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體質與常見肝病的相關性研究進展

劉肄輝 馮 慧 徐 虹 韓 穎

中醫體質學說是中醫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認為體質決定著人體對某種致病因子的易感性及其病變類型的傾向性[1]，對肝病防治具有重要指導意義。近年來，中醫體質與肝病的相關研究取得了一定進展，現綜述如下。

1 中醫體質與乙型肝炎病毒感染

中醫體質與乙型肝炎病毒感染的研究相對較多，對體質類型分布規律，體質與療效及預后的關系等都進行了研究。荀運浩等[2]研究認為，陰虛質和痰濕質感染乙型肝炎病毒后易發展為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平和質則表現為自限性。郭新新等[3]收集125例慢性HBV 攜帶者，研究發現以陽虛、氣郁和濕熱質多見。肖麗娜等[4]等收集105 例慢性HBV 攜帶者，認為陰虛質易發展為肝硬化。

陳倚天和黃育華[5]收集103 例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中醫體質以濕熱質、氣虛質、氣郁質為主，中醫體質與病情輕重程度無相關性，平和質與另外8 種體質比較，HBV-DNA 復制水平低，差異顯著，中醫體質與中醫辨證分型存在明顯相關性。荀云浩等[6]認為，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中濕熱質、陰虛質、瘀血質較易或較早出現疾病進展，平和質和陽虛質則長期保持病毒攜帶狀態，無纖維化組平和質多見，纖維化程度高組以氣虛質、陰虛質多見。賈士杰等[7]收集250例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中醫體質以濕熱質、氣虛質、氣郁質、陰虛質多見，陰虛質和血瘀質肝組織炎癥和纖維化程度較重。王修鋒和吳永斌[8]收集92 例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中醫體質以陰虛質、血瘀質、氣郁質多見，濕熱質、陰虛質、血瘀質肝臟炎癥及肝纖維化程度高，血瘀質最可能進展至肝硬化，提出在清熱解毒同時要重視滋養肝腎，益氣活血。夏小芳等[9-10]研究認為，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陰虛質及淤血質最可能發展為肝硬化。

王娜等[11]收集205 例乙型病毒性肝炎肝硬化中醫體質以痰濕質、陽虛質、氣郁質、氣虛質多見，其中肝硬化代償期以痰濕質、氣郁質多見，失代償期以陽虛質、氣虛質多見。王睿林等[12]收集100 例乙型病毒性肝炎肝硬化體質以痰濕質、氣郁質、氣虛質多見，提出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的治療可側重于化痰利濕、疏肝理氣、益氣健脾。申弘等[13]的文獻調研總結HBV 攜帶者平和質最多見；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以濕熱質、氣虛質、氣郁質、陰虛質多見；乙型病毒性肝炎肝硬化以陰虛質、氣虛質多見。

荀云浩等[14]研究認為，中醫體質與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重癥化密切相關，濕熱質和陰虛質可能更易進展為慢性乙型重型肝炎。宋嫻等[15]對120 例Peg-IFN 治療的HBeAg 陽性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患者觀察表明中醫體質與療效有關，氣郁質和濕熱質療效優于陰虛質、瘀血質、陽虛質及其他體質。

乙型肝炎病毒感染的不同階段如攜帶期，活動期，肝硬化期中醫體質分布不同，提示我們不同階段治則治法不同，陰虛質易發展為肝硬化，提示我們對該類患者若符合抗病毒治療指征甚至可適當放寬抗病毒治療指征，應盡早抗病毒治療，同時聯合中醫辨體施治。上述多數研究觀察了中醫體質分布，提出一些治則治法，但相關理論指導下的實踐研究報道較少，中醫體質與療效及預后的關系報道較少，這些都值得進一步研究。

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中醫體質與細胞免疫相關。目前的研究認為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的發病機制中至少包括宿主免疫、病毒兩大因素。宿主的免疫功能尤其是細胞免疫介導了乙型肝炎病毒的清除，如CD4+T 淋巴細胞，CD8+T 淋巴細胞等，細胞免疫功能紊亂則易導致乙型肝炎病毒的持續感染，患者的免疫功能決定著HBV 感染的發生、發展與轉歸。《黃帝內經》云“正氣存內，邪不可干”，正氣的強弱是人體是否發病的決定因素，體質強弱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正氣的盛衰，因此，中醫體質與現代醫學的免疫學在本質上具有一致性。夏小芳等[16]研究發現，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不同體質CD4+T、CD8+T 頻率及比值不同，氣虛質外周血CD4+T 細胞水平顯著增加，CD4+/CD8+值下降；陰虛質外周血CD4+T 細胞水平與CD4+/CD8+值均顯著增加；濕熱組患者外周血CD4+和CD8+T 細胞水平增加，認為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不同中醫體質與外周血及肝臟組織CD4+T、CD8+T 有相關性。孫明令和宋翊[17]研究發現，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不同中醫體質與CD4+T、CD8+T 和CD4+/CD8+以及肝功能有密切關系，平和質和氣虛質外周血CD4+T 細胞明顯低于陰虛質、濕熱質、氣郁質；氣郁質CD8+T 細胞明顯低于平和質、氣虛質、陰虛質和濕熱質；陰虛質、氣郁質CD4+/CD8+T 細胞明顯高于平和質、氣虛質和濕熱質。王志強等[18]發現，陽虛質CD4+T 細胞百分率較平和質明顯降低，CD8+T 細胞百分率較平和質、氣虛質、陰虛質明顯升高，CD4+/CD8+比值較平和質明顯降低；陰虛質CD4+T細胞百分率，絕對計數及CD4+/CD8+較平和質、氣虛質、陽虛質明顯升高。

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中醫體質、細胞免疫三者間存在密切關系，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不同中醫體質所處的免疫狀態不同，所采用的免疫調節方案也應不同，有研究表明中醫藥療效的發揮可能也與其免疫調節作用有關，而目前只有中醫藥可能具有個體化免疫調節作用，如何從中醫體質角度更好的發揮中醫藥的免疫調節作用需要更多的理論探索及臨床實踐。

2 中醫體質與非酒精性脂肪肝

隨著非酒精性脂肪肝（NAFLD）占肝病比重的升高，中醫體質與NAFLD 的研究逐年增多，目前主要集中在分析NAFLD 的中醫體質分布規律。王慧英等[19]對141 例NAFLD 分析中醫體質以痰濕質、氣虛質多見，與中醫證候存在相關性。吳佳[20]收集150 例NAFLD 發現痰濕質、氣虛質、濕熱質是最主要的體質類型，其中痰濕質對發病尤其重要。沈天白等[21]研究認為，NAFLD 體質以痰濕質、氣虛質、陰虛質為主，且痰濕質患者的2 型糖尿病患病率、血瘀質患者的冠心病患病率高于其他體質類型。林吉祥等[22]研究認為，NAFLD 中醫體質以痰濕質，氣虛質、氣郁質多見，在辨治原則上可考慮體質“從化”。李紅等[23]收集長沙地區1386 例NAFLD 中醫體質以平和質、痰濕質、濕熱質、陽虛質為主，平和、痰濕、濕熱、氣虛質均以男性為主，陽虛質則以女性多見，痰濕質以30～40歲為主，濕熱質以40～50 歲為主。何亞倫等[24]收集393 例NAFLD 中醫體質最常見者為痰濕質和氣虛質。提出可通過體質辨識采取因人而異的個體化施治方案，針對情志、起居、運動、飲食、藥物等后天因素進行中醫特色干預，從而改善體質偏頗狀態，達到“未病先防、既病防變”的目的。何婷婷等[25]收集209例NAFLD 痰濕質最多，其次是氣虛質、濕熱質。張艷彬[26]對246 例NAFLD 患者進行體質辨別，前3 位分別為氣虛質、痰濕質和濕熱質，中醫體質與中醫證候存在相關性，提出可通過改善病理體質來預防NAFLD 的發生，達到“治未病”的目的，治療上可根據中醫辨證論治原理，給予補氣、健脾、利濕、化痰瀉濁治療。

中醫體質學說指導下的臨床干預也顯示出一定成果，趙文霞等[27]對1163 例NAFLD 進行體質分型認為痰濕質和氣虛質最主要的體質類型，痰濕質更易出現肝酶、血脂、體質指數異常，提出化痰利濕瀉濁可作為治療NAFLD 的主要方法之一。王亞平等[28]采用加味降脂理肝湯治療痰濕質，瘀血質NAFLD 63 例，結果顯示可通過改善痰瘀體質治療脂肪肝性肝病。余志映[29]采用山楂消脂膠囊治療NAFLD 痰濕質30 例，結果證實可明顯改善中醫痰濕質癥狀，減輕體質量，護肝降酶和降低血脂。

綜合以上研究，多數認為痰濕質、氣虛質是NAFLD 最常見體質，也提出了一些中醫干預的治則治法，但在中醫體質學說指導下臨床干預研究報道仍然較少，未能形成完整理論及共識，隨著NAFLD的發病率越來越高，目前尚缺乏特殊有效治療手段的情況下，從中醫體質方面值得深入研究。

3 中醫體質與藥物性肝損傷

由于人們對健康重視程度提高，藥物或保健品等應用較前廣泛等種種因素，藥物性肝損傷發病率有逐年升高趨勢，但中醫與藥物性肝損傷尤其是中醫體質與藥物性肝損傷的研究鮮見。周敏團隊[30-32]對中醫體質與抗結核藥物性肝損傷的相關性進行了系列研究，其研究發現抗結核藥物性肝損害常見體質為氣虛質、濕熱質，平和質較少發生肝損害，提示體質決定了不同個體對抗結核藥物性肝損害的易感性，同時提出臨床上針對氣虛體質，采用調理脾胃，運用補氣健脾方法，改善患者的氣虛體質，減少藥物性肝損傷的發生率，有利于未病先防，體現“治病求本”的治療原則，但未見其臨床應用報道。其他藥物所致的肝損傷與中醫體質的研究未見報道。

與藥物性肝損傷的發病率相比，中醫體質與藥物性肝損傷的相關性研究極其少見，可能與診斷困難，病例分散等因素有關，如何從中醫角度闡述藥物性肝損傷的病因病機、治則治法值得深入研究，其發生可能與中醫體質有關，中醫體質決定了不同個體對藥物性肝損傷的易感性，與藥物性肝損傷疾病程度及預后可能都有一定的相關性，中醫體質可成為研究中醫與藥物性肝損傷的切入點。

綜上所述，中醫體質與肝病具有一定的相關性，對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NAFLD 等的研究較多，對藥物性肝損傷的研究鮮少，但大多數研究只是對常見肝病中醫體質分布進行了初步研究，如何通過中醫體質學說來進一步闡述病因病機，治則治法，指導臨床實踐的研究極少，需要更加系統、深入的研究。中醫體質學說與現代免疫學、遺傳生物學的關系等都值得深入探討。