過擴大定向招生、定向培養、定向就業和定期服務的師范生培養比例，完善師資“定向培養”模式〔14〕，創新省域內教師編制管理機制。應該打破傳統的單科教師培養模式，為中緬邊境地區提供全科教師培養模式〔22〕。在明確中緬邊境地區小學全科教師定位基礎上，著力采取U-R 農村小學全科教師共生培養模式，促進師范院校與中緬邊境地區小學之間的合作是西部地區農村小學全科教師培養趨勢〔25〕。既要盤活現有教師資源，又要吸引更多教師投身邊境地區從事基礎教育。

（二）學校層面

1.在兼容并包和推陳出新中探索多元的教學方法

教師首先要熟練掌握教材，教師在課堂上的教學底氣源于對教材的真實感悟和教學體驗的長期積累〔26〕，不斷磨合打造屬于自己的教案。對于邊境地區的教材是否融入邊境地區現實的生活情景、是否照搬國內“主流”的教材，這些問題都還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27〕。但是可以不斷在課堂中融入結合邊境地區文化思想的情境設置，設置出環環相扣、發人深思而又嚴謹的問題，進而引導學生進行數學探究，啟迪學生數學思維，提高解題能力。要想把蘊含在學生中的巨大潛力轉化為具體的數學學習動力，其中一個重要節點是數學課堂教學方式的改革〔27〕。教學應遵循以數學知識為載體、以滲透數學思想方法為核心、以提高學生思維能力和綜合素養為目標的思路〔28〕。通過集體備課、專家引領等多種方式更好地探索教學方式〔29〕。根據中緬邊境地區學情，不斷擴展教學方式空間和完善教學思想，在兼容并包、推陳出新中探索多元教學方法，提升學生數學能力，樹立中緬邊境地區學生正確的數學觀〔18〕。

2.實現信息化教與學覆蓋全體師生，建成“互聯網+教育”大平臺

2019 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為我國教育信息化未來發展確立了清晰的目標〔15〕，為進一步建成“互聯網+教育”大平臺指明了方向。目前，國家對邊境地區信息化建設投入加大，邊境地區教學資源已經得到很大改善，基本信息化教學平臺已建立，但是如何充分利用教學資源平臺還需要很好的探討。部分學者提出，教師信息技術能力還有很大提升空間〔30〕。需要中緬邊境地區積極調研校本資源建設需求，根據學校教學資源平臺建設情況和功能架構等因素，合理構建本校教學資源平臺，并積極培訓教師充分利用好教學資源平臺，使教學資源平臺真正落到實處。全面推進學校數字校園建設與應用，實現信息化教與學應用覆蓋邊境地區基礎教育全體師生，建成“互聯網+教育”大平臺〔30〕。

（三）家庭層面

2015 年10 月，教育部下發了《關于加強家庭教育工作的指導意見》，2019 年新修訂《全國家庭教育指導大綱》，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特別是習近平關于教育包括家庭教育重要論述為指導，進一步明確了家長在家庭教育中的主體責任，希望家長在不斷全面學習家庭教育知識的基礎上，更加系統掌握家庭教育科學理念和方法〔31〕。數學核心素養始于家庭教育，家庭教育是起跑線，要充分認識家庭教育工作的重要性〔32〕。在家庭教育活動中可以滲透數學文化的探索〔33〕，讓孩子在“玩”中受到數學教育熏陶，體驗數學魅力，增強孩子數學學習興趣。不斷提升自身素質，樹立多元化成長觀念。以支持、鼓勵、尊重的方式給予孩子情感支持，形成一種陪伴式教育模式。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要求的，“廣大家庭都要重言傳、重身教，教知識、育品德，身體力行、耳濡目染，幫助孩子扣好人生的第一粒扣子，邁好人生的第一個臺階”〔34〕。中小學要建立健全家庭教育工作機制，將學校安排的家庭教育指導服務計入工作量〔31〕。同時，可以營造“數學體驗”的數學文化活動，讓家長參與進來，增加提升學生數學的滲透途徑。

（四）學生層面

中緬邊境地區理科教育相對比較薄弱〔35〕，但是該地區源在內心對數學學習的興趣和積極態度蘊含著巨大的潛力。如何將這巨大的潛力轉化為強大的數學學習動力是一個值得研究的課題。針對目前中緬邊境地區小學生數學學習現狀，應該重視中緬邊境地區小學生良好的學習習慣的養成。在教師的指導下，讓學生在學習過程中培養良好的數學學習習慣，鍛煉出數學自主學習能力〔36〕。努力做到有計劃、有重點地安排自己的學習時間，能夠做到課前預習、課后認真復習。爭取做到獨立思考、自主探索，不斷提升自己的數學學習能力，樹立正確的數學觀。特別關注中緬邊境地區學生學業質量評價與監測，建立質量監測機構，形成科學、連續的數據信息，為該地區學生數學學業實證研究提供有力支撐。

最后特別說明的是：越來越多鄰國跨境學生來我國求學，外籍跨境學生數量不斷增加，跨越的教育階段和類型不斷增多〔3〕。當前在云南省內就讀的周邊國家中小學生有近萬人，其中絕大多數是緬籍學生〔37〕。因為疫情防控原因，對中緬邊境地區調研中，沒有調研到緬籍小學生數據和中緬邊境地區云南段學生家長訪談資料，對于研究中緬邊境地區教育共同體缺少了數據支撐，期待今后進一步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